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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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对君臣几乎是在穷兵黩武了,函谷战后远未恢复元气的魏国财力迅速枯竭。上卿朱威、司徒白虎忧心忡忡,接二连三地上奏告急。
“父王勿忧,”庞涓一怔,指沙盘,压低声音,“这两年来,儿臣已使人密探赵国,邯郸一地,山川地势、要塞兵营,尽在儿臣心中,此战可保完胜!”
魏王头大,召庞涓谋议。
“是阿大昨晚讲给娘的,说到公主什么的,还说主公这场喜事儿满城都在议论,万一让府中人晓得了,怎么办呢?我没睡着,听得半白不白,早晨讲给阿哥,阿哥也不晓得,就向人打问,结果传到阿大耳朵里,逮住我俩一顿暴打。”
庞涓邀他再至军帐,掀开大沙盘,指点魏国周边一些小黄旗道:“父王请看,凡是小黄旗,皆是列国粮仓,凡是小绿旗,皆是列国草场。这些是卫国的,这些是宋国的,这些是齐国的,这些是楚国的,这些是韩国的,这些是秦国的,”特别指向邯郸,“还有这里,一连三面黄旗,全是赵国的!父王喜欢何方旗子,儿臣这去拔下就是!”
魏惠王长吸一口气,面孔僵住。
“父王,”庞涓二目放光,直盯惠王,“得苍头者,可有衣食;得士子者,可有筹策;得技巧者,可悦耳目;得美女者,可充后宫;”说到这儿,拳头紧捏,“父王今得天下勇士,当可拥有这一切啊!”
“主……主母……”小顺儿舌头打结了。
魏惠王又吸一口气,良久,拳头亦捏起来:“贤婿所言甚是!”又看向列国小旗,“以贤婿之见,何旗可拔?”
“就是这儿!”庞涓的手指缓缓移向赵都邯郸。
魏惠王闭目有顷,睁开眼睛,再度看向这些小旗,良久,重重摇头。
魏惠王长吸一口气,面孔僵住。
“父王勿忧,”庞涓一怔,指沙盘,压低声音,“这两年来,儿臣已使人密探赵国,邯郸一地,山川地势、要塞兵营,尽在儿臣心中,此战可保完胜!”
“唉,贤婿呀,”惠王轻叹一声,“不是胜与不胜之事,是寡人不想伐赵!”
“为什么呢?”庞涓急了,恨道,“赵首倡纵亲,但当纵亲伐秦时,赵却密结秦人,独害我师,如此反复无义之邦,天当诛之,地当灭之!”
“寡人仔细想过了,”惠王给出解释,“伐国当有正义。赵虽失义,但罪不至于当伐。六国伐秦,赵人毕竟出兵了,且三晋之兵尽在函谷前线,缩首不前的是齐、楚、燕三军。赵军撤退,是奉爱卿之命,至于赵人未受阻击,赵仓未遭损毁,或是秦人离间之计……”
“父王,这是赵人强辩之辞!”
“不要再提了!”惠王摆手止住他,“强辩也好,真实也罢,我们并无实证。无实证而伐,是谓唐突。纵亲伐秦虽未成功,但盟约未除,纵亲未散,寡人若伐约国,更是失义!”
“这……”见惠王这般说话,庞涓不好再辩,迟疑有顷,“父王欲伐何处?”
“就伐此处!”惠王指向河西,“河西七百里,江山如画,先祖浴血打下,却于一夜之间在寡人手里丢失。河西一日不收回,寡人一日不甘心哪!”说着长叹一声,“不瞒贤婿,前番六国伐秦,为父只有一念,收复河西,不想却又……”顿住话头。
近两年来,庞涓的心思只在邯郸,显然未能转过弯来。
“爱卿啊,”惠王抬头看向庞涓,神『色』凝重,“寡人老朽,不久于人世矣。荣华富贵,寡人也算享受了,不再贪恋了。此生再无他愿,只存河西一憾。纵亲国不可指望,为父只系一念于贤婿,若是贤婿真的能为寡人收复河西,寡人……死当瞑目矣!”
“父……王……”庞涓仍旧一脸茫然。
“唉,”惠王轻叹一声,“爱卿若无把握,也就算了。寡人老了,不想再开战了。”
香女为张仪连命都豁出去了,真叫张仪又疼又爱。香女疼痛时,张仪恨不得将疼痛移到自己身上。为纪念发生在蜀宫里惊心动魄的场面,张仪特意把涪鸾浸过毒『药』的刀具摆在书案旁边,每每无聊时节,就让兵士寻些老鼠、山蛇等小动物玩毒刀游戏,亲眼看着它们如何在一刻滴漏之内因中剧毒而抽搐至死,而后闭目联想此刀距离自己胸脯仅咫尺之遥,若不是香女飞剑击飞,他张仪就……
“父王,”庞涓自知曲直,晓得再无选择,拳头渐渐捏起,脸『色』也恢复刚毅,“儿臣明白,这就筹备伐秦,夺回河西!”
香女的肩胛被涪鸾的金簪刺中,所幸金簪无毒,且又刚好扎在肩胛骨上,刺入不深,加之救治及时,过有半月,外伤就好了。
问题是内伤。由于金簪尖伤及骨头,军旅之中又受湿寒,香女自此落下肩胛炎的『毛』病,天气稍一变化,肩胛就会又酸又痛,有时痛得钻心。
香女为张仪连命都豁出去了,真叫张仪又疼又爱。香女疼痛时,张仪恨不得将疼痛移到自己身上。为纪念发生在蜀宫里惊心动魄的场面,张仪特意把涪鸾浸过毒『药』的刀具摆在书案旁边,每每无聊时节,就让兵士寻些老鼠、山蛇等小动物玩毒刀游戏,亲眼看着它们如何在一刻滴漏之内因中剧毒而抽搐至死,而后闭目联想此刀距离自己胸脯仅咫尺之遥,若不是香女飞剑击飞,他张仪就……
每当游戏玩至此处,张仪就会情不自禁地打个冷战,对香女之爱也就更深一层,师姐玉蝉儿在他的心海里没有一丝空间了。至于引起香女疼痛的那根金簪,张仪更是随身携带,早晚想到香女,就拿出来瞄上几眼。
张仪凯旋,秦王郊迎三十里,设坛犒赏三军,封张仪为於城君,赐民千户。
对于这一切,香女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不要再提了!”惠王摆手止住他,“强辩也好,真实也罢,我们并无实证。无实证而伐,是谓唐突。纵亲伐秦虽未成功,但盟约未除,纵亲未散,寡人若伐约国,更是失义!”
然而,这点儿甜在回到咸阳后迅速发酵,变成苦涩。
到家后第三日,也是凑巧,香女想起小顺儿的两个孩子来,就到偏院寻他们玩耍,不料人没走到,远远就听到院里传来打骂声和哭泣声,显然是孩子们正在挨罚。
“父王勿忧,”庞涓一怔,指沙盘,压低声音,“这两年来,儿臣已使人密探赵国,邯郸一地,山川地势、要塞兵营,尽在儿臣心中,此战可保完胜!”
香女心疼孩子,加快脚步,不由分说冲进院门。
果然,两个孩子当院趴在条案上,小顺儿手拿一根荆条,正在抽打。荆条上缠着软布,但落在光屁股上仍旧很疼,大的咬牙忍着,小的受不住,哇哇大哭。娘亲小翠儿站在一侧,没有为他们求情。
“住手!”香女大叫一声,快步跑到跟前,见两个小屁股上布满红印子,尤其是大孩子的屁股,一道挨一道,看得出,小顺儿下手很重。
小顺儿两口子显然未曾料到香女会来,惊呆了,你望我,我望你,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香女把孩子们撩起的衣襟放下,瞪眼看向小顺儿,“怎么这样子打孩子哩?怎么不知个轻重哩?”
“主……主母……”小顺儿舌头打结了。
“娃子们,”香女见他说不出来,一手扶起一个,“你们这就说说,阿大凭什么打你们?要是打得不对,大娘来替你们出气!”
“阿大他……”大孩子刚刚说出两个字,听到小顺儿重重咳嗽,赶忙憋住。
香女白小顺儿一眼,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牵往院外。
“主母,你……”小顺儿急了,在后面追,“你不能带他们出去呀!”
“去去去!”香女回头斥道,“再追一步,看我打烂你的屁股!”
“是阿大昨晚讲给娘的,说到公主什么的,还说主公这场喜事儿满城都在议论,万一让府中人晓得了,怎么办呢?我没睡着,听得半白不白,早晨讲给阿哥,阿哥也不晓得,就向人打问,结果传到阿大耳朵里,逮住我俩一顿暴打。”
小顺儿住步。
香女乐悠悠地牵着两个孩子走到百步开外,在一个阴凉处站下,见老大仍不吱声,改问小姑娘道:“囡囡,你哥不乖,你乖,来,告诉大娘,为个啥哩?”
“大娘,”小姑娘迟疑一下,小声道,“是我俩错了,我俩不该把阿大对娘讲的话讲给外人听!”
“去去去!”香女回头斥道,“再追一步,看我打烂你的屁股!”
“是啥要紧话,能让你阿大生恁大的气?”
“是阿大昨晚讲给娘的,说到公主什么的,还说主公这场喜事儿满城都在议论,万一让府中人晓得了,怎么办呢?我没睡着,听得半白不白,早晨讲给阿哥,阿哥也不晓得,就向人打问,结果传到阿大耳朵里,逮住我俩一顿暴打。”
“公主?主公的喜事儿?”香女心里打个惊战,自语一句,凝眉有顷,变出个笑道,“乖囡囡,慢慢说,什么公主?什么喜事儿?”
第090章  用强势紫云上位 伤别离香女归隐(2)()
“不晓得呀,他们讲得很轻,断断续续,我没听明白,这才问阿哥哩。”
“呵呵呵,囡囡真乖!”香女表扬囡囡一句,拍拍老大的头说,“就这么点儿事情,看把你俩打的!这带妹妹玩去,大娘这就寻你阿大,为你俩讨个公道去!”
不及她说完,老大就带妹妹溜了。
香女回到院里,小顺儿两口子已在跪迎,神情惶然。
“说吧,你的主公有啥喜事儿了?”香女看向小顺儿,开门见山。
小顺儿晓得瞒不过了,便一五一十地将张仪与紫云公主的事略述一遍,道:“这桩亲事是老太后亲点,大王允准,咸阳城里王亲贵胄无不知晓,对咱张府无不恭敬,只是主公此番回来,既没有提及此事,也没有具体交代。因为涉及主人私事,看样子主母也不晓得,我就不好『乱』讲,昨晚与小翠儿商议何时禀告主母为妥,结果竟让孩子听去,嚷嚷得所有下人全都晓得了……”
小顺儿尚未讲完,香女已是娇喘吁吁,一个字未出就扭头回走,沉重的脚步就如醉酒一般。
见香女这般反应,小顺儿慌神了,吩咐小翠跟紧侍奉,自己则匆匆出门,禀报张仪。
是日傍黑,张仪端着一碗热汤走进寝房,见香女已在木榻上侧躺下,头朝墙,一条被子叠成长条,隔在木榻正中。
所有人都在恸哭,只有张仪傻在那儿,如同呆子一般。
“夫人,”张仪将汤碗放在案上,挪开被子,侧伏在她身边,轻抚她受伤的肩膀,“今天的事情我都晓得了,是小顺儿讲给我听的。”
香女没有动,手抚在脸上,在抹泪水。
“呵呵呵,夫人,”张仪继续抚『摸』她,“你这是想歪了,想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好,为夫这就讲给你实情!”
张仪将征蜀前发生的事情,包括公子华如何邀他喝酒,紫云公主如何易服斟酒,他如何喝高,如何在醉酒状态下邀紫云公主跳舞,公子华如何开他玩笑,甚至老太后如何召见他等,凡是与王宫和紫云有关的事情,由头至尾讲述一遍,并无一丝遗漏。
听他讲得这般细微,语气这般诚恳,香女晓得不是『乱』编,坐起来,略一沉思,半笑不笑道:“夫君,你讲得好哩。就算香女我想歪了,想多了,可夫君可否回答我,公主凭啥守在公子华府上?公子华凭啥让她斟酒?她又凭啥在夫君醉酒后陪侍身边?”
“这这这……”张仪有点急了,眼珠子连转几下,拍脑门道,“是了,公主是大王阿妹,任『性』惯了,在宫中没人能够约束她,她爱到哪儿就到哪儿,她爱做啥就做啥。再说,她与公子华是堂兄妹,打小一块儿长大,二人本就没大没小,亲密无间,公主到他府上是极随便的事。至于她易装斟酒,完全是出于恶作剧,如果是真的,公子华就不会与我开这玩笑了!”
“你呀,”香女白他一眼,苦笑,摇头,“运筹帷幄在行,对付女人就差强人意了。我这告诉你,风在动,树能静得了吗?此事从一开始就是圈套,这种小伎俩香女早就玩剩下了!”
“呵呵呵,”想到香女当年谋他时上演的那一场场好戏,张仪笑起来,“夫人哪,此番也许你真就看走眼了呢。”压低声音,“不瞒夫人,公主是有夫君的,你猜她的夫君是谁?就是大名鼎鼎的魏室二公子,上将军公子卬!”
“公子卬?”香女先是一怔,继而恍过神来,“他不是战死在河西了吗?”
“在我们身边?”香女吃一大怔,一脸犹疑,“我怎么没听到这个名字呢!”
“哪里呢,”张仪又是一笑,“他非但活得好好的,且此番征蜀,他就跟在你我身边,立下大功了呢!”
“在我们身边?”香女吃一大怔,一脸犹疑,“我怎么没听到这个名字呢!”
公子疾端起茶,喝一口,放下,再次盯住香女:“嫂夫人,要不,在下明日再讲!”
“易名了,就是魏章将军!听魏将军说,这名字还是陈轸那厮帮他改的。”
香女长吸一口气,又将这口气缓缓嘘出,身子一软,倚靠在张仪怀里。
张仪怀抱香女,正自享受幽香,一阵脚步声急,小顺儿在门外小声禀道:“宫中来人,说是召请主公这就觐见!”
秦王晚上召请,且派来的是宫中当值内宰,必是遇到紧要事了。张仪动作麻利地穿好衣冠,别过香女,急驶入宫。
张仪赶到王宫,时辰已交人定。
宫中灯火通明,从表情上看,宫人们都很紧张。张仪不晓得发生了何事,见内宰路上并未透『露』半字,也就不便多问,只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匆匆直入后宫。因是黑夜,又因是后宫禁地,张仪本就不晓得南北,连拐几个弯后,彻底转向了。
又走一时,二人在一处殿门外停下。
所有人都在恸哭,只有张仪傻在那儿,如同呆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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