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战友我的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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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主人公莫小米5岁成为孤儿,被小贩时老爹收养,12岁接受“时门”19代掌门之位,跟随时老爹习武。17岁时偶然搭救共产党重庆特委信使,几经波折抵达巴中。莫小米和罗大凤联络了一批思想进步的袍哥士兵和工农子弟,建立了党小组,两人也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秦香兰出生于盐商大户人家,中学毕业前被复兴社秘密招募,莫小米、罗大凤与秦香兰展开殊死搏斗。抗战爆发,川军受命开赴前线,三人化敌为友,踏上新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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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尽管立夏才过几天,山城已经炎热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恹恹的气息,让人想打瞌睡。莫小米在朝天门码头石梯上坐了很久,屁股都有些凉意,仍然不愿起身,他经常来这儿歇脚,看嘉陵江、看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说不清楚为啥,就是想看,其实看过后什么印象都没有,他不知道,这种烙印早已深入骨髓,多年后依然清晰,正是源于那时的执着。
朝天门码头像一个活神仙,在重庆人心目中有不可替代的位置,莫小米听说书先生讲过它的历史:据说是秦朝大将张仪灭亡巴国后修筑巴郡城池时所建,明朝初期戴鼎扩建重庆旧城,按九宫八卦之数造城门17座,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城门即朝天门,门上原书四个大字:“古渝雄关”。之所以称为“朝天门”,因为这里是历代官员接圣旨的场所,因古代称皇帝为天子,故此得名。1927年国民政府在重庆设市,为了扩大城市规模,解决街道狭窄和交通拥挤问题,开始进行市政建设,主要扩建码头和拓宽道路,包括城墙、门楼和房屋在内的旧建筑被成批拆除,原有城市格局变化加速,朝天门因其交通上的重要性,首当其冲,成为在这一轮大拆大建中第一个被拆毁的城门。至此之后,古代重庆城的象征——朝天门城楼,就从人间消失了,甚至连城门照片也没留下一张。如今城楼没有了但码头依旧存在,江面樯帆林立,舟楫穿梭,江边码头密布,行人如蚁,门外沿江两岸簇拥着小街小巷,吊脚楼、棚户区鳞次栉比,是山城最繁华的地方。
码头上有许多挑夫,重庆俗称“棒棒儿”,肩挑背扛,全凭力气挣钱,属于吃年轻饭的行业,也有少许老挑夫,白发苍苍瘦骨嶙峋,一阵风都吹得倒,仍在拼命干活,莫小米看见他们就会联想起自己的“老汉儿”(父亲)。莫小米的父亲时老爹是个小货郎,靠走街串巷卖豆浆油条、豆腐脑为生,早上卖豆浆油条,平时卖豆腐脑。今年快七十岁了,瘦的像包谷杆,肩上的两个货架好像时刻要把他压弯,背脊佝偻着,远远望去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时老爹不知说过好多回,要把这个营生传给几个儿子,可没人愿意接,包括莫小米,为此时老爹十分沮丧,但无济于事,只好继续做下去,穷人家过日子艰难,能多挣些钱算一些,何况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
民国21年(公元1932年)是不平凡的一年,去年日本人发动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在中国东北燃起战火,今年三月把满清小皇帝溥仪重新推上宝座,成立所谓“满洲国”,举国哗然,重庆也闹得满城风雨。还有更多耸人听闻的消息不断传来:日本人1月18日大举进攻上海,上海爆发“淞沪保卫战”;1月30日,国民政府迁都河南洛阳;2月5日日军攻占哈尔滨,东北三省彻底沦陷。……与此同时,在鄂豫皖及闽西和赣南等地中国工农红军建立多个红色根据地,国共两党鏖战正酣。重庆偏隅大西南,远离内陆,似乎这一切与他们无关,山城老百姓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只是茶余饭后摆龙门阵时拿出来磨磨牙巴,当作谈资。
这一年莫小米17岁,准确说距离他坐在朝天门码头看热闹还差68天才年满,自从他5岁被时老爹收养已经过去12年,起初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父亲,但生父死得早,根本没印象,后来母亲病故,莫小米成了孤儿,有爹总比没有强,渐渐改变主意,管时老爹叫“老汉儿”了。时老爹原有三个儿子,加上他一共四个,都不是亲生,来自四面八方,老大东北人,老二河北人,老三内蒙古人,只有莫小米是四川人。四个人四种地方口音,时老爹担心他们被本地人欺负,从小要求学说重庆话,所以长大后都不说方言了,偶尔迸出一两句,当作全家笑柄。
以往几回到朝天门码头为玩耍,今天不一样,莫小米带着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只好跑到这儿来排遣。——啥事让他烦恼呢?说来可笑,竟因为时老爹又收养了一个孤儿!莫小米生气有两个缘由:当初时老爹收养他时亲口说过不会再收了,他是最后一个,因此才有“莫老幺”的绰号,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当老幺好处太多,父母疼兄长让,尽管没有母亲,全家四个人的爱护足够了,如今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老幺变老四,还会有好日子过吗?第二个缘由也很荒谬:时家不像其它家庭,有着特殊身份,渊源掌故可以写成一本书,千百年来遵循祖训,其中一条便是不得收养女性,时老爹打破祖训,家庭失去平衡,最大弊端显而易见——几兄弟不能再满口脏话、上茅厕不关门、夏天光膀子不穿褂子火炮儿(内裤)、吃完饭不洗碗等等,总之不方便,毕竟男女有别嘛!莫小米不高兴,其他几个兄长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有些欢喜,他听三哥悄悄对二哥说:“这下好了,等新来的小妹长大就给老大当婆娘(妻子),免得他打一辈子光棍儿!”莫小米心想:臭美吧,不可能的事!虽然不是亲兄妹,但老汉儿绝不会同意,哥哥娶妹妹,传出去不把他脸面丢光!而且话说回来,即使送给他当婆娘都不要,瞧那长相那身板,活脱脱孙二娘投胎、母夜叉转世,鬼才会找这种女人!
第二章()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莫小米心里有些发怵,这会儿时老爹已经卖完第二担豆腐脑往回走了,他必须事先把米淘好搁上蒸笼,青菜叶子洗干净放在厨房菜板上,头晚放入泡菜坛的萝卜捞起来切成薄片撒上辣椒油、味精、花椒粉,搅拌均匀,家里通常没有荤腥,油煎豆腐、煮青菜叶、泡菜,是常年不变的老三样,偶尔有一小碟椒盐花生米。倘若时老爹回家看不到莫小米,等待他的是饿肚子——比打骂还厉害,时老爹从不体罚四个干儿子,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惩罚方式便是不准吃饭,根据犯错程度,轻则饿一顿饭,重则饿一天,不准吃饭,也不允许吃零食,否则会加大惩罚力度。时家四兄弟都是五大六粗的男人,哪受得了饥饿?因此不敢乱来,俯首帖耳乖乖听话,时老爹指东就往东,时老爹指西就往西,倒也平安无事,全家一团和气。
莫小米赶紧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时老爹眼尖,弄不好会被看出破绽。拍完后看看手板心,确认没有灰了才拔腿往家跑。从朝天门码头回家要穿过两条大街、四条小巷,山城走哪儿都需爬坡上坎,没有平坦大马路,寻常人大概要走一个多小时,莫小米身手矫健,不到半小时就跑到了,并且大气不喘。推开大门,走进厨房一看:静悄悄的,锅碗瓢盆一样没动,说明时老爹还在路上,莫小米松了口气,这顿饭总算保住了!时老爹是个勤快的人,见不得拖沓,如果莫小米不在他就亲自动手,三两下把饭菜做好。
莫小米先捞泡菜,昨天他偷偷瞅见时老爹把晾干的几根嫩姜放进泡菜坛里,相比起辣椒、青菜杆、萝卜,嫩姜算稀罕物了,细嫩爽口,一口咬下去独有的姜辣味瞬间塞满整个腹腔,那种感觉哎呀真是“死鱼尾巴儿——不摆了”!对于时老爹来说,泡菜不仅是下饭菜,还是用于奖赏的礼物,做了好事或者给家里拿钱回来才可以得到奖励,嫩姜、竹笋、蒜薹,还有鲜藕和木耳,这些蔬菜价钱贵,穷苦老百姓根本买不起,时老爹也是趁菜贩子快收摊才去买,一次买几两。物以稀为贵,四个儿子以吃到这些泡菜为荣,压根儿不敢偷嘴,莫小米也不例外,老幺最受疼爱不假,但家法无情,偷嘴意味着要饿肚子。
莫小米边捞边瞧,筷子也奇怪,老是捞起那几根嫩姜,好像故意逗他似的,坛子里一大堆辣椒、萝卜、青菜杆偏偏不沾边。莫小米忍不住捞起一块嫩姜,凑近闻了又闻,好香啊!刚想伸出舌头舔,肚子咕噜咕噜骤然响起,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莫小米忽然想起家规,浑身莫名抽搐,筷子一松,“扑通”嫩姜应声落入坛中。莫小米叹口气,再次夹紧筷子捞起两根萝卜、四片青菜杆,切成碎块,放进碗里,搁上调料,拌好后开始淘米洗菜。
不大一会儿三个兄长陆续回来,饭菜已经做好,等时老爹和新收养的女娃回家便可以开饭,平常这时候时老爹早已在家洗涮制作豆浆油条、豆腐脑的家什,今天怎么啦,过饭点还不见人影?
第三章()
几兄弟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实在饿的不行,老大终于发话了:“不等老汉儿他们了,留点菜,我们先吃吧!”说完从橱柜里拿了一个大土碗,拨拉出一半油煎豆腐和一半煮青菜叶,泡菜有的是,不必留。老三在一旁瘪嘴,老大见了两眼一瞪,随即大声呵斥:“啷个嘛,不安逸?不要忘了全家老小都靠老汉儿挣得那点钱过活,我们都是学徒工,只有逢年过节老板发善心才有几个赏钱,不饿肚子算不错咯,还嫌菜少!”老三最怕老大,立刻低下头不作声,四个人默默把饭菜吃完,莫小米负责洗涮,三个兄长跑到门口去等时老爹和干妹妹。
又是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四个大男孩开始着急起来,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时老爹他们会不会出事了?重庆交通便宜商贸发达,尤其航运,可以通达武汉、上海、南京等地,是长江上游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中心,三教九流在这里云集,鱼龙混杂,每天都会发生各种交通事故和刑事案件,时老爹走街串巷,遇到险情也是情理之中。四弟兄不敢多想,老大沉思片刻,断然说:“不能再等了,这样,我们分头去找,老幺,你守家,如果老汉儿回来就把饭菜热好给他们吃。”莫小米万分不情愿,他也想去找时老爹,但大哥的话如同圣旨,哪敢违背?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路边商铺都打烊了,在屋檐下挂上煤油灯,这种灯比点蜡烛的灯笼亮,而且更持久,煤油烧完了续上即可。莫小米坐在门口长板凳上东张西望,脑子里像有无数蚂蚁在爬,痒的难受,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五岁那年,莫小米的母亲撒手人寰,临终时把他托付给隔壁邻居赵大叔,当时赵大叔满口答应,保证让莫小米过上好日子,母亲含笑瞑目而逝。殊不知赵大叔嗜赌成性,没几天便把莫小米输给人贩子,幸好赵大嫂心地善良,紧急关头连夜把他带走,辗转奔波,来到重庆表姐家。赵大嫂的表姐家境也不好,夫妻俩做些小生意,有男娃女娃好几个,怎么可能收养莫小米?他们和时老爹同住一条街,晓得时老爹是孤老汉儿,三个儿子都是收养的,多一个也无所谓,因而找到时老爹。其实时老爹早已捉襟见肘力不能支,但心慈手软,见不得可怜人,莫小米那时虽然年幼,却十分懂事,明白自己处境,假如没人收留就要流落街头,见时老爹有些犹豫,赶紧跪下,“咚咚咚”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由于用力过猛,额头上的头皮磕破了,鲜血顺着眼角往下淌,一滴一滴落到青石板上。时老爹不再犹豫,弯腰扶起莫小米,连声说:“瓜娃儿,你干啥噢!留下嘛!留下嘛!”
趁着给莫小米洗脸的功夫时老爹仔细打量,才发现莫小米身形瘦小却机敏聪慧,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像玻璃珠在滑动,而且十指特别纤细,比一般人长出不少,时老爹心中一阵狂喜:莫非天意使然,寻觅多年的传人终于出现?自从时家开山鼻祖地贼星鼓上蚤时迁创立本门教派以来,迄今已有八百多年,传内不传外传子不传女,已经延续十几代,他便是第十八代传人,眼看年事已高,正愁后继无人,这下好了,时家这独门绝技不会失传,可以告慰先祖在天之灵。
与此同时莫小米也很高兴,总算有新家了,意味着不用挨饿受冻当叫花子,时老爹看起来那么慈祥,应该不会受到虐待,他哪里知道,从踏入时家那一天起,自己的命运将发生重大转折,与大时代变革紧密相连,投入到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浪潮中去。
第四章()
从五岁到十二岁是莫小米最快乐地时光,穷人孩子早当家,四兄弟都没有上过学,不过时老爹要教他们识字,尽管很少,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之外寥寥无几,但总比文盲强。莫小米识字最多,有两个原因:一是时老爹有意培养,希望他以后可以有所作为,成为人中龙凤;二是莫小米天性聪敏悟性极强,记忆力很好,一首古诗词读三遍就背熟了,自然学得多。莫小米不知道,时老爹也是过来人,当年的他聪明劲丝毫不亚于莫小米,深得师父喜爱,莫小米犹如时老爹的翻版,只不过时光流逝了六十多年而已。
算起来三个兄长比莫小米年龄大不了多少:老大年长六岁、老二年长三岁、老三年长两岁,他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莫小米抄书诵诗时他们全在外打零工挣钱,或到煤矿附近拣煤渣,或在巷口摆摊擦皮鞋,或满大街嚷着“卖报咯,快来买报纸咯!”,后来又陆续进入工厂当学徒。三兄弟心里有没有觉得时老爹太偏心?莫小米从未问过,但隐约感觉得到兄长的嫉妒,如果让他们晓得时老爹偷偷教莫小米偷盗绝技还不知会怎样呢?
十二岁生日那天时老爹卖完豆浆油条回家后照例给莫小米煮了个荷包蛋,不管谁过生都会享受这一待遇,这是时老爹定下的家规。不能煮的太老,要刚刚熟,用筷子一戳蛋黄便流出来,黄橙橙的液体像皇帝龙袍一般灿烂夺目。吃过荷包蛋时老爹却没有跟往常一样出门卖豆腐脑,也没有命令莫小米读书写字,只是把他带到搁柴禾的茅屋里,关上门点燃煤油灯,显得神秘莫测。
小柴房莫小米经常去,屋子又黑又潮,除了柴禾就是乱七八糟的杂物,时老爹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