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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我的战友我的妻-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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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宾主落座后,耿彪恭维道:“此番募捐义举可谓轰动山城,范兄为抗战功不可没啊!兄弟着实钦佩!”“哪里!哪里!彪哥过奖了!兄弟为30万川军尽绵薄之力,让川军弟兄吃饱穿暖一点,少受些苦,也就安心了!”范绍增拱手答道。

    两人东拉西扯又闲聊半天,范绍增不点破,耿彪也不追问,双方都在绕圈子。大太太在隔壁厢房诵读佛经,隐隐约约听到他俩谈话,不免着急起来:耿彪来意十分明显,为探路而来,范绍增这么装懵,没有必要嘛!

    人与人之间有时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不戳破难以沟通,戳破则交流无阻。大太太决定戳破这层窗户纸,打开窗户说亮话,对双方都有好处。

    打定主意,范太太走出厢房,来到客厅,微微弯腰,向耿彪行礼,说道:“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请见谅!”耿彪见范太太亲自接待,有些诧异,慌忙起身抱拳回礼。大太太平日极少露面,通常不接待客人,出面待客算是一种殊荣。

    范太太缓缓坐下后问道:“耿彪兄弟今日来访,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没啥事,嫂夫人多虑了!很久没见过范兄,过来走动走动。”耿彪应答道,范太太意味深长笑了笑,继续问道:“难道不是受文总舵主委托吗?”耿彪一怔,早听闻范绍增有个贤内助,能上厅堂也能下厨房,果然名不虚传。

    见耿彪低头不语,范太太对丈夫使了个眼色,范绍增会意,嘿嘿一笑,说道:“彪哥,你我就不要捉迷藏了,都是自家兄弟,有啥藏着掖着的!不瞒你说,这次募捐活动受刘主席之托,造福川军弟兄,范某没有半点私心。”

    既然范绍增开了口,耿彪也不好意思憋着,索性实话实说:“确实如嫂夫人所言,兄弟也是代表总舵主前来贵府,想搞清楚范兄真实意图,不敬之处请海涵!”

    范绍增和夫人不约而同笑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好有求于文中华,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听了耿彪回话,文中华心里有了底:既然是刘湘的主意,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帮一把,显示显示哥老会的实力。哥老会创立百年以来,一直低调行事,历代总舵主也不喜欢抛头露面,免得枪打出头鸟,看来这次要破例,轰轰烈烈闹一回。

第四百五十六章() 
文中华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召集重庆各分舵舵主开会,商讨募捐方式;另一方面派人去说服逍遥子,请他参加义演。

    开会商量、动员会众都好办,不到一周时间已经通知了上万袍哥弟兄,能到民生大剧院看戏的尽量去,不能前往的到《重庆日报》或《新民晚报》现场捐赠,多少不论,表示心意即可。

    说服逍遥子却成了一件难事,文中华先后派出几个人去找逍遥子,软硬兼施,可他死活不肯,用各种理由推脱。文中华不由纳闷:难道这世上真有顽幂不化之人?只要是人都有软肋,他逍遥子就是一只没有缝隙的臭鸡蛋?

    重庆总舵不乏聪慧者,有人向文中华举荐程丹青,理由是程三姐不仅能言善辩且善于与秉性异常之人打交道,文中华静心一想:有道理,程三姐本身就是世外超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或许能够说服逍遥子。

    程丹青刚刚云游归来,正在家中歇息。这一趟走得远,深入内蒙腹地,拜见了当地最有声望的王爷。尔后又经青海长途跋涉进了西藏,受到九世班禅额尔泽尼接见,探讨佛理,受益匪浅。屈指算来,程丹青此去游历用去近三个月时间,途中亲眼目睹日军铁蹄践踏我神州大地,感触颇深,若非年龄偏大定然参军入伍,拿起枪杆子与敌死战。

    回到重庆尚未恢复疲劳,程丹青便接到文中华电话,有要事相商。程丹青虽然桀骜不驯,但对文中华却言听计从,所谓一物降一物,即是如此。放下电话当即驱车前往总舵,面见文中华。

    没有多余废话,文中华开门见山阐明此事,程丹青答道:“这个逍遥子的傲气我也有所耳闻,迄今为止无人知晓他的来路。变脸是一门绝技,我曾近距离观察过,变化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和西方魔术有异曲同工之处。”

    文中华表示赞同,说道:“自古以来戏子有两种:一是纯粹为表演而表演,本身喜好表演,天资有禀赋;二是为名利而表演,把表演当作一门职业,混口饭吃。我看此人属于前者,淡泊名利,因而不惧市侩,倘若得道必是高人。”

    如同一缕阳光射进心田,程丹青立刻有了主意,他本是缙云山道家弟子,以道法点化逍遥子(“逍遥子”原意带有道家色彩,程丹青据此推测),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逍遥子此刻在干什么呢?除了每晚固定参演一场川戏,其余时间都在修炼功法——因为变脸正是源于道家,糅合其它教派之所长,经过反复萃练,最终成功创立。他不是首创者,只不过发明人隐遁民间,历经数代,到他这一辈才得以发扬光大,走上舞台与世人谋面。

    逍遥子出生于梨园世家,祖籍湖南,清末举家南迁来到四川,以卖艺为生。后来祖辈拜川戏名家为师学习戏曲表演,亲友皆为梨园中人,耳濡目染,逍遥子无师自通,四岁时已经可以登台演出,被誉为“四龄童”。

    几年前逍遥子全家回祖籍寻亲,未料突遇变故,在湘西遭到山匪劫杀,除了逍遥子逃脱,十余口人全部丧命。此事改变了逍遥子命运,也改变了他的性情,从此以后潜心研究变脸绝技,不问世事。

    这门绝技有着严密的规矩,除非有三世佳缘,否则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此绝技均采取口传心授的方式,不允许有任何文字记录,很容易失传。

    逍遥子究竟通过什么途径得到变脸真传?斯人已逝,灰飞烟灭,早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无须追究,也无从查找,世人只知道当时有这么一个奇人,拥有独一无二的变脸绝技。

    逍遥子还在继续研究,如何最大程度缩短变脸间隔时间,如何尽量丰富脸谱内容,如何把变脸与戏曲表演有机结合起来。在他看来,变脸是一门学问,学海无涯苦作舟,值得用一生去追寻。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一楼的鼓点已经敲起来,观众陆续就坐,杏花村每晚的固定节目就要开演了!茶花忙对邓眼镜说:“不和你聊了,我要去妆扮一下,你请自便!”“茶花姑娘好走!”邓眼镜依依不舍望着茶花离去,心想:等把她娶到手,天天在家免费听曲,就不枉此生了。

    一盅茶喝得发白,还不见老鸨露面,邓眼镜如坐针毡,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正在发愁,老鸨突然闯进来,劈头盖脸问道:“这位客官,老板让我问你:是不是真有诚意?”“那还用说?老板开得啥价,快讲!”邓眼镜急不可耐反问道。

    老鸨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黄牙,令人恶心,随后举起右手食指弯曲成勾状在邓眼镜眼前摇晃。“七百?不会是七千吧?”邓眼镜惊得差点掉下眼镜,赶紧扶住,搁置端正,又追问一句:“简直是敲诈!凭啥要这么高的价钱?”

    老鸨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板起拇指,给邓眼镜算笔账:“客官您听好了,姑娘们在咱们这儿包吃住,一日三餐,早饭两毛钱,午饭四毛钱,晚饭三毛钱,还有宵夜,就算一毛钱,总共一元,一年365天就是365元,还不算逢年过节,另有加餐,粗略算一下,就打500块大洋吧!茶花姑娘在这儿有四年了,一共2000元。”

    “这是吃饭花得钱,我再给你算住宿费。咱们这里姑娘都有单间,热水被褥一应俱全,有老妈子专门伺候。每天按一块钱计算,四年下来也是2000元。”老鸨说累了,干脆坐下来,和邓眼镜面对面。

    “吃喝拉撒睡,人活着还得穿衣打扮,茶花姑娘是头牌,咱们杏花村有规矩,按三六九等配置行头,头牌是最高标准,每月胭脂钱五十块大洋,一年下来就是600元,四年总共2400元。好了,这下便是6400元,其它杂七杂八的还没算,少算点,也有600元吧,7000元,只会少不会多。”

    邓眼镜这回真要大跌眼镜了!他是普通科员级别,每月薪水60元,科长100元,即使是副局长和局长也只有150元、200元。如果按老鸨所说,他不吃不喝一年也仅能积攒下700余元,要十年才能攒够赎金。

    邓眼镜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茫然四顾,心里空荡荡的,楼下已经开唱,咿咿呀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在邓眼镜听来却显得分外刺耳,仿佛在讥讽他: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去吧!

    在老鸨鄙夷的目光注视下,邓眼镜拖着沉重脚步,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去。刚走下楼,迎面撞见茶花姑娘,茶花随口问道:“你不是来听戏的嘛?咋走了呢?”邓眼镜摇头苦笑,长叹一声,说道:“有缘无钱也枉然呐!”茶花听出弦外之音,追问道:“你说啥?啥意思?”

    老鸨唯恐节外生技,屁颠屁颠跑过来,拉住茶花手臂,悄声说:“不要理他,一个小职员还想给你赎身?真是做白日梦!”茶花一愣,盯着邓眼镜看了几眼,心里寻思:原来闹得沸沸扬扬的人是他呀!看起来其貌不扬,胆子不小啊!

    邓眼镜瞥见茶花在打量他,陡然来了勇气,冲着她大喊道:“茶花姑娘,我是真心喜欢你!可惜了啊,有缘无分,我走了,就此别过!”茶花从邓眼镜的镜片后面分明看到满腔真诚,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什么,突然产生冲动,也高声喊道:“你先不要走,我有话说!”

    茶花扭头对老鸨说:“妈妈,请您行个方便,好吗?”老鸨不明白茶花用意,下意识点点头。茶花继续说道:“古诗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这位客官说与我有缘,不妨给他个机会,试一试,倘若真有缘分,我愿帮他达成心愿。”

    “你打算怎么试?”老鸨被搞得一头雾水,周围茶客也凑过来看热闹,满满当当站了一圈。茶花指了指戏台,答道:“过会儿我去那儿唱一曲,假如这位客官辨得出出处,我便帮他,如果答不上来即刻走人,我不会怜惜。”

第四百五十八章() 
犹如隔山望水,雾里看花,人们都迷惑不解,直愣愣盯着茶花。茶花嫣然一笑,对邓眼镜说道:“你去前台挑个座,把眼睛睁大一些,耳朵支长一点,等我唱完再问你。”邓眼镜像置身梦中,灵魂出窍,只剩下一具躯壳。

    戏台重新开始布置,琴师又按部就班落座,调试琴弦,准备伴奏。茶花扭动腰肢,款款走上戏台,面向观众,随着梆子敲响,秦腔老调随之迸发。

    梆子声越来越急迫,如同战鼓擂响,又好像密集的雨点从天而降,人们的心全都揪紧了,提到嗓子眼上,掉不下去,难受得很。

    茶花唱风陡然变幻,苍凉雄劲,像西伯利亚刮来的寒风,直刺入人们骨子里,少数胆小的甚至捂上耳朵,恨不得躲到地缝里去。

    邓眼镜更紧张,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茶花说得很清楚:他如果把所唱曲调讲明白就提供帮助,反之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邓眼镜大脑进入高速运转状态,茶花每一声唱腔都镌刻在脑海中。

    秦腔可分为东西两路:西路流入四川成为梆子,东路在山西发展为晋剧,在河南发展为豫剧,在河北发展为梆子。在陕西境内,因各地方言、语音不同而演变形成了四路:流行于关中东府同州(今大荔)地区的称“同州梆子”(即东路秦腔);流行于中府西安地区的称“西安乱弹”(即中路秦腔);流行于西府凤翔地区的称“西府秦腔”(即西路秦腔);流行于汉中地区的称“汉调桄桄”(即南路秦腔)。

    茶花所唱秦腔明显是“同州梆子”,流行于关中地区,但与其它唱法不同,曲风迥然相异,闻所未闻,好似远古飘来的尘土,厚重古朴,给人以窒息之感。

    邓眼镜听得头晕目眩,这是什么唱腔?他绞尽脑汁思考,想啊想,十根脚趾都抓紧了。旁边看客也在千方百计寻找答案,竟无人知晓,眼看茶花快要唱完了。

    这时杏花村伙计过来倒茶水,路过邓眼镜跟前咕哝了一句:“现在还有人唱这华阴老调啊,我以为失传了呢!”邓眼镜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把拉住他胳膊,悄声问道:“小哥,你刚才说啥?再说一遍!”

    伙计白了邓眼镜一眼,抽身想走,邓眼镜拉得更紧了,随手塞过去几块银元。伙计这才站住脚,附在邓眼镜耳边说道:“我老家是华阴的,茶花唱得老调出自华阴乡下,据说有上千年历史,只有老辈子才听得出来。”邓眼镜不禁心花怒放,这钱给得值,像捡了个金元宝。

    最后一声梆子敲响,茶花结束演唱,躬身答谢,台下掌声如潮,叫好声不绝于耳。人们面红耳赤,个个像喝醉酒似的,处于高度亢奋状态,听戏也会上瘾,过足了瘾,别提有多欣喜了。

    不知什么时候茶花已经站在邓眼镜面前,笑吟吟望着他,莺声问道:“戴眼镜的先生,你听出来了吗?是啥腔调?”邓眼镜握紧拳头,憋着劲,一字一句答道:“华阴老调,是华阴老调,没错,我敢打赌,用身家性命!”

    茶花扑哧一声笑道:“谁要你的身家性命?送我还不要呢!不用打赌,你蒙对了,以前听过?”“唔唔,我猜的,没听过。”邓眼镜不敢说出实情,怕茶花小瞧他。

    围观的看客见邓眼镜一口说出唱腔发源地,都刮目相看,老鸨也暗暗佩服。邓眼镜忽然想起茶花的承诺,连忙问道:“茶花姑娘,你答应我的还算数吗?”“一口唾沫一个坑,本姑娘说话算话!”茶花脆生生答道。

    众目睽睽之下,茶花对老鸨说:“妈妈,您和老爷对我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今儿算我求你们,帮这位客官一回,他若拿得出足够钱财,差额部分我来补上,彻底告别花月生涯。”

    老鸨没想到茶花竟然说出这种话,张口结舌,作声不得。此时楼上突然响起一声应答:“千里姻缘一线牵,难得茶花芳心浮动,托付终身予知音,这事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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