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战友我的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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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警官见人群散了得意洋洋,挥舞着警棍对时老爹大声吼道:“快把摊子收了给老子滚蛋,再敢来打断你的腿!”时老爹低着头也不申辩,默默收拾家什,正在这时罗大凤回来了,刚好听到吴警官的话,气得满脸通红,回敬道:“凭啥不要俺们摆摊,你算老几?”“算老几?好啊,小丫头片子,你看好了,老子是你大爷!”吴警官哈哈大笑,挥动警棍,稀里哗啦一通乱砸,时老爹的货摊顷刻间毁于一旦。时老爹眼疾手快,伸手端起油锅放在怀里,清油好金贵呀,一锅油抵得上半年生活费。罗大凤忍无可忍,纵身扑上去扭住吴警官右臂,试图制止他,吴警官更加恼怒,使劲甩开罗大风,劈头盖脸对她打去!
第十六章()
罗大风也算身强力壮,但毕竟是女人,年龄又小,根本不是吴警官对手,争执之中脖颈上挂着的一枚小铜锁被扯掉,当啷一声掉入油锅里,罗大凤急了,大嚷道:“俺的铜锁呢,掉哪儿了?你这个坏蛋,赔俺铜锁!”吴警官瘪瘪嘴不屑一顾说:“啥破玩意儿,掉锅里了,有本事捞起来呀,老子赏大洋两块!”恰在此时,莫小米出现在他们面前,担心豆浆和面粉不够用,他又送些过来。罗大凤瞅着油锅,带着哭腔喊道:“那是俺娘留给俺的唯一信物,就这么没了!”莫小米望着眼前这一幕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油锅还冒着热气,估计至少有80度以上高温,依他的功力捞起铜锁不成问题,但有家规在先,不敢造次啊!莫小米的难处时老爹何尝不清楚?莫小米做得到的事更易如反掌,隐居江湖多年,他不愿再抛头露面招惹是非,然而罗大凤悲切之情又令人不忍,如何是好?莫小米的目光在时老爹和罗大凤之间游弋,时老爹轻轻咳嗽一声,尔后瞟向莫小米,莫小米如获圣旨,立即撸起袖子,转瞬之间已经把那枚铜锁握在手中!罗大凤和吴警官都没有回过神来,唯有时老爹洞若观火不动声色笑了。莫小米撩起衣裳把铜锁搽试干净后递给罗大凤,罗大凤破涕为笑,接过铜锁反复察看,犹如宝贝一般。
莫小米扭头对吴警官说:“你刚才说的话算数不?拿来吧,两块大洋!”吴警官还想耍赖,围观的人不断起哄,吴警官脸色由红变紫,又由紫变青,像打翻的豆瓣酱。时老爹看在眼里,晓得吴警官下不了台,再不缓和恐怕要出事,于是假装教训莫小米:“小娃儿不懂事瞎胡闹,人家吴警官说起耍的,你还当真了!”莫小米听出弦外之音,不再作声,吴警官反倒不干了,嚷嚷起来:“啥子说起耍噢,老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就两块大洋嘛,老子还给得起!”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两块袁大头要抛给莫小米,吴警官的举动把时老爹和莫小米逼到绝路,银元肯定不能接,接了便结下梁子,吴警官会寻仇报复;不接吴警官面子挂不住,日后对摊贩还怎么管理?真是进退两难!
“让开让开!”突然出现一拨人把围观人群驱散,领头的是个中年壮汉,后面跟着几个黑衣黑裤的精壮崽娃,明眼人都知道是袍哥大爷。时老爹眼前一亮计上心头,只有找这位舵把子出面解决了。他没有看走眼,此人正是管大片区的分舵把子,比上回见过的那个舵把子帮内地位还高两截。时老爹放下油锅,走到壮汉面前,伸出右手,大拇指与食指靠拢,做成一个圈子,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三个指头伸直,壮汉见状也立即回应,手势一模一样。两人又交换了帮内四柱:“山、堂、香、水”的名称和四大盟兄:“恩、承、保、引”四位大哥的姓名,确认无误后壮汉对吴警官双手抱拳求情:“都是帮内兄弟,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纯属误会,警爷高抬贵手放过他吧!”吴警官本来想借题发挥炫耀一番,却意外来了个舵把子,哥老会在重庆人多势众,黑白两道通吃,连警察局长都要给几分面子,何况他一个小片警?吴警官眼珠转了又转,半天才定下来,干笑两声,说道:“罢了罢了,小事一桩嘛,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既然舵把子开口,好说好说!”壮汉再次抱拳朗声答道:“多谢警爷!今晚兄弟做东,福满楼摆上两桌,请警爷一定赏光!”“好嘛,到时候咱俩好好喝两杯!”吴警官打着呵呵,收起警棍掉头走了。见吴警官走远,壮汉对手下大声说:“弟兄们都听好了,这位老叔也是帮内老大,以后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几个袍哥都点头哈腰,从此无人再来骚扰,其它摊贩也对时老爹毕恭毕敬刮目相看。
罗大凤对莫小米那份感激无法抑制,回家后迫不及待精心做了几样小菜,晚饭时给莫小米又是夹菜又是舀汤,把三个兄长搞得一头雾水:平时冤家似的一对怎么变得如此亲热?时老爹装作没看见,莫小米很尴尬,又不好拒绝,只得焖头刨饭。罗大凤性格直爽爱憎分明,为了感谢莫小米仗义相助,变着花样献殷勤:今天煎饼,明天熬粥,后天蒸馍,北方女人能做的饭菜全做了,乐得全家人沾光。莫小米当然明白罗大凤的心思,本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对罗大凤的反感渐渐也就淡薄了,然而心里那道坎终究过不去,时不时冒出一股酸水败坏心情。
第十七章()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莫小米竟睡着了,歪躺在长板凳上打起呼噜来,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打湿了衣襟。梦境很杂乱,时而浮现出童年时光,晃动着妈妈的身影;时而感觉在练功,一会儿举石锁,一会儿看太阳,一会儿爬在墙上学壁虎,一会儿模仿螳螂打拳;时而又出现罗大凤的笑脸,捧着一叠烙饼让他吃,烙饼好香,把他口水都勾出来了。
“老幺,快醒醒,老汉儿他们回来了!”——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催促声,有人在推攘,莫小米吧嗒着嘴睁开眼睛:是三哥在叫他,再定睛一看,大门外空无一人,莫小米埋怨道:“豁人噢,老汉儿在哪儿嘛?”老三也不答话,扯起莫小米便往屋里拽,三哥做工多年力气大得很,莫小米想站稳再走,却收不住脚,硬生生被推进门。
刚走进院子大门就被三哥紧紧关上,莫小米感觉到不寻常:除了晚上睡觉,其余时间大门都不曾关上,家里一贫如洗即便有蟊贼光顾也白费劲,今天怎么啦,三哥为啥关门?容不得莫小米多想,三哥已经冲在前面,莫小米跟着走进堂屋,脚还没有迈进去就停在半空了,眼前一幕吓得他倒吸口凉气:两个兄长按住一个坐在木椅上的中年男人,没有穿上衣,胸口一团殷红,痛苦万分,全身抽搐,手脚不停乱动;时老爹正捏着纱布为这个人搽试伤口,罗大凤忙着搓洗脏纱布,盆子里红彤彤一片。
见莫小米进来时老爹大喊一声:“老幺,快去柴房把金枪药拿来,在那个小门里面!”莫小米还在发怔,三哥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快去啊,还愣着干嘛!”莫小米这才回过神,慌忙转身往柴房跑去。那道暗门莫小米从未打开过,没有上锁,进去一看:空间很狭小,只能弯着腰,物品也不多,无非是排位之类。墙角有个小木箱,莫小米拧亮油灯打开木箱,里面确实有些瓶瓶罐罐,还贴着标签,估计就是金枪药。
时老爹接过小木箱,取出药物涂抹在那个男人胸口上,盖上纱布,又用棉布条把纱布固定好,然后对他说:“你中了枪伤,子弹还没有取出来,必须做手术,不然很危险!”中年男人脸色铁青,微微摇头,喘着粗气回答:“不行,我要马上走,那些特务很快会找上门来,不能连累你们!”罗大凤在一旁急得跳脚,连声说:“你这样子咋走?恐怕出门就没命了!”时老爹也安慰道:“你不要着急,救命要紧,我这儿有个柴房可以躲避,很安全,不用担心,倒是你身上的子弹要找西医才能取出来,这个比较麻烦。”“不行,我必须马上走!”中年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又昏迷过去。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抬进时老爹卧室,平放在床上,盖上被褥,时老爹对大伙儿挥挥手,示意出去,几兄妹蹑手蹑脚走出卧室,只留下时老爹独自一人。
第十八章()
过了一会儿中年男人又苏醒过来,奄奄一息,眼看快不行了,他伸出双手握住时老爹手臂使劲摇晃,像有话要说,时老爹忙凑近问:“你想说啥?”那人眼睛直愣愣盯着时老爹脸庞,好似在下很大决心,半晌才一字一句说:“看得出老爹是好人,我相信您,请您记住我说得每句话:我是共产党,隶属中共重庆特委直接领导,有一份绝密情报要立刻送往巴中,交到红四方面军先遣队第73师第217团负责人手里。这份情报非常重要,关系到红军成千上万人的前途命运,一定要找可靠的人去送,我不行了,老爹您能答应我的请求吗?”“你不要多说话,我会想办法救你,等好些了自己去送嘛!”时老爹轻声安慰。中年男人抓住时老爹手臂,带着恳求的语气说:“子弹打中我的心脏,活不了啦,请您答应我吧,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去送,拜托您了!”时老爹何尝不清楚此人已经生命垂危,然而共产党被政府定为“赤匪”,一旦被牵连全家都会没命,他不得不谨慎从事。另一方面,行走江湖多年时老爹对共产党早有耳闻,不仅没有恶感反而有好感,知道共产党是被国民政府诬陷的,一直报以同情,从内心来讲愿意提供帮助,究竟帮还是不帮?
这时中年男人又昏迷过去,时老爹明白他的时间不多了,牙一咬心一横,决定豁出去帮上一回,扭头对屋外喊道:“老幺、大凤,你们进来!”莫小米和罗大凤赶紧走进去,时老爹轻轻摇动中年男人肩膀,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眼神散乱,生命之火在渐渐熄灭。“您同意了?太好啦,谁去送?”他连声问,精神抖擞,完全不像垂死之人。时老爹指着两人说:“喏,他们两个,你有什么话快说吧!”中年男人伸出右手对两人微微晃了晃,莫小米和罗大凤凑到他面前,声音十分微弱但字字清晰:“请立刻动身前往巴中通江县,那儿有我们一个联络站,是红四方面军先遣队第73师第217团派驻当地的情报点。到了通江找到这家名为‘福隆茶庄’的联络站,老板姓黄,大约50多岁,黑瘦,中等个子,下颌蓄有短须,接头暗号‘问:请问老板可姓黄?答:本姓黄,因做了上门女婿,辱没祖宗,无颜姓黄,改姓李!问:请问李老板有没有蒙顶山茉莉花茶?答:没有,只有峨眉山毛峰,客官可买?’如此对上暗号,你们可以随他进去给予情报。假如对方有一个字说错决不能进门,不要耽误立刻走人;反过来如果你们说错话他也不会让你们进去,这次送情报就失败了。听清楚了吗?请复述一遍!”莫小米与罗大凤面面相觑,尽管不知道啥是情报为啥要这么说,但时老爹和那个人严峻的表情表明此事非同小可。两人分别复述了一遍,中年男人听得很仔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确认无误后指着床下布鞋说:“快把左脚那只拿起来,情报缝在鞋垫里面,千万不能打湿或者搞掉了,最好穿在脚上,如果被国民党特务抓住要立即毁掉,实在不行就吃掉,总之不能落在他们手里!”莫小米弯下腰掏出鞋垫左看右看,想到可能吃下去不由恶心起来,罗大凤也面露厌恶之情,再转身去看那人,已经断气了。
时老爹把几兄妹喊到面前交待:“老大老二去外面打探消息,老三守在门口把风,老幺和大凤准备明天上路。”说完返回卧室为死者料理后事,莫小米打下手,罗大凤去厨房做宵夜。不多久老大和老二慌慌张张跑回来,告诉时老爹:全市戒严,警车呜呜尖叫到处乱跑,主要路口都设了关卡,荷枪实弹的士兵随处可见,今晚肯定出不去了。时老爹倒很沉稳,救人的地方比较偏僻,军警特务一时半会儿不会搜查这里,但也不能留下任何把柄。想到这儿时老爹觉得有所遗漏,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是什么呢?正在发怔,罗大凤端着菜饭进来,悄声说:“干爹,俺们是不是应该把路上洒的血迹擦干净?”时老爹一拍大腿,怪不得找不到答案,原来在这儿!事不宜迟,只留莫小米看家,其他人全部原路返回,沿着来时的路线逐一查找,尽量把滴落的血迹擦掉。几个人偷偷摸摸和做贼差不多,不时遇到巡逻的士兵和搜查的警察,好在有惊无险,都躲过去了。死者滴落的血迹不多,主要集中在家门口附近,他们拿湿毛巾擦拭干净再撒上泥灰,完全看不出来。
第十九章()
此事非同小可,莫小米与罗大凤年轻不谙世事,作为老江湖,时老爹深知事态严重性,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身家性命难保。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时老爹决定一早去拜见那天替他出头的舵把子,为莫小米求一张护身符,莫小米与罗大凤留在家里不准外出,等他回来便出发。走之前时老爹让老大带着老二、老三把牺牲的地下党包裹好放在自家推车上,悄悄送到罗老爹安葬的地方掩埋了,为不引人注意,没有做任何标记,仅一个土坟,这位革命志士就此长眠九泉却无名无姓,唯有永远留在人民心中。
哥老会在重庆有众多山堂,大小不一,负责管辖时老爹所在片区的山堂属于中等规模,位于歌乐山后侧的一处山洞中。时老爹曾经做过舵把子,知晓舵主的职责,每天要走访巡视辖区,管理各项事务,既要防范其它帮派抢占地盘,协调各方面关系,又要处理帮内琐事,解决各类鸡毛蒜皮小事,没有过人之处真不行,之所以一早去拜见就是担心找不到人。
歌乐山山堂舵把子名叫耿彪,手下弟兄尊称“彪哥”,不嫖不赌,唯独喜欢喝茶,清早起床第一件事不是洗漱而是烧水泡茶,把茶喝爽了才洗脸吃面。耿彪把水烧开正往茶壶放茶叶,接到通报,说有其它地区兄弟请求拜见,觉得很意外:自从接手舵把子以来从没有其它地区袍哥来过,都是各分舵相互往来,或者通风报信,或者喝酒吃茶,或者打牌聚赌,来者何人?因何而来?待时老爹走进洞口才明白几分,莫不是片警又找他麻烦?
宾主双方行礼后落座,耿彪拱手问道:“敢问前辈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