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战友我的妻-第8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香云烟的上线是杂货铺老板徐大叔,平常也不照面,有任务才联系。这天下午第一堂课下课铃声刚响起,香云烟就发现有人在窗外张望,身影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等学生们蜂拥而出后,香云烟缓步走出教室,朝着窗口伫立的人喊道:“请问您找谁呀?”“香老师,是我,老徐!”那人迎面走来。
香云烟仔细打量:可不是徐大叔吗?上一次见面还是半年前,她才到襄樊中学没几天,一晃半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香云烟正要开口询问,徐大叔对她使了眼色,嘴巴向右边呶了呶,香云烟会意,四处张望一番,见周围无人,方才跟着徐大叔往外走去。
走到学校后门一处僻静的地方,徐大叔停下脚步,香云烟也随之站立。徐大叔望着她,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成熟多了,像个教书匠!”香云烟有些不好意思,头一回听到有人夸她,还有点不大自然。
“最近咋样?还习惯吗?”香云烟工作是徐大叔代表党组织安排的,所以这么问。“嗯,很好,已经习惯了,多谢组织的关心!师生们对我挺友善,课本也日渐熟悉,开始步入正轨了。”香云烟答道,徐大叔再次满意地笑了。
“云烟同志,我这次来要交给你一项艰巨任务,希望你做好充分思想准备,迎接挑战!”徐大叔语气里透出殷殷期望,香云烟不由得紧张起来,使劲咬住嘴唇,直视着徐大叔。
“我们知道,你只有23岁,从未谈过恋爱,更谈不上生儿育女,要让你立刻成为别人妻子,非常困难。但如今敌后工作迫在眉睫,容不得儿女私情,组织上需要你接受这项任务,前往武汉,与另一位同志假扮夫妻,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徐大叔语速很慢,看得出也鼓足勇气才说出来。
香云烟楞了足有五分钟,——一个未婚少女,刚毕业的大学生,从未涉足过爱河的女孩,一夜之间竟为人妇为人母,何其荒唐?什么任务需要这种身份?为什么不派已婚少妇去?一时间香云烟心里产生一种反感,却又立刻否定了,她坚信上级党组织的判断力,既然把任务交给她就必然有充分理由。
徐大叔见香云烟沉默不语,以为她不愿意接受,委婉说道:“如果你有不同想法,我可以向上级反映,看能不能换其他同志去执行?”“不用了,谢谢!保证完成任务!请下达具体指示吧!”香云烟不再犹豫,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多难得的机会啊,怎么能放弃呢?党的事业高于一切,流血牺牲都不在乎,还在意这点颜面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下午放学后,捏着后天中午去武汉的火车票,香云烟在教室办公室坐了一个多小时,往常这时候早走了,已经在家帮着母亲做晚饭,或者批改学生作业,等着父亲回家吃饭。
香云烟的母亲上门诊,比较有规律,父亲在住院部工作,整体忙忙碌碌,毫无规律可言。因此总是母女俩做好晚饭等着父亲回来,有时遇上急诊,赶不上,就剩下两人吃饭。
香云烟家里是典型的“严父慈母”,父亲威严,不苟言笑;母亲慈祥,善解人意。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父亲和女儿最亲,可香云烟家庭例外,惧怕父亲,与母亲亲近一些。
香云烟在学校磨蹭着不肯走,想找到一条极具说服力的理由,让父母接受她已婚的现实。思来想去没有半点办法,大学四年,虽然远离襄樊,但每月书信往来频繁,每学期父母都会抽空去学校看望,对她一举一动了然于胸,恋爱结婚这么大的事哪逃得过他们法眼?
根据她的实际情况,唯一可能发生意外的时段只有大学生涯,香云烟被逼无奈,决定硬着头皮去面对父母诘问,实在不行就一走了之。打定主意,香云烟收拾好桌上物品,拎起挎包,打开办公室大门,走了出去。
回到家中,母亲已经把饭菜做好,见香云烟进来,问道:“学校有什么事吗?这么晚回来?”“没啥,有两个学生顽皮打架,被我留下来教训了一顿。”香云烟支支吾吾答道,果然母亲没有怀疑她的借口,起身走向厨房:“饭菜都凉了,在锅里热着,我去给你端来。”
“妈,您坐着,我去端就行了。您吃了吗?”香云烟关切问道,母亲点头表示默认。
香云烟想趁父亲回家之前试探母亲反应,边吃边问道:“妈,您和爸结婚那年多少岁啊?”“23,咋啦?问这干嘛?”母亲有些意外,随口答道。“哦,也很年轻嘛,比我还小。”香云烟笑嘻嘻说道。
“小妮子,给老妈上起课来了!真不知天高地厚!”母亲也笑着责怪,“妈,给您说件事呗。”香云烟见母亲心情舒畅,想趁热打铁,说服她。
“啥事?说嘛!”母亲毫无防备,微笑着回答。“妈,您看我的年龄也不小了,不介意我谈恋爱吧?”香云烟盯着母亲眼睛,问了一句。“不介意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果有意中人为什么不可以交往呢?”母亲回答得很爽快。
香云烟就等这句话,顺势放下碗筷,谆谆善诱道:“妈,你和爸爸当初也是情投意合才走到一块儿,说明一个问题:恋人之间必须要有感情基础,还要有共同的情趣爱好,如果信仰相同就更好了,宛如锦上添花。您说是吗?”
母亲望着女儿略显稚幼的脸庞,好像回到当年,与丈夫在医学院同窗苦读,为悬壶济世而勤奋学习。回味女儿的话,母亲似乎有所醒悟,迟迟疑疑问道:“烟儿,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他干啥工作?今年多大?”
香云烟掩面一笑,嗔怪道:“妈!咋想警察似的,我又不是囚犯!不过有一点得向您坦白:我确实有男朋友了,准确说,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成为别家儿子的媳妇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香云烟的母亲差点从木凳上跌落下来,用力撑住饭桌才勉强坐稳。
“妈,您怎么啦?没事吧?是不是血压又升高了?”香云烟急忙护住母亲,“妈没事!烟儿,你刚才说得话是真的吗?不要吓妈,妈有高血压!”母亲脸上带着惊疑表情,像一只被猎人追捕的野兔。
第三百四十六章()
香云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孩子不是爹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烟儿,你的话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不是真的!”母亲语气近乎于哀求,从医几十年,这回是第一次求人,而且对象竟是自己女儿!
“妈,不要怕,咱没有做亏心事,大不了听些闲话罢了!”香云烟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有气无力劝慰母亲。香母重重叹口气,望着地板发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向丈夫解释,难以启齿啊!
“烟儿,给妈说一下你的恋爱经过,我们一点不知晓,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母亲缓过气来,满怀好奇问道,“其实也没啥,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说起来应该是大二时候的事了,那天学生会组织抗日示威游行,规模很大,我冲在最前面,遭到武汉军警特联合镇压,同学们死得死伤得伤,好些人被抓进监狱里,从此杳无音信。”香云烟给母亲讲起往事,仿佛发生在昨天。
香母担忧的盯着女儿,孩子大了有言行自由,管不了啦!“后来呢?你平安无事么?”母亲问道,“当然咯,不然您和爸爸再也见不到我了。”香云烟不无得意的答道。
香母猜到几分,故意装糊涂,继续问道:“是学校师生救了你?或者是工友救了你?故而你为了报恩,以身相许?”香云烟也佯装不高兴,反驳道:“从军警特棍棒下面救了一回,我就以身相许?您女儿不会那么下贱嘛?”边说边摇头。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句相互调侃,没注意到房门已经打开,香云烟的父亲大踏步走进来。坐下后问道:“你们在说啥呢,这么热火朝天?烟儿,你吃过了?”
香云烟从厨房端来饭菜,还有余温,父亲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嫌弃,端起饭碗猛刨几口。香云烟知道父亲不比母亲,是住院部内科主任,工作异常劳累,实在无法张口,要把父亲气得有个三长两短咋办?
香父默默吃完饭,又进书房忙去了。香母把碗筷拿走,留下香云烟独自一人想心事。
三更时分月上西头,父母都睡下,只有香云烟的房间仍然灯火通明。经过反复思考,香云烟别无选择,唯有留下书信一封,不辞而别。
全文如下:
双亲在上,小女叩拜,谨祝两老身体健康福如东海!
从小到大,得到双亲百般呵护,女儿今生今世灭齿难忘!
我走以后,请勿寻找,恰当时候会回家来看望你们,勿念!
春节时所拍全家福我已经带走,留作念想,也留下一张生活照,双亲想念女儿时可以拿出来聊以自慰。
女儿瞒着爹妈擅自做主,嫁为人妇,并非走上歧路或者迷失人生方向,相反,我找到了一条阳光大道。中国之未来全系于一身,还有千千万万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勇敢站出来,用血泪铺就这条康庄大道,为得就是我们的后代不再流离失所,不再家破人亡!
就此别过,两老多保重!取得抗战胜利那天便是我们阖家欢聚的时刻!
女儿:香云烟叩首
民国28年10月3日
香云烟把信笺搁在书桌的日历本上,按照徐大叔要求,不能直接从学校或住家处离开,先到郊外一家小旅馆安顿下来,第二天上火车直奔武汉。
潘廷玉与上级通过报纸广告联络,在《江城晚报》上连续刊登三天租房启示,只有寥寥数语:乡下表亲欲来江城小住,有吉屋出租者望与之联系,单间或两室均可,租金面议。联系人:玉先生,已委托报社代为接待,非诚勿扰!
第三百四十七章()
罗大凤没有跟随范绍增前往一线阵地,由于医疗系统急需大量医务工作者,被战区司令部后勤部门安置在距离战场不足二十公里的战地医院,投入到紧张的救护工作之中。
经过几年历练,罗大凤已经逐渐成熟起来,不再是以前那个大大咧咧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业务熟练,手脚麻利,甚至开始为人师父,带起刚从卫生学校毕业的学生来。
前线不断有伤员送下来,只要送到战地医院的都是重伤员,轻伤不下火线,这句话在这里得到验证。
如果说战场是人类相互屠杀的屠宰场,那么医院就是对这个屠宰场的一种弥补,或者说是一种过渡:生命在这里要不得到延续,不要就此终止。
战地医院医护人员扮演着双重角色——救死护伤的天使和端上断魂汤的孟婆,至于哪种角色取决于医治结果:转危为安化身为天使,不治而亡则替人送终。
罗大凤真正体会到这一点还是到了淞沪战场,每天耳闻目睹,深切感受到做天使之难与做孟婆之易。曾经发生了几件事,深深触动了罗大凤的神经,对她一生产生重大影响。
一天半夜,好不容易才平息一会儿的战场又响起枪炮声,几个轮休的护士悄声议论起来:“日本人十之八九又开始夜袭了,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是啊,日本鬼子也忒可恶了,根本不让我们睡个囫囵觉!”“唉,这一仗下来不知道又有多少国军官兵死于非命啊!”
罗大凤没有插话,太疲惫,她只想美美睡上一觉,但显然做不到,能睡半个小时就不错了。
果然,才阖上眼不到二十分钟,有人使劲推她肩膀,声音急促:“大凤,快醒醒!”罗大凤从深睡中醒来,极不情愿睁开眼,是护士长。
“有伤员送下来,你还是带着你的人去完成第一道程序。”护士长吩咐道,说完转身匆匆离去。医院内又恢复了忙碌景象,除了医护人员还有许多医务兵,他们就像一只只任劳任怨的工蚁,抬着担架,把伤员从战场上转移下来,放下伤员后又紧接着返回战场。有些人就此一去不复还,永远留在阵地上。
罗大凤正带人给一名重伤员处理伤口,这个战士双腿被炸断,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深度昏迷。此时又有两个医务兵抬着担架跑进来,边跑边大喊:“医生!医生!快来人呐!”
罗大凤叫住他们,问道:“你们停下来,跟我说,啥情况?”“护士小姐,请救救咱们连长吧!全连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如果连长也死了,咱们三连就绝种啦!”两个医务兵双膝着地,跪下来。
“使不得!快起来!你们放心,我们会尽力的!”罗大凤赶紧拉起他俩,回头对身边实习护士说道:“割开他的军装,检查伤势,先把血止住。”
实习护士粗略检查后大呼小叫起来:“大凤姐,快来帮忙!我止不住出血!”罗大凤忙走过去查看,伤势确实比较危急:伤员身上插满弹片,还有好几个弹孔,子弹打穿了他的动脉血管,鲜血像趵突泉的喷泉,不停往外涌。
罗大凤让实习护士找来医生,用止血钳好不容易才把出血止住,接下来又面临重伤员同样的难题:医院储存的血袋不多了,假如要全力以赴救助,只能救一个人,连长或者失去双腿的战士。
这样的选择只可能发生在战地医院,而且特殊极端状况下,通常情况血库都会保障充足供给,像这种大半夜出现的突发情况极其罕见。
目前唯一办法只有发动大家义务献血,但在此之前几乎所有医护人员和医务兵都已经献过多次,再也无法提供帮助。救人如救火,怎么办?
第三百四十八章()
医院内一片肃静,连最常听到的伤兵惨叫声都停止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国军等级森严,同样境遇下,上尉连长和一等兵,该救谁该放弃谁,如同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院长闻讯赶到,也觉得十分棘手。从伤员病情和临床医学常识来看,失去双腿的战士情况要好于那个军官,身上其他地方没有弹片和弹孔,出血点较少。
一等兵最先苏醒过来,见所有人都围着他们,觉得奇怪,拉住护士问道:“你们怎么不工作呢?那么多战友等着抢救,你们在干嘛?”护士欲言又止,面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