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发迹史-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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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帝命令洪承畴视察吴三桂之军营。
洪承畴此时在湖南,接旨之后即刻出发,不日便到了云南境内。
不过,顺治帝此次却有失算之处。原来,洪承畴虽然忠于朝廷,但他同时深知,朝廷对于自己是一半相信一半怀疑。所以才对自己虽是武将出身,却始终只给文职。洪承畴由此亦得知:国家有乱,朝廷必有借重自己之处;国家若宁,朝廷必弃自己如草芥。令人觉得有趣的是,此想法竟与吴三桂不谋而合。也许是名师出高徒吧!
在洪承畴看来:吴三桂有拥兵自重之意,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正合自己之意,怎么能反参他一本呢?倒是吴三桂若没有拥兵自重之举,便会令他大大失望,同时也会使他失去与顺治讲话的砝码。
吴三桂正班师回昆明,得知洪承畴前来,便与众将商量。吴三桂对众将说:“洪大人此来,必探我军虚实,大家议议如何应付?”
马宝是血性汉子,直言道:“洪承畴也是汉人,干吗老帮着他们满人?我看不必作伪,只让他来看便得了。”
方献廷说:“这样不妥!洪承畴虽是汉人,但与我离心离德久矣!我们对他须有防患之心。”
吴三桂笑着问:“如何防患?”
方献廷说:“顺治帝所虑,必是担心我军拥兵自重。若让洪承畴看到我军军乏将少,无力再及时灭明,洪承畴便会帮我们说话。”
吴三桂点点头。
马宝却高声道:“我们本来就是将多兵众的,如何让洪承畴得出相反的结论呢?”
众人哄笑起来,说:“难道我们不会隐藏一些么?”
马宝说:“虽是隐藏,却难免不让人发现。”
众人又笑他,吴三桂止住众人,正色道:“马宝虽然憨厚,但此言却是千真万确!试想想,我军接连得胜,又得众将士,朝廷难道没有耳闻?否则,也不会派人来打探虚实了。”
众人一听此言,觉得有理,不再开声。
吴三桂又说:“我倒觉得马宝说洪承畴也是汉人这点是大有文章可作!洪承畴原是我上司,我与他相处多年,我知他老奸巨猾,其奸诈异常。因此,凭我的经验猜知,洪承畴必有借重我们之处!”
众人一听,顿时愕然。洪承畴怎么会有借重我们之处呢?
吴三桂看了看众人说:“洪承畴之所以得宠于皇上,是因为国家未宁。国家安宁,洪承畴必然失势。所以,我认为洪承畴的想法也与我们一样,并不想我们立刻灭明,甚至还会认为我们如果拥兵自重,他才好呢?”
众人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明朗。同时,也被吴三桂过人的才智所折服。
吴三桂话锋一转,沉声说:“不过,分析归分析,事实归事实。因此,我们应采取一些措施,将兵力分散,才可有备无患。”
马宝问:“如何分散呢?”
吴三桂说:“首先,我们要将马宝你,李如碧、高启隆等将军分散开来,让洪觉得外人传言你们已投诚我是假的。再者,没有被分散的将士必须呈疲劳之状方可。”
众人一听,明白吴三桂之意,顿时叫好!
吴三桂依计将众将领与兵卒分散于昆明郊外,然后安心等待洪承畴到来。
吴三桂觉得一切安排妥当,无所事事,便命胡守亮与自己下棋。下到正酣之时,卫士报告,洪大人已来。
吴三桂立即奔出室外,对洪承畴行跪拜之礼,口中高呼:“学生欢迎老师前来。”
洪承畴浅浅一笑,便扶吴三桂站起。随后,迈步朝里走去。
洪承畴走进屋内,一眼瞥见胡守亮正手托棋盘慌忙离去。洪承畴又是会心一笑,对吴三桂说:“平西王军务可忙?”
吴三桂赶忙说:“老师快别这样称呼学生!否则会折学生的阳寿的。老师直呼三桂得了。”
洪承畴微微颔首,也不再客气,直呼其名道:“三桂,你军灭明为何不彻底?”
吴三桂苦笑着脸说:“老师有所不知。学生尽力灭明,打败李定国已属不易,哪里还有余力一举消灭他们呀?”
洪承畴说:“若真如此,你倒应该让将士休整一段时间,等到兵强马壮之日,才可出击。”
吴三桂说:“老师所言极是!学生正在让将士们休整,老师可要前去视察?”吴三桂见洪心存疑虑,故提出要他视察。
洪承畴微笑道:“如此甚好!”说完,便起身。吴三桂连忙在前带路。
洪承畴跟在后面走着。吴三桂将洪带入军营之中,军营之中的兵卒,许多都是憔悴之态。吴三桂没想到兵卒能装得这么像,心中顿时高兴。
洪承畴躬着身子与一士兵搭讪,突然提起士兵的手看了看,然后放下,站起,与吴三桂并肩而行。
吴三桂问:“老师,你看士兵面呈病态,是不是应该休整?”
洪承畴连忙说:“应该,应该。”然后率先离去。
吴三桂又随着洪承畴回到屋内,洪承畴说:“三桂,你让左右退下。”吴三桂虽然不知其意,但仍依言办了。
洪承畴见左右离开之后,突然厉声地说:“吴三桂,你欺骗本钦差,该当何罪?”
吴三桂哈哈大笑,之后说:“老师,你何必跟学生开这等玩笑?”
洪承畴脸色越发严厉,怒道:“我是钦差大臣,受命于皇上,怎么跟你开这等玩笑?”
吴三桂认为洪承畴是诈他,所以,他依然镇定自若地说:“老师若这样想,学生真是冤枉死了!”
洪承畴厉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然后,他张开手掌,将掌中之物呈给吴三桂看。
吴三桂初见之下,一时无语。
三、洪承畴对吴三桂面授机宜
原来洪承畴手掌之中是一枚棋子。
吴三桂别开洪承畴透射过来的犀利的目光,脑中在高速运转。他手中握着一枚棋子是什么意思?他在暗示我只不过是他手掌之中的一枚棋子?抑或是暗示他明白我手执棋子迎接马宝一事?还是我刚才下棋之事被他发现?吴三桂觉得都像都不像。他认为:不管怎样,洪承畴手掌之中有枚棋子并不能说明什么。于是,他镇定自若地说:“老师的手掌之中执枚棋子说明什么呢?”
洪承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肃然地说:“说明平西王在欺骗我!”
吴三桂故作惶恐地说:“老师可不能恐吓学生啊!”
洪承畴轻轻一笑,心想:哪个老师能吓得了你这个学生?嘴上说:“我刚进来之时,在你案几之上拾得这枚棋子。心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刚好看到有人端着棋盘离开。我想:敢在你房中下棋之人,舍你其谁?”
吴三桂笑道:“老师精明!学生在你来之前确实在下棋。”
洪承畴笑道:“据我看来,平西王若不是军中无事,岂会下棋?这说明你军之中士兵疲累急需休整是假象!”
吴三桂反问道:“老师就凭这点判断学生欺骗老师?”
洪承畴说:“非也!其实我一进门,你已经告诉我了。”
吴三桂说:“学生并无异常举动啊?”
洪承畴说:“你我虽有师生之名,但实无尊贱之分,而且以平西王为人,应该自视甚高才对,为何我一进门,你便对我行跪拜之礼?这说明你有事求我!正是因此而使我生疑惑之心,进门之后我才认真观察拾得这枚棋子!”
吴三桂说:“难道学生对老师执礼甚恭也错了么?”
洪承畴说:“所以,我在视察之中特意多了个心眼!我特意察看了一病态兵卒,发现其手指精血旺盛,并非得病之人。由此可知平西王骗我也!”
吴三桂听到这里,哪里还敢分辩半句,立刻跪在洪承畴面前说:“老师真是神人也!望老师念你我之旧情,救学生一码!”
洪承畴故作不解地说:“平西王如日中天又没有过错,要我救你什么?”
吴三桂说:“学生只是不想解散队伍。”
洪承畴说:“大明虽灭,但有永历帝躲在缅甸,李定国窝住孟艮,你军自然不会解散!”
吴三桂说:“可是,皇上要我立即擒住永历帝,摧毁李定国呢?”
洪承畴说:“食君禄,替君分忧,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平西王何故想推辞呢?”
吴三桂心里骂道: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逼得我非说出心中之隐不可。我即便说出来,看你老家伙又怎么能奈何我?他打算豁出去了,所以他说:“老师,实不相瞒,学生之意是想不解散队伍,长期居于云贵。”
洪承畴故作吃惊道:“平西王这不是拥兵自重么?”
吴三桂故作轻松地说:“就算是吧!”
洪承畴大笑道:“平西王何故不早说?”
吴三桂不解其意,问:“早说又怎么啦?”
洪承畴说:“早说,就免得我大费周折。”
吴三桂不知洪承畴心中所想,故意试探地问:“依老师之意,学生如何处之?”
洪承畴故作不解地反问:“洪某学疏才浅,能知如何办?”
吴三桂知道洪承畴怪自己没将他放在眼中想卖个人情给自己,将来也好倚仗自己。于是,他跪在洪承畴面前说:“望老师不吝赐教,学生当铭心刻骨,至死不忘。”
洪承畴见火侯已到,赶忙扶起吴三桂说:“平西王言重了!你我本无师生之名,平西王如此看重洪某,纯粹是抬举洪某。洪某哪有不知之理?只是以后,洪某若有不顺,望平西王也多担待些。”
吴三桂知道洪承畴在讨价还价了,立即说:“三桂若得恩师相助,必然厚报恩师也!”吴三桂故意将老师一词换作恩师一词。
洪承畴自然觉得此中微妙变化。洪承畴老气横秋地说:“圣上要臣此次视察平西王军营,看平西王是否有力再战。若有,便命平西王立即发兵,扫荡明兵,将其消灭干净;若无,便命平西王休整一段时间,再行进攻!”
吴三桂说:“依恩师之意,学生该如何为之呢?”
洪承畴笑道:“洪某观平西王军中尽是疲乏之士,实无力再战,岂可强命平西王勉为其难?”
吴三桂听后,先是一惊,后才明白洪承畴此语大有深意。洪承畴故意以平西王将士疲惫为由来对平西王言说休整一事,一则可证自己对吴三桂假扮之事不知,推卸责任;二则暗示吴三桂仍可以此为理由搪塞圣上。吴三桂顿时不得不佩服洪承畴。吴三桂说:“学生自会将此事呈报圣上,但还望恩师从中周旋。”
洪承畴说:“军士疲惫,终有恢复之日。”
吴三桂问:“恩师之意,是告诉学生即使以此搪塞也非长久之计么?”
洪承畴说:“洪某没有用意。”
吴三桂并不因为洪承畴此语而生不悦之感。他知道像洪承畴这类身经两个朝代,侍奉数个君主的官僚,必会圆通之术,所以不必为此感到稀奇。倒是如果洪承畴不会运用此术,才是令人稀奇之事!
吴三桂说:“学生认为,边境一日不宁,队伍便可一日不解散!”
洪承畴说:“永历不除,圣上难安,若平西王久不能擒之,必让圣上生警惕之心。”
吴三桂明白洪承畴之意告诉自己:虽可以故意拖着不灭南明而拥兵自重,但终非长久之计。所以,吴三桂说:“恩师之言甚是!只是不知如何应付?”
洪承畴说:“倒是本地土司中不安定之徒甚多,洪某猜知其必然生事。”
吴三桂一听,心中大喜!洪承畴分明告诉自己:土司是本地人,自己可使其不时有动乱之假象,使圣上无法命自己撤兵!吴三桂叩头谢道:“谢恩师指点。”
洪承畴依然不动声色地说:“平西王不必过早谢我!土司虽可作乱,平西王亦可平之,但其戏不能长作!”
吴三桂心想:是啊!任何戏都不能长演下去的呀!自己到底如何才能在云贵站稳脚跟呢?吴三桂说:“恩师明鉴,学生愚钝,无法想出万全之策。”
洪承畴说:“洪某今日累了,须休息片刻再说。”
吴三桂听后,赶忙引他到早为他准备好的房舍中去休息。然后,又回到自己房中。
吴三桂又坐到自己平时坐的,刚才却被洪承畴坐的位置上。吴三桂在思考着洪承畴为何不告诉我妥善之法?是他也不知如何办?还是他故意有所保留?
吴三桂望着房宇上那纵横交错结构复杂的房梁,心中想道:这些房梁看似复杂,其功能极其简单,只不过为了托起房顶。
吴三桂胡思乱想了一阵,依然没有结果,便想起身离去。他刚站起,头一偏,发现案几之上有字!案几之上有一层薄尘,写字之人是用手指在案几上写成。此案几平时都是自己所用,只有刚才洪承畴在此呆过。难道他故意在案几上写字提示自己么?于是他认真地看,发现是“开藩”二字。
吴三桂心中一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此法呢?洪承畴之所以在此灰尘上写字,是不想留下什么把柄在自己手中。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四、洪承畴竭力促成吴三桂开藩云贵
吴三桂得到洪承畴之机宜,便思考如何办成开藩之事。他明白:此事若成,大业有望!
吴三桂思来想去,要想办成此事,必借洪承畴之力。自己身为武将,朝廷素无内应,加之清廷历来对自己都有防范之心。若没有洪承畴想助,要办成此事只怕是天方夜谭。
然而,自己虽然口口声声称他为老师,但是自己与他之间确实没有师生之谊。洪承畴不一定会帮自己。如果他不想帮助自己,那便是为了试探自己而来。若真如此,那就大事不好了!想到此处,吴三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但是,通过仔细琢磨,吴三桂又觉得洪承畴绝不是为了瓦解自己而来,从他对自己的言论来分析,洪承畴分明也有仰仗自己之处,而且也是冲着想与自己结成唇齿相依的关系来的。站在洪承畴的角度来想:他表面上虽受朝廷宠爱,其实,朝廷对他亦有防范之心。他本出身武将,朝廷一直不让他单独带兵便是例证。这么说来,洪承畴之地位并不稳固,他也像我要凭借边境不宁而不失势一样,要凭我之力,使其在朝廷中的地位不变。想到这里,吴三桂心中又有几分把握了。
因为,在他看来: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以利益作为纽带结成的联盟关系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