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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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娥道，“我这次来是想向你们借点粮食。”
冷志明厌烦的将双手靠在脑后，仰头闭上了眼睛。
梓蓉看着丈夫，他那样的姿势表明他不想管了，她自己要管就自己拿主意。梓蓉收回目光，看着月娥，迟疑了下，道，“好的，我们会给你准备，但是你要明白，月娥，我们的日子也不大好过，所以······”
“够莫寒吃的就行了，我吃的不多，自己可以想办法。”月娥说道。
“那孩子怎么样？”梓蓉转过话题，问道。“他会明白你的心意吗？”
“他会很好的，我知道。”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嫂嫂也没办法。这样吧，你们今天就在这里住下，明天我找辆马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月娥摇着头道，“我们今天就回去。”
志明站起来，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勉强。好吧，月娥，你在这坐，我得出去办点事。”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内厅，在外厅的衣架上取下厚厚的羽绒外套，穿在身上，招呼了一下儿女，便带着他们出去了。莫寒望着他们那快乐的身影，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梓蓉道，“那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取吃的。”
梓蓉走后，月娥走到莫寒的身边。
“莫寒，感觉拘束吗？”
“妈妈，我很好。”
“好吧，莫寒很懂事。”
“妈妈，我们今天要回去吗？”
“是的，我们要回去。”
莫寒的脸上自从进入这间房子来第一次露出真心愉快的笑容。“妈妈，我们早点回去吧，好吗？”
“莫寒回去有事吗？”
“嗯。”
“能告诉妈妈吗？”
莫寒摇了摇头，有些神秘地道，“到时候妈妈就会知道了。”
月娥笑了笑，摸着莫寒的头，道，“好吧，妈妈等着莫寒揭晓秘密。”
梓蓉出来看见月娥与莫寒亲密的样子，摇了摇头，道，“我们这里有房间，月娥，你以前住的屋子我很快就可以打扫出来。”
月娥接过梓蓉手里的东西，道，“不用了，我们还是现在就回去的好。梓蓉，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我知道哥哥对我已经容忍到极限了。”
“你哥哥他······”
“我明白，环境是这样，而我又不听他的话，这让他伤够了心。”月娥拥抱着梓蓉，在她耳边道，“哥哥回来，代我向他说声抱歉。”
梓蓉目送着月娥拉着莫寒的小手走出房子，走进凌厉的寒风中。他们的衣裳是那样的薄，手上和脸上没有任何的防寒物件。她叹了口气，喃喃道，“何必呢？”
天空被惨白色的云层笼罩。大街小巷少有人影。四周除了寒风凌厉的呼啸，只剩下房屋吱吱呀呀的声音。很安静。冰河之年，万物都乖乖的投降了。
“妈妈，让我来拿吧？”
“不用了，莫寒，很重的。”
“没事，妈妈，我是男孩子，这点分量莫寒能承受的。”
“是吗？”
莫寒将包袱放在背后，一手抓着。他的身体很瘦小，手和脸庞被风刮得通红通红的。
“妈妈，我们会有食物的。”
“嗯？”
“莫寒会去找吃的，莫寒懂怎么在森林里找食物。”
“妈妈知道。”
“所以妈妈放心，这个冬天，我们能熬过去。”
“是的，妈妈知道，有莫寒在，妈妈一直都相信我们会熬过去的。”
夏冷村还不能算个村子，因为在这里居住的只有五户人家，而且其中有三户人家冬天还没到就已经回镇子里住了。林子里的各种灌木很茂盛，只有一两条小路可以通到这几乎孤单的房子门口。
一回到家里，莫寒放下东西跟月娥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刚开始月娥没怎么在意。可是夜很快就来临了。莫寒还没有回来。月娥开始担心起来，这种担心很快伴随着恐惧在心里增长。
漆黑的夜幕笼罩住整个村子，森林里一片模糊。寒风低吼，天空仿佛就要压在大地上。木屋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月娥在门口徘徊，焦急的等待。
莫寒去哪了？
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胸口剧烈的难受起来；难以忍受的压抑几乎将她击倒。
她一遍遍的念着莫寒的名字，一遍遍的祈祷上苍指引她的孩子归来。
还没有离开的两户人家屋子里早早的熄了火，这么残酷的季节，早早睡觉是一件最好的事情。
眼泪一次次涌出眼眶，一次次被刀子一般的风风干。
“莫寒，你在哪？你到底去哪了？”她张开嘴，想喊，却没有喊出来。她的身体在发抖，脸色白的吓人。她被恐惧控制了，也被疾病缠住了。扶着门框，她几乎要倒下。可是她咬着嘴唇，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她还要看着她的儿子回来，她要等着他，将他拥入怀抱。
他回来了，瘦小的身影从弄弄的夜色中缓慢的走出来。
他的衣服被什么东西撕扯破了，脚上的鞋子也少了一只，脸上和手臂上流着血。但是他拖着一头比他要大两倍的野猪回来了。
莫寒站在那里，笑着看着月娥，道，“妈妈，这就是我的秘密。”
月娥的眼泪夺眶而出，她飞一般跑到莫寒的面前，将他抱住，紧紧的抱住。
“你去哪了，儿子？你知道你吓坏妈妈了吗？”
“对不起妈妈，我让你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居然跑到十几里外的被划为禁区的森林里捕猎去了。他这样小，身体这样瘦弱，衣衫这样单薄，却将一头强健的野猪杀死捕获，并将它拖着走了回来。
“妈妈，我们不会挨饿的，莫寒保证，一定会捕获更多的猎物带回家里来。”
“莫寒是男子汉，是妈妈的好儿子。”
“妈妈，我们不用再去借别人的东西了，我们有足够的东西可以满足自己，也可以还给别人。
“妈妈，以后让莫寒来照顾你。”
（本章完）
第9章（）
？ “那一整个寒冷季节，莫寒除了照顾我以及替我出去办事外，几乎每天都会跑到离我们村子七八里远的禁区森林里打猎，而且每次去，他都能带回丰富的猎物。我们的储藏室被猎物填满了。”老人说着，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舒缓的笑容。“是的，他是我儿子，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他，或许那个季节我不会饿死，但是我在那样的季节肯定不会舒服。但是有他在，他让我减少了许许多多的烦恼和困难，他扛起了一整个家。他，十来岁的孩子，想想，谁敢相信呢？但那些事是真的，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并且喜欢他。”
刘少锋点点头，道，“我要是也是村子里的人，我也会很喜欢他的。他很棒，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勇气、责任感和本事，作为母亲的你应该值得自豪的。”
老人道，“他的本事和勇气都源于他以往的艰辛经历。我对你讲过，在莫寒来到我的家之前，他经历了漫长的流浪漂泊的生活，在那段日子里，他只要没有倒下，他就必须想办法在任何绝望的环境下生存下去。他见过一地的尸体，见过许多人食死人的尸体，他也见过饿狼和其他猛兽饥饿的想要将他吃掉，他还经历过异族围住他戏弄他折磨他。可是他活下来了，凭他弱小的身子，和他那超凡的勇气和毅力。过去的可怕经历成就了他，让他可以在异常艰难的环境下生存。我，也是拜他那些经历活下来的！”
刘少锋看了看外面，已经正午了。他喝掉杯子里剩余的茶水，道，“我很喜欢听您讲您儿子的事，不过恐怕我耽搁您的时间太久了。如果您不介意，我可能会经常来拜访您，并听您讲诉您儿子的事。”他站起来，鞠了一躬。
老人站起来，送他到门口，道，“只要您愿意，先生，我们随时欢迎您前来。”
刘少锋点点头，道，“好的，那我这就告辞。”
欣月急匆匆的走回来。克星在几米外，呆呆的望着欣月，他的脸上有自责，有悔恨。就在刚才不久，欣月告诉他一件事情，这件事就像是晴天霹雳，将他震懵了，像许多俗不可耐的男人一样，他的首先反应是推开对方，然后怀疑的看着对方。他伤了她的心，他想。
刘少锋道，“欣月小姐，很高兴能在离开前见到您并跟您说再见。”他微笑着。
欣月迟疑了下，站在刘少锋身边，看着对方。她的脸上还有泪痕，眼睛有些红。此时，刘少锋不近发现她左耳下有伤痕，而且她的手背上和脖子下也有。脖子下的是手指的印记，像是抓痕。
“很高兴您能关心我哥哥的事，先生。”
“我希望我能为他和您家里做点事情。”
“欢迎您再次到来。”
“好的，下次来时我会记住补上这次的礼物。”刘少锋很有绅士风度地说。
“谢谢。”
走进屋子，欣月有些迫不及待的在老人的耳边说出了压在心口的一件事。老人听后，眼睛睁的大大的，面色变得惨白，呆呆的盯着欣月。
“不平回来过吗？”许久之后老人说了第一句话。
欣月点点头，道，“他拿了些东西之后就走了。”
老人怅惘的坐在那里，望着门外，喃喃道，“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妈妈，”欣月一下跪在了老人的面前，泣声道，“是我的错，是我杀死那个人的，妈妈，莫寒哥哥是无辜的！”
老人摸着她的脸庞，神色已经恢复过来，道，“原来是这样的，难怪那天他急急忙忙的从菜地跑回家来，说也没说一声就跑了。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老人徐徐突出一口气，但是，很快又痛苦的仰起头，抑制着泪水的流下。“他这样做事对的，欣月，好孩子啊！他这样做是有他的道理的。”
“妈妈！”
“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家的吗？”
欣月抬起头，满脸是泪，眼眶里全是泪水。她点点头，道，“我记得。”
“冰河之年十年一个轮回，每次持续的时间是两年。你是在那次冰河之年的第二年来到这个家的。”
“那时天气很冷，异常的冷。”
“很多人在那个时候都没有吃的，可是我们家里有，我们家的食物多的让许多人惊讶。莫寒每次出去都不会空手回来，他以他的毅力和技能，为我们家，为我们村里的人和那些新来的异乡人，带回了丰富的食物。那是个让人激动的日子，冰河之年并没有让我们死掉，并没有让这个地方变得空无冷漠，相反，冰河之年让这个村子更加的热闹更加的温暖。”
“那时我才四岁。”
“刚刚学会走路，只能简单说几个词。”
“妈妈，饿，冷。”
“那天他带着新鲜的鹿肉去镇上。我哥哥家里的食物已经很少了，他们在冰河之年来临前虽然储备了充足的食物，但是，那能支持多久呢？毕竟，在这样艰辛时刻的到来，市面上的食物总是一抢而空，只有那么多！我知道他们过得越来越艰辛，我知道他们的难处。所以，我想帮助他们；莫寒看出了我的心事，因此提了出来，说他会打更多的猎物，不仅让村子里的人能吃饱，也能让我哥哥一家吃饱。
“是的，那天他带着新鲜的鹿肉去镇上，去我哥哥家。”
“就在镇子的外边，他见到了我。”
“镇子里的人向来讨厌异乡人，何况那时候是个艰难时期，异乡人的到来，就意味着有人要跟他们抢食物。”
“我妈妈被饥饿和寒冷害死了。”
“莫寒说，你坐在你妈妈的旁边，无助可怜的哭泣，你哭的嗓子都哑了。”
“如果不是莫寒哥哥脱下他的外套给我包裹上，我可能已经冻死在寒风中了。”
“天干地燥，寒风肆虐。”
“他抱着我进了镇子，带我来到一栋屋子外面。他没有敲门，没有进去，只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然后抱着我回到我妈妈的尸体旁。”
“他带着你和你妈妈的尸体回到了村子。”
“在寒风中，他把我抱在温暖的胸膛里，让自己的温度温暖我，可是他自己不仅要忍受寒风，还要费尽力气背着我妈妈的尸体。十几里路，他没有歇一下，而我已经在他温暖的怀里睡着了。”
“回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四肢怎么都伸不直。他一进屋，没有管他自己，而是忍着身体的痛苦，把你放在被子里，给你烧水煮吃的。”
“很多人都来了，他们帮忙照顾我。”
“一晃十几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可是那些画面永远都不会褪色，不会消失。”
欣月道，“妈妈，我该告诉他们，那个人是我害死的，与我哥哥无关。”
老人捧着她的脸，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提起以前的事，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欣月低下头。
“欣月，莫寒不希望你去做傻事，他不希望你牵连上这件事。记得那天的事吗，你说的？”
欣月点点头，道，“嗯。”
“你说他给你披上衣服，然后让你直接回家。”
“嗯。”
“但是他却留在那里了。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带着你一起离开？为什么他一定要让人看见他拿着滴血的刀站在现场？”
“妈妈，妈妈，我知道，我知道莫寒哥哥的用意，我明白。”
“因为他害怕你和不平被这件事扯进去，因为他害怕你们受到伤害。欣月啊！他希望能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为你们遮风挡雨啊！”
“妈妈！”
“所以，不要再说起那天的事，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记住，好吗？”
“妈妈！”
“记住好吗？”
“嗯，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好孩子，好孩子！”
老人模糊的双眼望着门外，苍老的脸庞无限的伤感落寞。
“还有，守住这个家，帮妈妈一起守住它，为你哥哥莫寒留住这个他用生命呵护的家。”
（本章完）
第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