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缘:少帅的前妻-第4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如若不然,金润之但凡想借着这帮人东山再起,那么他先前与江年的一场密会,那便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口实了。奉系倒是正好趁此借口南下,打着攘外必先安内的旗号,与裴克文来个里应外合,那便是直接取了南京城也无可厚非。
第179章 半江无阳(三)()
退一步说,即便南京的国民委员会,最后出来的选举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至少能保证这南京城仍在张家的适度掌控之中,不至于总是有什么大的变数。
张世宗说的虽然不无道理,可是张书言的想法却与他截然不同。这几日,书言总是不经意的想起那一日,在宏恩医院里头,金润之与他说的那一番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倒是愿意相信,那不过是一位父亲的肺腑之言罢了。更何况,他也确实是静云的生父,因而书言也不得不多了一层顾虑。
话剧尚未开场,台上的鼓手、乐师已经紧锣密鼓的在拉弦敲鼓了。一班学生模样的人,先后穿着洋服登场,惹的观众喝彩声连连,把场上气氛带动的十分火热。唐雪莉从帘幕后头探出了头来,时不时注视着台下的情景。
话剧一开始,这台下又是一片喝彩的浪潮了。今日唐雪莉唱的乃是西文版的花木兰,又结合了西洋的唱腔,这样晦涩,张世宗自然是听不懂的了。
可是张世宗也无心去听清什么,只不过是看着唐雪莉,想着前些时日她自个送上门来的消息,不禁暗暗起了笑意。
半响,张世宗又笑道:“这位唐小姐,说起来对你还是一片赤忱,以往总算是帮了咱们不少忙的。这个人,你若是断了,倒是可惜的很。如今,你与那帮日本人周旋,怕也还得她来穿针引线,不是么?”
书言不置可否,只是替张世宗斟了一杯威士忌酒:“父亲这事,我自有思量。”
张世宗啜了一口威士忌,只觉得喉间猛的一阵辛辣,呛的咳嗽了一声:“他娘的,这美国人的酒倒是烈的很,比英国的还要呛。”
这时候,已经有人告之了唐雪莉,张家父子来了。唐雪莉妆也未卸,只笑吟吟的迎了上来:“噢哟,真是欢迎欢迎。”
唐雪莉双手握住书言的手,摇曳了几下,笑道:“大帅与少帅大驾光临,不胜荣幸呀。”
书言即时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张世宗也就笑了笑:“倒是要谢谢唐小姐才是,否则也看不到这样花容月貌的花木兰呀。”张世宗说着,回头朝墙上的海报努了努嘴巴。
唐雪莉掩嘴笑道:“瞧大帅说的,您能赏光来此,那才是天大的面子呀。从前在美国的时候,书言总说您多少威武,雪莉见识浅,可也是识得真英雄的。前次,雪莉醉酒,倒是扫了大帅家宴的兴致了,承蒙您不计较,今日还肯来捧场,实在是感激之至了。”
张世宗满上酒,递了过去,对唐雪莉道:“你干爹倒是要回来了,若是赶得巧,想来他也是能来捧场一次的呢。”
唐雪莉稍稍挑眉,媚眼笑道:“那也得人到了才作数的呀。”
书言低头喝了一口闷酒,心下想着,这唐雪莉自小就被张世宗安插在金润之身旁多年。金润之倒是一直深信唐雪莉乃是当年他贴身亲信所留下的遗孤,因而才认了这个干女儿。这么些年,金润之对其也多是一番照拂之意,细究了去,与亲女儿也当真是无异了。
可是显然,唐雪莉这一门心思,也便在他张书言身上了,哪里又会记着金润之这些恩惠了。
第180章 半江无阳(四)()
清晨四五点钟,黄浦江面上,低低的压着一层灰色的雾气,江面上漂泊着的艘艘货轮,雾里都变成了一团团的黑憧影子。黄浦江水含着沙,黄得发黑,在这冬日的晨间,愈加显得冰冷。
晨间的风,料峭而幽回,岸边四周都是沉寂寂的,一阵阵寒风袭来,都带着一丝丝寒涩的枯木味道。静云立于岸边,听着黄浦江水“哗啦、哗啦”的单调声响,远远的,还可见闪烁着灯塔的火光。
“少奶奶,早上天儿冷,披件外套吧。”彩莲取出一件白狐狸皮的袄子,仔细着替静云披上。
“彩莲,你看前面是不是有船过来了?”静云轻声问道。
彩莲眯着眼,在江面上巡视了一番,摇了摇头:“回少奶奶的话,我这眼神不好,什么也没瞧见呢。”
这时,静云听着远处絮乱的轮船鸣笛声,忙俯在了栏杆上,黑漆漆的江面一眼望去,这黄浦江实在太深了,深的有些让人难以揣度。天空里的煤烟是暗紫色的,静云心下也有些莫名的悬了起来,那轮船的影子,好像浮在半空中一样,总有些到不了岸的错觉了。
船晃晃悠悠的靠了岸,船上的人一批又一批涌了出来,面上都是倦怠的神色。静云一路小跑到舱门前等着,一顶黑色的文明礼帽在人堆里很是扎眼,很快,静云便瞧见了母亲单薄的身影。
金润之拥着李淑贤,两人低着头,慢慢走出了甲板。静云招了招手,似乎母亲并没有看见,她有些急了,便逆着人流想要往船上走。彩莲忙拦住了:“少奶奶,仔细着脚下,这会人多呢,夫人许是没瞧见,咱们便在这儿等着罢。”
静云微微蹙起了眉头,心下有些五味杂陈起来,正想着,却感到有人轻按着她的肩头,静云回身一看,原来是书言来了。
“怎么昨儿个一夜没睡就出来了?夜里江边这样凉,也不怕冻着了。”书言的一双眼凝视着静云,这话听着好似是一声嗔怪,实则却是柔软的很。
“心里头总是搁着事,左右也睡不安稳,倒是还不如早些来岸边守着了。”静云垂下脸,轻声应了一声:“今日你倒是不来也可以的,我这边自个也能照应了。”
书言笑了笑,将静云鬓边的碎发抿到了耳后:“天底下哪有这样做女婿的理儿。姆妈回来了,我自然也是该来的。昨儿个有些应酬,便迟了一些,还好没有误了时辰。”
这黎明前的片刻,好似突然就有些僵住了,静云暗暗有些出了神,她倒当真不知晓,现下应该与张书言如何相处了。她心下是絮乱的,也是不断的抗拒着,可是柔情蜜意却是最好的毒药,总是慢慢渗透进人的寸寸心房里头。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这黎明前黑夜的寂静,岸边的诸人都乱了阵脚,只是不住的向四下逃窜。静云的心一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猛吃了一惊。不由得她多想,只陡然拔足,便盲目往前奔去。
她拨开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急切的寻找着母亲的身影。岸边碧萤的灯花就像鬼火,回眸间,静云仿若看到了那个持枪的人,戴着一顶低低的草帽,对着他枪指的方向望去,便是金润之与母亲所在之处了。
第181章 半江无阳(五)()
“砰”的又一声枪响,撕裂了这半明半暗的天空,也将静云的神经撕成了一片片的碎片。静云就见着裴尚贤一个趔趄,突然就向身后的金润之怀中倒下了。
江浪汹涌,扎实而沉重的连番轰打在堤岸上。这声枪响,变成了令人欲呕的触发点,她的心一下一下,剧烈的跳动着,跟着黄浦江水,一阵紧,一阵紧的敲打着。
静云的骨髓里迸起一个冷战,痛苦好似张开了双臂,慢慢向她局促的心拥堵而来。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等到她的整个心都被痛苦笼罩的时候,猛然间她感到一种被紧紧榨压的剧烈痛楚。
书言拉着静云,静云却是极力挣脱了,只一路跌跌撞撞来到裴尚贤跟前。裴尚贤面如白纸,躺在金润之怀中却是一动也不动的了。静云扑了上去,抓住垂下的那只渐变凉的手,泪珠子在眼眶里打了一个转,一下便哗哗的淌了下来。
动静有些大,裴尚贤似是有些感知,手指也便微微动了一下。静云忙俯下身子,在母亲耳畔轻声唤着:“姆妈,是我。”
裴尚贤眼皮十分的沉重,气息微弱地应了声:“是静云么?静云?”
她的嘴角慢慢溢出了血来,静云取出绢帕,替她细细擦拭着,而后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贴在面旁,颤着声说道:“姆妈,你会无事的。我在这儿呢,等你精神缓过来了,咱们就回家,好不好?”
金润之阖着眼,压着声道:“静云都是我不好,方才竟然没能护住你母亲,反倒是她扑上来替我挡了这一枪我真是该死”
静云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她空洞的望着金润之,心下的恨意却是一点点的涌上了心头:“你是该死,可不是现在。”
裴尚贤极力撑开了眼睛,只是勉强笑了笑,这一笑,也便把嘴里的血全都给涌了出来,静云真当是心如刀割了。
却见着裴尚贤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哆哆嗦嗦的将静云的手裹进掌中:“静云,我想这一次,我是撑不住了。不要怪润之都是我心甘情愿挡的这一枪。他毕竟是你的父亲,过去许多的事,并不是他的错。你一定要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静云默然流着泪,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今时今日,她如何能不怨,又如何能不恨?
裴尚贤喘着气,嘴角的血依旧缓缓淌着,吃力的望着书言道:“书言,我知道,你是一心对静云好的还请千万不要负了她。”
书言握住这双不住颤抖的手,不住的点头道:“姆妈,你放心,我听着了。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裴尚贤勉强笑着,对着静云招手道:“静云,将来你要同鸿儿说,莫要忘了他舅舅的遗志”
她交代完了,握住静云的那只手略略一阵痉挛,猛的就是一缩,而后慢慢无力的垂了下去。静云的泪眼已然迷茫了,泪珠子又一次落下,她知道母亲是去了,可是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抓住母亲的手。
第182章 半江无阳(六)()
“静云”书言握住静云的肩膀,他能感触到静云心下的悲鸣,可是这一刻,他却头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与无可奈何。
静云先是苦笑了一声,而后忽然起了身,一头便对着一旁硕大的集装箱撞了过去,这一下便是一个大窟窿,血一下便涌了出来,将静云整身的浅碧色长袍都给浸染成了血红色。
静云昏昏沉沉了好几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在卧室里头。她的额上扎着结结实实的白绷带,绷带上红殷殷的沁着硕大的一块血迹。她人是醒了,可是却也跟着失了神,连半声响也听不着了。
书言坐在床沿边上,从彩莲手里接过一碗参汤,用银制的羹匙递了一勺到静云唇边,静云却是丝毫回应也未有了。书言只得想方设法轻轻撬开静云的牙关,扎扎实实的灌了静云两口参汤。
静云的眼睛睁得浑圆,目光却是极为散涣的。她并没有啜泣,可是两瓣发青的嘴唇却一直抖动着,喉咙里不断发出一阵阵尖细刺耳的声响,就好像被人狠狠踩住了要害一般的凄厉。
也不知道是不是参汤起了作用,不消片刻,静云竟渐渐的收住目光,似是有了几分人间的知觉。“静云,就算为了姆妈,你也不能这样作贱自己,若是姆妈瞧见了,该是多么的心痛。”书言说道。
静云一下掐住了书言的臂膀:“张书言,撕下你的假面具,好好的跟我说一说话罢。演了这样久的戏,你就不腻味,你就不厌烦么?呵是了,你们张家的大计,你张书言的宏图伟业,终究总会心想事成的。可是,你凭什么要把姆妈也给牵扯进去!你凭什么?!”
书言似是被静云给问住了,心下暗暗有些发痛了起来,面上仍旧极力的保持着平静:“静云,你冷静一些有些事,我们改日还可以再谈的。你先好生歇息罢,不养足了气力,怕是要吃不消的。”
静云的长发跌落在胸前,她歪着头,凄笑了一声:“是了,你张家少帅,总是可以风轻云淡的说一声无关紧要的话了。你从来都是这样,将你那颗深沉的心藏着、掖着,明明是你在算计我们母女,我竟还差些信了你信了你”
“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这是一场意外。”书言又盛了一碗参汤,递了过去:“再喝一碗罢,总会好一些的。”
静云接过茶碗,只高抬起了手,将这里头的参汤,一览无余的倒在了地上,而后苦笑道:“张书言,你骗我骗的好苦啊!当初你要姆妈去南洋治病的时候,你敢摸着你那颗黑透了的心说,你从来就没有过丁点算计?为什么会有杀手埋伏在码头?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真恨不得剖开你的心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狠毒,才会这样将母亲给害死了!”
“铛”的一声,楼下的英式大摆钟敲过了午夜一点。书言将腰边擦得乌亮的左轮手枪一把拔了出来,放置于静云手中。下巴颏扬起,指着额心沉声道:“静云,开枪罢,你就对着这儿开枪。若是当真一枪将我毙命了,我也决计不喊一声冤。”
第183章 半江无阳(七)()
静云握着那柄左轮手枪,只如滚针毡,枪柄上的温热一点点传到心头,仿若一针针见血,竟是肉薄过刀山剑树的痛楚。她颤着手将枪支对准了书言的额心,手指对准了扳机。她觉得全身都要撕裂了,痉挛不止,简直像要昏晕过去了。
“砰”的一声枪响,天花板被打出了一个窟窿来。
“少帅!可有什么事么?”陈丞在楼下急切的喊了一声。
书言望着静云,暗暗透了口气,对着窗外说道:“无事,不过是方才不慎走了火。”
静云手中的手枪已是摔落在地,她摇着头,趔趔趄趄的走着,跌坐在沙发上,紧紧的将自己环抱了一团,缩在角落里,一时泪如泉涌。
“书上说,海上有一种鸟,这鸟便如人母一般,雏鸟无所食,它便是呕血也要喂饱了它们,甚至是啄破了弱小的胸膛,扯出自己的心肝喂它们。姆妈便是这鸟,你、我,喝干了她的血,又如此残忍的吞了她的心肝我恨你也恨我自己。”静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将这话说出了口,而后就一直呆愣坐着,一动也不动了。
连着几日,静云都没有咽一点食物,只是伤心流泪。书言命着彩莲日夜看守着,又好说歹说强灌了一些汤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