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王印-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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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真真没想到！没想到离开皇城之前，太后竟还念着见不孝孙儿最后一面！”“若不能见到你，皇祖母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啊！”
缓了口气，太后转而望向跪在两三步之外的德妃。
“德妃，你过来！到本宫身边儿来！”“臣妾不敢！臣妾乃有罪之人，断断不敢以卑贱之躯亲近于太后！”
“德妃，你真真是糊涂啊！竟做下了如此不堪之事！事到如今，皇帝肯留你性命，而只将你禁足于麟德殿，这已然是格外的恩遇了！”“太后息怒！臣妾有罪！臣妾有罪！”
此时，面容憔悴的德妃伏地叩首，悲泣连连。
再次紧握住承泰的手，太后的眼中满是痛惜与怜爱。
“万般皆是宿命，半点不由人意！远离皇宫、前往封地，这对你而言，莫不是一个最好的去路！”“是是！感念上苍眷顾，感念父皇不杀之恩！”承泰缓缓低下头，愈发泣不成声。
“天气愈发寒凉，一路上，你定要好生保重；你自幼便身子娇弱，到了新地之后，饮食起居一处处更要分外留心。”“嗯！太后叮咛，孙儿谨记于心！”
“泰儿，平安到了封地之后，若能选出合适的女子，你便婚配成家吧！有了妻室，再生儿育女，往后，你的日子也就有盼头儿了！”“是！”
说着，太后稍显费力地侧过身，自枕下取出一枚玉环。
“顺天而为，安命于境！今日，皇祖母就将这珍藏多年的玉环赐给你，愿其左右相伴、避祸趋福！”“孙儿孙儿叩谢太后垂爱之恩！”
“记住皇祖母的话，顺命而安、以求后福！”“是！孙儿记下了！孙儿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手握玉环，承泰辞别太后，依依不舍地、一步步走出了寝殿。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与德妃最后说几句话！”“是！奴婢告退！”
左右婢女一一退下，随即，德妃起身，来到太后近前。
“自事发之后，你多次求见本宫，可碍于法度规仪，本宫自是不能见你；眼下，这儿没有旁人，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太后！泰儿之祸，并非天降，而是人为啊！为争储君之位，宫中必定是有人暗中筹谋、伺机为害啊！”“是！本宫怎会不明白，一夜之间，原本就要主持先帝祭祀大典的二皇子突然神智混乱、失言无状，这其中必有隐情，这一定是人为之祸！”
“太后知道？”“德妃，即便本宫心里知道，本宫又能如何呢？一个皇子已然毁了，若再深究下去，难不成，三皇子和六皇子都要随之陷入无底漩涡？宫中的争斗何其血腥残酷，本宫不能眼睁睁瞧着皇帝的儿子们一个个万劫不复！”
“所以所以太后与皇上就要以泰儿一人平息朝中宫内之患，以保皇家体面，以保未来之新君无上尊荣、仁孝磊落！”“本宫是太后，是皇帝的母亲，必得以皇室大局为重，断断不能为害江山社稷、乱了君臣朝纲！”
“乱了君臣朝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清瘦单薄的德妃略带摇晃地站起身来。
“太后可知，来日，若皇上真真立了不该立之人为新君，那才是惹得天下人嘲笑的乱了君臣朝纲呢！”“德妃！你你在说些什么呀？你放肆！”
“臣妾放肆？不！在这后宫之中，真正放肆的不是臣妾，而是那千尊万贵、可比肩皇后的皇贵妃啊！”“你下去！本宫本宫不想再听你胡言乱语了！”
“太后！您一直偏爱的袁承坤根本就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他是他是皇贵妃与奸夫私通生下的孽子！”
德妃此言一出，太后先是一惊，紧跟着就是费力地喘息，一双手随之不住地颤抖。
“太后是皇上的母亲，如此皇子血统成疑之事，还是请太后亲口告诉皇上吧！至于那胆大包天的奸夫是谁，滴血验亲之后，还是请皇贵妃亲自给太后、皇上一个交待吧！”
“来来”“来人？太后莫要心急，臣妾这就出去为您叫人！”
“臣妾听闻，太后还想再见四王一面；这会儿，想必其已然候在殿外了！臣妾最想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臣妾这就退下去，将您一直牵挂在心的四王爷请进来！”
德妃稳稳跨出内殿，见状，楚公公即刻迎上前来。
“德妃娘娘！”“许是话说得多了，方才，太后又咳血了。”
“啊？这”“公公莫要慌！太后口谕，即刻宣四王入殿！”
“依奴才之见，还是先请太医来看”“太后病入膏肓、已然时日无多，公公心里不会不清楚吧！此刻请太医前来，当真是回天有术吗？”
“娘娘，奴才”“依本宫之意，与其徒劳无功，倒不如顺遂太后之愿；兴许，见了想见之人，太后倒能好起来了！”
德妃走后，四王爷奉召入殿。
一入寝殿，眼前，太后正伏在榻边，口中不住地流出混着鲜血的涎液。
“太后！太后！”
一点点转过头，望着眼前的四王，太后想要开口，却实在没有气力说出一句话。
“太后于臣有恩，臣却未能恪尽孝道，臣有罪！”
说罢，四王爷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为太后拭去口边污物，于喘息稍休之际，四王爷轻轻辅其安卧榻上；未免气息不畅，四王爷特意为太后拿去较高的头枕，而更换为一只薄厚适中的软垫。
“四”“太后匀着气慢慢讲，臣细细听着便是。”四王凑到太后耳边说到。
“最最后能见到你，到了阴间，见了宜妃，姨母便有了有了交待了！”“姨母之恩，继申没齿不忘！”
“还还有，告诉皇帝，日后，断断不能立袁承坤为太子！”
第246章四王之念，太后遗言（）
“往后，远离纷争烦扰，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来日，若你那两房妾室再能诞下一儿半女，这辈子也就不算辜负了！”“得出澜息阁，臣已然万分感念；今后，便也不再奢望什么了！”
说着，四王爷轻轻松开了太后的手。
“好了！见了你，本宫的心就安了！去吧！回去吧！”
听此言，四王爷伏地叩首。
“去吧！去叫楚维盛进来！”
然而，四王爷依旧跪在榻前，一动不动。
“四王，你这是”“太后！太后恕罪！臣不能再让您见任何人了！”
“你”“宫中生涯几十年，太后已然费尽心血；于此最后之时，太后该平平静静、了无牵挂地走了！”
“师傅！师傅！”
此时，小同子一路小跑地来到了太后宫中。
“你这混账东西！不在承天殿侍奉皇上，怎的到这儿来了？”“师师傅安心，承天殿那边儿有宝天呢！”
“你这么急三火四地跑进来，我能安心吗？快说！出什么事儿了？”“是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不顾宫人们的劝阻，闯进宫门、跪在大殿前，死活要见皇上！”
“德妃是戴罪之身，又早已被下了禁足令，怎可擅入承天殿？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怎就阻不住一个妇人？”“这师傅，德妃娘娘毕竟是主子，又是皇上从前的宠妃，奴才们实在不好不好太过无礼啊！”
“糊涂东西！倘若皇上怪罪下来，我看你们如何”
楚公公的话没说完，这时，四王爷自内殿走了出来。
“王爷！”“请公公即刻回禀皇上，太后薨逝！”
“啊！”楚公公顿时一惊。
“太后临终之际留有遗言，需臣当面禀告皇上！”“遗言？”
“劳公公这就引臣去见皇上吧！”“是是！”
疾入承天殿，此刻，德妃依旧跪在殿外。
听闻太后薨逝之讯，皇上手中的朱笔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皇上！”
见皇上跨出大殿，德妃急忙跪行上前。
“四王！”“臣在！”
“你且在这儿候着，朕自会细细听来！”“是！臣遵旨！”
“皇上！皇上！”“德妃，已然见了太后、见了承泰，你的心愿该全了！”
“皇上！臣妾有”“放肆！”
龙颜大怒，一众人跪倒在地。
“德妃！君无戏言！你若再敢放肆，朕不但会要了你的性命，母罪及子，承泰也就不必前往封地了！”
望着皇上的背影，德妃瘫坐在地，哀泣不已。
“皇上已然走了，娘娘还是莫要再求了！”
说着，四王爷将一只布帕送到了德妃面前。
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这一刻，德妃的眼神中愈发充满了愠怒。
“无耻！无耻乱臣贼子！”“臣与娘娘皆曾行不义之事，娘娘又何必如此厉声厉色呢？”
“泰儿之祸，是你暗中筹谋用计，对不对？”“圈禁澜息阁、与世隔绝半生，臣已经是个废人了，又何谈用计筹谋呢？”
“哼！将四王放出澜息阁，太后与皇上真真是做对了！”“太后与圣上之恩，臣没齿不忘！”
“在四王心中，真正念念不忘的怕是三皇子和皇贵妃吧！为了他们母子，四王可谓是用尽心机啊！”“娘娘！您是二皇子的母亲，为了二皇子，您千万莫要犯险妄为！”
“哈哈哈哈！怎么？你怕了？你是怕本宫向皇上说出你与皇贵妃昔年的丑事吧！”“若说丑事恶行，臣所为怕是还不足皇上十中之一呢！”
“好啊！既然如此，四王便等着本宫在皇上面”
突然，四王爷一把握住了德妃的手腕。
“娘娘！臣可向娘娘发毒誓，若娘娘说了，承泰的命也就保不住了！”
“死到临头，你还敢”“娘娘有所不知，眼下，二皇子已然落入他人股掌之中；娘娘信不信，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只需一盏茶的工夫，或许，二皇子便能陪着太后一起走了！”
“你你们好狠毒好狠毒！”“若娘娘肯，臣愿玉石俱焚、共赴黄泉！”
“皇上，您在太后宫中坐了大半日，连一盏茶都没饮；这会儿入了夜，恐龙体有失，回到承天殿，奴才即刻命人奉膳吧！”跟在皇上身后，楚公公轻声说到。“朕心里乱得很，什么都吃不下！”
停下步子，仰起头，皇上长舒了一口气。
“在太后宫中，有那么一阵儿，朕觉得很是疲乏，便靠在椅子上歇一歇，谁知，竟睡了过去。这一睡，朕做了个梦；梦中，太后仿佛在急切地跟朕说着什么；可就是离得这么近，太后所言，朕竟一点儿都听不到！”“皇上，梦为心头之念；太后薨逝，您这是太过哀伤了。”
“姚护卫！”“奴才在！”
“德妃送回麟德殿了吗？”“遵皇上之命，德妃娘娘早已安置妥当。”
“明日一早，你就护送二皇子离宫出城吧！”“是！奴才遵旨！”
“皇上，二皇子不是应该后日才太后”楚公公接着说到。“他既见了太后最后一面，也就无需拘着旁的礼数了；与其节外生枝，倒不如早些前往封地去吧！”
返回承天殿，皇上在偏殿召见了四王。
“让你一直候在这儿，朕竟给忘了！”“静候圣驾，乃臣下应尽之礼。”
“朕记得，你说太后留有临终之言？”“正是！”
“太后说了什么？”“太后遗愿，请皇上再治毓亲王死后之罪，惩佞平冤，还端亲王以清白！”
“母亲，儿子听闻，今日，德妃跪在承天殿外苦求父皇一见；最终，惹得父皇龙颜大怒，斥责一番之后，便将其送回了麟德殿。”
此时，身着孝服的承坤一边焚着纸钱，一边低声对雀贵妃说到。
“事到如今，德妃怕是还在做白日梦！想着皇上能回心转意，不将承泰赶出皇城，还将她这残花败柳当成宠妃！”
说罢，雀贵妃将一叠纸钱抛入面前的火盆中。
“不日，承泰便要出城了；他终是败了，且永无翻身之日！”“能活着离开皇宫，这已是他的造化了！坤儿，咱们一直期盼的日子不会远了！”
第247章惊梦催君，冤屈得雪（）
“回禀皇上，永安王已出天华门。”
闻听楚公公之报，龙案之前，皇上握着朱笔的手先是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凝神流畅的书写。
“承泰离宫，承坤可有相送啊？”“回皇上，三皇子带着六皇子一同为永安王送了行；临别之际，三皇子还赠予永安王一只玉佩。”
“玉佩？”“是！只是，那宝贝放置在一只精致的锦盒当中，永安王接过之后并没有启开，一旁的宫人也就无缘一见真容。”
“想来，那玉佩定是承坤精挑细选之物，应是寄托了手足兄弟之间的特殊情义啊！”“是！是！”楚公公应和到。
合上奏文，皇上执起茶盏。
“德妃可还安稳？”“回皇上，奴才一早便着人去看过德妃娘娘；娘娘起居如常，只是，瞧上去精神不大好。”
此时，皇上不由地一声轻叹。
“如今，承泰走了，她的心也该静了；朕着实不宜再见她，以免勾起旧事、扰了彼此的心绪！”“是！”
“德妃毕竟悉心侍奉朕多年，从今往后，只要她安分守己、不生是非，朕自会衣食无缺地养她在宫中；除恩宠不再，朕不会褫夺她的封号与位份，来日，其身后之事亦允遵礼而治，不留半分遗憾。”
轻抚手腕上的念珠，一时间，皇上若有所思、凝眉不语。
“楚维盛！”“奴才在！”
“你说，太后遗愿，朕该不该顺从而为呢？”“皇上！奴才万万不敢置喙朝政！”楚公公即刻跪在了地上。
“朕已然有些后悔将四王放出澜息阁，隐约之间，朕越发觉得他”
这一刻，皇上欲言又止。
“你先下去吧！今日，朕谁也不见，只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是！奴才告退！”
入夜之后，皇上骤觉龙体不适；本是想早些歇下，谁知，才睡了不多一会儿，忽然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楚维盛！楚维盛！”“奴才在！奴才在！”正在打盹儿的楚公公连声回应到。
“去！去辅恒斋请天师过来！”“是！奴才遵旨！”
片刻之后，天师来到了承天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