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王印-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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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此言，皇后稍稍一顿。
“还没！安同鹿带着钰儿到碧秋苑去了！”
“怎的去了那儿？”皇上即刻问到。“一日日，钰儿心中惦念着瑜妃，臣妾看在眼里，也不好”
“这孩子！”
说罢，皇上不由地一息轻叹。
“皇上，臣妾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皇后试探着说到。“朕知道你要问什么！”
“三皇子究竟”“承坤没有做错什么！”
“没做错？”“是！他没有犯下什么大错，至少眼下，他还没能做错什么！”
“既无过错，皇上为何要将其送去澜息阁啊？”“朕要他沉一沉心性，朕要让他懂得顺天安命！”
“皇上，臣妾臣妾不太明白圣言之深意！”“日后，皇后终能了解朕之苦心！”
待皇后退出内殿之后，天师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方才，天师也亲耳听到了，承钰虽已养在绮华宫多日，可他依旧心念瑜妃不忘。”“皇上，瑜妃娘娘毕竟是六皇子的生母，如此血脉亲情，又岂是轻易能断的！”
“其实，朕心里清楚，虽将承钰养在膝下，可皇后依旧自苦；她再难感受到最最真挚的母子之情，如此，不免忧伤过往、痛楚难消！”
望着余下的半盏莲子甜羹，一时间，皇上凝眉不语。
“身为君王，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祖宗基业，朕不能不苦着皇后，甚至，朕亦不能不苦着自己！”
“皇上，于六皇子，您”“承钰纯良仁孝，日后，就同承泰一样，得一封地、平安终老吧！”
“娘娘，夜深了，您还是歇下吧！”寝殿之内，紫环轻声说到。“坤儿困于澜息阁，本宫无计可救，你叫本宫如何安寝啊！”
“娘娘，今日，王爷已然亲口对奴婢说，定会想方设法相助三皇子。”“澜息阁！坤儿所入犹如无望之绝地！想来，纵使四王有全全之心，又能相助几何啊！”
此刻，灯烛之侧，雀贵妃垂泪不已。
突然间，她猛地抬起头来。
“环儿！你说，皇上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不！不会的！娘娘，情势未明之际，您不能先乱了自己的心啊！”
“眼见承泰继储无望，眼见自己的儿子远赴封地、再难相见，种种绝望与仇恨之下，德妃德妃又会不会向皇上告发本宫与四王昔年之事呢？”“不会的！断断不会的！那一日承天殿外，王爷已经亲口相告，若要保全二皇子性命，就绝不能多言一字！”
“她会怕，是不是？”“事关儿子的生死安危，又有哪一个母亲不怕呢？”
“怕？本宫也会怕！本宫真真是怕啊！本宫不怕死，可坤儿他绝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娘娘，王爷一定会有办法的！这最后一劫，三皇子定能化险为夷！”
“王爷再三叮嘱奴婢转告娘娘一句话，为了三皇子，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王爷！”“时辰不早了，王妃怎的还没歇下？”
“见书房中还亮着，妾身便想过来看一看王爷！”“一日日平静而过，又有书画为伴，我已甚为心安啊！”
此时，四王妃低下头微微一笑。
“夫妻多年，王爷之思虑，妾身又怎会不体谅呢？”
轻轻舒了口气，四王妃接着说到：“妾身知道，宫中出事了；为此，王爷心绪难宁、筹思不已！”
这一刻，面对王妃之言，四王爷沉默不语。
“若妾身没有猜错，今日，素衣入府之女便是宫中之人吧！”
“有些事，我并非”“王爷无须向妾身言说太多！妾身知道，今时今日，能让王爷如此筹谋于心之事，一定是大事、是最最紧要之事！”
“妾身斗胆一问，还请王爷莫要怪罪！”“王妃尽可直言！”
“就在刚才，自王府偏门而出之人，可是王爷的心腹密探？”“是！”
“十足可托可信？”“是！”
“既然如此，往后，为掩人耳目，王爷可准其经妾身之后苑，循隐蔽小路出入王府；情急之下，一旦有所疏漏，妾身亦可应变相照！”“王妃这般体谅，叫我如何”
“身为王爷之妻，王爷的紧要之事便是妾身的紧要之事！”“是！这紧要之事比我的命都重要！”
四王爷此言一出，王妃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王妃，你这是”“妾身知道，王爷心中最最紧要之事、最最紧要之人皆不在府中，但无论如何，求王爷一定要保全自身！”
“我想保全所有人！”“王爷！纵使天下之君，轻重缓急之时，亦不能保全所有人啊！”
“皇后娘娘！”“回来了！”
“承钰呢？可送回寝宫了？”“回娘娘，六皇子他”安公公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说吧！他又有什么心思了？”“六皇子硬是不肯跟奴才回来，说是说是想留在碧秋苑，陪着瑜妃一晚！”
“好啊！承钰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
皇后缓缓合上双眼，泪滴悄然滑落。
“有时候，本宫当真是羡慕瑜妃啊！虽生不如死，却有个不离不弃的好儿子陪在身边！榻上的瑜妃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是，只要其一息尚存，她就能感觉得到；对母亲而言，只要儿子在，心里就是暖的！”
“娘娘！”“随他去吧！”
“本宫乏了，下去吧！”“是！请娘娘安寝，奴才告退！”
这一夜，承钰一直守在瑜妃身旁；伏在榻边，握着母亲依旧温热的手，残泪挂于眼角，他渐渐入眠
第257章母子团聚，外恩内仇（）
清晨，皇后缓缓掀开了锦榻前的垂地纱帐。
“娘娘，时辰还早，您何不多歇一会儿！”婢女轻声说到。“心里头静不下，自然就睡不安稳！”
“安同鹿呢？”“回娘娘，安公公一早便去了碧秋苑！”
“嗯！他得去伺候承钰盥洗，再好生接回来用早膳！”
“早膳都备好了吗？”“娘娘安心，早膳已然备下，其中还有六皇子素日最爱的金瓜羹和水晶包子！”
听此言，皇后不由地一息轻叹。
“娘娘，您”“本宫虽处处用心，到头来，怕也是换不回承钰的母子真情啊！”
落座妆镜之前，侍女刚刚拿起玉梳，此刻，安公公疾步闯入了寝殿。
“你你这是怎的了？”“娘娘！娘娘！”
说罢，安公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出什么事了？”“娘娘！瑜妃不在了！六皇子六皇子也跟着去了！”
“叮”的一声，手中金簪落地，忽觉天旋地转，皇后跌在了地上
得知瑜妃与六皇子之死讯，承天殿内，皇上久久沉默不语。
“楚维盛！”“奴才在！”
“皇子一个个不能保全，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对朕的惩罚啊？”“皇上，生死由天，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这都是命数啊！”
“那一日，承钰亲口对朕说，他不愿做皇帝，他只盼着瑜妃能醒过来、母子团圆；今日，心愿终得偿，他们母子团聚了，却是共赴黄泉！”
龙案之前，皇上神情哀痛、仰头空望。
“父皇已然为你刻下了良王之印，可你却偏偏等不及了！钰儿，父皇对不住你，你若在天有灵，就原谅父皇吧！”
“传朕旨意，瑜妃丧奁遵贵妃之礼，恩允六皇子与其同穴合葬！”
正午之时，楚公公自内殿退了出来。
“公公，皇上”“皇上龙体不适，服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楚公公长舒了一口气。
“瑜妃娘娘深病久矣，可六皇子他”“太医院已经细细查过了，六皇子未见外伤，亦非急病或中毒而亡；魏太医说，或许，这正如宫廷医案中所载——未现端倪，安于夜，暴毙于晨。”
听闻楚公公之言，此刻，承汲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现如今，皇上身边儿唯有三皇子一人了！”楚公公低声说到。“是啊！皇上也只剩下这唯一的儿子了！”
入夜，略饮下一盏参汤之后，皇上于内殿之中独独召见了天师一人。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天师稳稳走了出来。
“奴才见过天师！”“姚护卫免礼！”
“怎的不见楚公公？”“回天师，楚公公亲自到太医院去了！”
跨出大殿之门，稍作环顾，天师继而对承汲说到：“奉圣上之命，明日一早，请姚护卫随鄙人一同出宫！”
“出宫？”“是！至关紧要，还请姚护卫莫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出宫前往何处？又所为何事？”“姚护卫无须多思，明日，你便能知晓一切了！”
次日，天才亮，承汲便随天师一同出了皇宫。
一路策马疾驰，行至皇城郊的一片树林时，天降骤雨，承汲与天师不得不暂且停下避雨。
落座一处略显破败的古亭之下，望着土地上大大小小的水坑，承汲不禁暗生思绪。
这时，转头望向承汲，天师微微一笑。
“天师在笑什么？”承汲说到。“平素，你总是身着宫廷侍卫之装；而今日，难得见你一席素衣常服，倒是更显本色之英秀了！”
“奴才乃卑贱之躯，断断受不起天师如此之赞！”“何为卑贱？何为尊贵？或许，这正如皇宫之中的屈辱与荣宠，变幻无常、从无定数！”
“奴才自幼卑贱且历经种种苦楚，早已认了这上天钦定的宿命；既认了命，奴才便不再奢望任何荣华富贵。”
面对承汲之言，咫尺之遥的天师神情凝重。
“毓亲王死了，且血脉断绝，如此，你还会在心底憎恨他吗？”
这一刻，天师突然发问，承汲猝不及防。
稍稍稳了稳神，承汲开口道：“奴才冒死出一大逆不道之言，纵使毓亲王有罪，可他毕竟曾有恩于奴才；昔日，若非毓亲王举荐，奴才又岂能入宫侍奉天子？”“如果毓亲王真是你的恩人，如果你对他真真是感恩戴德；那今时今日，姚护卫怕是早已成为毓亲王府的殉葬之人了！”
略作停顿，天师接着说到：“实不相瞒，鄙人早已探知，你是受毓亲王之胁迫、被安插在皇上身边；为将你牢牢掌控、迫使听令而行，毓亲王不惜以栖云女眷为人质，使你苦不堪言。他不能少了你，因为，只有你在，他才能时时探查圣意，步步为营、保得万全。”
“这么说，皇上早就”“你与毓亲王之种种，皇上早已知晓；皇上之所以将你留在身边，正是因为你与毓亲王是外恩内仇！”
“所以，毓亲王死了，可他保举之人却依旧活着！”“帝王之道，制衡之术也！”
雨势愈见猛烈，万千雨点落地之时愈发声重。
“世间万般无奈！细细想来，也许，奴才不该与毓亲王存如此深仇！”“天道轮回，世人冤仇得报终有日！”
“奴才感念天恩，再无冤仇！”“万事待时！只要耐得住性子，机缘定是等得到的！”
“奴才愚钝，实在不懂天师所言深意！”“宝天！你已经等了很久了，而真正的那一天再不会等太久了！”
将军府内，望着窗外的急雨，鲍直伸出一只手；很快，整个衣袖都被打湿了。
“将军！”“夫人！”
“妾身听闻，将军已下令将重兵调回了皇城！”“是！外无战事，一众精兵强将自当回守，以为皇城之屏障、以应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夫人，国邦外有敌兵之患、内亦有不臣之乱，身为统军之将帅，我不可不防啊！”
“妾身一介女流，不懂得军国大事！”“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未雨绸缪，总是上上之策！”
“将军，妾身斗胆一问，六皇子骤亡之际，宫中会不会”小夫人欲言又止。
“前几日，我曾与天师在宫中见过一面；其间，天师秘言，天象隐隐而动，恐会骤生奇变！”
“天象异动！这这难道是要”“冥冥之中，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改天换日怕是不会远了！”
第258章偷龙转凤，唯盼相见（）
“风助雨势，大雨迟迟未歇，焉知不是老天在阻挡今日之行？”
说着，承汲站起身来，抖落衣袖上的水珠。
“随鄙人出宫，姚护卫心存疑忧？”“天师高深莫测，奴才诚惶诚恐！”
听此言，天师缓缓起身，走到承汲背后。
“此刻，鄙人就站在你身后，怕吗？”“奴才面前并无一口深井，天师自不能暗中发力、将奴才推入井中。”
“夺命之法千千万万，又何必拘泥于其中一种呢？”“是啊！从栖云到王府、从王府到皇宫，自幼而今，奴才已然亲眼见过许多人之死；其间，有的人是为别人而死，有的人是被别人害死！”
“奴才斗胆一问，天师可曾害人性命啊？”
这一刻，承汲虽立身不动，却仿佛能清晰看到天师脸上神情之变
雨落之声扰心不宁，龙案之前，皇上放下了手中朱笔。
执起茶盏，望着其内暗红的茶饮，突然，皇上一把将其摔在了地上。
闻其声，才出内殿的楚公公赶忙跑了回来。
“皇上！”“告诉十五王与十七王，朕不会将承坤如何的，叫他们回去吧！”
“皇上！奴才已经对两位王爷说过了，可”“放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传朕旨意，命他们即刻离宫！胆敢违抗者，格杀勿论！”
“是是！奴才遵旨！”
楚公公退出内殿之后，忽然间，皇上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他赶忙紧闭双眼，强迫自己沉下一口气。
片刻之后，待其再次睁开双目，眩晕退去、全然如常。
稍作平息，正当皇上准备起身之时，楚公公疾步而入。
“皇皇上！”楚公公变了颜色，急促喘息着。
“出什么事了？”“回皇上，安同鹿来报，绮绮华宫出事了！”
速至绮华宫，一入寝殿，看到卧于锦榻之上的皇后和跪在一旁的太医、婢女，皇上的心顿时一沉。
“皇后！皇后！”紧握住皇后的手，皇上轻声唤到。
“皇皇上！”“是朕！是朕来看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