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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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跨步上前探身出手,一把揪住太监的脖领,恶狠狠问道:“什么皇上?什么找着了?皇上现在前头乾明殿上朝呢!”
大太监抬手哆哆嗦嗦扇了自己一巴掌,歪着嘴道:“奴才糊涂了!是先帝,先帝被找着了。”
太皇太后手一松,大太监萎顿在地,又屁股高撅,跪地磕头不止。
“不可能。定是谬传……不对,是逆贼水肃。对、对、对,定是他搞的鬼。哼,他以为弄一个假先帝,就能逆势而为了?他做梦!”
太皇太后不过震惊惶惑了一瞬,便立刻冷静下来,喃喃自语着让自己厘清了头绪。
可是,她虽嘴上如此说,不知为何,心却狂跳不止。
“去,去请皇上来!还有柳贵太妃,还有镇国公、理国公、北静郡王、南安郡王…一并快去都给哀家请来!”
太皇太后扬声下着懿旨,大太监从地上爬起,嘴里应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不,不可能。我明明……”
太皇太后缓缓坐回炕上,凝眉低语,说到一半又噤声,抬头看了看左右,见宫女们此刻都侯在外头没敢进来,这才长嘘一口气,喊了人来给她更衣,预备着一会儿接见众人。
一时太监又匆忙进来回说,内阁接到山东路急报后,就紧急召集了大朝会,眼下除了柳贵妃,太皇太后要召见的其余人,都已赶赴乾明殿,一时无法来见。
“大朝会?哼,这是要撇开本宫了。”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便吩咐宫女赶快给她更衣。
……
丫鬟雪雁脸色煞白,两手在床上慌乱地四处摸索着。
莺儿从外头进来时,就见地上扔满枕头被褥,遂大声道:“雪雁,你这小蹄子做事怎地如此毛躁?明晚宝玉还要在这间客房歇着,枕褥脏了,可如何睡得?”
雪雁也不回话,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整个人斜趴在榻上,嘤嘤哭了起来。
“唉,这蹄子,我不过说了几句,你哭给谁看?”
莺儿嘟囔着,俯身捡起地上的枕头扔回了榻上。
她们一行日夜兼程自月港回京,此时到了京畿地界,却不想被一场大雪堵在了京城左近的迷津镇内。众人包下了一座小院儿,已在此住了两日。
雪雁抹了一把眼泪,缩着脖子抽抽噎噎道:“莺儿姐姐,我……你莫打我。”
莺儿奇道:“你撞客了?你何时见我打过谁?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快别哭了,把脏了的被褥拿出去拍一拍尘也就是了。”
雪雁低了头,抽泣着道:“不是被褥。是宝玉的玉,不见了……”
“什么?”
莺儿一时没听明白,心头突突直跳,过来抓住雪雁肩膀问道:“什么不见了?如何不见了?”
雪雁怯怯说道:“宝二爷昨夜睡前摘了下来,我就学着袭人姐姐以往的做法,用软帕子裹了,给塞在了他枕下捂着。姐姐,我发誓,我真塞得好好儿的,再没有错漏的!”
莺儿紧着问道:“许是方才宝玉起床后自己戴上了?宝玉呢?你问过他没有?”
雪雁点了点头,瘪着嘴巴又哭道:“问了,宝二爷没戴。二爷方才起床后,说见外头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好,去折梅花了。那玉,一向都是等莺儿姐姐来给他梳妆好了,我再取了给他戴上的。”
莺儿心里发紧,口中发干,也不再多问,一把推开雪雁,自己在床上里里外外仔细翻查起来。
“你们在找什么呢?”
宝玉抱着一枝犹自带着雪花的腊梅,呵着冷气问道。
莺儿急步上前问道:“宝玉,你的玉是不是在你身上?你好好想想。”
宝玉倒不急,对雪雁招手道:“我记得箱笼里有尊美人耸肩琉璃瓶,你寻出来吧。插这支梅花倒好。林妹妹往年冬日里便这样插过的。”
雪雁跺脚道:“二爷,都要急死我们了,你还惦记这梅花作甚?快找找你的玉要紧!”
宝玉笑道:“那劳什子,没了也便没了,我何尝在意过?倒是你们,一个个拿它当作我的命根子一般,想来却是好笑。我瞧这梅,竟比那玉要紧千倍万倍,你们不懂。”
他说完,便小心翼翼把梅花放在桌上,自己开了箱子要去找花瓶。
莺儿见不是个事儿,便掀了棉帘子出去,往宝钗和湘云那里说去了。
宝钗等人都吓了一跳,谁不知那通灵宝玉是宝玉身上第一要紧之物?
一群人上上下下把个屋子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仍旧不见那玉的踪影。
迎春只疑心是有人偷了去,拉着宝钗暗道:“往日我那奶嬷嬷仗着奶了我,也背地里拿过我不少首饰。想来,或许是哪个婆子丫头胆大包天偷了去也未可知。”
宝钗想了想,却摇头道:“那玉不比寻常首饰,一向被宝玉贴身戴着。只晚间会离身,却也只经雪雁一人之手。雪雁是林妹妹自苏州带来的丫头,为人虽不大伶俐,但也不是个眼皮子浅,手爪子轻的人。”
湘云点头道:“雪雁不会的。宝玉念着林姐姐去了,特特让雪雁跟了他贴身伺候,雪雁纵真个如此短视,拿金拿银不比拿那块打眼的玉强?”
众人细想一回,都点头称是。
惜春年纪最小,遇事却最爱究根问底,她蹙眉道:“这玉经手者只有雪雁与二哥哥,雪雁若没拿,那只剩二哥哥了。可是二哥哥自己为何要藏了或丢了那玉?”
宝钗眼皮一跳,心中黯然想道:难道,因着林妹妹去了,宝玉怕不日抵达京都后,他和我的金玉良缘一事会被重提,是以,索性先丢了那玉?
想到这里,宝钗又羞又气,一时眼中蓄泪,柳眉蹙起。
妙玉瞧见宝钗神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无奈一笑,劝解道:“宝钗,你这般聪慧之人,缘何也被俗物所困?前番你已明悟他二人之间的情字,今日,为何又要疑心宝玉?”
宝钗愣了愣,一时也失笑不迭。
“是了,是我一时想岔了去。宝兄弟已不惹俗尘,哪里又会再将金玉一说萦挂心间?”
宝钗说完,见众人不解,也不再多说,只是吩咐丫头们再四处找找。
“若真寻不到,也便罢了。宝玉不是好端端在这儿呢吗?想来,那玉丢了也无碍。”
宝钗话音刚落,外头宝玉朗声笑道:“还是宝姐姐明白!你们往日里倒将那死物看得比我这大活人都要紧,岂非本末倒置?如今没了它,你们或许还能看我看得更明白透彻些。”
妙玉细忖这话,慧心便如春芽初绽,忽生光晕。
第347章 (4)殿前争昭德传生讯 失玉悟妙卿飘然归()
“金玉迷人心,人心迷金玉。红尘之中再不见真心真意,再不重真情真感。世人皆如此。果然可笑。”
妙玉说完大笑着扬了扬手中拂尘,对众人长揖道:“前头便是京城,我一路陪了你们这里,缘分已尽。咱们,就此别过才是。”
众人大惊,邢岫烟先就一把攥住妙玉衣袖道:“师傅,你孤身一人能去哪里?你便真是悟了,也得跟我们一起回京,寻个稳妥的净地才是。”
惜春也劝道:“妙玉师傅莫急,等回了京,我陪着你一起,就到我们府上的水月痷礼佛可好?”
妙玉微笑道:“红尘无净地,净地无红尘。此一去,我便是身陷泥淖,欲洁不洁,亦是我的造化。这一生,我只修心,不修身。咱们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悟。还望,各自珍重、欢喜……”
不知为何,岫烟原本紧紧攥住的妙玉衣袖却滑如水鱼,她眼见着妙玉三两步便迈出屋门。
待众人追到院中,妙玉身影已然飘然远去,只留一点天青色遥遥缀在白雪红梅之间。
宝钗眼眶发涩,黯然道:“各人有各人的道。妙玉师傅已证己道,却不知我们这些俗人,前途又在何处?”
宝玉笑道:“牡丹之道,自在于春。”
宝钗一愣,虽不明白,却觉心头似乎有了些光亮。
宝玉拍手道:“走,去我屋里赏梅可好?”
湘云收起追随着妙玉的视线,回头道:“那年在大观园里,咱们一处咏梅时,便是爱哥哥去妙玉师傅那里讨来了两支老梅。不知今日这红梅,比那日又如何?”
宝钗笑道:“云丫头又着相了。那日梅是那日梅,咱们即是今日人,便只赏今日梅。”
众人齐齐点头,相互拥在一处,往宝玉屋里走去。
……
林如海在灯下挥笔疾书,一旁紫鹃轻轻剪了剪灯芯,撩得烛光更亮了一分。
“你先去歇着吧。我还有几封急信要写。”
“老爷,你写你的,妾不困,就在这里给老爷伺候茶水便是。”
二人说了句话,林如海唇边泛起微笑,便又奋笔疾书。
紫鹃虽不识字,但也知道,自家老爷写的都是天大的国事,尤其是今晚,这些信件更是重中之重。
自昨日起,满京城都在传着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昭德帝并未驾崩,人已被顺王一派寻到并救回。太后听闻消息后,不顾“牝鸡司晨”之嫌,堂而皇之驾临大朝会,当着文武百官之面痛斥顺王狼子野心,骂他为了私欲篡权竟不惜搅扰先帝英灵,痴心妄想鱼目混珠,再乱朝纲。
太后一派的勋贵与朝臣也纷纷附议,并请圣旨降罪顺王,要即刻发兵讨伐逆贼水肃。
不过也有以先义忠老亲王家为首的一派勋贵朝臣与太后分庭抗礼,认为当务之急不是定罪讨伐顺王,而是将昭德帝迎回京都,届时,是真是假便会一目了然。
而以林如海为首的内阁诸位阁老则持中而立,在水火不容的两派之间来回调停。
最后,还是林如海出列,直面新帝道:“此等震动社稷之事,还需圣上定夺!”
新帝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他一向唯太皇太后马首是瞻,此刻又刚刚登基,羽翼未丰,哪有什么自己的主意?见林如海问,他下意识便扭头往后看去,想得太皇太后一句准话。
见皇帝还是心向自己,太皇太后在太监们临时支起的软帘内松了口气,便要开口示意皇上。
这时,外头太监却高声宣道:“太后娘娘驾到!”
太皇太后眉头一紧,霍然起身,怒目瞪视着殿门。
大殿外,昔日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扶着贤德太妃贾元春,正稳步迈了进来。
朝臣们面面相觑,皆私语不止。
太后的到来,令朝堂上的局面再度急转直下。
新帝被太皇太后耳提面命,严令他即刻下旨讨伐顺王与伪帝。
可是太后和贤德太妃却跪在殿前,泣血恳请新帝先迎回“太上皇”,勿要因一时之不察,被天下人唾骂“不孝不仁”。
新帝左瞧瞧太后,右看看太皇太后,自己顿时更没主意了。
他虽年轻,却也不傻,知道顺王既然能放出次等消息,那十有八九便是真寻到了昭德帝。
不然,这样的弥天大谎,顺王又如何去圆?
至于太皇太后那边所说的,诸如顺王处心积虑找到了和昭德帝模样一般无二之人等等,想想就知是砌词狡辩。
就算满朝文武都是傻的,都被蒙混过去了,现太后和一众太妃都还健在,是不是昭德帝,瞒得过旁人,难道还能瞒得过枕边人?
至于当初昭德帝为何会遇险,太皇太后虽瞒着新帝,可新帝登基后,心智渐长,又有林如海等人旁敲侧击着,他到底也明白了几分。
新帝对太皇太后,便从之前单纯的孺慕,转为了彻骨的敬畏,隐隐还有些怨怼。
此刻,太皇太后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握着他的手,掰开他的嘴,即刻就下旨诛杀顺王与伪帝,新帝眼皮直跳,不敢再看太皇太后一眼,只觉心惊胆战,浑身冷汗。
林如海抬目对跪在地上的贤德太妃递了个眼风,元春便顺着自己姑父的眼神往上看了一眼,只见新帝浑身抖如筛糠,缩在龙椅一角,而太皇太后则隔着软帘将身子压在龙椅椅背上,高举着右手,厉声命令着新帝即刻起旨。
殿中朝臣目睹着这一切,有人眉头紧锁,有人义愤填膺,有人就要出列上表,却被一旁的同僚紧紧拽住了。
元春咬紧银牙,暗中拽了拽太后的衣袖,凑过去对她耳语了几句。
太后额头冷汗淋漓,眨巴着眼看了看元春,见其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便鼓足勇气,站起身高声道:“皇上!皇上怎地打起了摆子?可是身子不适?太皇太后还请以龙体为重,莫要再逼迫皇上。”
太皇太后被太后这一打岔,也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竟似把皇上逼得太紧了些。
她顿了顿,自软帘中伸出双手,想要像往常那般轻抚她的皇孙,却手上一空,只见新帝瑟缩地躲开了自己的手。
“小十一!”
太皇太后见新帝关键时刻竟瑟缩胆怯至此,一时恨铁不成钢,便连皇上二字都不叫了,直接沉声斥了他一句。
新帝愈发害怕起来,只觉太皇太后眼中怒火隔着软帘卷来,好像要把自己也一并烧个精光。
太后这时扬声道:“还不先传太医?”
随后她又走近几步,柔声问道:“皇上,你可还好?太皇太后,是否迎回太上皇虽兹事体大,但比起皇上龙体,却也是小事。咱们中州眼前仍有强敌环伺,若皇上再病倒了,可叫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如何是好?”
殿中群臣听了,皆点头不止。
第348章 (5)殿前争昭德传生讯 失玉悟妙卿飘然归()
太皇太后见众臣赞同太后,便冷哼一声斥责她道:“惺惺作态!皇上龙体一向康健,哪里用得着你虚情假意?你更不必在此挑拨我们祖孙!皇上仁慧,岂会被你这深宫愚妇所惑?”
她骂完太后,又缓了声气对新帝道:“皇上,非是哀家存心逼迫,而是顺王狡诈狠绝,他所行伪帝一计正是算计到了皇上根基不稳,想要一举推翻朝纲啊!就连太后都被他搬了出来,可想他此计有多毒辣。皇上切勿犹豫,还需当机立断才是!”
太后在旁哭道:“太皇太后也说了,哀家就是深宫愚妇一个,哪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