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刃之上-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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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马尾的步骤他还是牢牢记着的,手心一攥,发圈一撑,来回绕个五六圈按她现在的发量,只绕三圈,皮筋已经被绷得没有余量了。
简冰摸着扎好的马尾发根,一时五味陈杂。
他和她之间,重逢、争吵、组搭档、当朋友、闹矛盾
没有一样她想要的,却不知为什么,兜兜转转,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深夜的冰场尤其显得空旷,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几圈滑行下来,陈辞扭头问:“再试试?”
简冰脚下没停,头却自然而然点了下去。
为什么要拒绝呢?
既然上了冰,既然利刃已经踩在足下,难道还要畏惧它的锋芒?
两人滑得靠近了些,陈辞拍拍她肩膀:“放轻松。”
简冰深吸了口气,主动拉住他的手掌。
人是不能像飞鸟一样脱离地面的,要想摆脱地心引力就得承受代价。
她学了7年花滑,到最近才终于有点明白搭档的意义。
并不只是单纯的合作,而是需要全身心的信赖。
她承认自己放不开,每每被陈辞握着腰凌空提起,首先想到的不是否能成功完成动作,而是这力量并非来自自身。
有了姐姐的前车之鉴,她对这种借来的力量,在内心深处充满了恐惧。
就像当年初学单跳,急迫而又忐忑。
急迫于想要早日帮姐姐实现梦想,忐忑于每次摔落冰面时彻骨的疼痛。
她不怕疼,但是害怕会遇上比疼痛更加严重的灾难
如果她再出意外,她想象不出母亲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来。
但当身体凌空,因旋转而起的朔风刮过脸颊,刀齿平稳地落上冰面,如飞燕般流畅滑出。
那一瞬间的满足感,还是彻底征服了她。
这大约就是人类生存之外的渴望,类似于在安逸平稳中想望高山深谷,在逼仄的格子间内想往诗与远方。
这种创造了自己生命意义的体悟,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甚至,不惜放弃生命与自由。
对于她的想望和恐惧,陈辞和云珊似乎隐约也看出了一点端倪——毕竟,按传统来说,捻转是要比抛跳更简单的。
但他和云珊,却在几次尝试之后,更倾向于让她先学会抛跳。
毕竟,抛跳只是起跳时借力与男伴。
而捻转,更多的还是需要陈辞来掌控的。
一圈、两圈、三圈滑到了靠近入口这一侧的时候,陈辞的手放到了她的腰上。
“还记得小时候那个总爱迷路的老爷爷吗?他说,走过错路,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他将手扶在她腰际,下巴贴着她头顶。
“别怕,相信我。”
陈辞说的笃定而又缓慢,就连呼吸和手掌,都是温热怡人的。
简冰不知不觉,就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和身躯。
他微微松开她,自她身后转到身前,手掌也再一次贴在了她腰际,“一、二”
“三!”
简冰在心里应和着他的声音默念,左脚刀齿点冰起跳的瞬间,腰部再一次被陈辞双掌有力地握住,凌空提起,抛出——
旋转的时候,身体是有记忆的。
如何离开所有的支撑,如何沿着抛物线的轨迹回落冰面,右足冰刀齿如何接触冰面
她借着滑出力道卸掉抛甩和旋转的惯性,在冰面上足足滑出四五米,甚至还踉跄了一下,才彻底停下来。
陈辞追着滑了一段,慢慢停下,目光地遥遥望着她,“你看,把起跳交给我也没那么难,这不就成功了嘛。”
简冰仍旧维持着那个滑出的动作,有些呆滞地回看着他。
成功了!
毫无预兆的,一直走不出去的迷宫,突然就洞开了自己的秘密路线。
她走了那么长,那么远的路。
回过头,才发现终点其实近在眼前。
………………………
昨晚打算橙子睡了就起来更新的结果我也睡着了
二十、结伴同路行(二)()
第二十章结伴同路行(二)
“霍老师;您就赏赏脸嘛!对是抛跳;一周的点冰鲁卜跳!您答应过来了?好咧;我这就让人来接您!”云珊兴奋地挂了电话;
她当天就把霍斌请了过来;商量要给他们准备双人编舞。
霍斌这两天也正因为那些传言消化不良;更不要说文非凡天天往他家跑;求他帮忙劝说陈辞改变主意。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陈辞脱了冰刀套,和简冰一前一后上冰入场。
这两人的默契度看着是有些进步的;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了。
滑到靠近他们这一侧时,陈辞赶上一步,将手放到了简冰的腰际。
一、二、三!”
转身换位;握腰提起;抛出——
小姑娘一身漆黑,如破空的云雀一般飞快地旋转;落向冰面。
他们显然已经成功了好几次了;简冰成功落冰之后;甚至还及时做了个漂亮的后燕式滑行缓冲惯性。
“漂亮!”云珊“啪啪啪”使劲鼓掌;热切地去看霍斌;“怎么样?他们一起训练的时间可没多久——白天小师弟都得在凛风呢。”
霍斌沉默;对于简冰这样完全没有接触过双人滑的选手情况来说,这样的进步不可谓不大。
但是,赛场上可不管你起点多低;大家比的就是你现阶段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
扶起了她;浪费的却是陈辞这样已然成熟的种子选手的时间和精力。
“捻转练得怎么样了?”霍斌问。
“快、快了”云珊看了简冰一眼,有些心虚道,“毕竟时间紧迫,我感觉编舞什么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编舞老师你想请哪个?”霍斌看着正在下冰的陈辞和简冰,情绪交缠,说不出打击的话,但也没办法鼓励。
“江卡罗吧,”云珊道,“他价格适中,人也在国内但是,”云珊有些期待地看着霍斌,“我跟他攀不上矫情,时间紧迫,担心他不肯接。”
霍斌轻“哼”了一声,招手示意陈辞他们过来。
“你真的想好了?”
陈辞扶着挡板,笑道:“霍老师,您都不知问过多少遍了。”
霍斌又去看简冰,简冰看着消瘦了不少,穿了黑色的训练服,就显得更加四肢纤细,身量单薄。
她也正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对上他带着评估和考量的目光,那点期待立刻变成了灼然的精神气。
简直就是只野气十足的小动物!
霍斌在心里苦笑,半晌,叹气道:“我问一问,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
“有您出马,怎么可能不成?”云珊笑嘻嘻拍马屁。
某种意义上来说,名教练比明星运动员更能吸引有志于此的人的注意力。
因了霍斌的加盟,泰加林这边来咨询的家长可谓络绎不绝,甚至还新招进来好几个教练员。
简冰一边默默听着,看着冰面上的痕迹发呆。
直到陈辞拍了下她肩膀,才蓦然惊醒:“怎、怎么了?”
“想什么那么出神,霍老师都走了。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
“那咱们也走吧?”
简冰摇头:“你先回去吧,捻转不是还没成——我再去克服一下恐惧。”
陈辞犹豫地看着垂着脑袋的简冰,她这个样子,像极了一株耷拉着脑袋的豌豆苗,和初重逢时杀气腾腾的模样截然相反。
简冰却已经榻着肩膀,蹲下去穿鞋了。
换完鞋子,把冰鞋往袋子里一装,埋着头就往外走。
陈辞也跟着往外走——暑假的缘故,停车场里人满为患。
等他把车开到门口,正瞧见简冰挤上公交,巨大的背包小山一样趴在背脊上。
人小包大,像一只负重的蜗牛。
他不由自主弯起了嘴角,瞥了眼公交车前面的牌子。
415旅游专线?
他有些奇怪,无论是去z大,还是去她家,似乎都不是这个方向。
415经过的站点,最近的和花滑相关的,大约便只有北极星了。
她要去北极星吗?
陈辞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了两下,打上转向灯,调转车头,跟了上去。
公交车体型巨大,停靠站点还多,陈辞跟在后面,愈来愈觉得焦躁。
好不容易到了北极星站,简冰却没有下车。
陈辞生怕自己看漏了,还特地把车开到隔壁车道,超了车去看车窗里面——简冰背着她的大背包,果然还在车上站着。
小车擦着大车并行了一小段距离,她突然扭过头来。
陈辞心头一慌,立刻踩油门直行开一段距离。
——毕竟是在“跟踪”,说好听点是“爸爸心理”。
说不好听点,简直就是小女生口中的“stk”、“变态”、“跟踪狂”。
公交又停了两站,终于彻底驶出城区,奔放地开始加速朝着郊区驶去。
陈辞不远不近地跟着,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再往前开,可就剩下一个游乐园了。
这游乐园还是人工的,在这样热的大夏天,有什么好玩的呢?
公交车可不管花滑少年的困惑,四个轮子马力全开,突突突开到游乐园门口,泄洪一般放下来一大群人。
简冰那个巨大的背包,也在下车的人群之中。
原来是来玩,真是小孩子心性。
陈辞失笑,转身打算往回走。
他才把车子掉了个头,却发现简冰独自一人买了票,径直往一看就没什么人的山道上笔直走去。
——入园的其他游客都热热闹闹往大路上走,山道旁还立着“小心虫蛇”的提示牌子。
陈辞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把车子熄火了。
他随手在入口的文创店买了顶鸭舌帽戴上,朝着草木氤氲的小山深处走去。
简冰显然是没有同伴的,背着包走得飞快,他追了半个小山头,才在另一侧的半山腰看到她的身影。
大背包、小个子,运动上衣被汗彻底浸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感十足的曲线。
小山腰附近有个小悬崖,被改装成了蹦极台,三三两两排着几个游客。
简冰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地换了游戏币,存了包,
悬崖那那不时传来“啊啊啊”的尖叫声,排队的人也大多结伴而来,相互玩笑或者鼓劲。
她独自一人体检、签生死协议,孤零零地排队,连影子都比别人安静得多。
“准备了啊,不要害怕,准备——”
教练的声音被大风吹得混沌如咆哮的黄河。
简冰面无表情地穿装备,面无表情地按着教练的引导往前走去。
跃下高台的瞬间,束着头发的发圈崩断了,黑发如晕染开的墨汁一般四散飞扬,人却笔直的坠了下去。
让陈辞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有尖叫出声。
就连工作人员也纷纷探头,生怕人出了意外。
好在被工作人员解下来的简冰虽然面色惨白,但明显神智正常。
她在小悬崖下坐了一会,再一次乘索道上来,坚定而又执着地,站到了队伍的尾巴上。
那专注而又安静的神情,不像是在玩戏,倒像个兢兢业业的实习生。
一次,两次,三次
陈辞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
难道,这就是她所谓的,克服恐惧抛跳恐惧的办法?
蹦极他也不是没有玩过,这种恐惧是积累式的,第二次站上蹦极台时,人还没跳出去,脑内已经将上一次的恐惧预演一遍了
他的小妹妹,不但不知不觉长大了,还不知不觉,学会了这样近乎残酷的磨砺方式。
他下意识咬住了嘴唇,左边胸膛里的心脏抽搐一般被攥紧。
夕阳西下,晚霞把整个游乐园都包进一片昏黄里,小山腰上的蹦极台更是连钢筋铁架都被染得红彤彤的。
距离蹦极台关闭的时间越来越接近,游人也越来越少。
简冰再一次拿起笔,正要接过协议,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住了。
“一个人签这种东西,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吗?”
她转过头,就见陈辞将那份写着“登记表”,却印刷着“我愿意负责一切后果”的生死协议举高,蹙紧了眉头。
“你怎么了来了?”她意外地问。
陈辞没回答,只是拿过她手里的笔,弯下腰,将“陈辞”两个字,清晰而有力的写了上去。
“我也很久没玩过了,一起吧。”
简冰怔了下,工作人员却马上递了另一张协议过来。
和协议一起的,还有一份双人蹦极需知。
他们两人的体重,当然不会超过150公斤。
两人又都有经验,完美符合双人跳的标准。
只是
当教练用八卦兮兮地眼神看他们,顺便调侃着问“这回玩情人跳了?”时,简冰还是不由瞥了一眼陈辞。
陈辞就跟什么都听不到似的,慢吞吞地整理衣服。
简冰克制自己不要去看脚下空旷的悬崖,面朝里站着,解了皮筋重新绑头发。
之前陈辞帮她帮的发圈已经断掉了,这皮筋是临时在背包里翻出来的,反复使用早就没了弹性,扎了七八圈还是不大紧。
陈辞等了一会,干脆褪下手腕上的黑色护腕,伸手去帮忙。
简冰没推拒,任由那纤长的手指摩挲过头皮,温柔而不失力度地将长发束起。
“你要玩的话,其实完全可以一个人”她犹豫道。
“我害怕。”陈辞淡定地打断她。
害怕?!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也正回看过来,眉角发梢都被夕阳照得暖融融的,声音笃定而温和:
“两个人的话,应该就没那么吓人了。”
说话间,身后的教练提醒两人往前走去。
简冰深吸了口气,暗暗握住拳头,轻轻往前迈了一步。
陈辞瞥了一眼她有些发抖的双腿,赶上一步,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理由也是现成的:
他一个人,胆小。
二十、结伴同路行(三)()
第二十章结伴同路行(三)
双人跳当然并不都是情侣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