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天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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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他承担还不行,这古今的差别真的就那么大吗?
邓方并不知道郑忽的想法,见郑忽神情严肃,言语之间已经明白无误的传达出愿意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邓方此时的内心是高兴的,他觉得他受到了郑忽的尊重。
不断地以头抢地,甚至话语中都挂着一丝哭腔,展现出了他内心的欣喜和感激。
“主上但有吩咐,卑下无不从之,请主上示下。”
郑忽见状,从案几的左边抽出一卷画有以青铜犁头主要部分的简易犁具的竹简,交给邓方。
这是郑忽反复思量过,最终确定下来的,毕竟若是只打造犁铧,郑忽一不能保证各家都有犁具,二不能保证打造的犁铧都能恰到好处的按到各家的犁具上,所以……
半个月打造千余副这种简易的犁具,郑忽觉得应该差不多。只不过可能要多牺牲点小钱钱了,郑忽有点心疼……
“卿且在长葛之中寻百工之人,将此物打造出来。”
说完,郑忽看到邓方依旧面露期待,显然他认为这样的小事不足以抵消他犯下这么大的错。
郑忽觉得应该让邓方对此事引起重视,这可不是小事,往近了说关系到今年冬小麦的种植,往远了说关系到未来的赚钱大计。
于是,郑忽一本正经的叮嘱道:“卿切不可大意,此事关系到长葛未来的发展,卿将此物制出之后,便着手安排批量制造,确保长葛每户皆有此物,还有,三日之后务必将成品呈上来。”
邓方听郑忽这么说,这才打消了心中的轻视之心,面色沉重的回了一句“唯!”
见邓方态度端正了起来,郑忽接着开口道:“此事的一应支出具由吾来承担,此其一也!再者,人口逃逸既非陈乡之罪,卿应行文各乡邑规避谣言,招来人口,劝民耕种,安定民心,切勿再行差踏错。”
邓方连连称是,这本来就是应有之意,若是他之前就辟谣的话,说不定那些被谣言蛊惑的亡人早就回来了,奈何他从始至终都怀疑陈乡与此事有关,一直隐忍蛰伏,待机而动,谁料想最后却搞了个大乌龙。现在郑忽的举动分明是在帮他善后,这让他心中对郑忽更加感激。
没有时间关注邓方的神色变化,郑忽接着道:“长葛西南大泽,匪盗猖獗,为害乡里,民不能制,且吾既就封,自当急民之所急,哀民之所哀,吾欲在三日之后,宴请各乡乡宰,三老五更及年六十以上各乡长者,豪长之家,与共议此事,卿且下去安排,万不可有怠慢之心!”
邓方听到此处,便知郑忽对盘踞在大泽的盗匪起了杀心,他刚上任的时候,未尝没有剿匪的念头,不过由于他刚刚履任,民心未附,暂时不宜动刀兵,就先放下了这个念头,后来民众的逃逸让他首尾难顾,就将此事一直搁置。
但是,他却一直准备着,自从他知道有盗匪藏匿在大泽的时候,就令长葛尉黑子派人去监视大泽的一举一动,由于大泽防守严密,他们一直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不过他们对大泽周围的环境倒是摸的一清二楚。
“主上能哀民之急,卑下自愧不如,愿荐一人以助之,望主上允之!”
郑忽闻言,有些不置可否,他并未准备马上就去剿匪,毕竟用一群未经训练过的青壮去对决一群悍匪,那不是去送人头吗?
他邀请各乡有名望的老人,只是为了整编各乡的青壮进行军事训练,在剿匪的同时掌握一直属于自己的军队。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而邓方的话,郑忽又不好回绝,要不然他傲娇病又犯了,郑忽可不确定能否再将他拉回来。
第33章 宴饮(1)()
郑忽挠挠头,开口道:“此事先不急,卿且先将吾所言之事完成”
邓方连声称诺。
这让郑忽有点诧异,说好的傲娇呢?
其实邓方开口之后就后悔了,他现在可是戴罪之身,哪还有资格对郑忽的决定指手画脚,若是想要再为郑忽出谋划策,就必须洗刷掉他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而且来说,邓方只负责出谋划策,至于最终的拍板决定权,还是在郑忽手里。
所以,是郑忽想多了。
“主上既有决断,那卑下就告退了。”
说完躬身一礼,神色中稍显落寞,他虽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但是,建议不被采纳,心中总归有些不太舒服。
“吾一定要将主上所托之事办好!”
片刻之后,邓方就调整好情绪,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书房。
看着前一刻还有些失落,后一刻却容光焕发的邓方,郑忽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情况这是?
来不及将此事想个透彻,郑忽又埋头于繁芜的竹简之中,这偌大的新世界还等着他去开创呢。
……
三日后,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打的前来赴宴的人措手不及,同时也使得前往长葛的土路更加泥泞,惹得同行的年轻人抱怨不已。
“阿爹,世子也真是的,非得选这个雨天设宴。”陈戎嘴一撅,向他老爹陈仲抱怨道。
“闭嘴!这天之晴雨又岂是人定,你这逆子是想气死老夫吗?”
陈仲听陈戎这么一说,顿时怒目圆瞪,死死的盯着陈戎,几十年修炼出来的威严可不是盖的,吓的陈戎赶忙赔罪!
“是儿失言了,请阿爹暂息雷霆之怒!”
陈戎在他家最怕的就是他老爹陈仲,从小到大,他老爹在他心里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在为他们兄弟几人遮风挡雨的同时,也不乏以疾风暴雨的手段来惩治几人所犯下的错误。
比如昨天,郑忽前去陈乡向陈仲赔罪,这让陈仲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避席,口称不敢,直到郑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这俩逆子犯了这么大事。
陈仲可不是傻子,经历了几十年的大风大浪,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他知道他两个儿子之所以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他身边,全凭郑忽对他过往为国征伐的尊重,要不然,像这种私自聚集兵壮之事,足够将他全家送上刑场的了。
而且,郑忽此来未尝没有想让他严加约束家人的意思,只不过出于对他的尊重,没有明说罢了!
这就让陈仲更加气愤,他年纪大了,一直在家里饴弄儿孙,对外界的事极少关注,陈戎不在的时候,他曾经问过陈奚,陈奚只说是会朋友去了,他也就没多想。过了两个月之后,见陈戎还没回来,他又问了一次,陈奚告诉他路远,可能有事耽误了,肯定不会出事,请他放心,他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惑,小儿子贪玩他是知道的。
直到三天前,陈戎回来之后便被陈奚拎走,他也没当回事,回来就好,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哪天就去见先君郑武公去了,管太多徒增烦恼。
后来,两人回来便告诉他郑忽过两天要前来做客,这让他欣喜万分,也顾不得年纪大了,忙前忙后,像个小孩子得到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
却没想到郑忽来之后的一番话让他愣在了原地,清醒之后提着拐杖便要敲打两个不孝子,要不是郑忽拦着,少不了一阵鸡飞狗跳。
即便是这样,陈氏兄弟也在自家的宗祠之中跪了一夜。
陈仲本来想舍着老脸为陈戎求个职事,他有子五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儿子,游侠使气,不事生产,可偏偏又跟他年轻的时候极像,他死后,上士的爵位只能传给他大儿子陈奚,所以他迫切的想给陈戎找条出路。
可没想到出了这么个幺蛾子,这让他怎么都开不了口,直到郑忽临走时,将把陈戎编进亲卫的事情告诉他,这让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
郑忽见状,连声安慰,生怕老爷子激动过度一蹬腿,到时候就真是瓜田李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好说歹说才让老爷子平静下来,郑忽不敢多做停留,告辞而去。
而陈仲送走郑忽之后,在宗祠之中给两个儿子上了一整夜的思想教育课,当然主角肯定是陈戎,被絮絮叨叨一大段“谨事世子”的话,陈戎心中怎么可能会没有怨言。
陈戎本来对这事就挺不以为然的,后来大致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也不傻,对郑忽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也心存感激,但是,谁也架不住被连续唠叨一整夜。
陈仲见陈戎认错,面色稍缓,接着开口道:“吾儿既已入世子亲卫,当谨言慎行,且世子自就封以来未尝薄待我家,吾儿当常存感恩之心,切不可行那悖逆之事!”
陈戎无奈,心道“又来!”
但是,面色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恭敬的回道“唯,谨遵阿爹教诲!”
陈仲看着陈戎一副恭谨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捋着发白的胡须道:“吾儿不是看上了隔壁成乡成季家的小娘子么,吾儿若能砥砺奋进,勤劳任事,为父必为吾儿求此佳偶,不使有后顾之忧!”
陈仲抛出的这一优厚条件让陈戎眼前一亮。
天可怜见,他在陈仲面前求了好几次,撒泼打滚都用上了,奈何陈仲每次都是死活不同意,说什么“吾儿既不事生产,又不能建功立业,游手好闲,何以养家?”
搞得陈戎垂头丧气,无言以对。
其实陈仲心里未尝不为陈戎着急,但是看到陈戎这么不争气,也实在拉不下脸去托人提亲,毕竟成季家的闺女可是三乡五里有名的大美人,提亲的人都踏破门槛了,就他儿子这个条件,陈仲有自知之明。
现在陈戎成为世子亲卫,这在整个长葛来说也是响当当的头一份,借此机会将陈戎的婚事定下来,在了结了陈戎心愿的同时,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阿爹可不能欺骗孩儿”
陈戎高兴劲过后紧接着极为认真的说道,同时也不断地观察着陈仲的表情,只要陈仲有一丝迟钝或者是犹豫,他就立马准备撂挑子。
“你这逆子,为父什么时候说过空话!”
陈仲又好气又好笑的指着陈戎的脑门喝骂道。
陈戎这才放下心来,笑嘻嘻的道:“诺,谨遵大人之命!”
第34章 宴饮(2)()
郑忽此时并未现身在官寺之中,负责接待各乡来客的是陈奚。
郑忽作为一国世子,可以摆出亲民的姿态,也可以实行利民的政策,但是他终究是统治阶级的一员,像这种恭迎宾客的事情,他不敢做,也不能做。
无论怎么说阶级地位摆在这里,就像领导请下属吃饭,有领导站在门口迎接下属的吗?除非有要事相求,不然真的是事出反常即有妖,搞得前来做客的人心有揣揣,紧张不安,这样并不是真正的待客之道。
而邓方同样不适合这么做,让长葛令去迎接各乡乡宰,这会坐实了在长葛存在严重的以下凌上的事实。
传出去,这必将会成为郑忽虐待家臣,倒行逆施的证据,到时候,郑忽可就真成咸鱼了,再想翻身就难了。
所以,令丞陈奚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令丞一职作为副官,实际上与各乡乡宰的级别相差不大。
故而由陈奚前来迎接,一来可以显示出郑忽对于各乡乡宰的重视,二来可以表现出郑忽的尊老爱老之心。
没办法,在中国,从古至今,老人群体从来都是不可忽视的。最早的养老制度起源于原始社会末期,周朝在继承夏商两代养老制度的基础上,臻于完善。
《礼记·王制》中有言“凡养老,有虞氏以燕礼,夏后氏以飨礼,殷人以食礼,周人修而兼用之。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达于诸侯。”
这不但规定了按年龄大小由地方或国家分别承担养老责任,而且在政策上,中央要负责养老,地方也要负责养老。
凡年满五十的则养于乡遂之学,年满六十的则养于国学中的小学,年满七十的则养于国学中的大学。这种养老制度,自天子以达诸侯,都是相同的。
不过一国的长老,由诸侯致养,若是天下的长老,则由天子致养。
西周养老不仅是为了借鉴老年人积累有丰富的知识经验,更出于维护宗法的等级社会的需要。
正如《王制》所说:“养耆老以致孝。”
《礼记·乡饮酒义》也说:“民知尊长养老而后能入孝弟;民入孝弟,出尊长养老,而后成教;成教而后国可安也。”
序长幼,定尊卑是西周重视养老制度的根本原因所在。
像后来子产在郑国执政,留有不毁乡校的美名,韩愈在其《子产不毁乡校颂》中称赞道:“既乡校不毁,而郑国以理。在周之兴,养老乞言;及其已衰,谤者使监。成败之迹,昭哉可观。维是子产,执政之式。”
不但点出了周朝的兴盛是因为能够养老并且听从老人的意见,而且用周厉王监视民意做反面例子,褒扬子产不禁老人议论国政的执政方式难得。
后来汉朝则是更进一步,将“以孝治天下”当成国策来推行,和匈奴打嘴炮的时候,更是不断地嘲笑匈奴人“贱养老”。
由此可见,老人不单是一个群体,更是一股政治力量,诸夏民族从来都是以孝道作为立身根基,家庭中老人的政治取向在基本上决定了一家人的政治取向。同样地,施政者笼络住了老人在一定意义上就笼络住老人的家庭成员,这也是郑忽尊重老人的原因所在。
……
和官寺之中人来人往的喧嚣不同,此时郑忽的书房之中,郑忽站在上首,看着眼前让邓方命人打造的简易犁具,郑忽满意的点点头。
除犁头外,其余皆是用木制材料制成,若是用牛来拉,可能多有不便,但是,无所谓了,比起用耒掘土,已经进步了许多,至少翻土的效率提升不少,在这个耒和纯木制犁具横行的时代,能用上青铜犁具绝对可以用奢侈二字形容。
邓方对此都有些心疼。
“主上,此物真的要分给各乡里?”
郑忽闻言,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反问了一句。
“以卿之见?”
“卑下以为,此物颇耗物料,尤以吉金为甚,吉金,国宝也,岂可蒙垢于乡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