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天下-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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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时候。
这也得亏他是个没脸没皮的人,要换一个稍微要点贵族脸面的人来,宁愿自杀也不愿受这种屈辱。
而且他能感觉到,昨天行刑的军正在行罚的时候,有意避开他身上的要害部位。
这样做的效果也很明显,就是他看起来虽然受伤很重,但是他却没有受一点内伤,全都是让他呲牙咧嘴的皮外伤。
“哦,邓大夫缘何如此认为,不妨说来听听嘛!”
郑忽心中憋着坏,想报昨天的剩饭之仇,故意折磨他。
“昨晚,我观盟书言洪水以北属郑所有,不知臣说的可有差错!”
“大夫之言自无差错!”
“我军士卒前日借道,昨日才折返至此,这说明主上现今只拿下邓城一邑而已!”
“洪水以北就只有邓和召陵两城,主上得邓之后,必定想要尽快拿下召陵!”
“且昨日,我曾言知召陵之事,主上今日召我而来,不是为了召陵还能为了什么?”
郑忽对此并不意外,从昨天晚上,这货能想起来用召陵的消息来换取免除处罚,就可以看出,这人的脑子足够灵活!
“大夫可有教我?”郑忽也不否认,只是面色平淡的问了一句。
邓荒心说,“终于算是进入主题了!”
忍着身后传来的疼痛,邓荒再没有了昨天的花言巧语,干脆利落的将他所知的情况说出来。
“召陵初封于先祖蔡叔之庶孽子,后几经易手,至先君宣侯之时,因与郑交战频繁,先君欲以亲子填镇以固边疆,故废召陵之君,以庶长子献舞为召陵之君,先君薨,君上继位之后逐献舞,召陵于是入公室。”
“君上二年,以先君之幼庶子辛丑为召陵之君,公子辛丑就封之时,年不过八岁。”
“八岁稚子安能宰一地之政,故而今之召陵所有政令一出于公子辛丑之母家!”
“外戚专权?”这是郑忽听完邓荒讲述之后的第一个念头。
“尔可与召陵有来往?”
邓荒闻言,尴尬的笑笑。
“主上也知,邓城贫乏,时常受洪水之害,为备不虞,臣先时曾向召陵借过些粮草,算是有些来往!”
郑忽见邓荒这个模样,就知道这货准没说实话。
邓地贫乏?昨天泄驾清查府库中的粮草,向郑忽汇报时说,府库中积三月之粮!
有可供七千大军食三个月的粮草,这还叫贫乏?开玩笑吧!
郑忽估计,这货所谓的借粮,差不多是看公子辛丑刚就封,想趁机打点秋风是真的。
不用说,借的粮草肯定也没还,而且以他的无耻程度,肯定不止借过一次。郑忽想到。
“大夫既熟知召陵事,那么就请大夫随军走一趟吧!”
第79章 收割之时(5)()
“主上,这…这不妥吧?”
邓荒这会是真的慌了。
昨天刚被打的皮开肉绽,今天再随军去召陵,这不是要了老命吗?
虽说召陵离邓城并不算远,大概也就二十公里左右,来回也就四十公里左右。
但是,去召陵的路难行啊!
召陵,顾名思义,取“号召天下之高地”之意,地势西高东低,西南与邓城隔陉山相望。
陉山今称召陵岗,海拔虽不高,不过八十多米,但是其地势连绵,东西长约十五公里,南北宽约十公里。
从邓城入召陵必须要跨过召陵岗,这上坡、下坡,一路颠簸,平常去时,邓荒都嫌其难行,现在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他又怎么能受得了这颠簸之苦。
不仅如此,他以前可没少打召陵的秋风,若是召陵不愿归郑,他有大军依靠,并不惧怕,但是问题在于,郑忽有盟书,召陵十有八九要归郑了,他此时过去,不是去找抽吗?
“此事就这么定了!”郑忽一锤定音。
邓荒此时满心的苦涩,后悔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去打召陵的秋风,都是在公室中地位不高,才会被丢到这穷乡僻壤的边境啃土的穷亲戚,何苦相互为难呢?
“唉……”叹了口气,邓荒只得领命,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嘛!
郑忽见状,道:“大夫若能助我拿下召陵,我必上报君上,让大夫仍食采于邓!”
邓荒闻言,稍露喜色,“主上所说,可是真的?”说完又哎吆两声。
“那是自然!”
得到确定的回答,邓荒心安了,邓城虽然不是个什么富裕的地方,但是算上他也是三代人苦心经营的成果,要是在他手中将邓城给丢了,等他死时也只能以发覆面,无颜再见父祖!
他虽然厚颜无耻,但是对父祖辈的敬畏却是发自内心,未有一丝掺假。
“主上放心,臣必定尽全力而为!”
邓荒此时更多的是存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这本来就是他性格的一部分!
“善,有大夫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郑忽笑眯眯的道,并未在意他话语中的漏洞。
“泄兄,我命你率车二百,即可前赴召陵,邓大夫亦随军前去,以备咨询!”
“唯!”二人同时应道。
“去吧!”
二人躬身行礼,退出厅堂。
两刻钟之后,在邓城外,大军阵前,郑忽领着泄驾以三牢向祖宗、社稷、神灵献祭,保佑郑军能够得胜归来。
献祭之后,立刻有士卒将盛在鼎中献祭的猪、牛、羊端走,围着将要出征的将士队列左右转移一圈,这就是所谓的“殉阵”,与此同时,由军中的军正向全体出征的士卒宣布“不用命者斩之!”
再之后,由此次统兵的泄驾亲自将牲血淋在军器上,号为“衅”,象征性的将作战使用的旗号、战鼓、金铎、兵器等淋上一点牲血。不过,淋过牲血的战车却要放回库中保存。
等祭祀结束,将祭祀的三牢煮熟,即“胙肉”,分给将士们享用。
这一套出征礼仪才算是彻底结束,不得不说,真的很繁琐。
郑忽并不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出征礼仪,但是每次参与之后,都觉得这一整套礼仪做下来,太耽误工夫。
《孙子兵法》中说:“兵贵胜不贵久!”
有做着这套礼仪的时间,都足够大军狂奔好里地的了。
心里面虽然吐槽,但是郑忽也知道,这种情况暂时是改变不了了,此时的人笃信祭祀,这种庄重的礼仪有利于坚定将士们必胜的信心。
目送着大军离开邓城,直到最后一个士卒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郑忽这才登车回城。
……
大军出邓城之后,沿东北方向直扑召陵。
此时,泄驾与邓荒同乘一车,方便泄驾沿路问询召陵城中的具体情况。
邓荒不停地呲牙咧嘴,为泄驾解答着疑惑。
他这次真的是用心了,郑忽画的大饼对他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邓大夫,召陵宰是何人?”
“召陵宰算是公子辛丑母舅,先君司徒子戍的孽庶子子令,子氏一族最早可追溯到先祖蔡仲治鲁时,从鲁地带回的殷民。”
“子令其人仁善爱人,公子辛丑初就封时,我曾数次以邓城缺粮,生民不安为由,向其出借粮草,每次出借数目虽不大,但是他还真借了!”
邓荒现在也不藏着掖着了。
“要知道召陵也并非富裕之地,某些方面比之邓城犹有过之!”
“这或许是此人方至召陵,欲以邻为善之故,邓大夫如此轻率断其仁善是否有失公允!”泄驾问道。
难得邓荒有严肃的时候。
“不然,我也曾数次入召陵,亦尝听人言,子令仁人,能率众为善,民皆慕其德,是以公子辛丑虽只就封二年,召陵又处边境,民却无离散之心!”
“哦,如此说来,这召陵宰还真是个仁人啊!”泄驾感叹道。
邓荒点点头。
不过,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又再次发出一声欲仙欲死的呻吟。
泄驾对此并不以为意,接着道:“除召陵宰外,邓大夫可还有他事告我?”
忍着车马的颠簸,邓荒道:“子令有一同产弟,名曰子白,喜于声色,贪于货贿,我每次入召陵借粮,其人总会从中克扣,以肥己身!”
“先时我亦待其甚厚,冀其能助我借粮,不过,后来或许是子令知邓城并无缺粮之患,再不允我之请,子白虽为我强辩,奈何无济于事!”
邓荒有些无奈!
“哦,那邓大夫每次借粮分于子白几成?”泄驾有些好奇。
“四成!”邓荒显得有些肉疼的道。
“那这位子白大夫还不是一般的贪婪啊!”
“谁说不是呢!”
“邓大夫接着说”泄驾道。
于是,邓荒就如同倒豆子般的将他所知道的有关召陵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甚至连召陵城中传的各种八卦也没放过。
泄驾真是惊呆了,心说,你就坑点粮草,至于打听的这么详细嘛!
邓荒对此却是振振有词,有备才能无患。
也得亏郑忽没有在此,不然,非得感叹一句“西元前专业的骗子从业者这是!”
第80章 收割之时(6)()
“邓大夫率士卒先行一步入城通报,我领大军随后就到,如何?”
大军行至陉山南麓,泄驾不确定召陵是否会遵守两国盟约,心甘情愿的让召陵归郑,所以决定让对召陵比较熟悉的邓荒率领小股人马轻车简从的先入城,探探虚实,提点一下召陵宰和公子辛丑,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对于邓荒的安危,泄驾并不担心。
先不说他那厚颜无耻坑蒙拐骗的能耐,就是召陵的防御守备也足够让泄驾安心。
此时诸侯国内百分之八、九十以上的军队都集中在国都,各封君采邑内的军队极为有限,当然一国太子采邑内的人口和军队会相对多一点。
像郑武公为郑庄公营建京城时,京城的规模比都城新郑的规模还要大,当中的人口自然也不会少,要不然共叔段移封京城之后,怎么敢和庄公分庭抗礼。
就拿郑忽来说,他的采邑长葛也是人口七千余,能拉出百乘人马的大邑。
而召陵不过是一幼庶子的采邑,绝对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的。
虽说宣侯时期,为固边疆让公子献舞填镇召陵,但是召陵的人口在那摆着呢,军队都是从上蔡派过来的,而且人数并不多,在嫡庶有别的当今,庶公子和嫡公子的待遇那是天差地别。
就比如,郑庄公再偏爱公子突,封给公子突的采邑也是远离新郑的栎邑,地方是不小,但是人口并不算多,历史上,公子突被逐之后能躲在栎邑自保,靠的是宋庄公赞助的宋国士卒为其守城。
况且,宣侯当初名为封庶公子献舞召陵以固边疆,实际上未尝没有驱逐之意。
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春秋初期,两国交战是遵循礼节的。
未开战之前,双方要先约好时间、地点,然后才能开战。
像后来,周桓王联合卫、陈、蔡伐郑,在长葛和郑军交战,这要不是约好的地点,那联军都打到距新郑二十公里左右的地方,郑国不是快要亡了么?
所以,在此时,各国国君虽然都有比较独立的国家意识,像其他国家的使者出使,军队过境都需要借道,但是,对于边疆地区却没有过于重视,这一来是由于此时都是约战,边疆的地位被弱化,除了重要的关口要塞可能有重兵把守外,其他的地方守备力量并不强,二来则是,军队的数量有限,有心无力。
直到春秋后期,小国逐渐被兼并,大国实力的上升,这才有了守卫边境的可能。各国才开始重视关隘、要塞,形成了一定的戍远防线。仅鲁国就筑城十几座,而一些大国,如楚国修建了方城、齐国修建了长城等。
到了战国时期,各国的边界已经比较明确,包含了城市和疆域。
……
而今,公子献舞已被驱逐,蔡侯自然会将原本的兵马收回,召陵除了些日常守城的士卒外,再没有其他的蔡军士卒。
泄驾已从邓荒口中得知,召陵的的守备还不如邓城,士卒不过百余人,仅供日常守城所需。
若泄驾以大军围困,召陵迟早必定归郑所有,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泄驾并不想这么做,他希望召陵能心甘情愿的归郑所有,如此才有利于郑国在召陵的统治。
邓荒听完泄驾的命令,心说,一点都不如何。
身体的原因先不说,当初他为了坑召陵的粮食,除了给子白分粮外,还许了不少好处,有粮分的时候,没兑现还能拖着,现在没粮分了,以子白贪婪的个性,又岂会容他拖着。
以前他宅在邓城,子白是鞭长不及,现在轻车简从的入城不是羊入虎口吗?
内心极为不愿,却也是无可奈何,谁让郑忽许的条件太诱人。
“唯!”
没多久,邓荒哼哼唧唧的登上了另一辆车,带着十几个简装的士卒先大军一步,跨过陉山向召陵而去。
一路上,邓荒所受车马颠簸之苦自不必言。
……
召陵城头,子白正在站在上面看着过往的行人,他为人极贪,又好声色,刚随其兄至召陵时,在召陵东郭见民人女有姿美色娱者,辄自取之,民不堪其苦,以告其兄子令,于是子令严令其不许踏入东郭半步。
也正因为此,养成了他喜欢站在城头处看过往美女的习惯,虽然现在的女性出门都带着面纱,但是对于他这个花丛老手来说这都不叫事,别说是带着面纱,就是隔着十丈远,他也能分辨出某个女性是美是丑,是热情还是冷淡,毕竟熟能生巧嘛!
不过,他现在也不敢做的太过,因为他的兄长子令已经不止一次的训斥过他,所以,现在除非是见到特别极品的女人,等闲他都不再下手。
子白最近有点着急,一连两个月都没有极品女人入榻,这对于他这种色中饿鬼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折磨,也不想想就召陵这个穷乡僻壤的犄角旮旯哪来这么多极品女人供他享用。
话虽如此,但是子白今天又看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