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大司马-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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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仲笑着回答道:“赵主父将此事全权交付于我时曾说过,叫我自行拿捏,若我三番两次去请示赵主父,或许反而会让赵主父感觉所托非人。”
肥义微微点了点头,又对蒙仲说道:“小友在此稍后,容老夫亲自将此事禀明君上,然后叫工匠雕刻一枚兵符。”
“有劳赵相。”
随后,蒙仲在肥义的相府等候着,而肥义则亲自前往王宫,将这件事禀明了赵王何。
赵王何当然不会为了区区五百编制的卫队就惹赵主父不快,当即就同意了此事,吩咐工匠制造兵符。
约一日工夫,蒙仲就拿到了崭新的两对兵符,一対用铜铸造,一対由玉石雕刻,皆是虎形的兵符,可以拆分为左右两块,且左右两侧上都铭刻有制造这块虎符的日期以及它所归属的军队;若左右两块贴合,又可以从“虎背”上清晰看到信卫二字。
不得不说,做工十分精致。
蒙仲将这两对兵符交给赵主父看。
“信卫?这名字不错。”
赵主父点点头赞许着,旋即,将玉石雕刻的兵符收了起来,将铜质的兵符还给蒙仲。
按照规矩,蒙仲在平日只能保管铜质虎符的右边那块,左边那块也由君主保管,只有在执行任务时,才允许同时保管两块虎符——比如此刻蒙仲受命创建新军。
至于另外一对玉石虎符,则是为了“防范”,它一般是由君主掌管,并不轻易出示,可能永远不会出现,只有在手持“铜质虎符”的将领反叛或者不听从君命时,君主才会另外派人手持玉石虎符去取代前者。
看着蒙仲将那整块虎符收入怀中,赵主父微笑着问道:“你打算如何创建这支信卫?征募邯郸的平民加以训练么?”
“那样太慢了。”蒙仲摇了摇头说道:“我准备在邯郸的诸军中抽调锐士。”
一听这话,赵主父顿时就乐了。
要知道驻扎在邯郸的诸军,兵权要么是在以安平君赵成与阳文君赵豹为首的赵氏子弟手中,要么就是在以奉阳君李兑为首的诸卿大夫手中,如今蒙仲居然将主意打到了这些人身上,就连赵主父都有些佩服于此子的胆气。
“放手去做吧。”
赵主父笑着说道。
他很期待蒙仲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告别赵主父后,蒙仲再次拜访了赵相肥义,向后者提出了从邯郸诸军抽调兵卒的要求。
说实话,肥义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五百名士卒就让赵主父不快,但问题是兵权方面的事,他也做不了主。
他想了想问道:“不知小友希望从哪支军队抽调兵卒?”
据肥义介绍,目前驻扎在邯郸一带的赵军,大概有这么几支:安平君赵成一支,奉阳君李兑一支,这两支目前驻扎在中牟一带,防范着魏国;然后邯郸这边,有阳文君赵豹率领的军队守卫着邯郸,赵将信期率领的军队守卫着王宫。
至于邯郸附近其他的军队,那就是零零散散驻扎在城邑乡邑的散军,规模与精锐程度都不及以上这几支。
“那就从阳文君与信期将军的军中抽调兵卒吧。”蒙仲想了想说道。
听闻此言,肥义摇头苦笑。
赵将信期那边还好办,但阳文君赵豹可不好相与,在赵主父不亲自出面的情况下,蒙仲就算是奉了赵主父之命去抽调兵卒,也很有可能会遭到阳文君赵豹的诘难。
想了想,肥义亲笔写了一封信,让蒙仲带着它去拜访阳文君赵豹,并且他事先提醒蒙仲,大概就是阳文君赵豹脾气不好,让蒙仲小心谨慎,莫要惹恼对方云云。
“多谢肥相提醒。”
蒙仲感谢而退。
当日辞别肥义之后,蒙仲便来到了阳文君赵豹的府邸,请见这位赵主父的叔父。
大概半个时辰后,蒙仲带上了蒙虎等人,一行人来到了阳文君赵豹的府门前,叩门请见后者。
府内的家仆立即将这件事禀报了赵豹。
“蒙仲?那小子来做什么?”
当府上的家仆前来报讯后,阳文君赵豹很是意外。
不得不说,宫筵之后,蒙仲因为赵主父的关系在邯郸名流中名声大涨,阳文君赵豹又怎么可能不知蒙仲乃赵主父身边的近卫?
话说一想起当日宫筵中被赵主父一同喝骂,阳文君赵豹就满肚子怨怒,但他又不敢冲着赵主父撒气,因此只好憋在心中,而现如今,作为赵主父近卫的蒙仲来拜见他,赵豹又岂会给他好脸色看?
“就说老夫宿醉未醒,叫那小子改日再来!”
阳文君赵豹冷笑着对家仆吩咐道。
于是,那名家仆便回到府门前,对等候在门外的蒙仲、乐毅二人说道:“阳文君身体不适,两位请回吧。”
见此,蒙仲立即说道:“我有肥相的书信,请见阳文君”
还没等他把他说完,就见那名家仆不耐烦地说道:“我都说了,阳文君身体不适,今日谁也不见!”
说罢,他砰地一声关上了府门。
“这大概就是肥相所说的刁难吧?”乐毅轻哼一声,转头对蒙仲说道:“怎么办?”
蒙仲很平静地说道:“无妨,我等就在此等候一个时辰,只等一个时辰。”
听到这话,本来还满脸怒容的蒙虎好似想到了什么,与蒙遂、向缭等人对视一眼,皆嘿嘿坏笑起来,笑得乐毅有点莫名其妙。
乐毅并不清楚,上回蒙仲说这话时,就连庄夫子亦中了招。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在蒙仲的示意下,蒙虎再次敲向了阳文君府的府门。
开门的还是那名家仆,只见他朝外瞥了一眼,旋即不耐烦地说道:“又是你们?我不是”
然而,这次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见蒙虎一脚踹在门上,狠狠将其踹开,以至于那名措不及防的家仆顿时被撞倒在地,脑门也被门板撞得有些晕晕乎乎。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有一柄冰冷的利剑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带我去见阳文君。”
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家仆,手持利剑的蒙仲以平稳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91章 阳文君赵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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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吩咐府上的仆从烫了几壶酒,阳文君赵豹披着外衣,坐在自己的卧居内就着果脯、肉干,美滋滋地喝着酒。
此刻的他,心情极好,因为他让赵主父身边的近卫蒙仲吃了闭门羹。
说实话,他与那名叫做蒙仲的少年并无恩怨,但谁让对方乃是赵主父身边的近卫呢?虽说他不敢冲着赵主父发火撒气,但将心中的怨怒发泄在那名叫做蒙仲的少年身上,谅对方也不敢造次。
至于那蒙仲是否会哭喊着回赵主父身边告状,阳文君赵豹吃着热酒嗤笑了一声。
是的,他赵豹终究是赵主父的叔父,又是执掌一军的赵国臣子,赵主父岂会一名少年就处罚他呢?在他看来,充其量也就是不痛不痒地指责几句罢了。
“这酒真不错。”
品了一口碗中的热酒,阳文君赵豹美滋滋地自言自语。
而与此同时,在他府邸内的前院,蒙仲正手持利剑架在一名府上仆从的脖子上,以此作为威胁,与蒙虎、蒙遂、乐毅等人一同走向府内深处。
“小、小子,你可莫要胡来!你可知这是谁家的府邸么?”
被蒙仲用剑威胁着,那名家仆色厉内荏地叫道。
由于方才蒙虎一脚踹开府门时,门板撞在他的脸上,以至于此刻他鼻子处殷红一片,至今仍有鼻血往下淌,染红了他的衣襟。
“少废话!”
喝止了这名家仆,蒙仲冷冷说道:“带我去见阳文君。”
感受到脖子处那柄利剑传来的冰冷触感,那名家仆满脸惊恐,哆哆嗦嗦地带着蒙仲等人走向府内深处。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阳文君府上其余的家仆与门客。
当即就有一大帮人涌了出来,见蒙仲等人正持剑威胁着那名家仆,顿时大怒。
其中有一名门客打扮的男子当即怒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阳文君府上撒野?!”
在此时的中原,诸国公族、贵族蓄养食客,这早已成为一种风俗。
所谓的食客,即门客,他们吃住在公族、贵族的府上,有的具有真才实学,在关键时刻能帮助主人排忧解难;但也有些只是徐有虚名,目的只在于骗吃骗喝。
而在一群食客或门客中拥有地位的,得到主人家重视的,则大多称为客卿——简单地说,客卿与家臣类似,但不同的是,客卿仍拥有高度自由,他们在主人家不得志的情况下,仍然可以随时离开,另投他处。
既然吃住在主人家,自然要为主人家办事,维护主人家的名声或利益。
就比如此刻阳文君府上的这些门客,当他们得知蒙仲等一群人居然敢到府内惹事,当即就手持着利剑冲了过来。
无需怀疑,若蒙仲没有及时自报来历,这些门客真敢拔剑相向,甚至杀死蒙仲等人。
因此,当这群门客手持利剑从府内涌出来时,蒙仲立刻从怀中取出那整块的铜制虎符,左手高高举起,厉声喝道:“我乃赵主父身边近卫蒙仲,信卫新军司马,此番奉赵主父之命前来阳文君府上,尔等若敢造次,立杀不赦!”
赵主父?司马?
听到蒙仲这番话,那些门客脸上的怒色顿时一滞,彼此面面相觑。
毕竟赵主父在赵国还是具有很高威望的,哪怕蒙仲单纯只是赵主父身边的近卫,也足以让这些门客“望而却步”,更别说蒙仲还是“近卫”的“新军司马”——听到这头衔,傻子都明白蒙仲定然是赵主父身边的亲信。
“那少年手中有虎形兵符”
“啊,而且还是铜制的虎符”
众家仆、门客彼此议论纷纷。
当世的兵府,材质各有不同,但一般只有军级才采用铜制虎符,除此以外即君主的直属卫队。
不夸张地说,此刻手执铜制虎符的蒙仲,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级别与军司马一般无二,哪怕他手中其实只有区区五百名兵卒的编制。
“走!带我去见阳文君!”
见震慑住了那些家仆与门客后,蒙仲推攘着那名被他用剑威胁的门客,继续朝着府内深处而去。
此时,已然有府上另外的仆从急急忙忙将这件事上禀于阳文君赵豹。
当时阳文君赵豹还在屋内喝着酒,就听到屋外就府上仆从焦急地喊道:“君侯,君侯,大事不好。”
“吵什么吵?”赵豹命在旁的卫士将屋门打开。
只见那名仆从到屋内后,慌张地说道:“君侯,有一名叫做蒙仲的少年,他自称是赵主父身边的近卫司马,带着若干人闯入了府内,挟持了一名府上仆从,正朝着这边而来。”
“噗——”
正在喝酒的赵豹一口酒喷了出来,旋即转头看着那名仆从,脸上满是惊诧之色。
他简直难以置信,竟然会有人胆敢闯入他的府邸。
他是谁?
他可是阳文君赵豹,执掌一军兵权,赵国上下谁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可如今倒好,就连赵主父身边小小一名近卫也敢欺负到他头上来了,这简直岂有此理!
用手边的拭酒布擦了擦嘴角,赵豹眼眸中闪过几丝厉色,冷冷说道:“朝这边来了?好,老夫倒是要看看,那小子究竟意欲何为?!”
大约过了半刻时左右,就见蒙仲用剑逼迫了那名家仆,与蒙虎、蒙遂、武婴、乐毅等一行人来到了阳文君赵豹居住的内院寝阁。
而在他们身后,则跟着大一帮手持棍棒、刀剑的府上家仆与门客。
“前、前边便是我家君侯的寝阁。”
那名家仆哆哆嗦嗦地指道。
蒙仲抬头看向前方,眼见处是一座内院小阁,殿阁前有一池,池上有一座小木桥,过了木桥再走约十几丈的小径,便可直达那座小阁。
“歘(chua)。”
蒙仲一把将那名家仆推到一旁,旋即将手中的利剑收回剑鞘,毫不畏惧地迈步走向了木桥。
而此时在那座小阁外,有四名卫士正按剑而立,其中一人瞧见蒙仲等人闯到此处,便走入屋内,来到内室对阳文君赵豹说道:“君侯,那几个小子到了。”
“有胆量!”
阳文君赵豹呵呵笑了起来。
而这会儿,蒙仲几人已走到了这座小阁前,正准备往内闯。
见此,阁外那三名卫士当即将他拦了下来,冷冷说道:“此乃阳文君寝居,尔等不得擅闯!”
听闻此言,蒙仲再次取出整块虎符,沉声说道:“我乃赵主父所建新军信卫司马蒙仲,有要事请见阳文君,谁敢阻拦,便是目无主父!”
这一番威胁,说得那几名甲士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了阳文君赵豹略带嘲弄的声音:“小子,莫要为难老夫手下的甲士,有什么话,你冲着老夫来讲!”说罢,他命令那几名甲士道:“让他们进来!”
见此,那三名甲士便退至两旁:“请!”
蒙仲毫不畏惧地迈步走入屋内,而其余人,则再次被那几名甲士拦下。
见此,蒙仲便对蒙虎等几人说道:“阿虎,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说罢,他转身朝着内室走去,旋即便看到屋内有一名目测约六旬左右的老者正披着一件外衣坐在一只铜炉旁喝酒,正是前几日在宫筵时见过的阳文君赵豹。
“这酒,是用族人种出来的粮食酿制的,虽然比不上宫筵时的酒,但亦颇为醇香”
端起酒碗一脸陶醉地嗅了嗅,阳文君赵豹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旋即斜睨了蒙仲一眼,淡淡说道:“坐。”
蒙仲也不推辞,径直走到赵豹对面,在矮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此时,就见赵豹上下打量着蒙仲,用带着几分轻蔑说道:“小子,仗着主父的宠信,你带着几个人,几把剑,就敢闯到我赵豹的府里,你可真有胆量。”
“呵。”
蒙仲带着几丝淡笑轻哼一声,也不接话,将赵相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