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之日-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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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带回来的最初一批追随者,同学们大部分都调去政府部门工作去了,只有他倔强的不肯走。人民军通讯落后,指挥官都是靠前指挥,团部就在前线几百米的地方,最先反应过来的部队抄起木棍铁锹就往上扑。桂军敢死队都是老手,驳壳枪一甩一个,使用步枪的人民军一时没有组织,转眼间几十号人密密麻麻的倒在前面。三团长急红了眼,带着警卫部队就开始反冲击。
桂军这下子懵了,自从跟了陆荣廷打仗,军阀部队在夜间被这么一闷棍,那肯定是一片混乱,突击队带着士兵往里冲,即便他有上万大军也要溃散。可人民军却刚好相反,前面的战死了,后面的还在向枪响的地方冲击,想像中的狼入羊群变成了饿虎相争,桂军敢死队人数本就不多,这样一来就被反冲击的团属警卫部队拖住了手脚。
刹那间,狭路相逢,三团长死战不退,凭借团部工事与敌军肉搏,桂军敢死队头子很有战斗经验,一看三团长大喊大叫,就知道他是指挥官,抬手一枪,三团长当场牺牲。人民军部队被激怒了,战士们怒吼着刺刀冲锋,随即被桂军手枪队成片扫倒,战斗开始不到半个小时,人民军三团团部几乎已经不复存在。
张贯一赶到的时候才发现形势非常严峻。人民军各自为战,在暗夜中有的部队还不明就里和自己人打了起来,交火半天才发现打错了人。
张贯一的命令非常简单:“不许开枪,向枪口闪光处投手榴弹!”
只是一道命令,形势立即逆转。桂军敢死队本来是趁乱冲击,人民军添油战术,虽然英勇,却也只能用人命顶住一时。因为人家火力比你强,不管是对射还是对冲,人民军都是吃亏。但手榴弹战术却不一样了,漆黑一片的夜里,不开枪就不会暴露,手榴弹无声无息,桂军如果开枪就成了手榴弹的活靶子,如果不开枪就要面对人民军的刺刀。这样一来,桂军毛瑟手枪的射速优势变成了劣势,慢慢的,人民军手榴弹劈头盖脸往下砸,桂军敢死队左躲右闪,被炸得上下翻滚,伤亡惨重。
桂军后续部队听到前面枪炮声震天动地,料定夜袭成功,便跟上来扩大战果,这下子前后桂军挤在了一起,与人民军赶上来的部队正面遭遇,刹那间刺刀相接。桂军后续部队惊呆了,想象中那些抱头鼠窜的敌人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虎狼一般端着刺刀的人民军士兵!啥都不用说了,打吧!
在两股浪潮交汇的地方,手榴弹炸成一片,被炸得七荤八素的桂军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现硝烟中冲过来一片灰黑色军装的人,雪亮刺刀把桂军惊得掉头就跑。
上千精锐,一万大军,陆荣廷看到眼前这些满眼恐惧的士兵,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这些人都是他的嫡系精锐,夜袭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都是老资历的土匪,刀口舔血,杀人放火,从未见过这种恐惧的神色。陆荣廷抓起一个胡言乱语胡子拉碴的土匪,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幸存者失魂落魄的乱叫:“鬼!鬼啊!断了!手脚!拉响手榴弹!杀不死的!”
废了老半天,陆荣廷才从旁人的表述中搞清楚,一个人民军士兵被敢死队砍断了腿,挑穿了肚子,竟抱着敢死队长的腿,拉响手榴弹同归于尽。
陆荣廷瞬间面如死灰,在一切落入人民军的节奏时,桂军只有浪奔突兀,现在,即使一切都落入自己的算计,人民军仍然无法战胜。
第50章 夜暮昆仑关()
陆荣廷夜袭人民军,一番血斗,填进去千余精锐不说,全军上下被逃回来的残兵吓得魂飞魄散。这些败兵不是精神崩溃,就是被手榴弹炸得缺胳膊少腿,嘴里不住的喊着胡话,最多的词眼就是厉鬼,夜叉;最多的话就是不要喝我的血,不要啃我的肉。乌合之众看到这些疯子,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陆荣廷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深夜,人民军主力部队已经从东北、东南两个方向摸上了昆仑关。把守昆仑关的正是陆荣廷的嫡系林俊廷部一个旅将近两千人。林俊廷本是红水河流域游勇土匪,后被招安,成为陆部忠勇干将,其人勇猛无畏,年轻时带头冲锋,大刀舞的呼呼生风,无人能近,是典型的绿林好汉。
人民军没想到桂军夜袭,可桂军却是有准备的。原因无他,有事没事你都来夜袭,任谁睡觉不睁一只眼睛呢?用兵正所谓奇正之间,奇用得多了,也就变成了正。
林俊廷用的是土匪的老办法,叫上托听瓦。上托是黑话,就是望风的意思,通常都在屋顶,要说晚上望风倒也平常,但这听瓦就不是一般的技术。听瓦,顾名思义就是听瓦片的动静,晚上要是有贼来,踩在瓦片上就会发出声音。上托听瓦,合起来就是让一些有经验的人听动静。人民军屡屡发起夜间偷袭,夜间行动隐秘,寂静无声,要远远听出动静谈何容易。
林俊廷能在残酷的兵匪游戏中生存下来,洗白成军阀将领,这拿手的绝活就是上托听瓦。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让你不经意间发出声响而自己浑然不觉。人民军夜袭连水壶都要检查防止发出响声,这听瓦听的是什么声音呢?林俊廷靠的是两个绝活,有声与无声。先说这有声,林俊廷命自己亲卫部队每天在阵地附近放置一些干燥的小树枝,只要踩上就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树林里这种声响是很正常的,行军者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另一个无声的法子更是绝,林俊廷的亲卫会抓一些青蛙,放到阵地前面的空地上,到了晚上这些青蛙就会鸣叫,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经过又会如何呢?这便是无声的法子。
人民军先锋部队刚刚接近的时候就已经嗅到异常了。因为那个哨兵突然向突击队的方向看了过来,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突击队就地隐蔽,幽幽的火光照着哨兵狐疑的表情,双方就这样对视了良久。侦察队的陈琦此时也在突击队当中,他意识到了树枝和青蛙的陷阱,但是没办法通知友军。陈琦的心里仿佛有无数把尖刀在剜着,可怕的不是被发现,而是等着被敌人发现,这是一种揪心的等待。
夜间突袭各个部队是没有即时通讯联络的,这边停下了,那边根本不知道,还按照计划攻击,不过一会儿,树枝被踩响得越来越多,青蛙的叫声也成片消失。哨兵终于意识到了危险,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开枪,而是掉头就跑,边跑边喊,劳动党来咯!人民军来咯!
突击队大惊失色,端起刺刀就往上冲,人民军吹响冲锋号,李宗仁立即明白,偷袭失败,转为强攻!人民军北面突击马岭,南面突击九塘圩,李白二人熟悉广西地形,自然知道昆仑关的命门。桂军的反应速度也不算慢,但在茫茫夜色中,人民军勇猛果敢,将桂军前卫部队各个击破,尽管林俊廷已经加强了夜间戒备,桂军的反应还是慢了三拍不止,溃兵在晚上没头没脑的四处乱钻,有些走运的钻到人民军后方阵地就地被俘,倒霉的不知道踩空那只脚就翻山沟里去了。林俊廷懊恼不已,气得破口大骂。
事到如今,骂也无济于事了。林俊廷的表现还真不愧于一条好汉,大部分人遇到挫折,第一反应是懊悔,唉声叹气,我当初怎么样怎么样,却没有去想接下来怎么办,结果在压力面前栽倒,再也爬不起来了。林俊廷顶住了压力,这时候关城外围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既然如此,干脆放弃外围,死守关城,重机枪在关城上与半地下土木工事配合,将冲到关下的人民军突击部队全面压制。
昆仑关这个地方考验的就是装备。地形狭窄,敌军机枪火力密集,爆破什么的根本不用想,如果没有炮火和机枪压制守军,光凭人海战术填,大概跟二零三高地的小鬼子一个下场。人民军早已有过军令,决不允许这么打,桂军土木工事在61炮的轰击下尘土飞扬,但就是砸不透厚厚的顶盖。重机枪在漆黑一片的夜里也不需要对准目标,只要向那一小块地方倾泻弹药就可以了,固定守备弹药充足,水冷式马克沁火力不断,人民军重机枪火力无法跟上突击部队,地形也很难绕过去,一时僵持下来。
如果就此拖下去,人民军就只能等待在南面的兄弟部队在桂军的菊花门上狠狠的踹上一脚,这也是总参谋部设计的战术。昆仑关南面的地形更为恶劣,但没有太多工事,人民军熟悉山地攻击作战,重机枪扫,迫击炮砸,没有砖石工事的桂军部队在人民军炮兵的蹂躏下苦苦支撑,失去重机枪的支持,步兵在人民军的刺刀面前毫无斗志。天亮之前,拿下南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李宗仁却另有打算,他要攻克昆仑关!此时他手上最大的王牌就是刚刚送到前线的8门82mm迫击炮。固定射击的马克沁枪口焰为炮兵们指明方向,平时在老侦查员手下打杂的陈琦终于找到了机会,将这些目标统统标注在地图上,两边一合计,82迫击炮组将炮布置在距离城墙只有一千米的地方,将角度加大,满装药齐射,4kg高爆弹的威力已经达到野战炮的水平,只一发就将整个土木碉堡掀了起来,炮手略微调整,又将另一个地堡轰成了渣。
大炮!这是桂军的第一反应。关城上的机枪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大炮一上来,机枪还敢架在城头上乱打,那就是找炮砸的行为。人民军趁着敌军机枪哑火的一转眼功夫,爆破组就将炸药包塞到了城门下。
一声巨响!伴随着两声欢呼,一声是胜利的喜悦,一声是绝望的哀嚎。人民军突入关城,桂军最后一点士气最终崩溃,林俊廷左右砍杀,连杀逃兵数人,却还是没有办法组织这支绿林军阀部队的崩溃,在这些溃散的士兵心中,身后的人民军远远比眼前的林俊廷要凶神恶煞!
林俊廷丢掉所有的重武器,单枪匹马冲出昆仑关,向南宁逃去。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桂军根本不知道林俊廷已走,还在抵抗,直到人民军突破九塘圩防御的消息传到中军,桂军才彻底崩溃,残兵不顾一切的向南宁奔逃。人民军一击得手,岂肯罢休,穷追猛打,林俊廷部则是被打成了惊弓之鸟,狼狈逃窜。
本来,人民军拿下昆仑关这块高地,俯瞰南宁,桂军基本上已经可以准备打巷战了,但事情发展的比劳动党的估计还要顺利,陆荣廷钦南战败,精锐嫡系已经是失魂落魄,望风而走,几乎已经确定是树倒猢狲散的结局,依附他的乌合之众看到如此场景,跑的跑,散的散,哪里还有半分斗志。林俊廷失了昆仑关,又听说陆荣廷大败,西走龙州,自己就算守住了南宁也只是落得一个瓮中捉鳖的下场,一咬牙,也跟着往龙州跑。
陆荣廷在北洋政府的支持下重掌广西的努力就此化为泡影,精锐打残了,部众逃散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夏天。沈鸿英带着手下部署离去,一群排长拉起了山头,自己被粤军逼得走投无路,逃亡越南。
龙州是陆荣廷经营多年的老巢,有样板公路相通,各种防御设施一应俱全,先前粤军入桂,陆荣廷败走龙州,为了保全实力,出走越南,粤军并未进入。如今站在宁武庄园上的陆荣廷却没有这分淡定了。
六十多岁的陆荣廷老泪纵横。余何咎?(我做错了什么?)这是陆荣廷自问的话。与同样土匪出身的张作霖张昌宗相比,陆荣廷这个广西王干的还是有板有眼的。如果不是李宗仁,名谦根本不知道陆荣廷办了那么多学校,送出去那么多留学生,特别是主抓的实际中等职业教育,给劳动党提供了紧缺的职业技术人才,就冲这一条,陆荣廷也是功德无量。
陆荣廷一点一点回想自己这些年的广西王生活,禁毁刑具,禁止缠足、蓄辫、赌博和吸食鸦片;鼓励开荒,积蓄粮草,年产粮食竟有四十五亿斤,每年都能出口广东;广种林场,植八角、桐、桂、杉、松、桉、樟脑,荒野尽绿;力倡运输,各江各河都有火轮行走,梧州、南宁、柳州、桂林、百色、龙州等城镇的商业贸易中心日趋繁荣。他自己妻妾不娶名门,庄园不过宁武,财产不如粤军一团长,不饮酒,吃粗饭。百姓官吏见面都以陆老帅相称,改“大”为“老”,足见亲民。
但他还是败了,败得如此彻底,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也是一个清官,比古明君也差不太多,余何咎?
这个问题劳动党也在思考,发起邕钦战役的那天,名谦就开始与孙璇讨论陆荣廷的处理。劳动党打倒了封建地主,杀了这么多土豪劣绅,却要商量一个封建军阀的处理,外人看来真是怪事一桩。其实这正是劳动党成熟的一个标志,名谦刚开始起兵的时候杀土豪劣绅,那是无豪不土,无绅不劣,中央局整体左倾,客观上造成了漠阳江赤白对立的产生。随后,善于农民运动的李德胜改进了这一政策,保护富农等中间阶级,自那个时候起,小地主也不再进行杀戮。即便如此,每每土改都要杀一批地主,不是劳动党赶尽杀绝,而是屁股决定脑袋,地主阶级宁死也不肯交出土地,那那就只好死了。还乡团的斗争劳动党记忆犹新,虽然劳动党要求依据罪行处理,但内务人民委员会根本没那么多人力,只能依靠群众,基本上民愤大的,群众说是的,那就是了,过头斗争根本难以遏制。
陆荣廷是广西封建地主的头头,传统意义上并不是什么坏人,甚至还可以说是个好官,只不过下面的人执行歪了而已。
孙璇思虑再三,开口说道:“我们还是应该以事实为基础,他做过很多好事,这一点要承认;但他穷兵黩武,治军不严,导致了大量的劫掠事件,这一点也要清算。”
名谦笑了出来,弄得孙璇一头雾水,只听名谦说道:“孙璇同志你变了,如果是以前一定会搬出马克思来,用理论判他死刑的。”
孙璇满脑子正经事,被名谦这么横插一杠的幽默给气得哭笑不得,正色骂道:“说正事呢!我的表现可以以后再提!我觉得只要以事实为依据,群众就会理解。我们要打倒的是一个阶级,要改造的也是一个阶级,而不是杀掉某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