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谍传奇-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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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话。她就是左少卿,左女士。现在请左少卿,左女士,来发表一下她的看法。各位欢迎。”
于志道这一招,叫做“赶鸭子上架”。他一说完,就带头鼓起掌来。
周围或坐或立的客人们,此时都回头去看左少卿,有几个人也鼓起掌来。有些人还哈哈地笑起来。听美女讲话,总要比听于老板讲话要更有意思些。
四百四十六、 劝资()
左少卿绝没有想到于志道请她来,会让她当众讲话。她可是一点准备也没有。不过,她也看出来了,于志道刚才确实有一点尴尬。要是照他这样讲下去,今天的酒会一定会白忙。她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瞬间就拿定了自己的主意。
她面带微笑,款款地站起来,不住向周围的客人们点着头。她是个在舞台上历练过的人,知道什么叫大家闺秀,什么叫端庄雅致,也更知道如何才能吸引观众。
她缓缓地走到于志道身边,妖娆一转身,面向周围的客人们,脸上也露出又好看又温和的笑容。这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尤如舞台上的亮相,让所有的人都眼前一亮,也更加专注地看着她。
她伸手从腋下抽出一条白绸手绢,在额头上按了一下,笑着说:“各位瞧瞧,于先生刚才的话,立刻就叫我出了一头汗。瞧瞧,手绢都湿了,要拧出水了呀。”
客人们中间发出一阵笑声。她明白,这两句话已经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她把那条白绸手绢向在座的客人们轻轻一抡,接着说:“我可不会做生意的。比不得在座的各位,都是生意场中的高手。手心向下一翻,五个指头一勾,就跟耙子似的,把港币呀,美元呀,英镑呀,都耙到自己口袋里了。是不是呀?”
这下子,客人们中间响起了更大的笑声。美女讲笑话,真是别有一种风味呀。
左少卿向自己的胸口一指,说:“我可就是坐在书斋里,把报纸看一看,又把杂志看一看。哎哟,我可就算看出来了,今天在座的客人们,可都是挣了好多钱的呀!没佬佬的呀!让我好羡慕的呀!”
客人听她这么又俏皮又轻松地说话,都笑了起来。
这时,客人们中间却站起来一个人。他粗壮的身体,有一个大大的光头,脸上的眼睛却小得找不着,只能看见他有一张厚厚的大嘴。这个时候,这张大嘴正张开来,向左少卿叫了起来。让人意外的是,他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响亮,极有底气。
他大声说:“左女士,你怎么见得我们就挣了钱呢?是不是想哄我们呀?”
周围的人都张开嘴笑了起来,又回头去看左少卿。其实他们心里也是这个想法。钱当然是要挣的,但一定不能被什么人给哄了。大家都怕赔钱。
左少卿千娇百媚地把手里的白手绢向这位粗壮先生一抡,指着他说:“胡先生,你可不好耍赖的呀。我刚才就听见有朋友说,您有三家纱厂呢,是不是呀?”
胡先生哈地一笑,“不过是纱厂而已,这又算什么。我可并没有挣着钱呀!”
左少卿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话风,神色也略略地变得稳重了一点。她说:“胡先生,您有三间纱厂。我知道,今天在座的还有好几位先生也是开纱厂的。不知哪位先生知道,咱们香港是什么时候才有纱厂的?”
在座的客人们对这个问题很意外,都不解地互相看着。
左少卿面带微笑,轻声说:“是一九四七年,咱们香港才有了第一家纱厂。但是,到了一九四九年,香港已经有了大小纱厂、纺织厂五百多家,雇佣工人两万多人了。到了去年年底,香港有纱厂和纺织厂三千多家,雇佣工人至少有十五万人了。胡先生,您说生意难做,为什么香港的纱厂、纺织厂发展得这么快呢?”
矮胖的胡先生眨着一双小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大着嗓门说:“也许,是人家的生意,做的比我好吧,这可说不定。是不是,各位?”
左少卿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各位先生,据我所知,到了一九四九年,香港有纱锭不到一万支。但是到去年年底,香港却有纱锭超过二十万支。胡先生,您的三家纱厂,每家都有五千支纱锭吧。您在香港的纺织行业里,可是大老板呀!”
周围的客人们都笑了起来。胡先生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左少卿继续说:“胡先生,我可要祝贺您一下了,同时也祝贺在座也开纱厂的各位老板,你们真选对了行业。未来的十年八年,香港的纱厂和纺织厂,还是要大发展的。各位老板还是有钱可赚的。”
她这么一说,几位开纱厂的老板都瞪大了眼睛。
有人问:“左女士,你说的,是真的么?”
左少卿说:“当然是真的呀。你们可以看一看,北方的大陆中国,有五亿多人口,这么多人都是要穿衣服的。南亚这边,刚刚度过政治动乱,纺织业一时还不能发展起来。所以,各位开纱厂、纺织厂的先生,还可以大赚一笔。”
胡先生此时已经走到左少卿身边,问道:“我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说未来十年八年呢?难道北方的大陆,五亿人口,十年八年以后,就不穿衣服了吗?”
左少卿明白,这个酒会里的形势,已经走上她设下的轨道。
于是,她微笑说:“衣服当然还是要穿的。不过,到那时,情况就可能有些不同了。我最近看了几张大陆出的报纸,说几条消息给各位听一听。一九五三年,也就是前年吧,大陆政府开始实施‘一五计划’。各位可能也是听说过的。其中有一项,就是在郑州投资1。76亿元,要建设五个大型纺织厂。一九五三年,郑州国棉一厂开始建设。一九五四年,郑州国棉三厂开始建设。报纸上说,这五个大型纱厂是按照一年建一个的速度建设的。是不是好快呀?”
不仅胡先生,其他的客人们也都注意地看着她。这个情况确实让他们意外,这个消息的背后,似乎也意味着不好的东西。
左少卿微微地笑着,又说:“我再说一条消息吧。各位一定都知道,香港的纱厂,大多是从上海搬迁来的。结果,一九四九年以后,上海就有上百万的纱厂工人失了业。可是,你们知道吗?最近的两三年,大陆政府从上海,断断续续的,调出了六十多万纱厂工人,分别派到全国各个大城市,比如青岛、石家庄、西安等城市。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城市都建起新的大型纱厂,需要上海纱厂的工人去做技术骨干。各位算一算好了,假如每个纱厂派二百个上海工人,全国会有多少个新建的纱厂?”
在座的客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左少卿,被她说出的数字惊呆了。
左少卿继续说:“我最近还看到一条消息,也是从内地的报纸上。最近内地的纱厂正推广‘郝建秀纺织法’。我相信,做纱厂的老板,一定听到过这个名字。报纸上说,第一批推行‘郝建秀纺织法’的大型纱厂,有六百多家。各位听听,第一批就是六百家呀!其次,内地的纱厂正在推行这种先进的纺织法,咱们香港的纱厂呢?说一句让各位不高兴的话吧,香港这边可能要落后了。”
这个时候,富华厅里已经非常安静了。每个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左少卿随后的几句轻言轻语,却如重锤一般抡出来,“十年八年后,大陆的纱厂、纺织厂会形成巨大的产量。香港的纱厂、纺织厂不仅会失去北方大陆的市场,甚至南亚的市场也会失去。胡先生,十年八年后,您的三家纱厂怎么办?”
胡先生的小眼睛虽然不大,却睁得圆圆的,木然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左少卿向他点着头,“胡先生,还有各位先生,所以,我觉得,冯先生和于老板相当有远见。他们从现在开始就投资航运业。我虽然研究得不深,却有一个比较明确的判断,”说到这里,她高高地举起两只手,做出手势,“未来的香港,有顶天立地的两只大牛角,一个是金融,再一个,就是航运了。金融方面,各位一定都知道,市面下面游资涌动,都在寻找出路。至于航运方面,各位想一想也就知道。香港这个地方,背靠大陆,面向大海,正在北方与南方,东方与西方的一个交叉点上,得天独厚呀!胡先生,还有在座的各位先生,你们现在就应该早做准备了。”
这个时候,站在墙边的于志道早已笑容满面。他拍了一下身边的冯顿,攥着拳头用力一挥,低声说:“冯先生,你听听,她说得多好!她是不是说得好!”
冯顿也深为意外。这个女人太叫他意外了,甚至叫他敬佩!
一直站在左少卿身边的胡先生,瞪着一双圆圆的小眼睛,惊愕地看着左少卿。
他终于喃喃地说:“左女士,投资航运,真的能挣钱吗?”
左少卿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投资航运能不能挣钱,并不是她能够打包票的。但这个话她又必须回答。这个酒会的目的,不就在这里吗?
她心里一动,脸上立刻漾起如花的笑容,腹中微微运起丹田气,缓缓发送到舌尖,随口说出三个字,却是京剧舞台上的念白:“真——地——呀——!”
四百四十七、 对唱()
京剧舞台上,早有“千金念白四两唱”的说法。左少卿这一声念白,是她多年舞台生涯中磨炼出来的,声音委婉亮丽,韵味柔美婀娜。即使是不懂戏的外行,也会被她这一声念白所撩动。
左少卿没想到,最被撩动的,竟然是身边矮胖的胡先生。
只见他先是一愣,随即回过味来。他顿时端起架子,左脚上前一步,同时伸出左手,扎出五个手指,上下抖着,同时亮出他的“铜锤”嗓,大叫道:“果然真地!”
左少卿把手中的白手绢一抖,翘起尖尖食指,比向胡先生,嗓音更加清亮地回答:“果然-真-地——呀——!”那声音,更加柔美婉转。
胡先生的嗓音更加高亢,“确实真地——!”
左少卿笑着一侧身,翻出兰花指,“确实-真-地——呀——!”那韵味,更足。
这位胡先生立刻“哇扎扎”一阵大叫,接着就哈哈地大笑起来。他大叫道:“左女士,老胡我已经看明白两点!”
“什么?”左少卿声音轻巧地问。
“第一,你一定和于老板是一伙的,专为于老板说话!”胡老板大声说。
周围的客人也一片嚷嚷,“就是的,就是的!”
“胡先生好眼力,果然是一伙的。”左少卿把手绢向周围一抡,轻巧地笑着回答。
“第二,”胡老板继续说:“左女士好功底。但不知,是下过海,还是票过戏?”
左少卿想起于志道说过的一句话,这种酒会,第一条就是斗富,以富定尊贵。
她笑着说:“倒也不敢瞒着胡先生。幼年时,家里常有堂会,因此学了一两句。却是既没有下过海,也没有票过戏。比不得胡先生,一定是个名票吧。”
这位胡先生,仿佛受到了激励,立刻把袖子一卷,大声说:“好!既然如此说,左女士,你若是同我唱一出,老胡我今天就跟于先生谈投资!如何!”
左少卿摊开双手,笑吟吟地继续念白:“胡先生,这——却是为何呀?”
胡先生叹一口气说:“老胡我本是一个北方人,却在上海久住,是个不折不扣的戏迷。但是,到了香港几年,却一次也没有开口唱过。今天我老胡就是想开口唱!”
左少卿笑着说:“少卿才疏学浅,又无伴奏,这——却如何是好呀?”
胡先生却向远处一指,“无妨,我的助理就是一个好琴师。王助理,来!”
这时,所有人都看见远处的角落里站起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衫,两个袖口半卷着。他梳着一丝不乱的偏分头,一张雪白的脸上冰冷如霜。
他提起一只黑皮包,径直向这边走过来。他走到一张椅子前,先放下皮包,双手一撩长衫的后摆,那后摆就已经飞到椅背上了。他一下子坐下,撩起前摆,架起二郎腿,再仔细款款放下前摆。又从侧袋里掏出一条手绢,“啪”地一声展开,缓缓铺在膝上。再弯腰从皮包里取出一把京胡来。
那把京胡,在暗黑中隐约透出一片金红,金红里又泛出丝一般的明黄。左少卿扫了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把名琴,一定十分珍贵。
这个年轻人在膝上架好琴,谁也不看,一抖手腕,“铮”地一声响亮,琴声顿起。只见他左手四指由急到缓地在弦上揉着,那琴声颤抖着渐渐飘渺,渐渐远去,直至无声。周围的客人们顿时鼓起掌来。
胡先生咧开大嘴笑着,看着左少卿,问:“如何?”
这种场合,左少卿自然不会怯场。她轻声问:“胡先生,咱们唱什么呢?”
胡先生大嘴一张,“武家坡!”
未及左少卿开口,那琴声已经悠然响起。那年轻人的一双眼睛,冷冷地盯在左少卿脸上。那意思似乎是说:看你怎么接吧!
左少卿来不及收起笑容,就随着琴声,做出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的“哭头”状。此时没有水袖,她只好用大披肩的一角代替水袖,遮在脸前。
客人们都笑了起来。胡先生也笑了,只向她伸出粗壮的大手,示意她开唱。
随着琴声,左少卿挑起披肩一角,向远处一指,念白道:“啊!狠心的强盗啊!”
紧接着,她扮王宝钏,声情并茂,唱出一段“西皮二六”:
“指着西凉高声骂,无义的强盗骂一声!
我为你不把相府进,我为你失去了父女情。
既是我夫把我卖,谁是那三媒六证的人?”
此时,那年轻人手腕一抖,琴声一转,由“西皮二六”转为“西皮流水”。那节奏,也变得紧凑而激越起来。
胡先生虽然矮胖,动作却一丝不苟。正冠、理髯、把腕。仿佛他真的是头戴翎冠,身穿团花黑箭衣,扎大带,脚蹬官靴的薛平贵。但他一发声,这张“铜锤”脸却唱出老生苍劲的腔。他扮薛平贵,唱道:
“那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