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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夺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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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一直留着这管笛子?
☆、48 半梦
  “婕妤娘娘。”
  叶薇慢慢抬头;“这笛子;是道长自己做的?”
  谢怀从她手中抽走竹笛;“不是。”
  “哦……”她微笑道;“做得挺好的。”
  谢怀手腕一转;那抹翠色在眼前晃动,下一刻便消逝在袖袍中,“娘娘也懂制笛?”
  “以前曾经学会;略知一二。”叶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么晚了;道长怎么在这里?”
  谢怀不答反问,“那娘娘您呢?不在殿内为韵妃娘娘坐夜;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头疼;出来吹吹风。”
  谢怀“哦”了声;继而后退半步,“还未向婕妤娘娘贺喜。”
  “如果道长是说的晋位之事,那便免了吧。韵妃娘娘大去,本宫此时觉不出喜来。”
  “娘娘何必悲伤,韵妃娘娘大去焉知不是福气?生者多辛苦,有时候离去才是解脱。”
  许是因为那个笛子,叶薇心中对谢怀的防备少了些,语气也透出随意,“道长真本宫吃惊。我还以为您要说生者多辛苦,修道成仙方为正经呢!”
  这话颇有些不敬,他瞅她片刻,轻轻笑了,“娘娘不信这个。”
  “怎会?”她立刻否认,“上皇都深信不疑的东西,本宫哪敢不信。”
  “上皇信是上皇的事情,与您没有必然关联。”他语气悠闲,觑见她神情时又道,“娘娘担心什么?贫道难道还能把您说的话传出去不成?”
  这样的谈话,让叶薇有点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她和他是谈笑无忌的好友,彼此都是对方深深信任着的人。
  “道长,能问您件事么?”
  “什么?”
  “你说人死之后,灵魂会去哪里?”她道,“《太平经》里说,人死之后,灵魂会进入幽冥,受地阴神的考察。善者有赏,可上升受天之衣食,恶者受罚,谪作河梁山海之鬼。韵妃娘娘坚信着这个,所以一世不敢作恶,只为了死后可以到天上和女儿团聚。可是这些,是真的么?”
  女子声音带点迷茫,仿佛陷入什么纠结之中。谢怀看着墨黑的夜空沉默片刻,轻声道:“你愿意相信,它就是真的。你希望韵妃娘娘得偿所愿,那么可以想象她已经和女儿团聚。若这还不够,你可以套用佛家的理念。轮回转世,下辈子她们能再续母女前缘。”
  好端端一个道士,还是整个帝国名声最大、权势滔天的道家宗师,居然在这里给他说什么佛家理论,叶薇诧异完了忽然“扑哧”一笑。
  “怎么,贫道有哪里说得不对?”
  “不,不是。”她连忙道,“我只是想到一个朋友,恩……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是绿竹猗猗的凉亭内,男人捏了枚棋子,随意地放到棋盘,“佛家也好,道家也罢,你拿它当个寄托便是,怎样让自己愉快便怎样想,不用太偏执。”
  她当时不屑地回道:“说这种话,真不像是好道士!”
  “我本来就不是好道士。”他气定神闲,“好道士这种时候是会手下留情的。”
  然后下一刻她便发现,棋盘上属于自己的山河已经全部沦陷……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哪怕他性子截然不同、身份天差地别,有些东西却从未改变。
  “朋友?什么朋友?”
  “是家乡一位法师。”她自然道,“今晚在这里遇上也好,上次在‘一汀烟雨’的那个问题,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您解释。”
  他神情略变,“哦?”
  那个大雨磅礴的下午,他隔着旖旎杏花询问她,如果是宫人告知了他的姓名,又岂会不说明他便是天一道长。
  他问得太突然,措不及防下她无法回答,只能落荒而逃。
  所以,过了这么久,她终于想好找什么理由诓他了?
  “您怀疑得很对,我确实对您说了谎。您的身份不是宫人告诉我的,那晚在太液池边偶遇之前,我也从未见过您本人。”叶薇露出黯淡而挣扎的表情,“我会知道您的样子和姓名,完全是因为一个朋友。”
  他看着她,“这回又是什么朋友?”
  她没听出他语气的怪异,自顾自说了,“您还记得一位故人吧,左相大人的嫡长女,宋楚惜宋大小姐。”
  这就是她思考到最后的答案。反正当初也是靠这招蒙到的蕴初,回头两边也对得上。
  “我和宋大小姐是莫逆之交,很长时间都保持着书信往来。她和我提过蕴初,也提过您,特别说过您‘风姿动人’,还画了像佐证。那幅画作得栩栩如生,所以那晚一见面我就认出来您来了。”
  说完这些,她默默等着谢怀的惊讶。她已经准备好大批证据,足以解除他全部怀疑。自己冒充自己这件事,多做几次就熟练了,不在话下。
  可她等了很久,头顶都没有声音,只得错愕抬头。
  夜很黑,男人的脸色却有点苍白。他看着她,眼眸里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灼热的光,又像是美玉摔碎前最后的光华,璀璨得让人心痛。
  她看得愣住,也忘了说话。
  “小姐,您怎么还不回……”妙蕊猛地停住脚步,“天一道长,您怎么在这里?”
  谢怀霍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微风鼓动袖袍,发出轻微的声响。而叶薇站在原地,茫然而困惑地抿紧了双唇。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可究竟是什么,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出来。
  。
  那天晚上叶薇做了个梦。
  是她十五岁那年的上巳节,族中按规矩在那天为她举行及笄大礼,而她在仪式结束后,躲开长辈和仆人的视线,从后门溜了出去。
  草长莺飞三月天,从来都甚少离开青云观的谢怀特意下山,就为了到惠州城内给她送寿礼。
  他们约在城中的镜湖见面,男人没有穿打眼的道袍,而是着了月白深衣,立在柳树下的样子不似道士,更像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她放轻脚步,想要吓他一跳,谁知还差五步远的时候被他抬头看了个正着。
  那天是她第一次梳成年女子的发髻,如缎乌发绾成单刀半翻髻,斜插金崐点翠梅花簪,身上是琉璃白提墨兰齐胸襦裙,素雅的搭配极好地遮掩住她的桀骜不逊,显出几分温婉来。
  谢怀打量她许久,才拖长了声音道:“‘眉如远山,眸若点漆,齿如瓠犀,唇若红菱。’你若不说话,就真是个美貌庄淑的当世佳人了。”
  “我就当你是夸我。”她走过去,很不客气地摊开手,“礼物呢?让我甘冒大险跑出来的大礼在哪里?”
  “你这人也太势力了,都不说先客套几句,张口就索礼,脸不会红么?”
  “是你自己说绝对是我猜不到的大礼,我才这么期待的。像我族妹送的那些绣品啊玉镯什么的,都懒得多看几眼。”她认真道,“所以,我真的很给你面子啊!”
  他低笑,“你先回答我,今天的笄礼好玩么?”
  “不好玩。”她老老实实道,“头发被反复梳了三次,头皮现在还在痛,而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摔倒。”
  “那你最后摔了么?”
  “怎么可能!安傅母昨晚威胁过我了,如果敢出半点岔子,今天就去母亲画像前抄十遍《女诫》。”想了想又露出个愉快的笑容,“不过还是有值得高兴的事情。她们都说我穿着华衣高冠的样子,比我那个刻薄的族姐美丽数倍,余心内十分满足。”
  她沾沾自喜,像个偷到鱼的猫儿。他终于笑着摇头,从袖中取出个盒子,“好吧,不吊你胃口了。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她接过来,好奇地打开。却见红色的丝缎上,躺着串精致的手钏。以十八颗半镂空的象牙珠子制成,每一粒小小的珠子上面还雕刻着一座惟妙惟肖的观音坐像,无比的精巧。
  “这是什么?”她小心地拿起手钏,眼睛里光芒闪烁,“象牙手钏……这里面是观音像么?这么小的珠子是怎么雕上去的啊!”
  “这手钏是几百年前南方林邑国献给晋朝中宗皇帝的贡品,一共有十串。你手里这串,据说曾属于贞淑皇后。”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少女脸上的惊讶变成了惊叹,“贞淑皇后?你不骗我么!”
  他对知识面狭窄的少女致以真切的鄙夷,“不信的话就回去翻书,晋史里提过的。”
  她于是握紧了手钏,满心都是雀跃和欣喜。然而稍微冷静点后,另一个念头又浮了上来。
  “你是怎么弄到这东西的?”
  她记得自己曾跟他提过,说翻野史时很喜欢贞淑皇后的故事。所以他是特意找了这串手钏给她么?前朝皇室的珍藏,还曾属于一国之母,必然是万分珍贵的。他不过是个身份寻常的道士,要得到这东西谈何容易?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喜不喜欢这礼物?”
  她还想撑一撑,“你说说你一个道士,居然送我雕着观音坐像的手钏,就不怕道君说你三心二意?哦,我忘了,你侍奉道君从来都不虔诚的,青云观迟早被你带入歪路……”
  声音越来越含糊,最后完全消失。
  他眼中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而她把手钏套到腕子上,抬起头认认真真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顿了顿,“这是我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女孩明显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他犹豫片刻,还是慢慢抬起手,温热的掌心落上她头顶。
  他抚了抚她静心梳就的发髻,语气里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你喜欢就好。”
  一阵风吹过,柳絮纷纷扬扬,迷了她的眼睛,也乱了他心绪。
  ……后来呢?
  那手钏后来去了哪里?
  哦,是了,她想起来了。半年前的太液池畔,宋楚怡漫不经心地抬手扶鬓,雪白的腕子上便戴着这个东西。如一根针般刺进她的眼睛。
  她杀了她,还抢走了谢怀送给她的手钏,并以此去博取皇帝的信任。她不恨她都没有天理。
  半梦半醒间,她在心里提醒自己,有朝一日得报大仇,千万要记得把这个手钏也拿回来。
  毕竟,那是他送她的及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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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象牙手钏是慕仪的东西,凰诀里提到过的,不过大家肯定忘记了!o(*≧▽≦)ツ
  泥萌肯定没猜到手钏其实是谢道长送的!所以黄桑一直深刻急着的手钏,其实是他情敌送给阿薇的礼物,而这个礼物还被宋楚怡给抢走了,真是一场好戏啊!【邪魅狷狂大笑
 
☆、49 相救
  那晚的梦魇提醒了叶薇;在宋楚怡被禁足这段时间,她忙于和姚嘉若纠缠;都有点忽略自己的好妹妹了。
  这感觉让她颇为愧疚。说好了要报仇的;做了一半就丢开怎么行?简直太不给皇后娘娘面子了!
  都怪这宫里搞阴谋的人太多;才会让她这般的应接不暇。
  叶薇想;自己如今算是宫里独一无二的引人注目了。三尊大佛,位高权重的皇后和专宠无度的姚氏先后因她落马;虽然都未危及性命;可大受损伤却是显而易见。还好她已牢牢依附着襄愉夫人;希望那些人把这丰功伟绩都归到她身上,别一个接一个朝她开火。
  她得收拾收拾,思索怎么对付宋楚怡呐!
  韵贵姬归葬泰陵妃园寝的三日后,皇帝驾幸披香殿;叶薇亲自下厨做了驼蹄羹。这是煜都近几年最风行的羹菜,以驼蹄为主料,调料突出姜、葱和胡椒,佐以香菇等清爽可口的菜蔬。她做得用心,最后端上食案的成品颜色清亮,让人食指大动。
  她用白瓷小碗盛了递给皇帝,他笑着接过,尝了一勺后慢悠悠道:“汁浓如乳,入口清香,回味不尽。阿薇厨艺有长进。”
  “臣妾也只能做做这些简单的菜色。下午想和庖厨学做炙虾盘,还是被妙蕊给劝住的。她们怕最后出来的东西倒了您的胃口,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朕不怕被倒胃口,改天做来看看。”
  叶薇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脆声应道:“臣妾遵命!”
  他放下碗长舒口气,下意识地活动了下肩背,叶薇眼尖,“陛下肩膀不舒服么?”自觉自动站到他身后,开始为他敲背。
  她认穴准,敲起背来不比宫里的女医差,皇帝被她按得浑身舒泰,鼻尖还萦绕着淡雅的幽香,连神经都放松了,“你以前学过这个?手法不错。”
  “入宫前在家中要侍奉祖母,这些事都做过。那时候祖母也夸我按得好。”一边说一边加重力气,“会疼么?如果疼臣妾就放轻点。”
  她那点力气,能弄疼他就怪了。他索性闭上眼睛,“你放开胆子按吧。”
  猜到他的想法,她有点不服气,特别挑了感觉最敏锐的穴位,企图找回场子。不过皇帝不愧是骑马射箭、武艺不凡的男人,任凭她各种折腾依旧岿然不动,最后倒累出她一身的汗。
  “好了不按了。您要是还不舒服,臣妾替您唤女医来。专门找那种四十以上、身强体壮的,保证让您满意!”
  他一把拽过抽身想走的女人,手指拨了拨散落的鬓发,“恩……香汗淋漓、我见犹怜啊。”长臂环住她腰肢,“又瘦了,朕交代的话看来你是没乖乖照办。”
  “陛下谬矣,臣妾体瘦不是因为不愿听您的话。恰恰相反,臣妾就是为了您。”她凑近他,二人气息纠缠,“‘楚王好纤腰’,臣妾这是投其所好。”
  “哦?”他笑,“朕几时说过这话?”
  “还需要您说嘛?瞧瞧宫中的妃嫔便知道,可没见着您宠爱丰腴圆润的女子。”她认真道,“臣妾也是作长远计,若哪天体丰色衰,可不就要见恶君前了?”
  “想得还挺周全。”他敲敲她额头,“没辜负朕给你选的封号。”
  慧。这是历代后妃常用的封号,并没有多么新鲜。当时礼部总共拟了五个封号,他挑选时第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提笔勾画得很迅速。
  聪明,狡黠,像一只诡计多端的狐狸。
  那是他的阿薇。
  “臣妾消瘦是为了博取您的欢心,那您瘦了却是为何?”她歪头道,“还有您的肩膀,肌肉可僵着呢!最近前朝事情这么多吗?”
  他笑容略淡,“有点。”顿了顿还是给她说了,“骠骑将军下个月中旬就会领兵还朝。”
  宋楚恒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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