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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夺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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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薇没接这危险的话茬,保持沉默。皇帝想了想又道,“不过既然是皇后的吩咐,你就听着吧。别顶撞她。”
  
  “是。”
  
  正说着,宫娥把滋补的药材端了过来,黑黝黝的药汁装在青玉小碗里,光看一眼就觉得舌根发苦。
  
  叶薇神情一凛,端碗的动作都变得郑重。皇帝脸上流露出兴味,本以为她又要像上次那样一勺一勺把药吞下去,谁知如雪皓腕一扬,娇柔纤弱的小娘子已经干脆利落地喝干了汤药。那慷慨激昂的样子,活像拼酒的侠客。
  
  喝完药之后,叶薇飞快地拈了三颗蜜饯放进嘴里,三两下嚼完咽下去,这才长舒口气。
  
  一扭头,她对上男人有点惊异的眼神,没来由地心虚,“有什么不对吗?”
  
  皇帝斟酌道:“你最近一直这么喝药?”
  
  “是……啊。”
  
  皇帝沉默片刻,“看你这样子,真像打了场仗。”
  
  叶薇一反思,自己刚才确实不斯文了点,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只得故作从容道:“还不是陛下教的,臣妾这是谨遵圣谕。”顿了顿,“说起来,还得多谢陛下上回的‘关怀体贴’呢。”
  
  皇帝勾唇一笑,仿佛浑然不觉她话中的揶揄,十分自然道:“你手受伤了,朕教你怎么喝药,这是济人于危困,算不得什么。”
  
  他这会儿提起这个话题,明显带了调侃的味道,叶薇神情微囧,眼神躲闪着没有看他。
  
  皇帝越发来劲儿,攥住她的手腕就要纠缠,叶薇连忙道:“说起来,有件事臣妾一直忘了谢谢陛下。”
  
  这么生硬地转移话题,皇帝都要发笑了,“何事?”
  
  “多谢您对臣妾侍女悯枝的救命之恩。当时要不是您吩咐太医去看她,恐怕悯枝的命早就没了。”
  
  这回皇帝是真笑出来了,“朕救的可不止那个婢女。你的命也是朕救的,可你却不曾为这个感谢朕。怎么,那个婢女的性命倒比你自己还重要了?”
  
  叶薇想了想,“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她是臣妾带进宫的,自然要和臣妾在一起。我们一块死了倒也没什么,可若独我活了下来却让她赴了黄泉,心里终归不舒服。”
  
  皇帝玩味地审视着她,“你倒是讲义气。”
  
  叶薇眼眸明净,“不是臣妾讲义气,而是臣妾是君子。共患难、不弃同伴的君子。”
  
  他来了兴趣,“那你如今觉不觉得朕是君子?”继而一笑,“朕忘了,你那天还嫌朕来得迟了。”
  
  那是那天,她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对着他语气讥诮道:“陛下想证明自己确实是济人于危困的君子?可您来得未免迟了一点。”
  
  叶薇看着他英挺的面庞,片刻后认真地摇了摇头,“臣妾当时说的是违心话。其实……”仿佛积攒勇气般深吸口气,语气是说不出的诚恳,“其实臣妾很感激陛下的救命之恩。在臣妾心里,您确实是君子,是济人于危困的君子。”
  
  。
  
  白嫩的指尖蘸了清水,洒到盛放的月季花上,水珠在花瓣间滚动,十分养眼。叶薇凑近嗅了嗅,觉得香味太过浓烈,遂无趣地摇摇头,顺手把剩下半杯水都倒进了花盆中。
  
  悯枝伤好之后就来前面伺候了,见状接过瓷杯,道:“小姐可要安歇了?”
  
  叶薇摇头,“睡不着,咱们出去走走吧。”
  
  悯枝脸色一变,竟开口安慰道:“小姐别难过,陛下定是因为前朝事太忙了,才没有留下……”
  
  叶薇愕然,继而无力扶额。
  
  昨晚也好,今天也好,皇帝都是在拾翠殿坐了一会儿便离开,并没有别的意思。这些宫人估计原本都做好了陛下留宿的准备,结果希望落空,不免困惑。
  
  别说他们了,她也闹不明白皇帝在想些什么。
  
  提步走到庭园中,她深吸口气,张臂舒展筋骨。入目是金黄的银杏叶铺满地面,让她想起惠州的秋天,也是这样金灿灿的。
  
  离开方知故乡美呀。
  
  如果皇帝真的要临幸,她愿不愿意呢?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小时候家里管教太严,她受不了时就万分期盼早点嫁人,无论夫君是什么性子,总比在傅母眼皮子底下生活要好。对她来说,嫁人不过是逃离家族的契机而已,对象是谁压根儿不重要。如今既然老天都把夫君给她挑好了,那就随遇而安吧。
  
  天下男女不就是这样嘛?结伴搭伙、各取所需,能帮到自己就行了。什么情啊爱啊的,太虚幻。
  
  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这夫君曾狠狠连累过她,偶尔想起来还是喉头一口血……
  
  “叶薇!”
  
  “诶!”她想得入神,听到喊声下意识答应,谁知太过积极,显得有点欢快。
  
  苏采女原本挟怒而来,却被叶薇清脆的应答声搞懵了,反应过来后羞愤直接翻倍,“你故意的是不是?”
  
  叶薇调整了下表情,严肃道:“什么故意的?”
  
  “你还装!”苏采女咬牙切齿,“今早在椒房殿没机会,现在我倒要好好问问你。昨天晚上,你是故意跟我抢人的,是不是!”
  
  叶薇沉吟片刻,“恩,我是故意的。”
  
  “你……”苏采女气得粉面泛红,“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的贱|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叶薇不以为意。原谅她代入感不强,叶薇的确出身较低,可她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左相嫡长女,被骂这个总觉得是对方找错人了。
  
  活动下手指,她忆起苏采女那干脆利落的一脚,忽然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走近一点,她的声音低沉而满怀恶意,“上次在太液池边,苏采女教导我说在这宫里得有靠山才有出路,光凭一张脸成不了气候。不过现在事实证明,只有长成你这样的才没办法凭脸出头,我就不同了。”
  
  如果叶薇有什么东西是让她满意的,大概就是这张脸了。真的是素净清丽、韵致动人,和她本来的长相全然不同的风格,却是春花秋月、各逞风流。
  
  她得遗憾地承认,这两张脸无论哪一张,都比苏氏好看……得多。
  
  苏采女气得浑身发抖,右手一扬就朝她扇来。叶薇早有防备。轻轻松松就攥住了她的手腕,看着近在咫尺的玉颜,轻轻一笑,“阿盈,你现在已经麻烦缠身了,真的还想多添一条不敬上位的罪名?”
  
  她唤的是苏采女的闺字,当初在储玉宫的时候,家人子们为显亲热都是这么称呼。苏采女神思一乱,忽然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她是出身不凡的吏部侍郎千金,而叶薇不过是个地方小吏之女,懦弱又无用,被自己骂了都不敢回嘴。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高过她了?而她竟无法反驳她的奚落!
  
  陛下的捉摸不定、皇后的冷语斥责,还有宫人的白眼践踏纷纷闪过脑海,而她咬紧了银牙立在风中,眼睁睁地看着叶薇潇洒而去。
  
  。
  
  “小姐现在心里可痛快了?”悯枝替她换上寝衣,笑嘻嘻道,“看到苏采女那煞白的脸色,奴婢真是出了口恶气。当初她把咱们害得那么惨,现在可算得到报应了!”
  
  悯枝比起妙蕊来要迟钝许多,看事也不那么透彻,叶薇不欲跟她多说以免坏事,只是道:“凑合吧,一般痛快。”
  
  等悯枝退出去倒水时,妙蕊才低声道:“小姐想做什么?”她费劲儿和苏采女说那些话,应该不只是为了出口气那么简单吧?
  
  叶薇手指贴着被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没什么,就是有个计划。”
  
  苏采女既然是璟淑媛的亲信,那么真正的叶薇为何被杀她应该也清楚。如果办法得当,也许可以从她这里打开缺口,弄明白宋楚怡和璟淑媛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11 蕴初
  
  碧色莲形的瓷碟里放着六个雪白的小糕点,都捏成了花瓣的形状,尖端一抹粉红,仿佛盛开在莲叶中的菡萏,柔美动人。
  
  沈容华用玉筷夹起一个,咬开之后满口荷香,清淡却余韵悠长,勾出许多深埋脑海的记忆。
  
  她抬头,对面是叶薇含笑的脸,星眸闪烁,正等待她的反应。轻叹口气,她苦笑道:“表姐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楚惜姐姐说,这是她最喜欢的糕点,制作方法是她与表妹一起琢磨的,让我有机会也试试。”叶薇道,“我知道沈容华心中对我仍有怀疑,不过看了这个,您总该信了吧?”
  
  “当然,当然。连这个东西都知道,我再不信也不行了。”沈蕴初纤指撑着额头,有气无力道,“早知道咱们俩有这层关系,在储玉宫的时候我就该照顾照顾你。”
  
  叶薇摇摇头,“容华应该明白,臣妾并不想靠楚惜姐姐来得什么好处,不然当初一见面就说了。”
  
  “既然如此,你现在又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让我相信?”
  
  叶薇沉默片刻,神情变得郑重,“因为有件事,我这么久以来一直很想知道。我觉得,容华也许能给我答案。”
  
  “什么事?”
  
  叶薇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楚惜姐姐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屋子里很静,妙蕊、悯枝还有阿映都守在外面,没人能听到她们的谈话。可沈蕴初的心还是随着叶薇的问题狠狠颤了一下。
  
  银牙紧咬,“我记得上次提醒过你,不要再提起表姐,不然当心招来杀身之祸。”
  
  “刚刚看到这点心时,容华可没说不能提起楚惜姐姐。”叶薇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您如今的反应,究竟是楚惜姐姐不能提,还是……她的死不能提?”
  
  “叶才人!”沈蕴初口气陡然凌厉。她习过武艺,本就比寻常女子多几分气势,发怒的时候眼神如刀,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可叶薇却闪都没闪。
  
  她依然凝视着她,无所畏惧地直面她的怒火,“臣妾今日和容华说这些,因为您是楚惜姐姐信任的表妹,也因为您曾冒着大险救过臣妾一次。臣妾觉得,您和我一样都没忘记楚惜姐姐。那么,臣妾的有些话在这世上就只能和您说了。”
  
  她语气诚恳,里面带着无限的怅惘和伤感,还有对未知过往的迷惑不安。那情绪沈蕴初再明白不过。刚刚得知表姐死讯的那几个月,她整日都被包围在这种情绪中。
  
  叶薇说得对,在这世上有许多话,她们除了彼此当真无人可说。
  
  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她闭了闭眼睛,“你在怀疑什么?”
  
  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既然今天问她,心中定然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叶薇端起茶盏慢慢饮了一口,这才道:“载初二十二年五月,我收到楚惜姐姐的书信,说左相大人要接她去煜都,只因她已年满十五,该谈婚论嫁了。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会是我收到她的最后一封信。
  
  “我自幼身子便不好,那阵子恰好犯了旧疾,很是折腾了段时间,也就和她断了联系。等我身子终于好转,寄过去的信却再也没有受到回音。我很困惑,托人去打听了一遭,才知道她已经……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沈蕴初双唇紧抿,右手不断颤抖。叶薇的话仿佛一柄尖刀,直接挑开她心底的伤疤,下面的鲜血淋漓只有自己清楚。
  
  她还记得表姐启程前夕,亦曾写过信给她。当时还在信中调侃说此去祸福难料,要是被继母生吞活剥了请她看在多年姐妹情分上,一定记得找青云观的观主为她超度。她们谈笑无忌惯了,所以她也一本正经地回复说一定一定,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她赔上嫁妆也要给她请到青云观主。
  
  后来的无数次,她为自己的话悔青了肠子。
  
  “他们说,表姐是染病死的……”她声音干涩,带着极力控制才有的平静。
  
  叶薇眼睫轻颤,“‘他们说?’也就是说,容华您并不信这个说辞了?”
  
  “我不信又能怎样?他们存了心要瞒天过海,我又只是个小孩子,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沈蕴初心火上涌,也不知是气别人,还是气自己,“表姐是载初二十二年九月到的煜都,二十三年三月就被送回来了,说是染了疾病,大夫吩咐送回乡下静养。可刚到家没多久,她就悄无声息地死了。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连下葬的时候都没能去送一程……”
  
  叶薇听着她的话,视线垂下,看着案几上雪白的瓷杯。
  
  果然,他们并没有在她死后立刻发丧,而是隐瞒死讯将她的尸骨送回了老家,再寻个冠冕堂皇的由头把事情了结。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方便宋楚怡李代桃僵。
  
  她救皇帝不过是一时冲动,并没有告知自己的名字,他事后就算调查也只能查出救他的是宋府小姐,至于是哪位小姐,就由得宋楚怡他们发挥了。
  
  她自幼养在老家,煜都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宋楚怡作为世人心中的“左相嫡长女”,要冒认这个救命恩人很容易。
  
  难怪她那么急着要害死她。她是怕她活着坏事,怕她和那个男人重逢,她就再也没办法取代她成为太子妃。
  
  去她的太子妃!压根儿就没稀罕过的东西,最后却要了她的命!
  
  “你相信么?我甚至怀疑那个被送回老家的女子根本不是表姐。或许她在煜都就出事了,那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沈蕴初说着冷笑一声,“左相大人找了个好岳家就不顾结发妻子了,连嫡长女都能跟阿猫阿狗似的丢弃,当真是好狠的心肠!”
  
  她这话说得大胆,仿佛把所有的顾忌都抛弃。她本就是这样直率的性子,只是表姐的死让她变得沉稳,如今再提起此事,难免火气冲头。
  
  手背一点温暖覆盖,她转过头,叶薇目光柔和,语气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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