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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夺宠-第84部分

小说: 夺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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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握紧了书册,许久低低笑道:“又或者,他一开始不与那山精分开就好了……”
  高安世一口气没提上来,失声道:“陛下!”
  他闭上眼睛,用手撑着头,似乎突然就无比疲惫,“如果不去想什么人妖殊途,如果坚持自己的想法,也就不会抱憾终身、晚景凄凉……”
  “陛下,您……您是不是……”吞吞吐吐半天,他到底没敢把那句“脑子糊涂了”说出口,含糊道,“您太累了,不然,早点歇息吧?”
  他打断他,“高安世,你觉得颐妃是怎样的人?”
  “娘娘千金之躯,微臣不敢背后议论……”
  “这是你今晚第二次躲避朕的问话,若再如此,这御前大宦官也不用再当下去了。”
  高安世神情一变,不敢再触怒君王,“回禀陛下,微臣以为,颐妃娘娘聪慧不凡,作风虽有些高调强势,但秉性还是……还是善良的……”
  “你觉得她善良?”
  高安世自己说出来都有点惊讶,但事实如此,他心底深处真的认为颐妃与那些阴险狠毒的宫嫔不同,“是,微臣一直觉得娘娘她很善良。”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觉得,她对朕怎么样?”
  这个问题更不好回答,高安世清楚自己答案,却不确定是否应该说出。他已经猜到了皇帝的心思,这决定与他的期待背道而驰,他无法阻止,却也不想成为推波助澜的动力。
  可是略一抬头,他就对上了他的眼睛。乌黑的瞳仁,泛着异样的光泽,让他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他是刚入京的藩王之子,他是分到他身边的小宦官,都是瘦弱的少年,时间久了也生出了些感情。寂静无人的时候,他曾登高而望,朝着南边对他道:“顺着那个方向走,就是我的家乡,那里有肥沃的土地,还有沿着城池流过的睢江,景色比煜都美丽多了。有朝一日,我一定能再回去看看。我可以回去的,对吗?”
  那时候,他的眼神就是这样。带着某种热切的期盼,却又不想让人看出来,所以强行把期盼压下去,装得若无其事。可他不知道,这样的眼神才真的让人无法拒绝。
  高安世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之后,在那少年已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不再孤苦无依,不再势单力薄之后,自己还能在他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
  因为一个女人。
  他终于屈服,“微臣觉得,颐妃娘娘对您……是用了真心的。”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他便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做出了决定。哪怕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君王,哪怕那女子可能是危害他江山的妖邪,他依然不愿放开她。
  所谓冤孽,大抵如此。
  。
  “你是说,江宛清跟陛下说了我和蕴初还有……宋楚惜的事情,所以,他认为我是鬼怪?”
  僻静无人的殿阁中,叶薇额头靠上轩窗,对面是约她出来的谢怀,神情冷肃。回想起适才听到的内容,她溢出丝苦笑,低声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天晚上他会说那样的话……”
  “他说了什么?”谢怀立刻反问。
  叶薇羽睫垂下,“没什么,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罢了。”
  谢怀知道她没说实话,却也没逼问下去,“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叶薇扶着墙壁往前走了两步,觉得每一步都格外沉重。这些日子她要面对的不仅是来自敌人的阴谋暗算,还有因自己心意动摇而产生的纠结徘徊,只觉人生从未如此茫然过。
  她背对着自己,谢怀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轻声问道:“谢道长,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当初,是怎么确定我就是宋楚惜的?”
  谢怀抿了抿唇,因为这个问题而陷入沉默。叶薇转过身子,认真地看着他,“那晚在三清殿,你是布好了局等我过来。你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对不对?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一刻并不意外,他早知道她会问到这个问题,只是之前没有合适的机会,才会拖到今日。
  顿了片刻,他终是道:“你死之后,我做过一个梦。”
  叶薇蹙眉。
  “梦的内容我不想复述,只是醒来后我就为你算了一卦,最后得出一句谶语。”
  “什么?”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先死而后生。”
  叶薇身子一震,“先死……而后生?”
  “很惊讶吧?我当时也很惊讶。从前只听说过‘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但那是兵法,讲的意思也完全与你的境况不搭边。我看着谶语想了一个晚上,终于在天光破晓的时候顿悟。”他的目光仿佛泛着柔光的银钩,深深扎进她的皮肉,虽然疼痛,却又能令她感觉出其间蕴含的入骨情意,“这话是告诉我,你虽然死了,但终有回来的那日。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因为存着这样的信念,所以在再次遇见她之后,才能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将她辨认出来吗?
  叶薇低着头,忽然觉得无法面对这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虽然不肯说,她却能隐约猜到那是个怎样的梦。而他明明是最不虔诚的道士,却愿意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谶语,定然是因为除此之外,所有的答案都让他绝望。
  谢怀看着垂头丧气的姑娘,暗叹口气。果然,他就知道她听说这件事会变成这个样子,才一直不愿意跟她讲。
  谢怀有些时候真觉得他有今天都是自找的。他生性恣意,最不喜用情去束缚他人,所以哪怕对她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却依然不愿意把这些事摊到她面前来讲。他倾慕她,渴望得到她的真心,可这一切都该以最自然的方式发生,没有强迫,没有恳求,而是两心相依、情投意合。
  闭了闭眼睛,他又开始嘲讽自己。说得这么好听,但其实早就没能做到了,不是吗?
  犹记得一年前的这个时节,大雪纷飞的太液池边,他吹奏着旧时的笛曲,而她从后面跑过来,脚步急切,仿佛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察觉了,及时闪退到一旁,然后看着她茫然地四下张望,像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喊着:“谢道长,谢道长?你……你跑去哪里了?”
  那一刻,他似乎隔着多年的时光河流,又看到了曾经的楚惜。
  当时就存了那个猜测,之后各种试探也就顺理成章。他无法描述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忐忑不安、悲喜交加的心情。那句谶语是无尽黑暗中唯一的星辰,他没有别的可以相信,便只能以此作为支柱。可他没想到,他当真没想到,那居然是真的。他视若珍宝的姑娘,在香消玉殒多年之后,再次出现在了他的世界。
  因为失去过一次,所以不愿经历第二次。他太过害怕,唯恐一个不慎便把她吓跑,所以迟迟没有挑明。可是那天在建章宫的飞桥之上,却让他看到了皇帝的竹笛。
  那是她做的,和从前做给他的那管几乎一模一样。还有末端的篆刻,再熟悉不过的笔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让他的眼中瞬间掀起波涛。
  他没能忍住,当晚便把她骗到了三清殿,戳穿了她的伪装。
  那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哪怕无数次告诉自己,只要她活着,怎样都好。但是在心底深处,他仍然是渴望得到她的。
  “谢道长,就算我事先跟你约好,咱们从宫里出去后就分道扬镳,但你实际上还是不会死心的,对吗?”叶薇抬头看他,“你想要和我在一起,对吗?”
  他和她对视片刻,轻轻地点了下头。
  叶薇挤出个苦笑,“那我就得跟你说件事了。”
  他本能地抗拒,只因已从她的神情中猜到了内容。这是他这一年多以来一直担忧的,也是他那天失控源头。他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
  “我对陛下……”
  “住嘴!”
  叶薇愕然,男人已冷着脸转过身子,“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便可,旁的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叶薇顿了顿,“谢道长,那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舍出性命救我是因为情,可我不能回应那份情,就没资格领受你的恩惠。我得把该说的都说清楚,然后,交由你来决定救或不救。”
  他若是愿意独自离开,便再好不过。她到底是宫嫔,哪怕是假死也没那么容易糊弄。两个人一起走还是太冒险了,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让他好好活着。
  谢怀深吸口气,“我们不说这个。你现在只用告诉我,你还想不想走。把所有无关紧要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你是否依然愿意和我一起逃出这个黄金牢笼,去过我们一直期盼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无关紧要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110 灭口
  叶薇看着前方;陷入了沉默。
  走,还是不走?不用谢怀提醒;这个问题这些日子已经在她心中重复了无数次;每回都让她纠结得脑袋都要炸了。
  而每当她想狠下心一走了之时,就控制不住地想起两天前的深夜,寒冷的夜风中;他将她拥入怀中;在耳边低语:“就算你真的是鬼,我也不害怕。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所以;我不怕你,你也不要怕我,好不好?”
  她从没想过,这辈子可以在这个男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和谢怀不同,接受儒家教育长大的人能够接受神鬼之说已是难得。在相信这些事后没有对她避如蛇蝎,反而转过头来跟她说这些几乎是剖心剖肺的话,就更是出人意料。
  叶薇觉得,她都要不认识他了。
  “我……我不知道。”好半晌,她终于轻轻开口,第一句话就惹得对面的谢怀眉头狠跳,“我真的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什么意思?”
  叶薇看向他,眼眶有些泛红,从来都无所畏惧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类似于软弱的表情,“谢飞卿,你别喜欢我了,好不好?你别为我做这么多,多替自己考虑考虑,好不好?”
  这样的话,她就不会觉得自己这么可耻,这么卑鄙。情债是罪,她居然还在两个人这里都欠下了,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拖出去剐了算了!
  谢怀原本是有些动怒的,然而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那股火气终是慢慢散去。他抬起手,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恰好接住一滴滑落的泪珠。
  他凝视着那滴眼泪,轻声道:“如果不是清楚你的性子,我恐怕是要误会了。误会你嫌我的情意是负累。”
  “谢飞卿……”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若不是怕我继续留在宫里会送了命,你也不会答应跟我一起离开。心底深处,你还是想要找你父亲报仇雪恨的,对不对?我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逼你。但正如你担忧我的安危,我也不可能留你在这虎狼之地,再死第二次。楚惜,你明白吗?”
  明白,她当然明白。所以她不曾说过让他独自离开的话,因为知道他绝不会答应。可如今的局面,要她怎么取舍?
  眉头紧蹙,她看着远方,陷入了极大的为难。谢怀一直沉默地等着,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听到她的声音,“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他接受了,却又提出自己的要求,“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叶薇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摇了摇头,她到:“他只是怀疑我是鬼怪,还没往那方面去想。我也没说。”
  “那好,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他,好么?”
  “为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重复,“你告诉他,就相当于已经做了选择,要一辈子把自己锁在这里。所以,除非你打算这么做,否则千万别讲这个事情,明白吗?”
  叶薇抿唇,没有回答。他手加重了几分力气,她觉得有点疼,又觉得他的目光像烧灼的烙铁,逼得她没有后退的余地。
  她终究不忍再拒绝他,慢慢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
  食案上摆放着八个晶莹剔透的玉碗,里面盛着的热腾腾的腊八粥,颜色可爱、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管尚仪跪在一侧,含笑道:“腊八粥已经呈上,还请陛下和娘娘趁热尝尝奴婢的手艺。”
  皇帝端起一碗,偏头对叶薇道:“快试试,琉璃做别的菜都一般,唯独腊八粥煮得好,在宫里都是有名的。不过她架子大得很,只肯做给朕一个人,所以还没妃嫔尝过她的手艺呢。你是头一个,可得珍惜机会。但提前说好,你就算不喜欢也千万别说出来,惹恼了尚仪大人,朕来年就得没粥喝了!”
  管尚仪抱屈,“陛下这话真是冤枉奴婢了!明明是您不让奴婢给别人做,如今却让奴婢来担这个罪名,好没道理!颐妃娘娘,您可千万别信陛下,奴婢哪有那样包天的胆子?您不喜欢只管责罚奴婢,陛下连只愿独享的腊八粥都跟您分甘同味了,奴婢又岂敢在您面前轻狂?”
  叶薇假装没听出她话中的奉承调侃,端起玉碗微笑道:“尚仪大人都亲自下厨了,陛下还夸得这般厉害,本宫当真要好好尝尝。不过宫里人都说大人锦心绣口,做出的粥自然也不会差。”说罢舀了一勺放到嘴里。
  “腊八节”的说法最初源自佛门。相传腊月初八是佛陀成道纪念日,佛教称其为“法宝节”,民间俗称“腊八节”。老百姓在腊月初八吃腊八粥,用以庆祝丰收、祭祀先人。
  因为太上皇信道,以往都会郑重其事的腊八节在载初、延和两朝很不受重视,最多也就是这样各宫各院自己煮锅腊八粥喝了,绝不会出现帝后给各宫赐粥的情况。所以皇帝专程过来陪她用腊八粥还真挺稀奇的,再次从侧面证明颐妃娘娘如今有多受宠。
  叶薇用了两勺之后,真诚道:“果然很好,比从前吃的美味多了,难怪陛下赞不绝口!”
  管尚仪功成身退,行了礼便带着人下去了。叶薇端着玉碗继续吃粥,以此躲避身后男人的目光。
  有手掌落在她的肩头,掌心温热、力度柔和。熟悉的气息逼近她,男人声音低沉,“这么专心,怎么,以前没吃过腊八粥?”
  “怎么没吃过……陛下没听到吗?臣妾刚刚说了,是管尚仪粥做得好,比我以往吃的好多了。”
  “哦,那什么时候吃过?去年腊八节?”
  她用勺子在碗中无意识划拉,“恩。当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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