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魔谭-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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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后他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香寝之上,身上的湿漉漉的衣衫都被褪去,盖着一床素白的锦被。
就在自己眼前的软榻之上,一名素衣女子盘坐在那里,那女子将自己的裙摆掀到了膝盖处,露出如玉的小腿。只是在那光洁的玉腿之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痕,竟是被蹭掉了好大一块皮肉,血渍斑斑。
女子紧蹙娇眉,一手拿着青瓷药罐,一手用一根前端抱着棉团的木杵沾着药粉,细细地涂到伤口上。看她贝齿轻咬的模样,显然很是疼痛。
萧然才知晓自己并未做梦,真是面前这位女子在自己将要葬身水底的那一刻向他伸出了纤纤素手。
那道伤痕想必是为了救自己而落下的吧?
静静地看着这名自己素未谋面的美丽女子,萧然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他这人最重情谊,何况是最难消受的美人恩呢。
双肘撑着床褥,萧然支起身子,想要对这女子道一声谢。
不料还不待他开口,蔚语迟便被这轻微的响动惊醒。
轻呼一声,蔚语迟看到赤露着上身的萧然定定地望着自己,惊得险些将手中的药罐丢到地上。她急急地放下自己的裙摆,双颊染上一抹绯红,不敢再看萧然,垂着螓首,缓然道:“萧……君子,你醒啦……”
“姑娘认得在下?”见对方一脸羞赧,萧然连忙拉过被褥裹住上身,歉然道,“在下唐突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救命之恩,萧然没齿难忘。”
是呢,萧君子还不识得自己。
“萧君子名动燕京,我自是知晓的。”蔚语迟的神色忽而变得有些黯然,贝齿轻咬下唇,暗自思量:人家已经有了燕京第一女子苏焚香小姐,我如此这般又是为何呢?
“我叫蔚语迟。”沉默了半晌,蔚语迟才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她始终低着头,教萧然看不见那抹黯然的神色,“先前我恰好在河岸散步,便将君子拉了上来,君子不必挂怀……”
“竟是语迟小姐。”
萧然一时惊讶不已,连连道:“那日在有幸听得小姐的琴音,在下如聆天音,想着有朝一日定要会一会语迟小姐,不料今日蒙了小姐救命之恩,当真是世事难料。”
听闻此言,蔚语迟的神色不免好看了许多,原来,他也是知晓自己的。
一抹难以名状的欣喜在她的心头萦绕着。
便在这时,厢房外传来一个大喇喇的声音:“小姐,你那时急急奔下楼去做什么,如今还不歇息么?”
听到小桃的声音,蔚语迟没来由一慌,连道:“我没事,姨娘不是唤你有事么,怎生就回来了?”
“姨娘问了一些那日诗会的事情,我心忧小姐,便匆匆赶回来了。”
“先前我掉了块帕子,捡了便上来了,如今已经睡下了,你也歇息去吧。”
……
听完这对主仆的对话,萧然才知晓蔚语迟并非是散步时恰好救了自己,而是在楼上看见了自己才奔下去的,想必是因奔得太快而摔到了吧?
待到小桃的脚步声远去,萧然一脸惭愧,道:“语迟小姐的伤是因在下而弄出来的吧?萧然惭愧不已。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只需小姐一句话,萧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伤而已,不打紧,我不需你的回报,我只是……”蔚语迟的语气忽而变得急切了几分,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住了口。她缓缓背过了身去,素手攥着裙摆,欲言又止。
烛影摇曳,映衬着蔚语迟出尘的倩影,楚楚动人。
厢房中的气氛变得有几分微妙。
萧然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蹙着,似是在疑惑着什么。蔚语迟的反应有些异样,他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烛影摇晃,恰如女子的憧憧心绪。
“我其实很早就在关注君子了。”背对着萧然,蔚语迟便感觉轻松了许多,一些难以启齿的话语竟是很自然而然地吐露了出来。
“我喜欢君子作的那首《关雎》,看到的第一眼便喜欢,我喜欢那种看似轻佻却潜藏着赤子心意的诗境。我读过很多诗,但从未有哪首诗能让我这般欢喜……”
“我喜欢君子作的那阙《蝶恋花》,比《关雎》还喜欢,那是我最喜欢的词牌,我喜欢那种轻狂的醉意,也会因那种衣带渐宽而不悔的执着动容不已……”
“我喜欢君子感叹‘桃花依旧笑春风’时的惆怅,也喜欢君子洒然而言‘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时的自信与轻狂……”
“总之,是很喜欢……”
蔚语迟最后一句话变得若不可闻。
……
听着蔚语迟缓缓地诉说着有关自己的一切,萧然才知晓原来在这燕京城里,竟有这么一个才色双全的女子,一直关注着自己。
只是,此刻他不知能说些什么。
看似放浪形骸的萧然,却总会囿于种种情感,茫然,或者可以说是一种羞涩。
蔚语迟感受着身后的沉默,心中暗自呢喃:其实,其实我是喜欢君子你啊,还未曾见你的时候便喜欢了……
这句话虽未说出口,但能将心中压抑多日的话语亲口说与萧然听,她已经很知足了。
从未接触过男子的蔚语迟不知为何如此倾心萧然,在还未曾谋面的时候。
这是一段很荒谬的情愫,却很真挚。
红烛燃到了尽头,摇曳着,眼看着不久便要灭去。
两人沉默着。
片刻后,蔚语迟缓缓起身,打破了沉默:“君子你受了伤,早些歇息吧,我就在屏风后的榻上歇着,有事你唤我便是。”
萧然连忙推辞道:“怎好让你如此受罪,我如今已如大碍,这便回无聊斋去。”
不料素来温婉的蔚语迟却是决然道:“你不许离开,如今外面多了许多兵士,他们找的人是你吧?”她虽不知萧然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外面的形式,怕是出了大事。萧然不说,她便不会问。
萧然一惊,这才想起徐万伦似乎已经死在了自己手上,以徐家在燕京的滔天威势,怕是会掀起一阵风暴。既然那两名杀手能知晓徐万伦邀请了自己,徐家不可能查不到。
“我依你便是。”萧然点了点头,却是思量起对策来。
蔚语迟轻应一声,走到了屏风后,揭过一张裘毯,和衣睡到了那张塌上。
躺身下去,萧然睁着眼睛,无一丝睡意。
徐万伦身为徐大元帅的嫡孙,他的死必然会使得大元帅震怒,萧然思前想后,也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法子能抵挡徐家的怒火。
“看来只能抵死不认了,料他们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萧然如是想着。
成字符在识海中缓缓旋转闪烁,萧然的身子与之共鸣着,暖意渐生,满身疲惫逐渐消减,大腿上的伤口也在缓缓愈合着。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萧然从床上缓缓爬起,悄悄地来到了屏风后。
借着月光,他能看清那张不输苏焚香的绝美脸庞。此时蔚语迟双眸紧闭,娇眉微蹙着,似是在睡梦中担忧着自己。
“唉。”萧然在心底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萧然俯身下去,将蔚语迟轻轻地横抱起来,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走到床前,轻轻地将她放了上去,拉过被褥细细地掖好。
弯身捡起遗落在床榻上的一张香帕,萧然正欲将它收好,却是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下,看到了绣在香帕上的一行七个小楷:山有木兮木有枝。
萧然心头一紧,这是一句流传颇广、带着女子浓浓幽怨的诗,只是蔚语迟隐去了下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看着那张素净脸庞,想着这句诗的意思,萧然不由得喟然轻叹:“春暮花开晚,相逢欲语迟。”
床榻之上的蔚语迟睫毛在月光中轻颤,她的眼角有两行清泪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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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老元帅之怒()
是夜,燕京城闹出了极大的动静。
仿佛有万千兵马穿城而过,流苏河两岸灯火通明,河面上不知从哪儿涌出了无数船只。
沉睡中的百姓纷纷被惊醒,以为是哪路兵马造反,吓得纷纷紧闭门窗,不敢吱声。
流苏河从登仙楼后方到天子渡这一段河面上,几百艘军船渔船一排排横贯在河面上,不留下一丝缝隙。有兵士不停地撒网收网,此起彼伏,不曾停歇。
中间某艘军船上,一名身披金色软甲的老者伫立的船头,斑白的须发在夜风中飘舞。老者形容早已枯槁,神色却是威严依旧,浑身透露着一股杀伐之气。
他便是天朝当年威慑一方的镇北大将军徐远山,战事平息后他被李勋封为兵马大元帅,在燕京城中颐养天年。
徐远山已经多年没有披上这身甲胄了,这一夜,他亲自领兵,只为寻找自己的孙儿。
前夜那声河面上的爆响引起了城内巡逻兵士的注意,兵士撑船在河面上查探的时候,却是发现了漂浮在水上奄奄一息的墩子。
墩子被黑衣人一刀割破了喉咙,却是没有死透,画舫沉没后,他被河水灌醒,挣扎着漂浮在河面上恰好遇到了前来查探的兵士。
当时墩子已到了弥留之际,用血水写下徐少爷三个字就此断了气,有机灵的兵士想到了徐少爷便是徐万伦,立即前往元帅府禀告,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有消息没有?!”徐远山目光定定地望着眼前被火光照耀得波光粼粼的河面,语调沉重。
一旁的副将不敢直视老元帅深陷而发红的眼睛,沉声道:“眼下还没有,流苏河水虽然流得极缓,但毕竟已过了许久,依卑职看,我们应该往下游再去几里。”
“就这么捞吧,伦儿怕是早已遭了不测,不要遗漏一处水域,我要带我孙儿回家。”
看着眼前的元帅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副将也是一脸沉重,这人世间至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月上中天,已是夜半子时。
皇宫御书房里,李勋还在批阅着一叠奏折,小白静守在一旁。
“今夜徐远山这么闹,似乎有些过了吧,这里毕竟是燕京城。”见李勋将奏折批完,小白这才开口说话,他指责的正是徐远山擅自调动燕京城防军之事。
不疾不徐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李勋合上奏折,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随意道:“由得他吧,你不用多虑,朕对徐远山还是很放心的。他这人向来护短,那徐万伦虽说低劣不堪,却是徐远山最疼爱的次子留在人世间唯一的血脉,他如此紧张也是情有可原。”
“说来他徐家对天朝功不可没,由他闹吧。”李勋打了个哈欠,轻轻地摆了摆手,忽而问道,“你探出是何情况了没有?“
小白微微点头,皱眉道:“徐家连夜将平日里与徐万伦一起厮混的张谦给拘了去问话,隔得远了,我听不真切,只听得此事似乎与萧然有关。”
“萧然?”李勋神色一敛,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蹙着眉头,“我道是徐万伦平日作恶太多被仇家引到了船上,莫非此事是萧然干的?”
“并非如此,似是徐万伦邀请了萧然去赴宴,依我看应当是他想对萧然不利,后来却生了变故,落得个船毁人亡的下场。”小白分析道。
“但愿那萧小子无事吧。”李勋的神色带着几分担忧,他吩咐小白,“如此你今夜前去看一看吧,这是在燕京城,朕得清楚发生了什么。”
小白躬身领了命,便飘然而去了。
流苏河上,几百艘船只上的兵士依旧在忙碌着。
一个时辰后,有兵士打捞到了一具破损的船骸,正是徐万伦的那艘画舫。
又一个时辰,一名黑衣人的尸体被打捞了上来。
其后另一名黑衣人以及几名乔装成家仆的羽林卫的尸首被渔网陆陆续续地兜出水面。
待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一众船只打捞至天子渡下游五里时,徐远山终于看到了自己孙儿的尸首。
徐万伦的尸体已经被河水浸泡得浮肿不堪,一条右臂不翼而飞,模糊的血肉教人看得触目惊心。
那一刻,徐远山苍老的身子摇摇欲坠,他抱着徐万伦放声嚎哭:“凌儿啊,爹对不住你,竟连你唯一的骨肉也没保住,爹死了也没脸见你啊!”
曾经叱咤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徐大元帅,一朝老泪纵横,一如孤苦无依的邻家老翁。
……
半个时辰后。
副将在徐远山身旁沉声禀报:“经仵作验尸和密探的分析,那两名黑衣人似是传说中‘天罗’的杀手,四名虎贲营的将士有三名为其所杀,用瓷片杀死赵四的另有其人,很可能是萧然。那爆炸的物事似是出自西南离族的‘轰天’,此物极难炼制,威势无匹,极少现世。一名杀手正是死在‘轰天’的暗器之下,另一名却是,却是溺水而亡……”
停顿了片刻,见徐远山没有反应,副将继续道:“依据以上迹象,密探分析出了两种情形:其一是这两名杀手是萧然请来的,谋害了少爷后他担心事情败露,于是用‘轰天’杀人灭口,毁船灭迹。其二是杀手是为萧然而来,恰巧碰上少爷邀请萧然,却被他借刀杀人,随后扔下‘轰天’,跳船逃脱。”
“这么说来,无论怎样伦儿都是死在萧然的手里了!”徐远山终于开口,声音宛如来自北域冰川,他握了握拳头,肃声问道,“有萧然上船的确切证据没有!”
“晚间载过萧然的车夫已经找到,只是他说萧然没到天子渡便下了马车,如此证据不算充足……”
“已经够了!”
徐远山拔出腰间佩剑,一剑削断了船栏,红着苍老的双眸,厉声道:“调集两百名亲兵,给我围了无聊斋!”
副将心想这件事若真是萧然干的,那他很可能逃回了无聊斋,当时那声爆响吸引了不少巡逻卫兵的注意,萧然为了避开耳目,逃回离此地最近的无聊斋是最佳选择,于是他没有多言,领命而去。
……
辰时三刻,无聊斋被一群披甲佩刀的兵士围了个水泄不通,那阵仗怕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