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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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说你也够了吧!你……”
话还没说完,就一下止住了。
先前乌云蔽月,月光漏出一点,没有看太清,现在乌云散去,云开月明,使得他终于看清楚了,除去那张脸上的污泥和可怕的道道疮疤,细看那人的眉眼,怎么那么像一个人?
顾不上弄脏袖子,皱着眉头,仔细地替拭去脸上的脏污,慢慢地『露』出那张被烂疮毁去的脸的本来面目来,眼睁睁地看着这渐渐显『露』的可怕真相,叫他不由心惊肉跳——
“齐莞?!”
……
“救他……一定要救他……”
“求求你……”
昏『迷』的期间,仍是噩梦不断,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在不停地说着梦话。
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副画面,便是龙煜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脸。
下意识地重新阖上眼皮,别过脸去,不让自己看到那张讨厌的脸。
“齐莞,不要装睡,睁开眼睛看着我。”
继续阖着眼睛,不见一丝波动。
“齐莞,我叫你睁开眼睛。”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安静地就像一具石像。
“齐莞!”
似是受不了耳边的聒噪,齐莞慢慢地半睁开双眼,眼神冷漠,面无表情,看向他的眼神冷漠到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轻轻翕动着苍白的嘴唇,轻声吐出四个字,但就是那四个字,叫龙煜瞬间沉下了脸。
“他怎么样?”
“死了!”
没好气地回答着,龙煜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气死了,千辛万苦离开这岛是为了他,现在死皮赖脸回来也是为了他,为了救他,他还硬着头皮回去向那个溯淼求救,好在人家没有趁机为难,态度平和地淡淡应下了,也没有要他道歉什么的,不然凭他这『性』格,要他道歉准跟要他死一样。
为他都做了那么多平常死也做不出来的事,他对他不理不睬也就算了,一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又是关于那妖孽的!这叫他心里不平衡,大大地不平衡!
听到他明显是敷衍的回答,齐莞没有作声,一双空洞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眼里已经连他这个人都没有了,有的只是一片无声地寂静。
默不作声许久,就在龙煜都要暗暗担忧他是不是又不舒服的时候只听见一阵响动,床上那个虚弱到只剩半条命的家伙竟然就想这样挣扎着起身,所幸身上的力气不容许他这么做,“砰!”地一声重重摔回床上,紧咬着下身,额头上冷汗簌簌,脸都痛苦地皱到了一起。
“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这举动,差点都要把龙煜的心脏病都吓出来了,赶忙一步上前抓住他的双肩,一把把他按回床上,口气严肃道:
“给我老实躺好!不准动!”
越是制止他,齐莞就挣扎地越是厉害,态度坚决地一把推开龙煜过来搀扶他的手,倔强地别开脸去,声音闷闷道:
“走开!不要你管!”
龙煜一愣。
曾几何时,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在沙漠里,他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没想到时隔那么久,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点都没有变。
心里一阵酸涩,更多却是不甘,看到这人从头到尾对自己明显的抗拒、厌恶,这是他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感触。
一时间,心头熊熊燃烧着的嫉妒、火焰被挑起,失去理智地一把抓住眼前这人的双肩,粗暴地将他掰过身来,五根有力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有力,血红的双眼紧盯着那双眼睛,声音里、语气里都是声声的质问与不满: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讨厌我?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在离开生病的你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就算在徐州树林里那次亲眼看到师父在我面前死去的时候都没有那样心痛、后悔过。
你能明白我看到你面容尽毁,看到你气若游丝地躺在那张床上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吗?
齐莞,我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脑袋被门挤了还是睡昏了头了!
真正对你好的人,你视而不见,对那个来历不明的妖孽,你却稀罕地跟什么似地,你给我睁开眼睛看看,你现在都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
你是嫌自己还不够狼狈吗?还是你存心折磨自己,压根就是想气死我?!”
被龙煜那样大力地钳制着、质问着,齐莞痛到脸『色』发白,脑门上又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闭着眼睛咬牙忍受着加诸在身上的痛苦,等到昏沉沉的脑袋恢复清醒,吃力地喘息一阵,平复紊『乱』的呼吸,等到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又再次恢复了结霜一样冰冷。
不打算回答这无聊的话。
从头到尾,眼睛里都没有过那人的影子,就算哪张脸上的表情再愤怒,再激动,对于他来说,都有如空气一般。
轻轻启口,用虚弱的语气坚定地说这一个铁一样的事实:
“他不是妖孽。他是人,是和我一样的人。”
“什么?”
齐莞一句莫名其妙的轻声话语让龙煜一下懵头。
这算什么意思?对他方才的问话置之不理,当他是小丑?当他刚才在耍杂耍?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萦绕在心头,龙煜只感觉眼前一片昏花,浑身上下一股无力的感觉。
“齐莞,你……你……”
你狠!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门旁角落里不知何时站着溯淼的素白身影。
也不知道方才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他可不想在别人面前颜面尽扫!
被他的目光一扫,溯淼连忙微微侧开脸,敛下双目,躲避太急,只剩下耳尖一边来不及掩饰的粉红。
知晓他的心思,为了化解他的尴尬,低声地,又不失大方地说了一句:
“打扰了,我来只是想告知一句,隔壁那位受重伤的先生方才已经醒过来了。”
第43章()
“他醒过来了?!”
几乎是同时出口的话,语气却截然相反,一个满怀欣喜,一个咬牙切齿。
一下掀开盖在身上被子,挣扎着想要下床,被龙煜一把按住,黑着脸呵斥道:
“躺下!你这样的身体还想走动吗?”
完全无视他的动作,齐莞只是斜他一眼,冷冷道:
“放开你的手,我要做什么不用你管。”
怔怔地收回自己的手,龙煜只是气闷,他对自己都这态度了?何必再要去好心关心他?
于是也就负气背过身去,脸『色』可怕地像要打雷一样。
“你先别急,那位先生身上的伤已经得到控制了,倒是你,好几天没有进食、再加上原来身体里的毒素,情况没比他好多少。请安心休养,喝点清粥,润润肠胃,等体力恢复了,我再扶你过去看他,好不好?”
站在一边纵观了整个情况的溯淼只是轻叹口气,抿了抿唇,对这两个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似地怄气的男人无奈又没有办法,最后,还是他上前制止了齐莞的挣扎下床的自残行为。
所用的声音并不大,却拥有安抚的能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让齐莞平静了下来,黑亮的眼睛努力地寻找着安心的源点,直到对上那双温润的双眼,眼里的惊慌这才得到平复,慌忙抓住眼前这个唯一可以救他的人的手臂,问出口的声音怯生生地,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真的没有事,是不是?”
溯淼微笑着点点头,声音里满是抚慰人心的温柔:
“恩,他没有事,只是体质过于特殊,一时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变故,我已经用『药』草抑制住了他体内的紊『乱』,暂时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
多日愁容堆积着的脸终于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舒展开来,精神一下松懈下来之后,全身的疲惫与倦怠也随之而来,一下把刚才还强撑着的齐莞淹没了,可就算是陷入睡眠的前一秒,那张倏然开朗的脸上仍挂着一丝舒心的微笑。
缓缓地闭上眼睛,齐莞安心地笑着,声调之中尽是松一口气的轻松与惬意:
“真的吗……太好了……”
……
房间里的气氛沉默了许久,溯淼上前,拉了拉龙煜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打扰齐莞的休息,可以离开这个房间了,而后者,在离开之前还笔直地站在床前,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个沉浸在睡眠之中嘴角仍带着那丝幸福微笑着的男人,脸『色』随时都要爆炸。
随着溯淼的身影一起走出房门,来到门前那片梨花丛林里,两个人默默站着,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龙煜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恐怖,最后直接爆发,一拳砸在树干上,天上“哗啦啦”地飘下好些花瓣,要是忽略这两人之间的可怕气场,光是看这幅情景的话,也足够赏心悦目了。
看着他黑脸,看着他爆发,溯淼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看在一边看着,眼神之中平静无波。
直到心里知道他发泄地差不多了,这才出声宽慰道:
“你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谁告诉你我担心他了?!我……”
龙煜一开始还是狠狠地反驳,但话一出口,就立刻感到心虚了,一来是被一语挑中心事,二来是面对眼前这铜面人,忽然想起来他前几天走之前走之前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结果又去而复返的事,脸上挂不住,一时语塞,脸都憋红了。
对于他的出尔反尔,溯淼本来就没有追究的意思,但现在看他一脸窘迫、脸『色』发红的样子,又觉得有趣,又觉得可爱,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对他随和地笑着。
“你别担心了,他脸上的毒疮只是毒素积压而已,用『药』好好调理,会慢慢好起来的。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和食补,我为他熬了点清粥,要是什么时候觉得不想吵架了,就跟随我来吧。”
被他那么一笑,再加上他眼神里的了然与善意的笑意,龙煜只当他是看自己的窘迫当笑话,于是更窘迫了,急忙掩饰道:
“切!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话是这么说,但本就是自己理亏,再则更是担心齐莞的身体,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得撅着一张嘴跟在那人的身后。
被那人不动神『色』抓准了心思与软处,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是叫他大大的不爽!但俗语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怎么不爽,看到他那总是满含温柔笑意的脸和眼睛,再大的不爽也消融了,这真是更更不爽的一件事……
鸟鸣山静,清风徐徐,幽静山谷之中飘落一阵梨花花雨,淹没了林中两个人的身影。
……
躺在床上休养的这几天,是齐莞一生中最漫长的日子了。
得赶快让身体好起来,不能动、更不能下床去看望对面的那个人,每天只能无聊地躺在床上喝清粥、喝苦『药』也就算了,更加难耐的是,床边一天到晚坐着的那个人那张脸比『药』的苦味还叫他难以忍受。
他懒得跟他说话,那人也像存心跟他怄气似地,也不主动跟他说话,但是心里又担心对面那人的情况,心内焦急,恨不得背上生出一对翅膀,立刻飞到对面去,这种明明就在他的隔壁,却又无法见面,只能两两相望的感觉让他心焦如焚。呆呆地望着那扇薄薄的房门,心里默默想着,不知对面那人,是否和他怀着一样的心思呢?
不想跟龙煜说话,又急切想要知道天然的情况,于是每天的资料探听就全寄托在了每天趁龙煜出去端粥,白衣男子进来给他换『药』的中途。
白衣男子的名字似乎叫溯淼,一直戴着一张铜皮面具,看不清楚模样,话也不多,但是从和他少数几句交流之中得到的印象应该是个温柔的人。
第一天的时候白衣男子告诉他对面那人醒来了一次,但身体很虚弱,很快便又睡下了,和他一样。
第三天的时候白衣男子说对面那人背上的伤口恶化已经得到制止,神智也开始渐渐清醒了。
第五天的时候白衣男子偷偷跟他说,对面那人终于醒来了,再休养几天,就能下床走路了。
第七天,他主动问白衣男子:
“我是不是可以下床看他了?”
白衣男子只是笑笑,说:
“可以啊,他也可以下床了,等会让龙道长扶你出去晒太阳,我扶他出去,到时候,你们两个就可以见到面了。”
虽然不知道白衣男子是怎样说服让龙煜这黑脸人答应扶他出去和对面那人见面的,白衣男子似乎对龙煜很有办法的样子。
被一脸不情愿又时刻担心他脚下安全的龙煜一步步搀着走出房门,脚步还很虚浮,一步一个打颤,期间被龙煜提醒了好几次“小心点”,但心里的激动让他克制不住身体自发的行动。
掀开门帘,外面阳光正好,享受着数日不见的阳光充盈着单薄的身体的舒适感觉,感到眼前被阳光有些晃到眼晕,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一眼看到了那人被白衣男子搀扶着,略显吃力地站立在门前,金灿灿的阳光把那张总是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都照亮了。
金『色』的阳光之下,两人相视一笑,重获新生的会心笑容,把阳光都映衬地更加美好。
“你好啊。”
“你好。”
……
第44章()
虽然伤病都得到了控制,但毕竟体内积毒已深,一时半会也不能全好起来,于是只能留在这座岛上一阵子养伤。
先前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一度以为就要没命了,谁知捡回一条命不说,还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么个世外桃源、四季如春的小岛上疗伤养病,这前后的差别转换得太快,都让人怀疑是否置身梦中了。
尤其是这段日子格外悠闲、舒适,对生活在岛上的四个人来说,虽然短暂,却是比梦境还要难得的回忆。
齐莞脸上的毒疮在人间的时候没有得到好的医治,到了岛上之后这里各种珍奇草『药』应有尽有,经过一番调理,竟开始渐渐有所好转。
岛内有眼灵泉,名叫“凝髓”,据溯淼说是从一脉名叫“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