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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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师父把天极宫里所有的师兄弟都召集到一起,对他们说了要去徐州参加灵界大会的事,整个天极宫的所有弟子倾巢出动,要严加重视。
师父还说,这次不仅仅只是出席会议,那里有很多的妖魔要铲除,到时候会有一场血战,要他们注意安全,这几天一定要勤加练习。
当天夜里,师父把他叫到房间里,在灯下神情严肃地嘱咐他说他们天极宫弟子应该是在一开始就参与到水形方针的行动中来,但是师父却劝他不要带领师弟们那么早就上场,等到场上的战斗进行到中途的时候再御剑而来,这样的话不会由于出现太晚而落人口实。等到将妖魔杀得差不多了就让他先带剩余的一小队人马先行突出重围,进到妖树的最里面去寻找一个悬挂在熔岩之上的铁箱子,千万不能伤害箱子里的生物,找到以后就立刻连箱子一起带回天极宫,一刻也不得耽误。
那一夜,师父的表情格外古怪,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师父的脸绷得紧紧地,眼睛里隐藏着一种名叫狂『乱』的情绪,在黑夜里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脑海里回『荡』着师父临走之前对一脸『迷』『惑』的他所说的话:
“煜儿,终于轮到我们天极宫重振雄风的时候了,为师高兴啊……你呢?你是否也和为师一样高兴?”
……
那时的他不明白,胡『乱』地点了点头,只觉得那天的师父有点奇怪。可是直到今天,将脑袋里的记忆的碎片整合、拼贴起来,再结合齐明方才的话语,一点一点将这散落一地的珠子串连起来,随着脑海里来龙去脉清晰一分,龙煜脸上的表情就不置信一分,一双眼睛越睁越大,眼神之中交织着慌张、害怕、心虚、不愿面对,眉头紧锁,狠命摇着头,嘴里不住念叨着: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你胡说,一定是你编造出来骗我的!”
齐明对他的可怜样不置与否,唇边带着讥讽的笑,毫不留情地将他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击得粉碎:
“名义上斩妖除魔的灵界大会,说到底不过是你们人类门派争夺炼魔珠的分脏大会罢了,表面结为同盟,并肩作战,内里互相算计。九鼎乃华夏地脉所在,你们这些愚蠢修仙之人却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毁去地脉以取魔珠,将封存在妖树之中的妖物放出为祸人间,地脉被毁,致使人间山川倾覆,地极偏移,不周山刺破苍穹,生灵涂炭。
就因为你们这帮子蠢货的私欲,导致人间因你们而覆灭。你们倒有脸面来张扬为民除害?!”
齐明的每一句话,没一个字都像是大锤子重重锤在龙煜的心间,脸『色』越来越差,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心神似地,心里万般不愿接受齐明的说辞,但这一个个字还是像蚯蚓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钻入他的脑袋,在他的脑子里大肆叫嚣着、嘲笑着,用高分贝的声音来击碎他的理智,让他浑身颤抖,只能不停地用更高的怒吼来抵制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住口!我才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像你这种无情无心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由凡身修成了仙体就可以将生而为人的事实全部遗忘了吗?身为人人景仰的仙人却视人界灾难于不顾,还要幸灾乐祸,你根本枉做仙人,你不配成仙!”
龙煜的这句话显然是触及了齐明的逆鳞,他神『色』一凛,目光中寒光一闪,敛去唇边的讥笑,整张脸都变得像雷雨一般可怕:
“我配不配成仙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庸俗的蠢物,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散发着层层凛冽寒气的冰球朝龙煜凌空飞来,那冰球速度飞行速度极快,带着“嗖——!嗖——!”的风声,所过之处皆形成的强大的气旋,整个山洞之中都带起阴冷的风。
龙煜内伤沉疴,倒在地上哪里还有起身的力气?再加上这冰球来得太突然,叫人避之不及,眼看就要被这碗口大的冰球砸中,千钧一发,忽然一道白『色』身影掠过身前,那动作轻盈灵动,宛如湖面上的水鸟,叫龙煜看呆了眼。
迅速自己的全部心力,动用法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手中的冰球控制住,但同时感觉到周身被几道惊奇的视线围绕着,溯淼目光一沉,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动作一滞,那冰球便脱离了原来的掌控,猛地一下砸中溯淼的肩膀,将他狠狠击倒在地,随后又『乱』冲『乱』撞地在山洞的壁上撞了好几下,像只泄了气的气球似地越缩越小,最后化为分子烟消云散。
经此变动,场上静默。
龙煜愣愣地看着溯淼倒下的那个方向,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脏狂跳的声音,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白『色』的纤瘦身影躺在冰冷的冰面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心即将跳出喉咙的一刹那,这才看到溯淼艰难地支着冰面,捂着伤口,慢慢从冰面上撑起身子,抬起自己的手,在齐明面前摊开手掌,只听“叮当”几声清脆的声响,三根手指般长短的冰针掉落在地,正是方才冰球击中肩膀之时弹『射』出来的。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一被这种冰针打入体内『穴』道之后轻则全身疼痛三天以上,重则筋骨瘫痪,实乃阴狠之招。
面对着齐明铁青的脸『色』,溯淼的神情与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沉冷:
“道长,他不过是个孩子,有顶撞之处出言教训几句便是,何苦要使如此阴毒的招数呢?”
溯淼刚才那一下的故意失手别人或许看不见,但却是逃不出齐明的眼睛的。能徒手接下自己的施得法术,眼前这人的灵力之高已经叫他暗暗吃惊了,方才由于他一直待在后面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他的面貌,如今两人近距离面对面,一眼瞧见他那张带着严肃表情的脸,不由叫齐明倒抽一口冷气:
“是你?你竟然没有死?!”
被齐明问得莫名,溯淼怔愣了一会儿,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慌张地别过脸,轻轻答了一句:
“你认错人了……”
齐明却不肯善罢甘休,仔细将眼前这名白衣男子上下打量好几遍,目光毒辣,像是活活要把他烧伤一样,一边注视,一边嘴里忍不住地低声自语着:
“没想到啊没想到,四百年了,我原以为人世沧桑,前尘往事俱以消散如烟,人间再也找不出一个与我有关联的人,却没想到你竟会活到今日。当年你随那只妖孽远走的时候我就该料想到,你定会受那只妖孽蛊『惑』,抛弃为人的尊严,自甘入妖道。
然儿,你告诉爹,这几年你吸了多少人血才能保住这青春容颜?还是靠炼取血精为生,增加的妖力?”
齐明的声音中没有明显的讽刺,表面上声音淡淡地,语气淡淡地,内里却波涛汹涌,像只猫爪在玻璃上挠着,听着怪刺耳的。
对于这些话,溯淼不知如何回应,就在犹豫之时,耳边响一个冷冷的声音:
“靠吸取活人血精来增加道行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谁?!”
齐明眼光一凛,衣袖一挥,一道白光夹杂着凌厉的杀气笔直朝齐莞飞来。
闪躲不及,浑身被纳入一个冰冷的怀抱,被紧搂在怀里顺势往地上一滚,堪堪避开了危险,松了口气,在抬起眼眸的一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湛蓝『色』的海洋之中。
第63章()
“……”
齐莞愣愣地看着欺身压在他正上方那人的脸,保持着在地上滚过一圈的姿势,被方才还被自己抱在怀里昏『迷』的人紧紧搂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简直是眉睫之内,从那么近的距离看去,齐莞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那双蓝眸闪过一缕调皮的神『色』。
注视着底下那人怔愣不动的眼睛,天然还只当他是被刚才的变动吓到了,用视线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再三确认了他身上没有伤口,这才放心一笑,从地上坐了起来,把手伸到齐莞的面前,示意他搭着自己的手坐起来。
手在半空伸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回头一看齐莞仍是一副木然的神情,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天然疑『惑』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别过头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齐莞自己支撑着地面慢慢起身,天然见状就想去帮他,谁知竟被生硬地一掌拍掉,齐莞转过身子,再也不去看他一眼,只留给他一个冷冷的背影。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前面那人的背影,天然不理解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看样子眼前这人好像是生气了,但又不知他是为何生气。刚才故意装做没醒来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明明还急得跟什么似地,怎么转眼看到自己好手好脚地就忽然冷冰冰地不理人了?人类的心思就是难捉『摸』……
就在天然『摸』着脑袋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齐明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你又是哪里来的黄『毛』小子?竟敢如此出言不逊。”
见到齐明问自己,齐莞站起身来,挺直身体面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齐莞。前辈,久仰。”
虽然脸上的表情无惧,但是从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声音带着明显的愠怒,像是故意借地撒气似地,有种不管不顾的感觉。
齐明眉『毛』一挑,瞅了瞅眼前这个少年,刚才就依稀觉得他的样貌有几分熟悉,再一听他姓齐,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仰着头便问道:
“你是夜行者齐家的人?”
“齐家第十五代继承人,齐莞见过前辈。”
齐莞的回答又大声又清晰。
竟能在这地方碰到齐家的后代,这倒是齐明没有料到的,上下打量了齐莞几眼,最后轻蔑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齐家现在也越来越不济了,齐家的主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竟会挑选个一点内力都没有的病秧子来当继承人。说吧,是不是齐家的人派你找到这山上来的?齐家现在人丁几口?还维不维持地下去了?”
齐莞的神『色』一黯,不仅是因为他提到了令他羞耻了十几年的继承人的事,还因为他也拨动了心中失去亲人的伤口,声音低低地,眼里满是伤痛:
“人间遭此大劫,齐家……已经只剩下我一人了……”
说完这句话,像是花了全身的力气,齐莞痛苦地咬着嘴唇,时至今日,父亲和姐姐的死在他心中仍是最大的痛。
做了十几年齐家的挂名继承人,对这个家族有过恨、有过怨,但天生的血缘羁绊却让他做不到也不忍心挥刀彻底将与那个家族的关系斩断得一干二净,解脱不了,痛苦的就只有自己。
身边的亲人接连死去,又要亲眼见证自己的家族在自己手上覆灭,承受这样的痛楚,对任何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男孩来说都太过残忍。哪怕努力不让自己回想起这些事,但是午夜梦回,这股深深的愧疚与自责感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自己,匍匐在他脆弱的心脏上,等着随时狠狠地咬他一口。
正当齐莞独自忍受着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的抽痛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右手之上蓦地传来一阵凉凉的触感,心中一颤,不过很快想到是来自于那个人的手心的温度。
心里暖暖地,但是一想起那人刚才装昏『迷』欺骗他的种种可恶,想到自己还在生气阶段,不应该那么容易就原谅他,试着轻轻挣脱了几次,反而被那人握得更紧了。
齐莞一叹,又是甜蜜、又是苦涩的感觉交织在心间,叫他抗拒不得。
……
齐莞话语中的沉痛非但没有感染到齐明,反而叫他冷哼了一声:
“一群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齐家毁在你们手上不足为奇。那你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找我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向我汇报齐家毁在你们手里这个消息?还是向我展示齐家的继承人其实是个蠢货?”
就算齐明百般讽刺,齐莞也都已经没有力气来反驳了,更何况作为一个不称职的继承人他本就没有资格反驳什么,只是默默站着,闭起眼睛承受齐明眼光里的鄙夷与指责,若是能因此减少一点罪恶感,他求之不得。
忽听耳边传来“呼呼——”一阵响声,被人大力地往身后一带,踉跄了一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天然挡在他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一手圈住他的肩,另一手紧握着半截冰刃,直指着齐明的方向,脸上神情覆盖着冷冷的冰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活像看着一个几世的仇人:
“你没有资格说他!”
齐莞感到胸前一片凉凉地,低头一看,便愕然看到天然冲动之下拔出冰刃之后从那个伤口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濡湿了两人的衣襟,只见他的脸『色』煞白,就连那只拿着冰刃的手都已经呈现出不稳的趋势。
齐莞焦急如火焚,急忙扯着他的衣袖厉声呵斥道:
“你不要命了?你身上还有伤呢!”
怎么劝,怎么硬扯都移动不了天然的决心,就算因为失血过多眼前开始阵阵发黑,但也丝毫没有使他手上的动作『乱』上半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眼前这个侮辱齐莞的人早就已经死上几万次了。
被人用冰刃那样指着,齐明竟也不气恼,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然的脸,眼里的种种情绪如走马灯般一一闪现,最后归结为一个字——恨!
就是这张脸!四百年了,前尘往事,一并忘却,唯有这张害自己身败名裂的脸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清晰,像一个可怕的梦魇,就算成了仙,成了神,这个梦魇都会伴随他一生,挥之不去。
看了看天然愤怒的脸,又看了看溯淼面无表情的脸,齐明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笑了,那笑声幽泉似地,压抑而诡异:
“四百年了,没想到我们终究还是再见了。
天鹜,当年是你害我在齐家全族面前颜面尽失,名誉尽扫,后来又被家族以教子无方、领导失策的名义驱逐出族,原以为这一生命尽于此了,没想到天不亡我,被我几番辗转流落到了这座仙岛上,阴差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