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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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得了,管他是你爱人还是仇人,这里没有叫齐莞的人,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看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天然听后心里顿了顿,但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怎么会没有这个人?凡人死后都是到这个地方来的,齐莞他一定就在这里!”
鬼吏脸上神『色』也开始不耐烦起来,懒得跟他废话,呵斥道: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这奈何桥第一层走的是善人,第二层走的是善恶参半之人,第三层走的是恶人,所有上桥的魂魄都会在这里登记名字,根本就没有齐莞这个人,你的小情人根本就不在这里,要找人到别处找去,赶快给我滚!”
天然懵了,满怀着希望而来,完全没有料想到这种情况,像被打了记闷棍,意识怔愣了有几秒,只听到鬼吏冷冷的嘲笑声:
“死后魂魄不来地府报到,你的小情人该不会已经灰飞烟灭,哈哈哈哈。”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看你到哪里去找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
这句话深深刺激了天然,在听到那些鬼吏嬉笑着说齐莞已经灰飞烟灭的时候的打击比齐莞死在自己面前的打击还要巨大,他本来就是妖,相信灵魂不灭,齐莞死后至少还有一线希望没有泯灭,但若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再也找不到这个人,岂不会真的连灵魂都已经散去了?不愿相信这个可怕的推断,心里一片慌『乱』,像是所有的信念都在迅速地流失,天然摇着头,拼命催眠着自己:
“不会的……齐莞不会丢下我的,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我自己去找他!”
所有的害怕与失去的恐惧都凝固在了一起,只有见到齐莞的脸才能得到安心,天然一把撂开挡在面前的鬼吏,想到齐莞一向心地善良,径直就朝桥的第一层跑去,而那些鬼吏们显然在地狱待久了无聊,见到他这慌忙的样子也就当他是个痴痴傻傻、找死去的情人误打误撞灵魂出窍找到这里来的生魂,晾他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便放任他往桥上去,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爆发出一阵阵戏谑的大笑。
桥头上悬挂着长明灯,发出幽暗的光线照『射』在那些茫然行走的幽魂的脸上,映出一张张的没有喜怒哀乐的面孔,天然穿梭在人群中间,耐着『性』子从桥上一个个找过去,每抓住一个面无表情的人都要仔细端详上一番,逮到一个人就会急切地问他:“你有没有看到齐莞?”“你知不知道齐莞在哪里?”,换来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沉默与麻木,甚至连反应都不会有,从第一层找到第二层,再从第二层重新找回第一层,众里寻他千百度,始终没有见到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庞。
失落地站在奈何桥头,看着脚底下的鬼魂川流不息,一股焦灼的情绪压抑在心头,让天然忍不住对着下面大喊一声:
“齐莞!!!”
这句呼唤之中包含了多少深切的爱恋与思念,回『荡』在死气沉沉的地府上空,将这里沉堕了千年的阴郁之气也一并打破了,那些走在桥上即将通往往生之路的鬼魂不由一怔,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而鬼吏们见情况不对,赶紧提着鞭子上来抓他,几个人手里拿了拘魂索,远远地往他身体上一套,立刻就让他无法动弹,但纵使如此天然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呼唤:
“齐莞!你在哪里?快回答我!我带你回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听到这来自阳间的呼唤,那些鬼魂无一不被唤起了对阳间的不舍与眷恋,犹豫着不愿前进,好些甚至当场落下泪来,抓住救命稻草似地争先恐后地回应着他:
“我在这里!”
“快带我回去!”
“求求你带我回去!”
顿时场面『乱』成了一锅粥,所有的声音都混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天然好几次试图从混『乱』的人群中寻找,可都以失败告终。正当这时候鬼吏也已经追了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因为身上拘魂索紧紧缚着,再加上一心寻找齐莞的心思让他根本无心抵抗,手指深深地cha入身下的泥土里,嘴里仍在执着地唤着:“齐莞……齐莞……”
鬼吏见他这副倔强的模样更是来气,不仅下手又重了几分,还拿来了铁烙往他身上烙,那铁是地狱玄铁制成,环绕着至阴的阴火,烙在身上只会留下一块块黑『色』的印记,但带来的却是灵魂被灼烧一样撕心裂肺的痛楚,天然痛到在地上不停翻滚,耳边依稀听到那些鬼吏猖狂的狞笑声:
“你再也见不到你的齐莞了!”
就算身体处于极度痛苦之中,天然仍用尽全身的力气反驳着:
“胡说!齐莞还在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他!”
“你的齐莞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老天爷看到他和你这个妖孽厮混在一起,拘走了他的魂魄,把他押到不周山顶上,当着众仙的面落下天雷将他的魂魄驱散了,你再也见到不你的小情人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闷雷狠狠地劈到头上,天然怔愣了足足有好几分钟,木然地承受着鬼吏们雨点般的踢打,忽然像是彻底爆发了一样,不知哪里的力气忍着剧痛挣脱开身上紧缚着的拘魂索,伸手一把抓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名鬼吏头上鸡爪型的帽子,将他拖到自己的面前,有生以来第一次用狂暴的声音怒吼着:
“齐莞没有灰飞烟灭,你们都是在骗我的对不对?他到底在哪里?!告诉我!!!”
就算那声音已经强硬到让面前的人双脚直打颤,但其中的惶恐与颤抖只有天然自己能听得到,他急于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答案。
“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在天然猛地将手中的帽子揪下来的过程中那名鬼吏像是头皮被活生生扯下来一般发出了比猫抓玻璃还要刺耳的尖锐叫声,就在那帽子被彻底扯下一刹那,那名鬼吏的身体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空『荡』『荡』的衣服和裤管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而天然的手里只剩下一只形状狰狞的赤红『色』鸡爪骨殖,刚扔在地上就了无踪迹。
俗话说得好,人怕鬼,鬼还怕人,这些鬼吏一个个都是些『色』厉内荏的家伙,见他爆发之后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直求饶,天然找人心切,懒得理会他们,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便继续找第三层走去。
他不认为他会在恶人转行的第三层找到齐莞,之所以来到这里不过是迟迟不愿放弃剩下的希望罢了,在第三层也同样没有见到那个记忆中的男孩的时候,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桥的另一边行去,走了一段路,就可以看到桥的尽头有一座亭子,亭子里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就算先前遭受了无数次失望,都会在见到下一个人的时候重新怀上希望,天然走进亭子里,抓着老婆婆的手脱口就是那个开了无数次口都不会感到厌烦的问题:
“你有没有看到齐莞?”
老婆婆看了看眼前这个就算已经遍体鳞伤,眼睛里仍充满希冀的青年,只能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
“对不起,孩子,我真的没有见过齐莞。你看看你身上全是伤,找了那么久的人一定很累了吧?要不要喝碗汤?”
看到老婆婆手中的空碗,不知她所说的汤在哪里,只是天然连产生疑『惑』的心情都没有,颓然地摇了摇头,带着一身疲惫就要奔往下一个地点,却在离开之际看到一个鬼魂施施然朝这里飘来,即使没有生气的灰白让人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那一身挥之不去的忧愁之气还是感染到了天然,驻足停留了片刻,看到他飘进亭子里,手里端起老婆婆递给他的空汤碗,哀愁地说道:
“我与她许诺三生,我突遭横死,留下她一人在阳间受苦,如今若是我喝下这孟婆汤,失去了与她在一起的记忆,如何还能与她在下一世再续前缘?我不要忘了她,我不喝汤。”
老婆婆听了他的话,笑得宽容而慈祥,耐心地劝他道:
“苦海无涯,早登彼岸。你看看你手里的碗,那里面煎熬着的是你今生为她留下的眼泪,饮下这一碗汤,便是饮下了今生对她的爱恋,即使消去了今生的记忆,若是前缘未了,自会在下一世寻到她,重新执起她的手。何必为了一时执念断了下一世的夙缘呢?”
那魂听罢,往手里的碗看了看,惊讶地发现手中那原本空空如也的碗里不知何时充盈了满满的无根之水,发出细微的蒸煮之声,缭绕起了淡淡的烟雾,端在手里沉甸甸地,酸甜苦辣,冷暖自知。
沉默半饷,只见那魂幽幽叹道:
“今生缘,只有来世再续了……”
语毕,慢慢饮尽了碗中的汤,一碗汤下肚,那双眼睛里的哀婉渐渐褪去,不多时便恢复到了如同初生婴儿般的清澈,放下空碗,坦然走向轮回道中。
从头到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天然见到那老婆婆对他招了招手,微笑着对他说着:
“孩子,你的爱人纵使没有灰飞烟灭,也是迟早要落入轮回的,与其这样苦苦寻找他,不如饮下这一世为他流的泪,来世终究会重逢的,你说呢?”
天然漠然接过那只空碗,平静地看着里面过了很长时间仍是一片寂静,没有那无根之水,更没有那煎熬升腾起的烟雾,那光可鉴人的碗底像是对他最冰冷的讽刺。
见状,连那老婆婆都不由感到疑『惑』:
“你……你为何没有眼泪?难道你不是人类?”
天然将空碗放回到桌子上,用冷静的口吻淡淡说道:
“我不是凡人,我没有下一世可以指望,我唯有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这一世。齐莞他是我此生最爱的人,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我,我相信他不会丢下我一声不吭跑去投胎,我也相信他不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要他还存在于这个世上,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找到他,和他安安静静过完这一世。”
老婆婆听了他的话,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眼中充满了同情与惋惜的神『色』,用粗糙的手抚摩着他的脸颊,由衷地感慨道:
“真是可怜的孩子……这世道早已黑白不分,无论是阳间还是阴间,好人不得善终、有情人无法相守的事还叫少吗?婆婆没法帮到你,只能祝愿你早日找到你的爱人,与他幸福地相守这一世。”
他不知道他与齐莞相恋究竟有什么错,一路上遭受到了太多的白眼与嘲讽,这是头一次得到来自于陌生人的衷心祝福,竟比往日里所有的屈辱加起来更能触动他内心的柔软,心里满溢着感动,天然展『露』出了笑颜,真诚地道了一声:
“谢谢。”
……
第91章()
疲惫的身子像是重新充满了力道,朝第三层之下的无极地狱找去。
整个地狱呈现一个倒置的漏斗型,上层的空间还比较宽裕,中央有一颗高高的枯树,上面零星结着几颗干瘪的果子,有几个腹大如斗、喉管细若枯柴的鬼魂围绕在树边,眼巴巴地伸长脖子用手中的树枝去挑树上的果实,但是那树太高,怎么掂脚尖都挑不到,就算挑下来一颗兴冲冲地塞到嘴里也会立刻化作火红的煤炭,把细瘦的喉管都烫穿。更多瘦地像骷髅一样的鬼魂无力地躺卧在湿冷的地面上,将整个头埋在脏臭的水沟里贪婪地喝着污水,更有化身成巨大无鹏的凶猛家畜鬼魂到处追赶人类的鬼魂,将他们踩在脚底下玩弄□□看他们绝望尖叫的模样或者干脆一口吞噬进肚子里。
天然皱着眉头带着沉重的心情在一个个不成人形的鬼魂之中耐心地翻找,不肯遗漏任何一个可能『性』。越是往下走,气氛就越是阴森可怖,到处充斥着腐烂的气息以及恶鬼的□□与狂叫声,最最底层的全部空间都被一个巨型的油锅占满了,能够容身的只有边上一尺左右的距离,不断有头戴鸡爪形帽子的鬼吏将一个个挣扎尖叫着的恶鬼用铡刀大卸八块,从上方扔过油锅里煮,而油锅边上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鬼吏,看样子比先前那几个级别要高一些,手里端着碗,用巨大的勺子在翻滚着血红『色』的油水的锅中搅拌着,伸出长长的筷子夹起锅里煮熟了的断臂残肢与内脏肚肠大吃特吃起来。
那些被吃光了身体的恶鬼只剩下一只头颅还翻腾在油锅里痛苦地嗷嗷直叫,专门有一个鸡爪卒用绳子去捞里面的头颅,捞上来之后吸干脑髓,将迅速变成白骨的头颅往身后头骨堆积成的山上一抛,等到油锅一空,便又会从头颅山里随便挑出一个挂起来,不多时就会重新长出新的躯体,排队等着被再次大卸八块。那头颅的哀叫声与鬼吏们夸张的啧啧磨牙声混杂在一起,有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
看着这些在阳间为非作歹的恶霸毒枭如今在阴间只沦落到在油锅里蒸煮、被人吞食的悲惨境地,天然心中的感觉难以名状。将浮在油锅里的头颅一一扫视一遍,又仔仔细细地把头骨山都翻寻了个遍,这地方如此血腥阴暗,他无法想象若是齐莞在这里受苦会是什么样子,但是这已经是地狱的最后一层,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是没有找过的了,无奈之下只得上前询问那几个吃得满嘴油光的鬼吏:
“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常人无法到达的?”
那鬼吏吃得正酣畅,眼皮都没舍得抬一下,嘴里一阵稀里哗啦:
“你找什么人?”
天然回答地爽快而执着:
“我的爱人!”
那鬼吏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坚毅,眉目清明,一派钟神毓秀之气,与这里地狱恶鬼的污浊之气完全不同,不由对他产生了几丝兴趣,停下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笑得狡黠:
“问题是不能白回答的,你有什么作为报答的东西没有?”
见了这地狱的凄惨景象,天然便更是心心念念齐莞的安危,若是他真的在这里,自是不忍心留他在这地狱多受一秒的苦,当下什么事情都顾不得了,急忙点头道:
“你想要什么就只管拿去。”
那鬼吏阴阴一笑,用贪心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