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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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就只管拿去。”
那鬼吏阴阴一笑,用贪心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天然的心口,『舔』了『舔』嘴角留出来的口水,挥舞着手中的筷子说道:
“那些黑心烂肺吃得我只想吐,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清爽可口的,除非你把你的心剜出来一半让我尝尝,否则我就不告诉你你的小情人在哪里。”
天然听后愕然:
“心怎么能剜来吃?若是我没了心,如何能寻找到齐莞?”
那鬼吏见他犹豫,脸『色』立马沉下来了,白了他一眼:
“又不是真要你那颗肉做的凡俗之心,要的是你的真心,要是你舍不得这半颗心,大不了再也别想见你的小情人了!”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帮子鬼吏是在仗势欺人,现在的他完全可以扭断他们的脖子,但是没有法子,这是他们的地盘,如果不同意,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寻找齐莞,天然的拳头握得发白,终于咬牙点头道:
“半颗心就半颗心,你只管拿去吧!”
他一同意,那鬼吏就兴奋地手舞足蹈,命令两名等级较低的鸡爪卒将他按倒在地上,用玄铁制成的刀子割开他的胸膛,虽然表面看上去仍是完好如初,但是那割裂皮肉肌肤的痛苦却比普通的刀刃刺入还要强烈百倍,天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刀子生生地切开心脏的真实触感,咬紧牙关硬撑着,脸上早已汗水涔涔。
那鬼吏探头一看,不由欢呼一声:
“好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这次真是赚到了!”
带着一脸垂涎欲滴的表情用那长长的筷子将胸腔里还在跳动着的半颗红心夹到碗里,随即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其余的鬼吏看到他白白得了这么半颗纯粹的心纷纷眼红流口水,扑上前来与他争抢,一时间所有的鬼吏都在为了尝一口那半颗心争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脸煞白的天然捂住心口从地上缓缓站起,用微弱但坚定的口气问道:
“现在……现在可以告诉我……还有什么地方了吧?”
那些鬼吏吃得津津有味,只对他不耐烦地摆摆手:
“在刀山后面有一片苦海,叫人带你过去。”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鸡爪卒过来带他又往下绕行了很多路,期间又碰到别的地方很多鬼吏,出示了通行令牌才让过去,一直走到一座巍巍高山之下,其中一名鬼卒冷笑着对他说道:
“苦海是拘禁那些罪大恶极,永不超生的魂的,翻过这座刀山就到了,至于翻不翻得过去嘛,就看你自己的了。”
天然抬头一看,只见那座高山之中cha满了明晃晃的尖刀,无处容身,上面挂满了血肉模糊的残破躯体,还有奄奄一息的魂魄,都是渴望从苦海中挣脱的可怜人。
那么高的山,凭他现在的体力不知能不能翻过去……
天然深吸一口气,眼睛闭了闭,待到重新睁开的时候眼里已经重新注入了光彩与信心,在那些鬼卒轻视的目光之中一跃登上了山,用双手紧紧抓住刀子,双脚踏在刀刃上不让自己掉下去,忍住被刀子割得遍体鳞伤的疼痛手脚并用艰难地一寸寸往上移动着,那刀子是真的刀,割在身上很快就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每前进一尺的代价就是将自己伤得更重一分,脚底下那几个鬼卒看笑话似地看着他往上爬,时不时还会捡起地上的石子往他身上扔,一边扔一边爆发出一阵阵狂笑声。
面对这种情况天然只得选择隐忍,实际上他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理会,使尽全力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意识就已经马上快要模糊了,往上两三米就要停下休息一阵、喘几口气才能继续向上爬,就算如此他还是没有一刻选择退缩,失血过多让他的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底下鬼卒们发出的嘲笑声渐渐开始模糊,与记忆中那些血族同族嘲笑他是杂种时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张带着讽刺表情的面孔,有妖怪的脸,有人类的人,还有鬼魂的脸,正是这一张张讽刺的脸一次又一次地促使他强打起精神,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帮助他往上推。
等坚持爬到山顶上的时候四肢都已经被磨烂了,一路上的刀刃上全是他鲜红的血迹,置身于高高的山顶,眼睛却已经无法清楚地看见下山的距离究竟还有多少了,料想到自己已经到达了很高很高的地方,这时候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听着耳边空『荡』『荡』的风声,像是将那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丑恶面孔都一一吹散了。心间被一股横生出的寂寥环绕着,仿佛这高高的山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又是寂寞,又是可笑,努力回想起属于齐莞的音容笑貌,心里这才重新充斥起温暖的希望,他不知道是不是在他体能达到极限之后产生了幻觉,他恍惚间似乎都能听见齐莞在下面温柔地呼唤自己的声音:
“天然。”
拖动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往下纵身一跳,疼痛都已经麻木了,只有在身体扑通一声跃入浑浊海水之中的时候混沌的意识才稍微得到了恢复,苦海无涯,茫茫的水面上一片羽『毛』都浮不起,一望无际的汪洋中央沉浮着一个影影绰绰的虚影,让天然看到的第一眼就心头一跳,奋力朝他游去,那海水似乎有销魂蚀骨的力量,并且阻力很大,很难在其中游动,若不是他身为魔珠的特殊体质恐怕早就已经被消融在这滚滚浪涛之中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游到那虚影身旁一把将他抱住。
“你是谁?”
在将那虚影拥入怀中的一刹那,他就断定他不是千辛万苦寻找的齐莞,心里顿时一阵失落。
那虚影显然是在这苦海之中翻腾了太久,形貌都已经被消噬了,只剩下一重淡淡的影子,抱在怀里都没有真实的触感,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微弱到只剩下细细的一线,呐呐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我是谁……”
天然见他声音『迷』茫,想必是连前生的记忆都已经被洗得差不多了。
不知为何,虽然这个人不是齐莞,但是看到他被苦海冲噬到只剩下一重虚影,孤零零地立在茫茫海水之中那里的样子让他觉得很可怜,就算已经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容貌,他还是能够通过搂着他的身躯感受到他身上历经经年累月的冲刷扔洗不去的哀愁与悲伤,料想他的前生一定受了很多的苦,让天然忍不住问他:
“你为何在这里?”
那重虚影听后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不确定地喃喃说道:
“……我……我好像是在等一个人……可是我等不到他了……他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他……怎么办啊……我等不到他了……”
听着他又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黯然神伤的话语,看到他那双只剩下两个黑洞的眼睛里涌出失落的泪水,天然的心竟也会跟着他的情绪一起难过,为他拭去那泥沙一般浑浊的泪水,安慰着他:
“别伤心,你一定会等到他的。”
虚影得到了他的安慰,轻声地向他道着谢:
“谢谢你……那么你呢?你是为何而来?……”
天然心想虚影的前生定是个温文儒雅的人,因为他的声音让他感到很安心,很舒服,让他不由自主地就说出了来此的目的:
“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我的爱人。”
虚影的声音听上去比先前高扬了一些,带着一丝向往,不再像刚才那样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真的吗?那你一定很爱他,都为了他寻找到这里……”
也许是虚影给天然的感觉很亲切,在他的面前,天然可以安心地卸下伪装的面具,眼神黯淡了下来,像个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尽情地吐『露』出这一路压抑的苦楚与不安:
“可是他不在这里,我找了很多的地方都找不到他……因为我生来就是不祥的存在,没有人期待我的出生,我的同族厌恨我,人类因为我是妖而惧怕我。他和我在一起,我非但没有保护好他,反而还连累他受到亲人与族人的唾弃……他为了救我失去了生命,我却连他的魂魄都找不到,他们骗我说他已经灰飞烟灭了,他们怎么戏弄我、嘲笑我我都忍下来了,可是我不能接受我再也见不到他,我不能失去他……我和他相爱究竟有什么错?为何没有人希望我和他在一起……为何没有人明白我有多爱他……”
虚影从始至终都安静地倾听着他的内心独白,为他声音里的伤痛而揪心,柔声劝慰道:
“我明白的……因为我曾经……和他一样呢……”
虽然连实体都已经消失了,但天然还是感觉得到虚影的双手正贴在自己的脸上,拇指悉心地抚摩着他的脸颊,就算那里不会有眼泪,他还是用那温柔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耐心擦拭着,声音里满满的全是温暖与包容:
“承受了那么多压力,一定很辛苦吧?……看来你的爱人要比我勇敢很多,你能拥有一个愿意与你一起承受千夫所指的爱人,真的很幸福呢……你的爱人也很幸福,因为你能为了他找到这里……”
不知为何,就算虚影的语气淡淡地,都会给天然带来触动,听到他问自己是不是很辛苦,感受着肌肤上他细致的触感,尤其是在他为他的遭遇以及他们的幸福流下的感动的泪水,无一不拨动了天然的心弦,让他有一种直觉好像这个素未谋面的虚影就像是他的亲人,或者是一个曾经很熟悉的人。
直到他听见虚影轻声问他:
“你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天然眼睛一亮,忙点点头:
“想!当然想!”
虚影用手指了指那滔天苦海之上的一面澄澈宝鉴,说道:
“那是地府的心鉴台,能映出人心中最牵挂之人的去向,无论那人是否在世,只要一缕魂魄尚存,都能映出他的影像来。这是专门用来惩罚苦海之中无法超生的魂魄的,让他们天天看着最心爱的人的身影却无法触『摸』到他。可是……我都却已经有好几百年的时间没有见到过他的影子了……”
天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宝鉴之中看到影像由模糊到清晰,画面之中是一座直刺入苍穹的巍峨高山,天然认得那是屹立于荒漠之中的不周山,而此时正有一队人马沿着曲折的山路向上攀登着,天然认出了走在队伍中间的齐莞的父亲和姐姐,还有他们身后用拖车拖动了一只长长的大箱子,那大小似乎正好可以装下一个人……
“这是?!”
虚影见天然的表情着急,便提醒他道:
“看来你的爱人有危险,你得快点去救他。”
天然说道:
“我这就去!”
想要游回刀山上,却发现在这苦海之中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了,只能原地打转,看着他吃力地翻腾,虚影只得叹气摇头:
“没用的,苦海能消耗人的力气,你现在已经没有力气游在岸上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又听到地府之中又传来一阵“当当当当当!”的急促钟声,紧接着就是吱嘎一声石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那些鬼卒和鬼吏们不知何时爬到了刀山之上,对着他的方向发出贪婪的怪叫与阴笑。
“不好。这一定是他们施的计,鬼门关已经关上,你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或许用原来的办法能回去。”
天然突然想到了溯淼送给他的那个白玉瓶,霎时间像是什么都明白了,但是他宁愿什么都不要明白,心里有个声音在狠狠地嘲笑着自己轻易相信那人的蠢。
虚影见他久久没说话,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
天然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好笑,我又被人骗了,似乎是个人就可以骗取我的信任,然后狠狠地玩弄我……”
虚影沉『吟』了片刻,心疼地安慰他:
“不要多想了,我帮助你出去吧。”
天然疑『惑』:
“你怎么帮我出去?”
虚影默不作声,只是轻轻地环抱住了他,安静地享受着那熟悉的怀抱,天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虚影化作了一团轻飘飘的云朵抱着他一起脱离那苦海越来越远,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像是漫步在云端一般舒适而安心,慢慢地看着那些咆哮着追过来拘捕他的鬼吏变成了小点离自己越来越远,意识像是跟随着身体一起穿过了好几层的空间,从黑暗逐渐渡向久违的光明,但是同时虚影的身体也在逐渐消失,等到拨云见日,再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到快要看不见了。
“你怎么样了?!”
天然托起他的身体像托起一片羽『毛』一样轻盈,发现那本就只剩下淡淡一重的虚影正无力地从自己怀里化作一粒粒小光点慢慢消失,天然的心没来由地一阵惊慌。
“我……我要去追他了……”
虚影的声音已经比空气流动还要虚幻,让天然的心更疼了,明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的消失,但仍希望在这最后的时刻里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就在……你的身上……就在……”
虚影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来伸向天然的颈间,从那里拨出那块他时刻佩戴在身上的檀香木牌,抚『摸』着木牌上时隔几百年仍鲜亮如同往昔的那个字,在天然惊愕的眼神之中,静静地陈述着属于他的往日回忆:
“他……他以前就是这样叫我的……真想……真想听他再那样……叫我一次……”
默然地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怀中的虚影彻底化为无数的小光点,随着微风越升越高,最后慢慢地从视线中消失了,颓然地伸出手去,却只握住了一片空气,面颊上残留着那犹如云彩一样柔软到令人心碎的触感,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那散落在微风之中最后的温柔呢喃:
“小天然,对不起,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不要难过……这对我来说……是种解脱……”
……
第92章()
与此同时,在不周山盘桓崎岖的山路上,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前行,齐悦行走在人群中央的位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