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染尽-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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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你呢，吴候，公瑾的死，让你百般滋味吧，你伤心痛哭，你亲自扶灵，我相信你的眼泪是真诚的，你一定想到了公瑾的忠，公瑾的义，对吗？可是，你又做了什么？从当年公瑾带兵奔丧开始就让你忌讳，你无视，他这么做是为了保你上位，我可以告诉你，当年若不是他带兵拥护你，山越已经联合出兵。公瑾怕你疑心，就自请远离京城，训练水军，你怕他拥兵自重，以照顾为由留其家小于身边，他岂能不知？”孙权惊愕。
　　“自此，你重用新人，企图摆脱这些老臣，可是伐黄祖就屡战屡败，最后，还得公瑾出兵方能获胜。赤壁之前，百官主降，你一百个不愿意却无计可施，还是公瑾立陈厉害，保卫江东。可是赤壁一战，让你看到公瑾的雄才伟略，竟以三万之众破曹军几十万。你打压他，阻止他娶我，他都心如明镜，可是他忍了。南郡之战，他用性命相搏，为的是打下入川的大门，为你实现一统天下的宏愿。可是，你都视而不见，你相信曹操的谗言，你听信刘备的离间，你甚至放弃一统天下的机会，就只为了防他。在你眼中，最大的敌人，不是曹操，不是刘备，是周公瑾。你让他心力交瘁，郁郁而终。今天我索性都告诉你，我曾对他说，如果他愿意，我愿率山越所有的兵力助他实现大业，可是，他拒绝了，他放不下孙伯符的托付之情，他放不下吴候的知遇之恩。他说，在他助吴侯成就大业之日，就是他急流勇退之时，他愿带家人，归隐山林。”
　　终于，吴候留下了泪水，我想这是真的吧，真的被公瑾感动，真的后悔不已吧？
　　“我不知道，最后公瑾是如何说服了你同意伐蜀，但是，为时已晚。有时候，我想，也许是公瑾错了，吴侯你重用鲁大人，也许你只是想座拥江东，并不想一统天下。您不是孙伯符，是公瑾一厢情愿了。所以，您也就只能在这三分天下为主。其实，作为人主，我能理解你的立场，可是，你毕竟间接害死我深爱之人，我无法原谅。你放心，我不会助曹操，我怎么能看着公瑾的心血付之东流？从此以后，你们诸侯相争，再与我无关。该说的都说完了，请吴侯恕我冒犯之罪。”
　　我深深一拜，转身离开。孙权和鲁肃谁都没有动。
　　我来到公瑾灵前，我盯着看怎么都看不够，躺在那里的是我的爱人，公瑾，我要走了，我答应了曹操，我要言而有信，但是，我很快会回来找你的，你等我。还记得吗？人虽相隔，心与君伴，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小乔夫人过来问我“你跟吴侯说了什么？”
　　“没什么？有些事情，不知道的好，以后，姐姐独自照顾孩子，很是辛苦；一定要多多保重。”
　　“妹妹，你有什么打算？”
　　“　我要走了，我答应曹丞相要回去。”
　　“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恐怕不会了，姐姐，就此别过。”
　　我们像亲姐妹一样紧紧相拥。


☆、此情可待成追忆

　　来到城外，葛班问我：“公主，真的要回曹营吗？”
　　我点点头。
　　“如今，周都督已经不在了，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跟我回山越吧？”
　　我摇摇头。
　　“公主，是怕曹操迁怒于山越？”
　　“攻打山越就等于对江东宣战；曹操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那为什么？”
　　“他成全了我的心愿，我也要言而有信。”
　　“可是，离歙州不远了，回去看看也好，大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跟父帅没什么感情，但是从父女关系上是应该去看看。何况，我还有些事情要交待。我对跟随的随从说“我要回山越看看父帅。”
　　“夫人，丞相只让我们跟您回来看周瑜，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请夫人立即返回，不要为难我们。”
　　“你们不懂人之常情吗？公主要回去看看父亲。”葛班怒斥他们。
　　“不必争了，我答应丞相七天回去，还有时间，我回去看看就走，保证不会连累你们，何况，你们现在也奈何不了我。”
　　他们对视了一下，只得同意。
　　歙州的风吹来，我感受到了家乡的味道。我到这个时代十二年了；我已经把这里当作我的家乡。
　　我看了看父帅，他病得很重，连话都说不了了，恐怕不久人世了。我安慰他一番，他像孩子一样哭了。我最后一个亲人也要离开了，我也很难过。
　　我与费栈坐在桌边，“费栈，我敬你一杯。”
　　费栈一饮而尽。
　　“费栈，我要回到曹操身边，你还会栏我吗？”
　　“我拦不住你。”
　　“费栈，山越就交给你了，你答应我的，一定不能忘记。”
　　他用力点点头。
　　“每年清明，替我去看看祖帅，姐姐；葛彬；还有武胜。”
　　“公主，我知道我不该说，可是我还是要问，你真的不愿意留下来吗？我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费栈，你实在不必如此。”
　　“我对彩霞是怜惜与内疚，对你是钦佩与仰慕。我知道我不配，可是，我真的很想保护你。如果你能跟周瑜在一起，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你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我真的很心痛。”
　　我笑了“费栈，谢谢你。我有我的归宿，你不必为我担心。”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去。
　　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们了，葛班和静夫人，
　　“葛班，我真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谢谢这个词真的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像我的双手，我不需要说话，你就能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让你做的事，你都无条件服从，你包容着着我的任性，我的无理，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今天。”
　　“公主，你不要说了，自从你成全我和静儿的那天起，我就发誓，保护你是我终身的责任。”
　　“你为了我，这些年跟静姐姐两地相隔，我欠你们的太多了。我都没来得及问，这次，你怎么会及时出现，否则，我不可能见到公瑾最后一面。”
　　“我让静儿一个人去通知你，就是怕万一被曹操阻拦无法脱身，那样，我还可以助你逃离。静儿出来后，我让她先回山越，然后，在附近静观你的消息，那天，如果不是看你出来，我可能就会潜入丞相府去找你。”
　　我感激葛班的考虑周全，感激他及时雨般的出现。
　　“那天，我真担心会连累你们，让你们身处险境。葛班，你没有辜负我最后的嘱托，你及时地通知我，又帮我及时地去见周郎，谢谢你。”我抑制不住；泪如雨下。
　　静夫人替我擦了擦眼泪。　“我们是亲人；你不要如此。”
　　“葛班，静姐姐，一切都结束了，你们现在就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我最后再拜托你们一件事，帮我照顾灵儿。　”
　　灵儿惊道“公主，你不要我了？”
　　静夫人也道　“云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解释说“灵儿也大了，跟着我也不合适，你们帮她在家乡找个好人嫁了，我就放心了。”
　　“不，公主，我不离开你。”灵儿哭着抱住我。
　　静夫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云儿，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曾经问我，你嫁给葛班行吗？我告诉你，行，这么多年，你早已是葛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四个人一起走，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好吗？”
　　我笑了，“你是说，我们都嫁给葛班吗？那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在葛班胸口轻轻地捶了一拳，我哈哈大笑，笑得眼泪流出。
　　“你们是最懂我的，就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吧，否则，我会痛苦一辈子。”
　　静夫人抱住我，灵儿也哭着抱我，葛班把我们全部拥在怀里；我们失声痛哭。
　　许久，我擦干他们的眼泪，“我要走了，你们答应我，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
　　我正要出门；这时，下人来报　“夫人，曹丞相来接你了。”
　　我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
　　当我看到曹操站在我面前，我真的难以置信。
　　“丞相，你孤身一人前来？”
　　他哈哈大笑“接个夫人，还用千军万马？”
　　“你不怕。。”
　　“我曹操，何时怕过？”
　　我对葛班说“葛班，再帮我个忙，去告诉费栈，让他务必保证曹丞相的安全，派兵护送他安全回许都。”
　　“是送我们回去。”曹操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好，既然他来了，一切就都简单了。
　　我走过去；扶着他的胳膊　“丞相，可曾听说黄山秀丽，可愿陪我再爬一次黄山？”
　　“嗯，好！”
　　我再一次登上夕阳西下的黄山山顶。
　　曹操终究上了年纪，有些气喘，但是仍然赞叹道“壮哉！美哉！”
　　望着远山；夕阳；彩云；我的心突然很平静；“丞相，我在黄山脚下长大，黄山就像我的母亲。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到她的怀里，在这里，我的祖父看到如锦云朵，给我起名叫锦云，在这里，我用美景慰以疗伤，在这里，我与周郎相识相知。今天，我愿意与丞相分担我心爱的美景。”
　　曹操很感动　“闻你所言，我心甚慰。”
　　我真诚地说道“丞相，与你相识近一年，谢谢你对我的包容。”
　　曹操斜眼看着我“　我真是无法想象；这是你说的？我以为你只会气我。”
　　“　当我离开周郎；知道今生无缘的时候；我万念俱灰；我甚至想；干脆惹怒你；把我杀了算了；没想到你居然容忍我；我名为曹夫人；却没有夫妻之实；我一心思念的是另外一个人；我无理取闹；你都忍了；为什么”
　　他低头沉默了一刻；抬头直视着我说道“你曾问我，可曾有过真心所爱之人，今日我告诉你，此人就在我的面前。”
　　我热泪盈眶。
　　“当年，曹仁折辱庐江，是他不愿提及的往事，我一再追问，方知始末，当时我就惊奇，这是怎样一个有勇有谋的聪明女子。之后，我以为你会如愿嫁给周瑜，可是竟然没有。我不由得又感佩你以德报怨。后来，向你提亲虽然是有图谋，但也是真心倾慕。再后来，吕常说可以用计劫得孙绍换你，我起初并不相信，可是，你居然同意了。我已听说你与周瑜两情相悦，你居然能为了他身赴敌营？当我见到你，我就知道了，为何你能得到周瑜的心，尽管你故意无礼行事，都难掩你自身的气质与风度，你故意激怒我，我也无法生气。我多么希望，能真正得到你的心。夫人，我老了，我想有一个心爱之人陪我，铜雀台已经造好，我们今后安度余生，好吗？我会像周郎一样对你。”
　　我泣不成声。
　　“丞相，你何须如此，你从不缺少女人，你图的是天下，实在不该如此儿女情长。人都说刘备如何仁义，我却看到他险恶的一面，人都说曹操是奸雄，我却觉得你光明磊落。　也许，你是值得我倾慕之人，可是，我心中已有周郎，我心中只有周郎，再也容不下别人。”
　　“放心，我会给你时间。”我实在无法想象；他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孤傲霸气之人；怎么会这样委屈求全？他真的老了吗？
　　我走上前；紧紧拥抱他。
　　“丞相，谢谢你让我去见周郎。”
　　“你答应过我，见过周郎就回来。”
　　“你现在见到我了，我没有失约对吧？”
　　“对。”
　　“你以后会伤害我山越百姓吗？”
　　“不会。”
　　我朝他一笑。
　　“你还从未这样对我笑过。”他动情地说。
　　“周郎对我说，此生辜负了我，我也只能说，丞相，对不起，此生，我也只能辜负了你。”
　　我慢慢向后退去，
　　“我与周郎交换过心，我的心已随他而去，所以，你无法再得到我的心了，丞相，请你再纵容我一次，成全我们吧。”
　　“你要做什么？”他一惊。
　　我笑着，再向后退，然后向后仰去，他终于发觉我要做什么，他扑了过来，想抓住我的衣袖；同时大叫着　“　锦云！”
　　我趁着这夕阳霞光，如云一般轻盈飘落，“公瑾，我来了，再也不要跟你分离。”
　　我的世界被黑暗笼罩，我闭上眼睛，仿佛在周郎怀中，安然入睡。
　　本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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