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梦西蜀-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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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事。”他看起来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乔并未多加过问,还以为这事情妹妹你小小年纪必定不会有兴趣。”
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也不知道这就是他一个人还是这个时代的男男女女都这样,父母安排了结婚就结了,虽然也有我爹娘这样的模范夫妻案例,但是也一定有很多人并不幸福。
本来准备多打听一点我未来嫂子的事情的,结果发现他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那女子也姓刘,算得上是宗亲,但是远了点,算是土生土长的蜀中人士。当时刘璋做主的时候封了她华阳君,而这门亲事,据说还是刘备亲自定下来的。
我突然有些唏嘘,像我爹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我不清楚这件事我爹到底支不支持,但我曾听说刘备入蜀之后,蜀中人也并不是“箪食壶浆以迎”。原来蜀中的势力派系和刘璋的旧部,还有新入蜀的刘备派系,都有难以调和的矛盾,我不知道这门亲事算不算调和的手段之一。
“乔兄,你难道自己不在意么?”虽然看诸葛乔的态度就能知道个大概,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在意什么?”他反而有些疑惑,“对我来说,只是一门亲事而已,我只要做好本分,并不求攀龙附凤以身居高位手握大权,所以,我没有必要在意什么。”
看来我爹说诸葛乔心思单纯真是没错,也许这是因为他过继过来无奈而为之,但这样简单的生活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身处权力中心,要是真能一直这样清心寡欲,也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
我很好奇古时候嫁娶到底有多少事情,本来还想学一下的,结果发现实在太繁琐了,就半途而废,最多我娘让我做什么的时候办好。
丞相府里开始张灯结彩起来,我爹的心情这段时间里面都非常好,所以我常常可以看到他淡然而笑的样子。前线的战事捷报频传,朝内朝外一片愉悦,加上丞相之子娶亲,一时之间成都城内喜气洋洋。
终于到了迎亲那天,我看我哥穿上黑绸红边礼服,骑在一匹褐红色高头大马上,只觉得他英姿飒爽,虽说是不在意,但毕竟是人生大事,他也喜上眉梢,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样子。
当时我脑子里面出现的不是我哥终于娶妻了,而是我哥终于出阁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可笑的想法是哪里来的,只知道自己感动得想要掉眼泪。
其实还有件事我哥不知道,就是我在新娘过门之前去偷看过她,发现她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算不上特别漂亮,但有种人淡如菊的感觉,让人觉得挺舒服的。我觉得那应该是我哥会喜欢的女子吧,而且我知道历史上诸葛乔是有子嗣的,后来他在东吴的大哥诸葛恪被灭三族之后,他的子嗣还重新返回到了诸葛瑾一宗。
为夫谦谦君子,为妻温柔贤淑,我觉得,他们应该会相敬如宾,是非常般配的一对。
酒席宴上我第一次看到我爹醉了的样子,虽然只是微醉,但还是可以看出他非常高兴,作为长辈,最高兴的事情之一,应该就是看到子女成家立业,可以看到他这样情绪的,实在是很难得,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人群当中我又见到了赵子龙一家,只是赵统看上去好像有点精神不济,虽然作为新郎官的挚友,他也帮着招待宾客,还替我哥挡了一些酒,可那样子似乎是有点心不在焉。我顿时突发奇想,以他那样的深沉心思,该不会之前和我嫂子有什么事不为人知吧?
可想想又觉得似乎不他可能,我嫂子可要比他大几岁,而且我感觉他应该不会像我哥那样不慕功名,和我嫂子那样的女子在一起,是没有办法实现他的政治抱负的。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稍微动了动脑子,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懒得多去管其他人的事情,便把这事抛到脑后。
一直到半夜三更,我哥才被众人“允许”进新房,我其实对那样的嘈杂有点厌恶,不过想想可能这是我能目睹的唯一一次婚礼,便坚持着看了下来。
宾客终于散去之后,我也取道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走到花园边的时候,发现一边的望月亭里站着一个人,靠在一根亭柱上,怔怔地看着天空,天上弯弯一轮上弦月,衬得那人身形格外孤寂。
我心道谁这么好兴致,这个时候还在这里赏月?走近了一看,发现竟然是赵统。
可能是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到是我,抬手对我示意了一下,醉醺醺地说:“原来是诸葛小姐啊。”
我看到他手里竟然还拿着个酒瓶,惊讶道:“你到现在还在喝?”
他凄然笑了笑,说:“借酒浇愁而已。”
“你小小年纪有什么事那么愁啊?”
“小小年纪?”他嗤笑道,“诸葛小姐年纪更加小,难道毫无忧愁么?”
我无言以对,也不想多理他,心想喝吧喝吧,喝死也和我没关系,于是转身就准备离开。
突然他低声说了两句话,虽然因为醉得太厉害,不是很清楚,但即使是那样,也足以让我呆立当场,再也无法多迈一步。
☆、举杯消愁愁更愁
我很难描述那一刻的感觉,如果真要说,我觉得是,五雷轰顶。
赵统在我身后醉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打嗝。我丝毫不能移动,一阵难以言喻的晕眩感袭来,让我甚至觉得难以站稳。我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几口,才勉强僵着身体转过去。
他已经顺着柱子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
我觉得我的腿在发抖,寒意深入骨髓,我很困难的才移动到赵统旁边,一股酒气顿时扑面而来,我顾不得那么许多,蹲下去摇着他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刚才到底说什么?”
他目光涣散地看着我,只是傻笑,我心中火燎一般,抢过他手里的酒壶,把剩余的酒从他头顶浇了下去,谁知道他仅是一愣,稍稍抖了一下,便开始哈哈大笑起来。还大叫:“洒得好,洒得好!”
我看他那样子,实在不可能盘问得出什么,只能叫来底下人,把他弄到客房里面去睡觉,他刚被扶起来就吐了,还好没吐在人身上,即使是那样,酸臭的味道也足以让人作呕。
醉成这样,没有一晚上绝对醒不过来,我只好先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可是一晚上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早上天刚亮,就有丫头来叫,说是让我去前堂,我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今天是我嫂子过门第一天,依照习俗需要拜见我爹娘,还要去祠堂祭祖,这种场合我必须到场。
我到赵统的房间外面踱了几圈,里面传来的轻微的大呼声,气息平稳。我心里焦急,又不能多拖时间,无奈之下只能叫来小兰,让她看到赵统一起身就来通知我,而且一定一定不能让他走了。小兰第一次看到我如此认真地吩咐她做事,一脸严肃地答应下来。
我到前堂的时候,其他人几乎都到了。我偷偷溜到我娘身边站好,我娘低头等了我一眼,似乎在批评我不该这个时候才到。
本来我以为就简单地敬个茶,敬个酒然后去祠堂里面上香,谁知道我哥嫂行完礼敬完茶后,我作为晚辈还要向我哥嫂和长辈行礼。接着去上香,要读祷词,两人跪在祖宗面前长篇大论,叽里呱啦的我一句话都没去听。心里火急火燎,就在想赵统这家伙起床了没有,既想看到小兰一路小跑过来找我,又害怕太来通知我,而我却脱不开身,一时间几乎魂不守舍。
一直到近午时,仪式才全部完毕,本来还要去阖家宴,我借口肚子疼,匆匆离开。往客房赶的时候碰上步行匆匆的小兰,她见我就说:“小姐,快点,赵公子要走了!”
我跟随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完全没有个相府千金的样子,到客房外院的时候发现赵统已经离开,立刻又往门口追去。小兰可能觉得自己工作不到位,一路上和我解释,她上气不接下气,说了半天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实赵统醒过来才不多久,起来后发现自己是在丞相府,然后又知道新人在祠堂,他可能觉得之前一晚很失态,有点不好意思,说什么都不肯久留,洗了把脸就要离开。
就在快要到相府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还好及时,再晚半分钟,他就离开了。
“赵大人!”我高声叫道。
门官看了我一眼,可能觉得我这样很不符合身份,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不过我这一声,赵统倒是停下来转过了身。
“诸葛小姐。”他用手遮了下阳光,其实阳光并不算怎么耀眼,看来一夜宿醉,现在就算酒醒了,也头疼得厉害。
我也慢了下来,用手按了按胸口,稍微平复一下气息,一边向他走过去一边道:“怎么,你要不辞而别么?”
“不敢不敢。”他拱手一揖,“之前在下失态了,如今只是想回府更衣洗漱,改日再登门道谢。”
我心里冷笑一声,想,让我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就这么便宜你让你走吗?
“赵大人这样从相府出去,怕是不好吧?”我打量了他一下。
他浑身的衣服都皱巴巴的,头发虽然草草梳了下,但是仍然略显凌乱,眼睛红肿着和哭过似的,样子的确狼狈。
“还是先收拾一下再回府吧。”我偏身让出一条路,示意让他往回走。
他依旧没动,看上去有些犹豫。
“赵大人可能不记得了,”我看一定要给他点刺激才行,“昨晚阁下在酒醉之时说了点……醉语,但都说酒后真言,今日灵兮要向大人请教一下。”
赵统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本来他酒醒之后脸色就不好,这下是完全没了血色。他面带尴尬地说:“既然是醉语,又怎么能信呢。”
我低声笑了一下,语气更加坚决:“灵兮还是要请教。”
他应该作了一番心理斗争,最后可能决定先了解一下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胡话再作对策,才开始往府内走:“请教不敢,切磋而已。”
我让他先在客房里面把自己收拾好,然后在后院观景亭里面摆了菜。他此刻显然也开始心急,所以动作很快,菜才刚上,就看到他从小径踱了过来。
他撩袍坐下,看看桌上放着的杯子,笑得有些无奈:“不用再喝酒了吧。”
“是茶,喝了,思路清楚一点。”我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他停了仰头一口,放下杯子,单刀直入道:“昨天不知在下说了什么冒犯的话。”
“哦,那个。”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如今他已经在我掌握之中,我越是气定神闲,就越是能掌握对话。这种方法还是得益于我多年做记者的经验。
“赵大人对月高吟,灵兮觉得那诗句甚是精妙,只可惜阁下醉意沉沉,未能听清,所以请教。”我说。
听到自己没有泄露天机,他似乎是松了口气,吃了口菜,说:“哦?在下说了什么?不记得了。”
我抬眼看他,说:“阁下似乎说的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灵兮请教下文。”
他的筷子停了停,看了我一眼,笑道:“只是醉后乱语而已,不成文的。”
我又低声笑了一下,心想,我一定要把他的话逼出来,于是编了点他没说的出来:“那还有一句,‘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愿请教全诗。”
他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哈哈大笑地说:“这只是在下醉后感言而已,何来全诗?”
我心里的激动无以复加,已经确定了我之前的猜测,但脸上尽量不露声色,说:“没想到赵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些诗句意境甚好,应该记录下来才是,流传于后世。”说着立刻拿过之前旁边已经准备好的笔墨。
这下他慌了神,连连推脱:“不可不可,这样的诗句难登大雅之堂,怎么可以……”
“赵大人过于自谦了。”说着我已经开始写“弃我去者”那一句,但我写的是简体字。
他并没有发现,看拦我不住,嘴里“啧”了一声,直起身来拱手一礼,语气有些生硬地道:“这些诗词只是醉语,并未有全诗,让诸葛小姐失望了。”说着就往外走去。
我也不拦他,自顾自地把这两首李白的诗都给默了下来,搁了笔,把两张纸折了下放在旁边,继续吃。
果然没多久他折返了回来,脸色似乎又白了一点,但眼里的激动似乎就要溢出来。他走过来,也不像以前一见面就行礼,他看到我旁边放的两张纸,招呼也不打就拿起来看,一展开就倒吸了口冷气,我看到他的手都在发抖。
“你到底是谁?”他放下纸,目光灼灼。
“坐。”我仍然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语气,看着他有些机械地坐到位置上。
“你在丞相府喝了一晚住了一晚,今天早上我又让人帮你打理,现在还请客你午饭,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么?”我已经完全用现代语言,再不遮掩,“你是谁?”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也是压下了一些情绪,低头想了想,道:“我叫肖承卿。”
这一点我没料到,惊讶但看着他:“是你?”随即我想起来之前碰到他的片段,“也难怪。”
他显得莫名其妙,“我们认识吗?”
“我是葛异敏。”我平静地说。
他仍然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应该是没想起我来。我叹了一口气,难道我这个人的存在感就那么弱么?
“‘艺名’‘真名’的那个?”我看他还是没反应,“就是大巴摔下山时坐在你前面那个?”
这下他终于恍然大悟,“对不起,隔了太久了,记不清楚了。”
“隔了很久?”我觉得奇怪,“你来了多久了?”
“快六年了,你呢?”他问。
我一惊,对他顿生同情之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来了十个月没到。”
他也是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但立刻就转为懊恼的表情:“这也太不公平了!”
“哇,老大,你有没有搞错,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你还是赵子龙的嫡长子呢。”我从未觉得现代汉语说起来有那么畅快。
“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