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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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说过要……”
捧着茶盏跪倒在他眼前的孩子抬起头振振有词:
“是您适才自己说的,这天底下的徒弟,还有我!弟子游小真参拜。”
眼前这孩子无声无息间已拜两首,按照简礼的规矩,若是男人坐着受全眼前这孩子三叩便必须把眼前这小子收归门墙之下了。
然而他站起了身来,苏萧焕此刻的表情复杂极了。
游小真懂简礼的规矩,苏萧焕既站起了身来,这三叩简礼的最后一拜便也由不得游小真了。
小真跪的笔直捧着茶盏一脸期待的看男人,苏萧焕面无表情沉默了一会,继而从游小真捧着的双手中拿过了那盏茶,小真心下一喜刚要说些什么——
“哗啦”一声响!
茶盏之中满满的茶汤被男人尽数洒在了他的眼前,小真愣住了。
站在他眼前的男人将空茶盏在手中捏了捏,直到游小真渐渐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这才问:
“你说,我为什么会洒了这茶汤。”
跪着的小真拧起小眉毛想了一会,此举自然是为了杀杀他的锐气,但自己如今若为人徒,原样作答不免又一次驳了眼前师长的面子,可若是不答……
小真若有所思间向洒了一地的茶汤又看一眼,片刻便有了主意咧开小嘴笑道:
“您是觉得这茶凉了。”
道家中老子曾有言“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千百年后,有缘人将此三句话绘制成了《三猿像》,画中有三只惟妙惟俏耐人寻味的猿猴。
这三只猿猴一只捂耳,一只蒙眼,还有一只则捂着嘴。
苏萧焕觉得有些感慨,这孩子适才所答只有短短七个字,他说
——“您是觉得茶凉了。”
茶凉了。
悠悠然然的作答,揽错于己身,亦不驳长者之面,更为事后换茶之举留足了余地。
小小的年纪,如此聪颖过人更深谙人情世故,男人一时不知此事是该幸还是该叹,好久才转身坐回了藤椅之上淡淡道:
“去换杯热的吧。”
“是!”
小真极其高兴的从地上站起了身,倒了杯热茶回来再次跪倒在男人身前,他捧起茶盏,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将茶盏举平至眉前一字一句郑重下叩道: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游小真敬拜。”
男人有小半刻的失神,终而接过孩子手中的茶盏仰颈而下,微微有些发烫的茶汤,漫过舌尖带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五味杂陈,皆数进了肚中。
游小真刚刚行完了礼,苏萧焕手中的茶盏还没来得及落回长案,一直在后沉默中的小家伙突然蹦上前来贴着游小真‘扑通’一声跪下了。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奕天一拜。”
小团子的声音软绵绵的,就这样照葫芦画瓢,这一番礼叩做的竟也是有模有样。
苏爸爸心底一时有些失笑,一时又分明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有悠悠一叹——这世上怕也只有妻子才知道,自己此次会破例收徒的很大原因,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孩子。
自己打小是和两位兄长一起长大的,他深知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既不能受到太多的瞩目更不能被太少的关注,他需要有一个对手更需要有一个在今后人生中足以去托付后背的……
苏爸爸伸出手去,从自家儿子手头接过了那盏茶,也从这一刻起他明白,从今往后他将必须以一位师父的身份来面对眼前的两个孩子,他必须要端平手中的这杯水。
……
饮罢两个孩子递来的茶,男人突然想起什么来看着小真:
“从今往后,你行四。”
小真愣了下,继而转头向身旁同样愣住的团子瞧去。
男人显然猜到了这小子在想什么,一时皱眉道:
“你看他做什么?你行四,他是你师弟。”
小真明显是松了口气的,但这口气一松却又忍不住道:
“可是天儿说您只收过……”
“他是你师弟,他又知道什么?”
男人没好气呵斥。
游小真:
“……”
心中默默:这个只能说明您这父亲实在是有点失败的,再说了……我就是师哥也没见得知道的更多啊!
苏萧焕知道眼前这臭小子心思又开始弯弯绕了,但他懒得去解释其中太多解释不了的关联,刚巧乾天去而复返回来的恰是时候,此刻手中还多了个红木做的盒子。
“什么宝贝?”
小真一时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继而小眼睛一转凑近团子身边低声问:
“天儿,你爸爸还有给刚入门的弟子发见面礼的习惯吗?”
……
……
【十一】()
乾天把红木盒子拿过来放在男人身前的长案上,游小真伸长了脖子想从盒子上看出点里面宝贝的端倪来。
苏萧焕见他一副哈巴狗的模样,面无表情指了指盒子道:
“好奇?”
游小真这回缩了缩伸长的脖子,也不说话只嘿嘿一笑,言下之意倒是不言而喻了。
苏萧焕继续无动于衷,冷峻的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轻轻将盒子往游小真这边推了些,头也不抬道:
“过来看吧,是给你的。”
小真乐了,一边站起身来走上前去一边嘿嘿笑着:
“师父你们暗狱果然是财大气粗啊,连给徒弟的见面礼都……”
刚刚打开了盒子的游小真却突然默了声,从红木盒子中将目光悄悄向男人移去——男人在无动于衷头也不抬的喝茶。
“啪”的一声响,游小真陪着笑一把将红木盒子盖上,继而满脸都是讪笑的说:
“您这宝贝太稀罕,我……哦不……弟子就不……”
“长者赐,也能辞?”
喝茶中的人儿冷冷抬头,剑一般的眸子直射小真。
游小真:
“……”
默默撇了撇嘴,他示意了一下此刻正一脸好奇中的团子道:
“那……天儿有吗?”
“你管着他?”
苏萧焕狠瞪了他一眼,这回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向他一摊手道:
“刚刚掀了为师茶盏的人是他吗?”
游小真:
“……”
继续不死心的软磨硬泡:
“弟子刚刚不是故意的。”
苏萧焕冷哼:
“那是你的事。”
游小真:
“……”
这回一脸认真的:
“师父,常言道刑不上大夫,再说了,您在暗狱中好歹也是个头头,不至于需要用这么暴力的手段来处理问题吧?”
游小真说到这,示意了一下在旁边已经忍不住笑的乾天道:
“您看,叔叔都已经开始笑您了。”
本来是在笑游小真油腔滑调中的乾天:
“……”
苏萧焕闻言抬头向赶紧敛了笑意的乾天看去,突问:
“你听见了吗?”
乾天慌忙颔首而答:
“是,主子。”
苏萧焕拿着茶盏继续轻飘飘问:
“他既然说我不该由我这做师父的收拾他,你说该怎么办?”
乾天一本正经道:
“回禀主子,属下以为四少爷言之有理。”
游小真忍不住偷偷给乾天竖了下大拇指,刚竖到一半却又听:
“不过,四少爷如今既已入了您的门墙,便算是我暗狱中人了,四少爷此前以下犯上触犯主子乃大不敬之事,按我暗狱中的规矩本该一枪毙了拉出去喂狗,但看在四少爷年纪尚幼又是初犯的面上……”
乾天看着游小真一板一眼道:
“属下就带他去刑堂里领个三十鞭罢。”
乾天说完这段话,竟是真的一撸袖子上来抓游小真了,游小真吓了一跳,下意识拔腿欲跑间却叫乾天一把就锁在了手里,继而,对方竟然跟拎小鸡一样轻轻松松就把自己往门口那边拎去了。
游小真见识过乾天先前半身染血时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更记得不久前对方怼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枪管杀意十足,他知道对方说要打自己三十鞭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眼看着自己要被拎到门前这才缓过劲来大声喊道:
“师父!师父!他要谋杀你亲徒了!!!”
“等会。”
沉沉的声音响起在身后,乾天这才停下了身子,被他拎在手中此刻化作小鸡般的游小真没看到,身后那由始至终不动声色坐在藤椅上的男人听他这么一声喊,到底是没忍住勾了勾嘴角的。
谋杀亲徒。
心中有些失笑的苏萧焕看着此刻有些惊恐的小真想,得亏你小子想的出来。
……
这回再次站定在男人身前,游小真挑了个尽可能离乾天远些的位置,时不时看一眼乾天有没有上来的可能性。
男人叫他那小狐狸一样警惕的小眼神弄得微微有些失笑,继而也不说话,只把大手一摊平摊在了他眼前。
游小真又看了乾天一眼,这才自认倒霉的上前拿出了红木盒子中据说是送给自己的“礼物”——一根长约成年人小臂的红木戒尺。
小真把红木戒尺拿在手中,却不急于给男人递过去,他又看了乾天一眼这才抱着戒尺有些犹豫着对男人道:
“您轻点,行吗?”
苏萧焕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前半生修炼出来的不动声色简直都像是为这一刻准备的般,所以他依然是无动于衷的挑眉。
游小真偷偷撇了撇嘴,心道这竟然也不见笑意,继而认命一般乖乖把戒尺放到男人摊开的大手里去了。
苏萧焕拿过戒尺倒也不急着收拾他,他将戒尺轻轻在长桌上磕了磕,看着站在眼前写着满脸悲哀的孩子问:
“为什么会挨打?”
游小真此刻的内心自白是:废话,还不是因为你要打我!
然而他哭丧着脸回答的是:“因为掀了茶盏。”
“掀了茶盏为什么就要挨打?”
男人又问。
小真内心自白:因为你高兴!
小真回答的是:“因为是您手里的茶盏。”
苏萧焕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突然转过头给空茶盏里倒满了水,继而拿起来,放在了小真的手里道:
“喝水。”
小真愣愣看看被放在手里的茶盏,有点搞不明白的看着男人,后者抬手示意了一下请。
小真心道不喝白不喝,自然抬手将茶盏往唇边送去,茶盏刚欲贴上嘴唇——
突的!
男人兜手一扬,一把将游小真手中的茶盏打飞了老远,游小真一时震惊在原地吓了一跳,他傻傻看着因为茶盏被打飞所以自己洒了一袖子的茶汤,下意识朝眼前男人怒道:
“你……!”
盛怒抬头,却碰上了一双仿佛可直射心底的眸子,游小真不由一呆,好一会才低下头傻傻向满袖的茶汤看去。
“知道为什么会挨打了吗?”
清清冷冷的话音响起在耳畔:
“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
【十二】()
游小真被洒了一袖子的茶汤,眼下倒也懂得了男人要打人的愤怒因何而来——刚刚也就是他打不过男人,不然的话……
游小真心里默默的想,一边甩了甩袖子上的水看着男人,还没甩两下呢,一只大手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小手,苏萧焕用戒尺将他的小手捋平在眼前,问:
“哪只?”
“啊?”
游小真下意识答着,还没回过劲来就听清脆极了的一声“啪”!
“嘶!”
小真狠吸了口冷气,一时吃疼想拽回被大手拿住的小手,男人却不放行。
这口呼吸还没吐顺畅呢,拿住他手的男人便又拎起戒尺狠狠一抽,沉甸甸的红木戒尺落在手心中钻心的疼,这样的疼是绕开了表皮径直往肉里钻的。
仅仅两尺,小真疼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起了转,可下意识的抽了好几下手也没能把手从男人那儿抽回来,一时只得眼泪汪汪可怜极了的瞅着男人。
男人抬眸间瞅见了他的模样,拿着他的小手此刻饶有兴致的问他:
“疼吗?”
废话!
游小真的内心爆了句粗,面上却可怜兮兮道:
“疼。师父您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又是狠狠一戒尺敲入了手心,这下戒尺显然不轻,游小真一时疼的狠抽着气小眉毛拧做了一个井字,便听清清冷冷的话音:
“疼就对了,不能。”
苏萧焕压根就没打算听完他的话。
游小真小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挨过手心里的板子,但他说来说去也是游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家里请来的私教老师又哪里敢和真正跟少爷使板子?通常都是吓唬一二敷衍了事,便是这一年间穷困潦倒落寞之际,小小一个孩子除了多遭些白眼受些乱拳,也不可能有人会执着根戒尺这么收拾他。
游小真心里情绪很是复杂,但眼下比起复杂……
“啪!”
“嘶!疼疼疼!真疼!师父……”
游少爷泪着小眼睛一直在试图把自己那只可怜的小手拽回去。
候在一旁的乾天见状,颇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聪明是确实聪明,但这孩子到底跟在主子身边时日有限,还不大摸得住主子的脾气,男人做事向来一码归一码,他性子沉稳,素来讨厌呱噪之事——比如眼下鬼哭狼嚎的游小真。
果不其然,男人皱着眉又抽了两板子后,见游小真闹腾个不见停,眉峰之间便有了愠色,他突是停下手不打了,继而抬头看乾天道:
“取板凳去。”
说话间他放开了拿着游小真的手。
宝贝小手这一回来,游小真眼泪汪汪看着此刻已有些发红更有些肿起来的掌心,一边吹着气一边含着哭腔道:
“你少打一个棒头再发个甜枣,取板凳来我也不……”
“坐”字在口中突的拔高三度,又仿佛在须臾间跌入低谷,游小真目瞪口呆看着这回不光拿了板凳回来的乾天惊愕:
“你拿着绳子要做什么?”
“回禀四少爷。”
乾天“碰”的将长条板凳砸在了他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