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雪倾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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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满目。
莫名的,有些烦躁起来,真是奇怪的女人。
幸而在她摔死之前,我们碰上了一群在山里狩猎的人,为首的两个据说还是这个国家的什么王。
看见雪狐王族的玉钩时,这两个人的眼神异常明亮,脸上却几乎不露痕迹。
人类知道雪狐王族的并不多,然而知道的,却十有都心怀叵测。
我想,恐怕要有麻烦了。
那个木头脑袋的丫头是察觉不到这些的,听见他们说可以给我治伤,就乖乖的随人去了。在那黑衣男人的家里混了半个月,还自告奋勇的做起了丫鬟。
我便跟着这个丫鬟蜗居在她的小院里,每日吃、睡、晒太阳,就像条无所事事的狗,不,就像头混吃等死的猪。
她叫我儿子,她喂我吃饭,她给我换药,她抱着我睡,带着我走,就仿佛我真是她亲生的一般,连洗澡,也多半是一起的。
奇怪的是,我居然就这么忍了。
后来,不知是魑吻刺得不够深,还是哪个兽医的药起了作用,我的伤势开始慢慢恢复,上元之夜,借着满月的精华之气,终于可以短暂的显现人身。
也只有在这个时侯,我身上属于雪狐王族的各种力量才能运用如常。
然而那个丫头回来看见我,却坐在床上哭了半夜,理由是,我弄丢了她的那只狐狸。
我很烦,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她哭就会很烦,但这个死丫头又偏偏那么爱哭。
外面有异动,耐心等了片刻,却是个趁着月圆出来游荡觅食的竹女。
这种草精树魅是不难打发的,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后来,那丫头偶尔提及,上元之夜她出去看灯的时候,有幸遇见了当朝的太子和太子妃,丫头说,那个叫云姗的太子妃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云姗,我冷笑,自竹女出现后始终萦绕心头的疑惑开始有了答案。
那丫头与我朝夕相处,身上不会没有我的气息,而我们尊贵的太子妃,想来是有所察觉了吧。
所以那个竹女,应该是受人驱策,为我而来的,不为袭击,只为试探。
她还想怎样?
忽然有些疲倦的感觉,懒得想,懒得动,索性静观其变。
然而几个月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再发生,天气倒慢慢温暖起来,某日正在台阶上晒着太阳恹恹欲睡,那丫头忽然又笑又跳着说,春天来了。
来了便来了吧。
或许再过几个月圆之夜,伤就可以痊愈了天命,永无交集的好。,那时我也要离开这,回到雪原上去。人间与妖界,终究还是各安只是,雪山之上无肺胃春夏秋冬,也许干年万年,都不会再见到哪个傻子,为春天的几株绿草欢呼了。
第九章 朱门几处看歌舞()
三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尊贵的骁远王殿下在这一天迎来了他二十三岁的生日,虽然只有二十三岁,虽然连个整数都不算,但看那冠盖云集,满堂朱紫的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他爹在过八十大寿。
谁让人家天生贵胄呢?
谁让人家权倾朝野呢?
但……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看那个看那个,半张脸上全是嘴了,真不知道他亲爹过生日,他有没有这么高兴。”
“还有那个,就是满脸胡子,分不清正反面的那个,他抬了六个礼箱来,刚才哭了呢,还想用城城的袍角擦鼻涕来着,幸亏城城躲得快。”
“这个这个,就是像四喜丸子的这个,我以前见过他,那会城城他爹还在,每次来必然要磕头的,看,磕了磕了!”
……
苏软坐在东厢房的屋顶上,边嗑瓜子,边听着莫伤离喋喋不休的人身攻击和评头论足,顿时觉得下面厅堂庭院里原本让人厌烦的热闹嘈杂,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汗,不知这算不算低级趣味,但以苏软的性子,在旁边看热闹总比在热闹里头痛的好。
本来是偷偷溜走想躲清净的,蹑手蹑脚出门,忽然有奇怪的感觉,下意识回头,便看见身后跟着的,同样蹑手蹑脚的莫伤离。苏软吓了一跳,那人却贼兮兮的笑了。
“不喜欢热闹?”他问。
苏软点头。
“其实热闹有很多看法,只是看热闹的角度不同而已,你在热闹里看热闹,自然觉得心烦意乱,但如果跳出热闹看热闹,那就真的很热闹了。”
“跳出热闹看热闹?”苏软不解,“怎么个跳法?”
莫伤离挑了挑眉毛,上前抓住苏软的肩膀:“就是piu的那样……跳喽……”
话音未落,两个人已在东厢房的房顶之上。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包据说是王都东城沾棉居出品的,颗颗饱满,粒粒飘香的炒瓜子,翘着小指拈起一颗放进嘴里,千娇百媚的嗑,千娇百媚的吐皮,千娇百媚的咀嚼,渐渐来了兴致,开始指着下面灯火灿烂处那些川流不息的贺客,为苏软逐一讲解。
苏软不得不承认,就连以前小区里满嘴跑舌头,专以家长里短为乐,江湖人称“八神”的王阿姨,都及不上这人一半的尖酸刻薄。
也是,活了不知道几百年了,词汇量怎么会不丰富啊?
“讨厌,人家好心好意跟你聊天解闷,你惦记我的岁数干嘛?”莫伤离忽然转头,嗔怪的白了她一眼。
苏软大惊:“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我跟小软软心心相印啊。”
莫伤离轻笑,还想说什么,外院王府门口处忽然一阵躁动,紧接着院内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肃立两侧。
“是太子和太子妃。”苏软一眼便认出了众星捧月般的人群里,面带微笑缓缓走进来的华服男子,还有他身边不可方物的红衣美人。
“真漂亮……”苏软喃喃道,这对夫妻给她的印象并不坏,尤其是那个太子妃,每次看见都会有惊艳的感觉呢。
“漂亮的女人都没良心。”身边的莫伤离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苏软认为他纯粹是嫉妒。
东方连城和东方连锦迎出来,与太子夫妇互相施礼,寒暄,然后一同进入内堂就座。
酉时,丝竹声起,舞袖翻飞,欢宴正式开场。
“我们走吧。”莫伤离伸了个懒腰,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
这家伙的行为逻辑总是那么奇怪,就像看一场电影,未开演之前他坐在电影院里兴致勃勃,等到真的开始放映,他却要起身走人了。
但苏软也只能随着他,那么高的房顶,她可不想跳下去摔个生活不能自理。
“这么早,我还不想睡觉,咱们到哪坐坐好不好?”从房顶上下来,莫伤离说。
“好啊。”
“我听说你来王府的时候,带了只特别漂亮的小狐狸,我最喜欢漂亮的飞禽走兽了,走,咱们去看看。”
“哦。”苏软随口应着,又感觉有些不对,仰头看看天上一轮皎如飞镜的满月,冷汗忽然就涔涔而下。
“莫……莫先生,要不,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啊……”语无伦次的喊。
然而那袍袖飘飘的优雅身影,已经远远的隐入夜幕里了。
苏软欲哭无泪,看只破狐狸而已,用得着那么急么?
这两个妖孽要是碰上,也不知是谁挠死谁……
命怎么这么苦……
然而事情的结果并不像苏软想象的那么惨烈,当她气喘吁吁的冲入小院,跑进自己的房间,却看见莫伤离正笑眯眯的坐在软榻上,拿着条鸡腿给狐狸吃,一派人与动物和谐相处,其乐融融的景象。
“你……哪来的鸡腿?”怔立片刻,苏软喃喃问,其实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狐狸今天没有变身呢?
“我身上带的,你想不想吃?我这还有……”说着便向怀里摸。
“谢了;我不饿……”苏软走过去,将狐狸从软榻上抱起来,搂在怀里。
“你的狐狸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看,而且懂得防人呢。”莫伤离眼中一派艳羡,“这么香的鸡腿,我喂了它半天了,可它就是不吃。”
他会吃才怪。
“可能是它没见过你,所以有些认生……”苏软淡淡说,不知为什么,她不喜欢这个人与狐狸过于接近。
但莫伤离却好像感觉不到她的别扭,只是两眼放光,色迷迷的盯着狐狸:“……乖,真好看,额头上这个红印是画的,还是它自己长的?”
说着,两根手指径自探向狐狸的额头。
苏软想要出声阻止,然而已经晚了,狐狸仰头,张嘴,白森森的牙齿毫不客气地咬住了莫伤离的手指头,待松口时,那指尖已是鲜血淋漓。
犬科动物的正常反应,被害人一声惊叫,急忙缩手,肇事者眼神淡定,心安理得,苏软赶紧道歉:“对不起……”
“它不喜欢我……”莫伤离委屈的看着手指。
你才看出来么?苏软轻轻叹了口气:“找水来清洗清洗吧。”
“不用。”莫伤离从怀里掏出块雪白的丝绢,在手指上缠了缠,忽然又展颜一笑,如春风吹开冰河,明朗非常,“可我还是很喜欢它呢……”
苏软皱眉,看着他璀璨的桃花眼,忍不住将狐狸抱得更紧了些。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奇怪,直到有个侍女提灯走进院子,在门外敛衽施礼。
“莫先生,王爷请您过去。”
“他热闹他的,又找我做什么?”莫伤离有些无奈的嘟哝。
而苏软奇怪的却是,东方连城作为今天晚上的中心人物,不是应该在前厅心无旁骛的接客么?莫伤离才来到这一会功夫,他怎么就知道了?
“因为他是骁远王。”莫伤离掩口轻笑,“如果连自己家院子里的事都不知道,还骁什么骁,远什么远呢。”
苏软凶狠的瞪着他,如果自己心里想的每句话,这妖怪都能随随便便就接过话茬,那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疯的。
“不要那样看我,怕怕。”莫伤离受惊似的拍了拍心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不送啊。”苏软求之不得。门外小侍女圆润的语声却又响起来:”还有苏软姐姐,王爷也让你一同过去,太子妃殿下到了,指名说想要见你呢。”
第十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钓鱼的时候,如果偶尔钓上来条两尺多长的胖头,我们会欢欣鼓舞,惊叹着说:这鱼好大啊!
但事实证明,这世上无论什么东西,如果大得出了边,离了谱,都是有些可怕的。
也许……非常可怕……
苏软呆立在桥上,仰头,无比崇敬的看着那条游艇大小的胖头凌空而起,又电掣而来,不由得心潮澎湃,一句标准的,带着纯正牛津腔的英语在胸中激荡——
欧买嘎!好big的一条fish啊!
王府后园的水里不都是锦鲤么?!!
哪来的胖头?!!
东方连城偷着养的宠物?!!
他到底喂了什么,才能把条胖头喂成这样?!!
……
这得做多少水煮鱼啊?!!
心绪纷乱之间,大鱼的嘴已经张开,激情澎湃的向着石桥俯冲过来,显然,它今天的晚饭是不愁了。
凭借残存的一点理智,苏软用尽全力推开了旁边的太子妃,转身,看着那张已近在咫尺的大口,认命的叹了口气。
狐狸要是知道她被鱼吃了,会不会笑她呢,也许……抽空……会给她报个仇的吧……
然而身体并未如所想的那样被吞到那个巨大的肚子里,胖头在离苏软只有半尺左右的时候忽然顿住,就像撞上了一堵坚韧的、透明的墙,数道银光迸射,整条鱼竟被硬生生的弹了开去,重又落回湖水里,溅起冲天水花。
苏软的身体也在强大的冲击之下飞出数丈之远,像个断了线的风筝般颓然飘落。
岸边,有白衣飞扬的身影疾掠过来,凌空抄住苏软的腰肢,一个极其优美的转身,踏上湖心亭的尖顶。
“天绯……”苏软脸色惨白的看看揽住自己的人,轻轻舒了口气,胸腔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疼,有腥甜的液体自口中喷出,本能的用衣袖掩住,再抬起时,袖上已溅了大片殷红。
刚才被震飞出去的时候,后背重重撞到桥栏,隐约听见也不知是骨头还是石头碎裂的声音,可能撞出传说中的内伤了。
原来吐血……是这样的啊……
苏软心安理得的昏了过去。
水上狂澜骤起,巨大的身影重又跃出湖面,挟了激飞的水花,向着湖心亭上的两人疯狂袭来。
天绯一言未发,带着苏软轻轻跃起,却并不后退,反而逆着那凌厉的攻势欺身迎上,腾出一只手,教训儿子似的,照着那庞然巨物的头就是一巴掌。
抡圆了的一巴掌,姿势极美,力道极强,几丈长的鱼身愣是被打得原路返回,砰然落入水里,再浮上来时,已变做个锦衣博带、肥头大耳、肿了半边脸的富家公子模样,站在水波上,看着天绯,嚎啕大哭起来。
“一会用驱妖之术,叫我帮忙吃人,我吃了又打我,你们雪狐王族还讲不讲信用?!以后打死也不再来了!”
说着,转身跳下,入水又化作光闪闪的一条小鱼,却仅半尺来长,没好气的盘桓了几圈,泪奔而去。
风不知何时停了,几盏被打落的残灯在幽暗的水面漂浮,偌大的后园,忽然寂静得让人害怕。
天绯横抱了苏软坐在水畔的月台上,眼神冰冷而空洞的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半晌才抬起手,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血痕。
太子妃,天紫,犹自在桥栏边站着,遥望月台上的两人,忽然微笑起来,语声轻柔,还带了些浅浅的娇嗔:“天绯,你好偏心啊,她的身上竟然有你的血,连六百年的鱼妖都挡下了,你以前都从来没有给过我呢……”
……
“我记得,我给了。”许久,月台上的男子才凉凉答道,目光却仍流连在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孩子的脸上。
给了?
天紫恍然记起,他确实是给了。
数月之前,太子府的水榭中,她用一柄淡蓝色短剑刺进他的身体……他给她的血,比起他给那个小丫头的,要多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