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4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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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用『药』物把你自身变成一个火『药』桶,然后借助我赐给你的力量来点燃?”翼人似乎是为了让旁人听得分明,吐字慢而清晰,虽然只是用它的发声器官模拟着人类说话,安弃等人仍然能听懂,“想法不错,精神可嘉,实行得也很好,但结果如何呢?你以为?”
易允文双目中充满着深深的怨毒,嘶声说:“我估计错了,我估计错了……”他忽然提高嗓音,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可能的!这么粗的柱子,不可能炸断的!就算有十个我,也不可能!”
安弃大惊,登时明白了:“你……你是在骗他?你其实想要毁掉登云之柱?”
易允文猛烈地咳嗽一阵,胸前的衣襟上全是血。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从我第一眼看到那块傩人石碑开始,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毁掉登云之柱。翼人太强大,我们没有半点可能从它们手上逃生,唯一的机会就是彻底毁灭登云之柱,让它们从此没有办法来到人间。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背负任何骂名……”
他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易离离和季幽然一起抢上前去扶住了他。这个变故来得太快,两人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在下意识里都闪过一个欣慰的念头:“他毕竟还是我的父亲!”
“我从南疆蛮人那里学到了一种邪恶的蛊术,”易允文低声说,“通过不断地吞食蛊虫卵,让蛊虫生长在我的体内。这种蛊虫被称为‘赤燎蛊’,在南疆蛊术中通常被禁用,因为它的威力太过惊人,能把一个大活人生生炸成碎片,比火『药』还厉害。但我没想到,登云之柱会是这样,我体内的蛊虫……远远不够啊,远远不够。我一直苦苦支撑,就是为了来到这里,现在……我已经没有意志再撑下去,蛊虫马上就会发作。”
“爹!”易离离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用颤抖的手从身上『摸』出一根小小的银钗,放到易允文手里,“这是娘的遗物。她一直留在身边,说这是你亲手送她的。”
易允文微微一笑,轻轻抚『摸』了一下易离离的头发,向同样在一旁扶住他的季幽然报以亲切的微笑,过去几十年泯灭的亲情都在这两个动作里展『露』无遗。他又是一口血咳了出来,无力地摆摆手:“你们快走。我很快将要断气,到时候蛊虫爆炸会伤到你们,快走远些……”
安弃心里感慨万千。他一直把易允文当做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却万万没想到,这个文弱书生竟然有着这样一颗坚强的心。他整个后半生都在忍辱偷生中渡过,毫不在意他人的误解,只为了解救那些其实距离他的时代无限遥远的后世的人们。只可惜,到了最后时刻,他还是功亏一篑。登云之柱的规模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那恐怕真的不是人力可以摧毁的。
易允文的尸体爆炸时,人们已经远远散开了,但那一声巨响和随之而来的冲天火光,还是让安弃觉得心上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易离离不必多说,连季幽然都突然间对这个一直冒充她父亲的人恨意全消。
爆炸的硝烟散去后,果然如易允文所料,登云之柱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倒是一直维持着障眼术的法器在爆炸中损毁了,以至于登云之柱的真容暴『露』了出来,在以狼族村落为中心的风暴海内都能看到。好在风暴海平时也不会有人敢进入,因此只有沙漠牧民们见到了它,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围了过来。
安弃鄙夷地看着他们,翼人再度发出笑声:“你在心里看不起这些人,对吗?你觉得他们在我面前就像是奴隶,毫无人类的尊严,对吗?”
安弃哼了一声:“这么觉得又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干掉他们?”
“你们人类总是自以为聪明,总是迫不及待地做出自己的判断,”翼人说,“你之前对刚刚死去的那个人恨之入骨,不久之后又觉得他是个英雄,但是如果再过一会儿,你会不会又觉得他愚不可及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安弃说。
“你会明白的。”翼人回答。它向着登云之柱跨出一步,挺直了身躯,脚下忽然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动,安弃低头一看,发现它的双脚已经完全踏穿了石板,陷入黄沙中,直到深及小腿。翼人在运功!安弃明白过来。可它运功干什么?因为使用登云之柱回归天界需要耗费他的力量吗?
正在疑『惑』间,翼人蓦然从嘴里发出一声长啸,那啸声如同涨『潮』的海水般汹涌澎湃,不可遏止地冲入每个人的耳中,让他们的血『液』都似乎要沸腾起来。就在人们捂住耳朵难以忍受时,翼人收住了啸声,一对巨掌猛地向前平推而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后,安弃惊讶地发现登云之柱上出现了一道裂纹,一些碎石掉落下来。翼人再推出一掌,这次他看得很清楚,登云之柱的表面随着这一掌凹陷下去,又是几块石头落下。也只有翼人那种能够令大山崩塌、大地开裂的神力,才能够伤到这根连接天地的石柱。
“他根本不必要谋划着欺骗我的,”漫天黄沙中,翼人咆哮着,“因为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和他一样,就是要毁掉登云之柱!”
第十章、云归2、()
翼人要毁掉登云之柱?
安弃等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大『惑』不解,甚至以为翼人是在开玩笑。但它没有,还在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而登云之柱在它的巨力下已经出现了多处裂痕,碎石如雨下。
“它是不是疯了?毁掉登云之柱对它有什么好处?”季幽然困『惑』地问。
“快住手!”狼族的族长却发出了这样的暴喝。他用族语发出指令,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齐刷刷地装备好强弩,对准了翼人。
“不许你这么做!”族长叫道,“你不能毁了登云之柱!那样整个大地都会化为灰烬!”
翼人摇摇头:“那正是我所期待的。你们人类原本就不配继续活下去,我毁了这根柱子后,你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死亡呢。”
这两句对话并不长,却好似一盆冰水浇到了安弃头上。当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全部的真相时,事情却又起了不可思议的变故。
“毁了登云之柱,大地就会化为灰烬?”他喃喃地说,“明明是这根柱子存在,大地才会被翼人掠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幽然和易离离也『露』出了极度不解的神『色』,三个人一时间有点呆呆的,直到被几名狼族牧民强行拉走才回过神来。狼族战士们已经将翼人团团围住,一个个高举弓弩,随时准备放箭。
“神使,请您立刻住手!”族长强行控制情绪,仍然用恭顺的语气说,“登云之柱不能被毁掉,如果您一意孤行,请别怪我们对您无礼。”
翼人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略带嘲弄:“就凭你们那点本事,能阻挡我吗?”
“能不能都必须要阻挡,”族长说,“如果是您的族人共同决定要放弃人类,我们无话可说;但如果仅仅是您个人的意志,那我们只能以死相拼。”
翼人哈哈大笑:“以死相拼?你们蝼蚁一样的生命,死了又能有什么作用。”它大手一挥,一股无形气劲发出,位于前列的四名战士身子当即被击飞出去,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毙命当场。但其他人面『色』不变,马上有另外四人上前,补齐了缺口。
“螳臂当车,何苦呢?”季幽然低声说。
“你说得对,”安弃说,然后提高了声音把季幽然这句话喊出来,“螳臂当车,何苦呢!”
除了族长,在场并无人能听懂,但听了他这一声喝的气势,都还是微微一愣。安弃已经趁机跑到了人群最前方,对族长说:“歇会儿吧,你们杀人是够了,杀这个老怪物,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族长摇摇头:“我们没有选择。”
“可是他有啊,”安弃说,“行走江湖,动刀动枪那是下下策,关键还是要以理服人,大家讲道理嘛。你们把他当神,他却偏偏不给你们面子,总得有点理由吧?听他慢慢讲完,大家商量商量,喝上几碗酒,说不定又成朋友了……”
虽然小木匠越说到后面越不着调,但话里倒也不无道理。族长挥挥手,示意族人稳住,向着神使再次微微鞠躬:“如他所言,请神使赐下毁灭登云之柱的理由。”
翼人看了安弃一眼:“你又想用什么阴谋诡计拖延时间吗?”
安弃一摊手:“拖延时间来干嘛?等着天上再掉个神使下来制服你?只不过是要死也不能做糊涂鬼,你也让我们死个明白啊,你那么大本事,还怕我们翻盘不成?”
这话果然切中要害。多年来被教主囚禁的生涯让这位翼人的内心充满了对人类的极度痛恨,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在人类面前表现出高人一等的骄傲姿态,以便维系他饱受践踏的自尊。
“好吧,我让你死个明白,”翼人说,“你们这几个愚不可及的小蚂蚁,一路跟着我到这里来,都把我们翼人当成毁灭大地的元凶了吧?你们这些卑微的生灵啊,没有一刻停止加害于他人,却又没有一刻不在害怕着他人的加害。连你们的救命恩人,也会被当做恶魔。”
“救命恩人?”安弃更加糊涂。族长阴沉着脸走到他跟前,想要问他来历,安弃没好气地回答:“等你问清楚,这根柱子早被它当成牙签掰断了。别管我们了,快点讲讲翼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族长有些诧异,“你们是被它带来此处的,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翼人狂笑起来,那单调的模拟音在空旷的沙漠中远远传开,带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慑人气势:“他们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把自己当做大救星,想要毁掉登云之柱,以此来拯救人类呢。”
族长更加愕然:“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毁掉登云之柱,那我们不是全完了吗?”
他接下来的这句话如五雷轰顶,打得安弃、易离离、季幽然完完全全地不知所措。他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族长的话非常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耳朵,钻入脑海:“神使们怎么可能是毁灭大地的元凶?全靠了它们舍弃自己的生命,大地才能得到拯救啊!”
安弃啪啪给了自己两记耳光,利用那热辣辣的疼痛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过去的一切判断闪电般在胸中划过:散落人间的翼人遗骨……傩人的石碑……燃烧的天空、颤抖的大地和奔走呼号的人群……铺天盖地的翼人……登云会总坛中的死囚牢……狰狞而充满怨毒的被囚翼人……
“我们错了?全都推断错了?”安弃喃喃自语,不敢相信。
翼人离开登云之柱,大步上前,来到三人面前。它伸出右掌,朝向三人,易离离明白了它的意思:“我们过去。他大概会用某些法术,直接向我们传递记忆。”
这大概是翼人族独特的能力吧,安弃想,死囚牢中的那一夜,翼人也是这样从他的头脑中吸走了地图,这才开始挣脱束缚。
正在想着,天空忽然暗了下来,身边的苍茫大漠也一下子变成了一座热闹的城市。安弃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入了翼人的幻境中。
身边是一座中原风格的城市,城中人数不少,大街上显得熙熙攘攘。随着天『色』的突然昏暗,人们都停住了脚步,诧异地望着天空。
接下来的场景,几乎和蜃景里所见到的一模一样,也曾无数次出现在安弃的想象中,但真到了身临其境,那种震撼的感觉仍然难以用言语形容。举目可望的天空全部变成了墨一般浓重的黑『色』,带给人沉重的压迫感,就像是天幕即将坠落一样。
从空中传来的轰鸣声先是低沉而断续,接着越来越响,越来越绵密,终于成为了一连串的巨大轰响,仿佛是有什么怪兽在发出愤怒的吼叫。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开始在漆黑的云层里出现,但那并不是星光,而是无数燃烧的火焰。那些火焰从云层深处冒出头,带着尖锐的嘶吼声,向着地面凶猛地砸了下来。
眼见一团火球就冲着自己头顶奔来,安弃慌忙想要躲闪,却发现那火球在空中时看上去并不大,落到地面却比一片晒谷场还要宽大,根本无从躲避。他惨叫一声,眼见着从天而降的烈焰砸在自己身上,却并没有什么感觉。
真笨,他有些懊恼,这只是幻境而已,可为什么那样『逼』真的声光和氛围仍然让自己以为那就是现实所发生的呢?
火焰不断坠下,大地上已经是一片火海,到处都在燃烧,火光冲天,黑烟弥漫,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皮肉焦糊的气味。侥幸没有被火焰卷进去的人们不知所措,挤在没有被烧着的地方惊叫痛哭,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候,天上却出现了新的异动。云层里钻出许多黑点,在半空中飞舞,那是翼人,数之不尽的翼人。他们伸展着双翼,飞翔于血『色』的天际,就像一群宣判着大地命运的死神。
安弃目不转睛地看着翼人们,那些飞舞的身影令他莫名其妙想起了平原地带常见的蝗灾。在他离开北谅山四处游『荡』后,也曾见过一两次。那些蝗虫就像这样,一飞起来就遮天蔽日,它们所经过的地方,不会有半点庄稼留下来。翼人们也会这样吗?像秋风卷落叶般,把大地上的生气全都收割走吗?
然而……翼人们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却大大出乎安弃的意料。他『揉』『揉』眼睛,从怀里掏出千里镜,仔细看着。然后他的血『液』近乎凝固了。
翼人们根本没有冲向大地。相反的,它们竟然是在用自己的躯体去阻挡那些掉落的火焰!它们在空中盘旋、飞翔,不断地和天火碰撞,然后被烧成灰烬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有的翼人一时没有被烧尽,残躯落到了地面上,仍然在熊熊燃烧着,火光中隐隐『露』出焦黑的双翼和手足。
随着翼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逐渐集结在一起,在乌云中结成了一道宽阔的幕帐。一部分翼人游弋在外围,用生命阻挡住天火,其余的翼人则很快完成了集结。那道用翼人的血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