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登天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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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砚心中大急,连番注入道力,依旧无用。却见刘空竹被打掉的飞剑上忽然窜出一只白猿,大叫一声老爷,便抱了飞剑,往那黑手砍去。这一下声势也煞是惊人,剑光掠过,直带得碎石飞扬,连屋顶都打得穿了。然而一碰上那黑手,便如遭了这辈子最惧的克星,眨眼就土崩瓦解,灰飞烟灭,连响声都听不见半记。
如此砍得几下,那白猿也知无用。眼见老爷的神魂已被拉到了腰际,再耽搁下去,让那黑手掰碎揉了,恐怕自家受到牵连,也要元气大伤,便又抱了飞剑,径直往田砚冲来。
田砚一愣之下,却见那白猿跑出两步,又是顿住。回头瞧瞧老爷的惨状,又低头看看自家的魂体,猛然就是一个哆嗦,将飞剑一把扔下,对着田砚连嗑几个响头,说道:“还望小祖宗大发慈悲,饶了我家主人罢!这庶务殿中,但凡小祖宗瞧上的,我这便拿了,送与您老洞府之中。”
田砚却叫道:“这东西收发都由不得我,你求我也是无用。快些将博老前辈请来才是正理!”
那白猿却是跪着不动,呜呜哭道:“小的便只是个不入流的剑魂,当不起小祖宗这般玩笑,我家主人若有事,小的也落不了好去。小的一见小祖宗,便看出您老宅心仁厚,慈悲为怀,怎叫人不景仰?还望小祖宗垂怜,这就开开恩罢!”
田砚皱眉道:“谁来玩笑与你?快些找来剑王前辈,若是晚了,须怪我不得!”
那白猿一愣,收了泪水,问道:“小祖宗当真未曾消遣于我?”
田砚怒道:“快去快去!你这畜生,怎的忒多心思?”
两人说话的功夫,刘空竹的神魂已被扯到股间,嘶吼之声愈发凄惨,最多再有半盏茶的时候,便要万事皆休了
那白猿爬将起来,嘟囔一句:“小祖宗怎的又不早说?”就地打了个滚,钻进飞剑里,往外遁去。
那飞剑才堪堪遁出殿门,便被一只戴满戒指玉镯的粗皮老手捉了过去,随即便听一把气哼哼的声音说道:“我好生生闭个关,这才几日功夫,怎的天都要塌了?你们都想我早些死么?”正是剑王博东升察觉有变,已然赶来了。
那白猿又是幻化而出,哭叫道:“老祖宗救命!我家主人就快不成了!”
博东升心里一惊,骂道:“你这畜生,惯会胡扯。再这般大惊小怪,撕了你的嘴去!”快步走进殿中,一见其中情形,便暗道不妙。
博东升身居掌门之位,自是对门中隐秘之事所知甚深。一把扔了飞剑,既不招呼田砚撤手,也不攻那黑光,只从怀中掏出一物,泛出阵阵紫光,将田砚手中的陌上信物罩个正着。那物事乃是一枚小巧的剑形令牌,田砚却还记得,前日里几人为段风与聂秋雨追赶之时,博东升正是拿此物传讯,找来了紫阳帮手,一举扭转局势,想来应是掌门印信之类。
陌上信物被那紫光一罩,两只黑手便停了动作,舍下刘空竹,双双一合,竟化作一条黑龙,盯着博东升手里的剑形令牌好一番打量。瞧得够了,又咆哮连连,围着博东升盘旋几圈,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最后终是打了个响嚏,渐渐缩小,钻回信物里去了。
此时刘空竹的神魂早已缩了回去,不敢露头,本体却还是昏死之状,断手处鲜血汩汩,已将半边身子都染得红了。博东升草草处理过外伤,又在弟子体内略略一探,已知其并无大碍,只需好生将养一段时日,自会痊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恰好张婉梅闻讯赶来,便将刘空竹托她照看,自家却踱到田砚面前,盯着那陌上信物,沉默不语。
博东升的性子,一向是个憋不住话的,如今既不言语也无动作,便只是发愣,倒让田砚心里起毛。他坚持半晌,落得个浑身不自在,好似蚁爬一般,只得硬着头皮施了一礼,说道:“前辈”
话才将将出口,便被博东升打断道:“这前辈二字,我是万万当不起了。”言罢竟还了一礼,老腰弯得比田砚还要深上几分。
田砚一时惶恐,却听博东升又道:“滋事体大,尊驾还是与我走上一遭罢。”
田砚也知事情闹得太过,怕是少不得一番责罚惩戒。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就此怂了,便咬牙道:“还请稍待片刻,我还有些话说。”
博东升哼了一声,说道:“你如今这等身份,我自然强迫不得,有甚言语,只管讲来。”
田砚也不多挨,在殿内寻到那名叫做吴老六的执事,问道:“我带来的凭证,可有效用?”
那吴老六早就吓得狠了,涕泪淌得满脸都是,磕头如捣蒜一般,哆嗦道:“小祖宗的凭证,自然自然有十万分的效用。”
田砚点头道:“那便劳烦你跑一趟,将月例取来,你我自然两清。”
那吴老六哪料得这般便宜,欣喜之下,又是十七八个响头磕将过来,这才飞也似的去了。
第三十五章 来历()
吴老六脸上一红,硬着头皮说道:“小祖宗身份尊贵,这月例自然自然要领得多些。”
田砚哼了一声,也懒得理他,只略略拿了几块道晶,便抬脚要走。却忽又记起一事,围着那堆宝贝打了个转,挑出一柄五品的飞剑来,说道:“这剑暂且算我赊借的,你且记好了折价,我日后必来抵偿。”当下再不听他多说,只对博东升言道:“我事情已了,要往何处去,悉听尊便就是。”
似博东升这等人里的精怪,瞧得这番场景,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便叹道:“就爱钻些无用的牛角尖,今日受了这等教训,也是活该。”再不多留,领着田砚出门而去。余下殿中诸人打扫狼藉,好一阵议论纷纷。
出得殿来,博东升一言不发,唤出巨贾飞剑,只领着田砚飞遁。田砚不知这老头儿究竟要怎生整治自己,心里头悬得老高。却见巨贾绕得几个弯子,竟笔直往自家洞府的方向飞去,当即便是一愣,随后又想道:“难道这便要领了姨娘,一同赶将出去么?不知老爷的法体,又要怎生处置?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狠狠罚我就是,何必牵连旁人?”
巨贾遁速何等惊人,不过片刻功夫,洞府已是遥遥在望,依稀可见方月娥与紫阳二人立于乱石堆中,正往这边瞧来。
博东升飞到乱石堆处便收了遁光,人还未落地,便破口大骂道:“紫阳老狗,你这天杀的混球!我万剑门自陌上祖师以降,到我博东升这里,已传了十三代,几多佳弟子你不选,偏要选个外来的野小子,这赔本的买卖,你做得过么?”
紫阳嘿然一笑,指着脸上狰狞的伤疤说道:“几多佳弟子,便给我留了这等念想?”
博东升猛的一窒,气势上顿时矮了五六分,争辩道:“便是有些歪心肠的,也是几颗老鼠粪,坏不了我这一锅汤去,你怎的又不选?”
紫阳却笑道:“剩下那些,不是如避狗屎一般远远躲开,便是将我当成了乞丐,扔来几个发馊的馒头。这等庸人,一副畏畏缩缩的假慈悲模样,倒还不如那些歪心肠来得爽快,我又如何看得上?”
博东升气道:“你自己滚在烂泥里,人家不当你是狗屎乞丐,还当你是玉皇大帝不成?”
紫阳将田砚一指,说道:“这孩子又当作何解释?他一开始便知晓我身份么?他便不怕脏臭么?”
博东升恨恨道:“我哪知道?也许这小东西一时烧坏了脑子也说不定!”
紫阳冷笑道:“博老头,你也莫再胡搅蛮缠。在狗屎乞丐看来,人人皆是狗屎乞丐,在玉皇大帝眼里,自然人人都是玉皇大帝!这便是人心高下,善恶之别,你认还是不认?”
博东升至此已是辩无可辩,来时的满腔怒气化作几分自怨,几分悲凉,轻轻叹道:“说来说去,还是老头子我教导无方,门下没个中用的,连祖上的东西都看顾不得,倒让外人拿了去。”
紫阳又是冷笑道:“什么外人内人?这娃娃既收了东西,便是堂堂正正的万剑门弟子,按着辈分,你还要称呼他一声小祖宗,那不是自家人又是什么?”
博东升跳脚道:“你干的好事!这小祖宗,我是无论如何不叫的,谁爱叫谁去叫!”言罢竟架起遁光,飞也似的逃了。来时气势汹汹,去时一腔哀怨,在此老身上,当真少见。
紫阳好一阵大笑,说道:“自主人陨落,我便受历代掌门役使,好似牛马一般。今日总算出得一口恶气,好生畅快!”
田砚听得此言,心里一阵黯然,问道:“师叔,你囹圄在此,当真无半分法子可想么?”
紫阳笑着摇头,说道:“若有法子,我早便脱了困去,哪还等得到你这小鬼。”
田砚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肃声道:“那弟子便好生修行,待到如师父那般高明,自能解了师叔的烦恼。”
紫阳却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思,自然是好。不过,就算你到了那等境界,恐怕也是不成的。”
田砚皱眉道:“这其中究竟有何等关窍?怎就如此难法?”
紫阳摆了摆手,说道:“这等烦心事情,不提也罢。倒是你,这番前去找场,可曾耍得威风?快快与我说知。”
田砚见他不愿多谈,便不再强问,反正来日方长,多花些功夫软磨硬泡,总会问出根脚来。当下便将庶务殿中诸般事情一一道来,讲到痒处,紫阳也是哈哈大笑,说道:“我倒要瞧瞧,这万剑门上下,还有谁敢小觑与你。”
田砚便问道:“师叔,我瞧这信物好生霸道,一拿将出来,那些弟子便惧怕得紧,这其中可有甚讲究?”
紫阳说道:“这东西在门里被称作陌上信物,乃是昔日主人在时,取了些自家脏腑精华所铸。持此物在门中办事者,便如他亲自到场一般,无往不利。若遇半分违逆,这东西便会自动激发神通,将人擒杀,不留半分情面。”
田砚叹道:“难怪师叔肯放心我一人前去,未见这信物厉害之前,我虽不住为自家壮胆,心中总是有几分担忧。现下看来,倒是多余得紧。”
紫阳又道:“我那主人性子严苛冷峻,御下极严,是以封印在内的神通俱是些抽魂炼魄、凌迟剥皮的狠辣手段,中者无不受尽折磨,死得惨不堪言。自他创立万剑门到渡劫身死,期间也不过七八十年的光景,而死在这信物下的弟子,就算没有五百,也该有四百好几十。到得后来,一见这东西,十个弟子里面,倒有七八个抖得如筛糠一般,当真是恶名在外,能止小儿夜啼的凶物。这等名声一代代流传下来,虽说年代久远,渐渐失落,却又多了好些添油加醋、牵强附会之说,越传越是离奇恐怖。这回陡然出现,还不将那些弟子吓破了胆去?”
方月娥笑道:“如此看来,日后砚儿出去行走,倒是多了一件保命防身的宝贝。”
紫阳摇头道:“田夫人说笑了,这信物对门中弟子生杀予夺,乃是因为我那主人所设神通,皆是觑准了门中功法的薄弱处,有的放矢,抓得极准。毕竟万剑门的传承自他而起,一应功法神通,俱是他创造而出,后世虽有增进改益,却万难逃出其中藩篱。如此以高就下,用大势压人,自是摧枯拉朽,无往而不利。要说真实功力,这信物最多也就算得一件六七品的法器,以砚儿如今实力,碰上其他门派还丹境的高手,便讨不了好去。”
方月娥又笑道:“倒是我贪心了,但凭着此物在门中立足,却是万分的足够了。”
紫阳却道:“此乃外物,真要让门中一众弟子心服口服,还需从自家修为心性上下功夫。”又对田砚说道:“砚儿,你不收那吴老六的贿物,只取了自家月例回来,这点是极好的。人家瞧在眼里,也说不得你仗势欺人,贪索无度。不然,我总要赏你几个老大的耳刮子。”
第三十六章 安慰()
待到凉棚初具规模,已是月上中天,田砚草草抹了把汗水,拜别紫阳,便自回转洞府。却见方月娥正坐在厅里,茫然发呆,烛火映照下,眼角隐隐有泪迹未干,配上一张苍白脸色,看着好生凄苦。
田砚心里一酸,轻轻走到她跟前,柔声道:“姨娘,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歇着罢。”
方月娥一愣之下,这才瞧见田砚已然回返,眼泪顿时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忽忽洒落,拉着他的手说道:“砚儿,姨娘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田砚呆了一呆,说道:“姨娘说得哪里话?我哪还有什么去处,这不回来了么?”
方月娥却更是哭得伤心:“若真有去处,你便不回了么?丢下我一人,大半晚的时候都无人搭理一声。”
田砚心中一叹,终是想道:“今日总顾着师叔的事情,倒是冷落了她。”便任方月娥拉着手,轻声道:“姨娘,你莫要哭了,我这不是陪着你么?”
方月娥却不再理他,只是默默坐着,不停淌泪。田砚又是好一番劝慰,直说得口干舌燥,这才让她渐渐止歇。
田砚正自松了口气,哪知方月娥这一开口,便又是离题十万八千里:“砚儿,你倒说说,姨娘这些日子哭得多了,可还好看么?”
田砚哪敢造次,忙道:“姨娘想多了,在砚儿眼里,姨娘一直都是那般摸样。”
方月娥问道:“我倒不知,究竟是哪般模样?”
田砚手足无措,期期艾艾道:“便是便是那般模样了。”
方月娥扑哧一下,终是破涕为笑,说道:“姨娘便喜欢看你这等傻乎乎的样子,没瞧过一回,便觉着自家还在田府里,过那逍遥快活的日子,眼前这些,都是些噩梦罢了。”言罢轻轻一叹,神色又是黯淡。
田砚无言以对,便只能老老实实站着,却听方月娥又问道:“砚儿,你会丢下姨娘么?”
田砚心里一激,忙道:“那怎么可能!砚儿岂会做这等无义之事?”
方月娥叹道:“砚儿,田府俱都不在,姨娘不比从前了,什么都给不了你,什么都帮不了你。你现下拜入紫阳前辈门下,成了万剑门的小祖,待到日后修为高了,要风得风,要雨有雨,自有一干人等围着捧着,哪里还需记得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