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登天录-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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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锨声势虽猛恶,真落到实地上,却一丝动静也无,连灰尘也未激起多少。刘空竹正自诧异,忽听闷雷似的声响自山体中传出,脚下便是一阵虚浮,峰顶随声抖颤几下,竟然缓缓下沉,更有浓浓烟尘自崖下泛起,被山风一卷,漫天飞舞。原来,这一锨的力道全不在表面,只将山体拍得酥了,再也承受不住峰顶重量,只能任其垮落。
刘空竹心中骇然,双腿微微颤抖,脚下虚浮之感愈发强烈,只听那大汉嚷道:“博东升,你我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你跑来峰顶横插一脚,又是何种道理?”
只见漫天烟尘中落下一道矮胖身影,穿金戴银,宝光耀眼,正是博东升。他将眼睛一翻,说道:“此乃我自家徒儿,我不救他,难道还指望你手下留情么?”
那大汉冷哼道:“你倒是收的好徒儿,他适才说些什么,你没听见么?”
博东升应道:“我当然听得清楚,说不准哪日我这掌门当得烦躁,还真就传给了他。”
那大汉懒得再辩,只道:“此刻并非门派危难之时,我不受你驱使,你速速携了这混蛋徒弟下山去,莫再来滋扰!”
博东升冷笑道:“你莫要嚣张,我有掌门令牌在手,何时驱使于你,自然由我做主。”话虽如此,却不好真撕破了脸,又是冷笑几声,便拽起刘空竹,往峰下落去。
第五十七章 暗算()
且说博东升携了刘空竹下峰,未过多少时候,已到云海之旁。他按下遁光,当先便啪啪给了刘空竹两耳光,方才气呼呼说道:“你这孩儿,不好生修行,偏要捣鼓这鸡零狗碎之事,可是得了失心疯么?”
刘空竹忙跪下磕头,说道:“那小贼本就是个外人,此番鬼鬼祟祟,只怕又要弄些风雨出来。”
博东升一脚将这徒儿踹得四仰八叉,怒道:“什么小贼!什么外人!他既持了陌上信物,便是你的小祖宗,你这般贬损,岂不将门里的列祖列宗都一块儿辱骂了?”
刘空竹又是磕头,兀自说道:“弟子就是不忿,这人何德何能,竟占了天大的福缘,在门中嚣张跋扈。”
博东升叫道:“嚣张跋扈,我未曾得见。倒是你,心眼儿好似那针尖一般,连弱势妇孺也容之不下,受这几番教训,也是活该!”
刘空竹却是哭道:“弟子在门中一向兢兢业业,用心操持,便是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在师父眼中,竟全然比不得一个外来的破落户么?”
饶是博东升能言善辩,听到这番言语,也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是啪啪两耳光落下,这次手下得狠了,刘空竹两边脸颊顿时高高肿起,好似猪头一般。他看着也是不忍,叹息道:“你回了洞府,将养之余,倒要好生想想,日后究竟该如何自处。若单论心性这一项,若松与婉梅二人却比你强得多了,你要多多警醒才是。”
刘空竹哪肯应声,眼中泪水滚滚,一张肿脸阵阵抽搐,竟有几分狰狞之意。
博东升又是叹息一声,不再多说,自丹田中涌起一股黑气,化作一个大大的罩子,将两人裹住,便往云海中扎了进去。
行不多时,刘空竹却是擦干了泪水,站起身来,说道:“师父,我入门两百余载,三名弟子之中,便只有我常常会受些责罚,难道徒儿真就这般不堪造就么?”
博东升正在气头上,随口便教训道:“知道自家不堪造就,还不好生修行?将心思花在这歪门邪道上,岂不被人越落越远?”
刘空竹漠然一笑,淡淡道:“看来我想的倒是没错,你喜欢的便只有陈师兄与张师妹,至于我,就是个添头罢了。”
听得这句,博东升又是怒火中烧,叫道:“我打你骂你,就是怕你走上歪路,这与喜不喜欢又有何相干?”
刘空竹嘿然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便不会走歪路么?”手上忽就摸出一个鸡蛋大小的血红骷髅头,往博东升额头上一把按下。
博东升万万想不到,自家辛苦教导了两百余年的弟子会暗算于他,这下变起肘腋,猝不及防,血红光芒已然临身。加上他泰半修为俱在体外化作了罩子,抵挡云海挤压之力,是以两人虽差了一个境界,他却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狰狞的骷髅头融进脑中。
自保不成,便要攻敌,博东升下意识便抬起手掌,往刘空竹面门打去。这一下潜力尽出,力道极是沉重,若真挨上,只怕整个脑壳都要飞将出去,爆成一堆肉泥。刘空竹毕竟道行弱了,第一下暗算得手,已然侥幸,至于这一掌,自是万万躲不过去,当下万念俱灰,哭叫道:“师父,你便杀了我罢!”
听得这声音,博东升心中一软,想道:“还是我平日对他太严苛了些。”手上势头放缓,便要将刘空竹搧得远些,待到压制了那骷髅头,再来处置。
刘空竹陡然得了这等机会,心中恶念又起,摸出一支血红铁钎,便往博东升丹田要害扎去。博东升被那骷髅头入脑侵袭,身上已是飞速麻木,运转不灵,更料不到刘空竹竟会以怨报德,又来加害,只觉丹田一阵剧痛,那铁钎已然入体。周身麻木之感传递更速,眼看就是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博东升勉力踢出一脚,将刘空竹踹开几丈,便要将体外修为收回,以作助力。刘空竹本有伤势,此刻落在云海之中,受那绝强的挤压之力,剧痛难耐,凶性更增,惨嚎一声,又是摸出一支铁钎,猛扑上来,直直插入博东升心口之中。
博东升又是拿腿来蹬,这一次却只将刘空竹踹出丈余开外,周身麻木之感愈发强烈。如此一个蹬,一个扑,摔打三四个回合,博东升终是动弹不得,只拿一双眼睛斜斜盯着刘空竹,瞪得铜铃也似,仿佛要喷出火来。
刘空竹一个哆嗦,避开那目光,又颤抖着摸出几只铁钎,插入博东升体内,将其要穴俱都封住,这才瘫软在地,大声喘息。想起两百多年的师徒情谊一朝化为乌有,他心中刺痛,不禁留下泪来,对着博东升连连磕头,哽咽道:“师父,难道我在你眼中,真就比不上一个外人么?”言罢又是大哭摇头道:“必然不是的,你老人家刚才那一掌没要了我的命,我便晓得,你是在意我的,对不对,你是在意我的!”
博东升自不会答他,眼睛睁得大大,便有浑浊泪水自眼角滑落,落在雪白的鬓发之上,平添几分凄怨。
刘空竹又哭道:“师父,我是你手把手教出的徒儿,那小贼只是个不相干的,便是我欺侮于他,你也该帮我才是,可你为何却要偏袒那小贼?”说到此处,怒气上涌,竟带着哭腔哈哈狂笑几声,叫道:“师父,这破魂蛊本是为那小贼准备的,如今用在你身上,我心里当真好受得紧!”
他又是大笑几声,忽就难以为继,又抽抽噎噎哭将起来,说道:“师父,我与陈师兄和张师妹一同入门,彼此间也是情同兄妹。可为何我们犯一样的错,你从来都只罚我一人,对他们却是和颜悦色?时间长了,我的心也冷了,又如何与他们亲得起来?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只觉悲愤难以遏制,仰天干嚎几声,又是狂笑道:“我倒要看看,陈若松那傻蛋没了你的嘱咐,会不会一脚踏进山涧里摔死。至于张师妹,从来都是个滥好人,大事小事,一次也未曾偏帮于我,我又何必理她?”
说到这里,刘空竹又是捶胸顿足,哭道:“师父,你也晓得,门中诸般事项俱是我在辛苦操持,旁人哪里帮得上忙?你为何不早些将掌门之位传我?我若成了掌门,必然日日好生伺候于你,又岂会有今日这等惨事?”提起这一桩,脸上又现出狰狞之色,恨恨道:“你想要陈若松那傻蛋做掌门,是也不是?不然,掌门令信如何会在他的手上?他又算得什么?整日只会缩在洞府里发痴,狗屁不会,却拿什么做掌门?”
第五十八章 陌上()
过不多时,两人便随着黑色光罩飞出云海,那黑色光罩没了挤压之力相持,重又化作一片黑气,往博东升丹田涌去。哪曾想,博东升周身血红光芒闪现,竟将其弹得飞了出去。那黑气并不死心,打了个旋儿,带着呼啸之声,猛扑过来,却被刘空竹半途拦住,拿个血红的小葫芦一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适才云海中那一阵癫狂,早将他心中诸般情绪宣泄干净,这脑中动荡一过,自然就冷静下来,有所思量,此时便听他冷笑道:“师父,你现下只是个废人,这许多修为收回也是无用,不如就送给弟子罢。”将那血红葫芦细细收好,又伸手将自家本命剑器轻轻一弹,便有一只白猿从内钻出,正是本命剑魂。
那白猿甫一现身,便趴伏于地,只拿眼睛瞧着两只前爪,浑身瑟瑟发抖。刘空竹瞧得烦躁。斥道:“你怕个什么?做便做了,又回不了头,大着胆子往前闯,自然趟出一条路来!”
那白猿只是磕头,不敢应话。刘空竹又训斥几句,这才问道:“那巨贾现下又在何处?”
那白猿抖抖索索道:“自从老祖宗闭关始,他便一直在内库中玩耍,有时还唤了我们一同过去。”
刘空竹点点头,吩咐道:“你且去内库之中,赚他多耍些时日,如有异动,速速赶来通报。”
那白猿勉强应了一声,瞥了博东升一眼,便低着头慢慢行去。
博东升见它神思不定,心里又是恼怒,冷哼道:“你这畜生,可要记得清楚,我若死了,那魂契自然也就毁了,你也保不了命去!”
那白猿身子一颤,又转过来磕了几个头,这才快步走了。
刘空竹沉吟片刻,将博东升扶起,往峰下飞去,嘴中喃喃说道:“师父,你既然在闭关,那便一直闭下去好了,门里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置。至于掌门印信,陈若松那傻蛋绝然是保不住的。”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两条人影已是去得远了,拿眼去眺,状极亲密,让人忍不住便要赞扬一声,上慈下孝,师徒情深。
且说田砚随那烟柱冉冉上升,不多时候,那穿云峰顶也只得米粒大小,被脸盆方圆的白色云海裹在垓心,好似大饼上的一颗黑芝麻,晨光映照之下,七色虹光淡淡铺散,晕染其上,煞是美丽。
田砚并无飞行法器傍身,全靠手脚攀附,这下升得高了,心中也是恐惧,只怕一个闪失落了下去,便要摔做一块肉饼。他小心翼翼将自家腰带在烟柱上缠了了几圈,这才略略踏实了些,不时活动一下手脚,以解酸软疲乏之意。
如此又过半个时辰,下方云海已是瞧不真切,只见广袤无垠的大地往四面延伸开去,仿佛一匹黑绿相间的水缎,在天际处与湛蓝相接。越是往上升腾,那天际便越往远处移动,地面上又会多出一两副美丽图景,不禁让人浮想,若是就这般升腾不止,最后瞧见的将是怎生一副光景?
直至此时,田砚才真正体会到天地浩瀚,生灵渺小之意,他忽就想到:“天地这般至伟,岂是人力所能赶超?我辈修者所求的长生,乃是夺天地造化,与天地同齐,这般针锋相对,直面相抗,又哪里是其对手?无怪乎老爷那等惊天修为,也要陨在天劫之下。”
未过多久,忽有阵阵阴风吹来,冰寒之感从肌肤血肉透过,让他塑成不久的小小神魂也打了个哆嗦。如此再往上行,阴风渐大,四下里也是冰冻彻骨,阳光射到此处,仿佛已被抽空了热量,一丝暖意也无。他心中警醒,便要松开腰带,往下滑去,待做足了准备,再寻隙上来。谁知那烟柱竟是陡然加速上升,势头极猛,他猝不及防,四肢俱是松脱开来,只剩腰带系在其上,随之飘荡,倒好似个人形的纸鸢。
田砚大惊,挣扎着便要攀上烟柱,却是发觉,就这几个呼吸的功夫,四下里冰寒之意猛然大做,自家手脚已被冻得麻木不灵。他勉力挣扎,手掌堪堪伸出半尺,便再也动弹不得,只能保持这别扭姿势,让烟柱带得往上疾飞。
初始之时,他意识倒还清明,晓得大事不妙,体内周天运转,总要做一番抗争。到得后来,温度骤降之下,只觉识海之中都飘起了风雪,那淡银色的小小婴孩与八个光团挤做一堆,瑟瑟发抖,不多时便抱紧了身子,昏睡过去。到得此时,他眼前就是一黑,再无所觉。
那烟柱又飞速升腾一阵,终是渐渐缓慢,最后融入一团宽阔的烟云之中,不再升腾。田砚自然也被带到了此处,几个翻滚,身上已是紫光闪耀,将他裹了个严实,正是怀中的陌上信物起了反应。
这陌上信物自行激发,护持于他,不过十来息功夫,身上冰寒麻木之感已然褪尽,神魂回复,睁开眼来。
此处景色当真奇异,头顶上黑沉沉一片,点缀着密密麻麻的灿烂星光,下首处一边金光耀眼,日头薰薰,另一边银芒遍洒,月光盈盈,金光与银芒遍布大地,相交成一条咋明咋暗的极长线条,在大地上缓缓移动。
田砚瞧得咂舌,晓得自家必是来到了极高之处,否则也见不到这般奇景。至于这烟云本身,倒与田砚所猜测的相去不远,只有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椁停在垓心之处,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田砚信步走上前去,只见那棺椁中静静躺着一名中年道姑,身着黑色道袍,身量极长,薄唇尖颌,颧骨突起,额头也是宽阔,瞧来颇有几分刚硬冷厉之风。
一见之下,田砚便是挠头,期期艾艾道:“怎的是个女人?”
话音才落,旁边便有一把清冷女声说道:“怎么?我们女人当真就比不过你们这些臭汉么?”
田砚心中大惊,忙侧头看去,只见一道虚影正立在一旁,冷眼朝他打量。瞧其形貌,正是棺椁中那名道姑。他哪敢造次,连忙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高呼恩师。
陌上微微点头,说道:“倒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君,若来的是个女娃,那便更好了。”言罢忽就重重哼了一声,寒声道:“怎的是个体修?那又如何传我衣钵?紫阳啊紫阳,这许多年你失了管束,倒是愈发放肆了。”其声冰冷彻骨,田砚听在耳中,便觉后颈脖上伺候着一把利刃,引得他寒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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