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登天录-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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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忘雪笑道:“家祖老骥伏枥,为门派兴盛殚精竭虑,万剑门中人人敬仰,拿忘雪与他老人家比较,却是折煞我了。”
穿云见她心思坚定,也就不再多说,只默坐一边,静待老黑与胡上墙功成之时。
田砚听得两人言语,心中亦是感慨丛生,不禁想道:“这是非善恶,既然辩不清楚,论不明白,那就只能一步步做来。无论对错,只要不亏本心,也算对自家有个交代。那老黑人品虽然不堪,却总有可取之处,现下木已成舟,这本命剑魂已是无法改易。我若再嫌弃于它,便是失了宽宏待人的肚量,与我往日里奉行的做法绝然不符,如此心口不一,又是善是恶?”想到此处,他心中便似吹开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土,重又变得亮堂,老黑那张猥琐尖脸浮现而出,竟无端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此番心结解开,他与老黑之间牵系更紧,欣喜之下,便觉体内经络中那一道环形大河咆哮鼓荡,隐隐便有奔腾流动的趋势。他受两枚剑丸强推,精进终是太速,多有不稳之象,虽无大碍,但在这叩关进阶的当口,总要研磨许多时候,方能求得一份圆满。如今意随心动,云淡风轻,正合了修行的精要,不知不觉间,便将体内道力筛过了一遍,更增几分精纯,踏入第五境周天,已是指日可待。
这一下动静非小,体内隐隐便有风雷之声,穿云一瞧之下,好生欣慰,大笑道:“丫头,你我在这边争得唾沫星子乱飞,谁也不服谁,不想竟便宜了这小子。”
博忘雪也微笑道:“田兄,我就晓得,似你这等豁达心性,怎会容不下一个老黑。”
田砚脸上微红,挠头道:“若不是两位这一番开导,我总要走上许多弯路,哪有现下这般爽利。”说话间,他又是想道:“穿云大哥所说道理,倒与老爷生前的教诲有八九分类似。随心而行,不滞于物,这等法门说来简单,做来却是艰难。似老爷那般,已是行到了极致,修为亦是睥睨天下,却还是抗不过天劫绞杀,陨落而去。”遗憾之下,心中忽就省起一桩疑惑,忙向穿云问道:“穿云大哥,你驻世超过万载,道行亦是惊人,那许多天劫,你是如何过的?”
穿云却笑道:“我本体乃是一座山峰,天生天养,自然而成,老天爷赏下一口吃的,我便吃一口,它要是不给,我也不多拿多要,如此万余年积攒下来,方有今日这些许气候。我这般守规矩懂礼数,正是绝好的榜样,老天爷喜欢都来不及,哪里会杀我?那劳什子天劫,从来不曾找我麻烦。”
田砚这才恍然大悟,只听穿云又道:“陌上那婆娘渡黑日之劫时,我还小的很,却对那恐怖威力记忆犹新,现下想来,还是忍不住要起一身鸡皮疙瘩。若换作了我,不出十息,恐怕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博忘雪叹道:“修行之途,本就是急于求成,多拿多占,与这方天地争利,若是做得太过,自然不被容忍。似老祖宗这般,倒不失为一个和谐共存的法子。”
穿云却道:“此法虽笨,却不是人人行得。古语有云,沧海桑田,世易时移。这世间地貌虽多有变化,却需漫长时光改易,似我那穿云峰,已存世万年之久,便是再来一个万年,也无甚稀奇,自有大把时光等着上天眷顾。你们却是不同,若不卖力吞吐天地精华,抓紧从老天爷嘴里夺食,不过区区几十年光景,便要化作一堆枯骨,了账去也,倒不如奋力搏上一把,杀出一条生路。只是现下看来,却还没有一个功成的例子,只不过多活上千儿八百年罢了,终是还是尘归尘土归土,想来也是唏嘘。”
那何言道之事乃是世间绝大的隐秘,不得紫阳允许,田砚也不便说出,只苦笑道:“如此看来,做人还不如做那山河湖海,少说也有一条出路。”
穿云摇头道:“这条出路,实在是大海捞针,缥缈难求。六道之内,似我这般存在,绝不超两手之数,俱是各大门派家族暗藏的杀手锏,平日里秘而不宣,鲜有人知。便是加上一些后进的小辈,数量也翻不了倍去。你再想想,这世间的山河湖海,又有几多?你可有这份自信,去撞一撞大运?”
田砚听得暗暗咂舌,不禁暗叹道:“万剑门万年积累,当真非同小可。便是掌门再过不济,也有穿云大哥与师叔两名堪强者大能压阵,又有何人敢捋其虎威?与之相比,田府却是家底太薄,老爷一去,便告灰飞烟灭,再也无人撑得起场面。”
只听穿云又道:“你们也莫要以为我全然无忧,我吃得虽慢,却总有脑满肠肥的一日,到时老天爷看着不喜,自然就要翻动几下,将我夷为平地,另择一个幸运儿,推倒重来。说到底,我也就是比你们多打混些时日罢了,同样跳不出这方天地的掌控,只能在它屋檐下低头过活。”说到后来,神色已是黯然,大有同悲之意。
博忘雪叹道:“六道虽然广阔,却总是一方牢笼,也不知这牢笼之外,又是怎生一副光景?”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异象()
那小龙新交了博如霜这朋友,有断骨玩耍,又有灵物果腹,日子过得好生逍遥,对自家那株心爱的狗尾巴草也就不甚关注,往往隔了一两日,才跑回来巡弋一番,待的时候亦是极短,只心不在焉舔上两口,便随着博如霜的招呼跑远。
老黑不受打扰,进展自是极快。除了必要的休憩与充饥之外,它整副心神俱都扑在那中枢之上,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兔儿也似,周身黑毛亦是光泽全无,黯淡脱色。田砚瞧在眼里,又添几分好感,生怕它心神损耗太巨,伤及根本,不住劝它量力而行,莫要勉强。老黑哪里肯听,一双爪子搭上那中枢,便好似摸了到初恋情人,全然不舍得放手,恨不得一口气便将其中奥妙瞧个通透,解个彻底。竟真将这溜门撬锁的下作手段当成了终生事业来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狂热意味。
这般拼命,成果亦是斐然。不过九天的功夫,那中枢便告瓦解,只见半球之上射出一道强光,打在岩壁之上,其内点点浮尘渐渐凝聚,勾勒出一道门户。形制与那神行兽头顶的门板一般无二,只是甚为破旧,其上多有斑驳腐朽之处,望之极不牢靠,总觉一推之下,便要散了架去。想来应是废弃日久,失了修葺的缘故。
眼见功成,胡上墙便撤去了老黑的伪装,只见这黑鼠瞪着一对血红小眼,哈哈狂笑数声,才将将手舞足蹈转了半个圈子,便咚的一声闷头栽倒,不省人事。
田砚与穿云忙上前查探,道力微注,便是相视一笑。原来,这老黑根本就未曾受伤,只是连日来损耗精神,早已疲累无比,如今心弦一松,便再也支撑不住,竟就地睡了过去,正自做着香甜美梦。
那小龙觉出动静,连忙飞也似的冲将过来,带起碎石四溅,却见自家那株心爱小草完好无损,更有光芒笼罩其上,照得金枝玉叶耀眼生花。它顿时兴奋异常,将博如霜裙摆一咬,拖将过来,一对前爪指指点点,呜呜低叫,要与自家好友一同欣赏。
博如霜装出一副惊叹之色,猛拍了一顿巴掌,哄得小龙开心,这才瞪着穿云说道:“这龙涎草,你需几多分量?”
穿云笑道:“我也不多拿,只需一截寸许的根须便够。你与这哈巴狗儿好得蜜里调油,我若说要整株取走,你怕是要翻脸罢?”
博如霜再不理他,只冲着中枢前的空处喊道:“胡上墙,你可听清楚了,若敢多取一分,姑奶奶必要将你捏了烤干,做成一只狗碗!”话音未落,便见那狗尾巴草微一晃动,便回复如常,只是周身金光稍稍黯淡了些许,望之依旧夺目。
那小龙生出些模糊敢应,晓得不大对劲,绕着小草来回兜圈,低低咆哮,却全然瞧不出端倪,最后只得作罢,懒洋洋的趴回博如霜脚下,再提不起兴致。它哪里晓得,就在巡弋之时,胡上墙已裹着根须与它擦肩而过,偷偷交到了穿云手里。
博如霜好生歉疚,轻抚着小龙脑袋,又摸出一件灵物递到它嘴边,柔声安慰道:“你放心罢,这小草儿只是断了丁点儿根须,妨不得事,最多几日功夫,便要回复如初。”
小龙瞧着博如霜,大嘴一咧,吭哧一口,将那灵物嚼了,钻进她怀里,极是依恋。
穿云收获宝物,复原在即,自是心怀大畅,当下也不耽搁,走到那门户之前,轻轻一推,便听吱吱嘎嘎一通零碎响声,落在众人耳中,却好似擂鼓一般。心中患得患失,生怕这破落货经不得折腾,就此垮塌。
穿云使力甚巧,那门户眼看着摇摇欲坠,却偏偏支撑了下来,勉强露出一人宽的幽黑缝隙。他还不放心,又伸出铁锨,往那缝隙中探去,半晌方才收回,笑道:“这口子恐怕挨不了多少时候,你们若要离开,还是趁早为妙。”当下铁锨又是拉长,伸入头顶雾气之外,只几息功夫,便将田九斤夫妇接引回来。
这近十日的光景,田九斤携着婆娘在库房中大快朵颐,乐不思蜀,身上已是多了二斤肥肉,现下陡然被扯了回来,连半点干粮都未及携带,又哪里肯依?只是缠着穿云与田砚混赖,又哭又闹,不愿就走。
穿云笑道:“小鸡,记得看好那一锅汤水,莫让它溅了出来,我自有好处给你。”说着铁锨再伸,从库房中铲来一堆宝贝,择了几颗极品道晶送与胡上墙,又挑了些固本培元,洗髓伐毛的灵物留给老黑,剩下的物事便一股脑的兜头浇下,将田九斤埋了个严严实实。
田九斤这才罢休,求着田砚将吃食收了,方才说道:“大块头,不如你这就收拾一番,随我们走了罢。免得我日后肚饿,还要跋山涉水过来寻你,连脚都要走断了。”
田砚心中一动,也道:“穿云大哥,这安魂国地方偏僻,不是栖身的好所在,咱们还是先回了万剑门,再做打算罢。”
穿云如何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笑道:“兄弟,你想寻我帮手,本来也无甚大不了,不过出一趟远门罢了。只是那万剑门我早已待得够了,其中事情,再也不想掺和半分。你此去若是遭遇艰险,事不可为,只管来投奔与我,只要我不死,便保你无事。”说到此处,语调便是一转,冷哂道:“博东升这土老财平日里总爱占人便宜,算计得好精,不想却被自家徒儿摆了一道,也是命里该有此报。”
田砚知他怨气未消,微叹一声,还待再劝,却听博忘雪说道:“田兄,人各有志,何必强人所难?自家的事情,终归要靠自家来办,此去无论成败,总求个心中无憾就是。”
博如霜也道:“不去便不去,有甚了不起?离了张屠户,还吃不了无毛猪么?姑奶奶一样能揍人!”
话已至此,田砚也就不好再劝,眼见老黑趴伏于地,睡得香甜,不忍将它叫醒,无相幻剑微微一招,便将它收了进去,一同送入识海之内,温养培炼。
此举本是剑修寻常之事,往日里只要运使本命飞剑,少不得就要做上一回。田砚初得剑魂,尚是首次尝试,不想无相幻剑携着老黑甫一进入识海,便有一阵耀目白光闪现,铺天盖地蔓延开来,将极远处的混沌灰蒙俱都照得亮堂,广阔空间中竟随之出现一副画面。
那画面无边弗远,难见尽头,其上多有模糊之处,形影绰绰,瞧不真切。只有无相幻剑周边区域好似用水洗过一般,清晰剔透。便见一只修长的苍白大手持着一枚铜镜,猛力摔落,隐隐狂笑声中,那铜镜无声碎裂,四下溅散,其中一块滴溜溜打着旋儿,躺倒在画面中央,瞧那色泽形状,竟与田铿所留的遗物一般模样。
田砚心中一震,正待细看,那画面却是陡然变了模样,只见茫茫星空之中静静悬着一方圆形大陆,其上烟霞缭绕,灵韵升腾,多有珍禽异兽,天材地宝。这许多珍稀物事,他俱是不识,便只认得一只游天雉,顶着三个脑袋叽叽呱呱争得热闹,好生聒噪。
第一百二十五章 离去()
看到此时,那耀目白光忽就消没,识海之中又复灰蒙蒙的黯沉模样,无相幻剑静静悬在剑修小娃娃的头顶,再无异样。两个娃娃为这突如其来的毁灭之景所摄,大的那个惊了个目瞪口呆,微微颤抖之下,不敢稍动。小的那个则被骇得哇哇大哭,眼泪如泉涌一般,怎都止歇不住。
田砚正自惊疑,却忽觉体内经络齐齐震颤起来。初时频率极缓,颤幅亦是微小,却一回强过一回。不多时候,已如万千战鼓齐齐擂响,带得周身气血伸缩吞吐,仿似整个身子也膨大了几分。又过片刻,战鼓猛力一炸,将他五脏六腑都震偏了位置,随后便陡然止歇,重回安定。寂静之中,但闻水声淙淙,声音渐高,由小溪至河流,由河流变大江,水声咆哮,循环不休。不知不觉间,这剑修功法的第五境周天,已是水到渠成。
他回过神来,内视一番,已知体内道力流转,自成一方领域。其中张弛有度,法理天成,自然而然便有挪移搬运,损有余而补不足。他往日里行功运法,凝炼内气,总有泰半道力要散逸身外,浪费无踪。如今周天一成,辗转腾挪之间,气血充盈,变化入微,再无半分虚陷之感,其中效率,何止增了一倍。他一试之下,自是惊喜万分,只觉自家举手投足之间,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姿势,俱都分外的凝实安定,蕴着一股子洒脱意味,极为爽利。
穿云在旁笑道:“你这小子,动作倒快,可是又生出些感悟想法之类?这一下突破,端的是圆转如意!”
适才那识海中的画面,涉及秘地的绝大隐秘,田砚不便提起,只能哼哼哈哈打了几句圆场,一笔带过,心中疑惑却是升腾不止:“往日里无相幻剑进出识海,从无半分异状,今回便只多了一个新收的剑魂,就闹出偌大的动静。老黑身无大力,心思不精,脾性更是勉强将就,活脱脱一个普通魂体,要说天赋异禀,也只有这溜门撬锁的勾当最是在行。若说它有什么天大的来头,又有谁信?这识海中的秘地崩毁之象,究竟是不是由它而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这疑问压下,待到回返万剑门中,问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