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案中案-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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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对于这种潜在的不满,美妇可以说是置若罔闻。她疼爱地望着男孩子:
“那你说怎么办?”
“杀了她。”小男孩一只手搂着母亲的脖子,扭头笑嘻嘻地看着我,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他的语气里透着兴奋,好像是我小时候用放大镜烧蚂蚁那样的激动。
“杀,杀……。”他的母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亏是我的宝贝……。”
都说有熊孩子就有熊父母,果然……我叹了口气,谁说人之初性本善的?就眼前这小混蛋,接下来他要是用满清十大酷刑来对付我,我就很感谢祖宗了。
男孩的两只眼睛骨溜溜地转个不停,他猴子一样从自己母亲的膝盖上趴下来,仰着头只是看博古架上的物品。突然,他低下头来,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只艳丽的珐琅雕花痰盂。
妈的,这小混蛋不会是喂我吃屎吧。谁知他惦着脚一伸手,居然从武器陈列架上拿下了一把*。接着,他极其熟练地拨开弹匣,从里面倒出一颗子弹,咕噜噜地拨动了一圈。“你不是想杀我吗?咱们来玩俄罗斯轮盘赌。”他兴奋地说道,“我来开枪。”
他指了指还在*的赵维西。
靠,你看过电影吗?我几乎都要疯了。人家玩轮盘赌可是枪膛里留下一发子弹,你倒好,他妈的居然留下五颗。我能从你手里活下来,恐怕不仅需要祖坟冒青烟,简直是要喷火了!
叶景明只是欠了欠身:“夫人棋路高明。”
陶夫人哼了一声,正待要说话时,只听门外一阵喧闹,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疾步走了进来。看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赶了很久的路一般。而那些保镖也仿佛对他有所忌惮一样,只是礼貌性地阻拦了一下,就放他进来了。
“母亲。”年轻人微微一欠身当做行礼,接着便转身瞥向叶景明,“您找理事长什么事?”
他的语气明显不善,陶夫人却没有生气,“怎么,我找理事长说几句话还要向你这个晚辈汇报不成?”
“父亲还在调养,”年轻人淡淡道,“我只是希望您,不要做出与身份不相符的事情来。”
这话显然是有些打脸了,就连一向修养极好的陶夫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怒意。只是那些微妙的表情就像流星一样,迅速地从她脸上消失了。
“好,好!”陶夫人笑着,眼睛里分明流露出了冷意,“现在就带着你的理事长,赶紧离开我的凤语堂。”
“你怎么回来了?”刚一出前堂,叶景明就问年轻人道,“长乐区的问题解决了?”
“小意思,”年轻人不以为然道,“倒是你,夫人居然趁我不在,把你给关押了起来。她是以为父亲醒不过来了吗?醒不过来了合法继承人是我,哪时候轮到她一个女流之辈?”
叶景明只是摇头,“你太……”
“放心,分寸我懂。”说着他拍了一下叶景明的肩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现在只剩下我和叶景明。他不顾赵维西还在那里站着,伸手将我抱在了怀里。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傻瓜。”他轻轻给我抹掉泪水,“我的傻瓜啊……”
他一定注意到了我手臂上的伤痕,那是一枚流弹的杰作。还有眉骨上方那小小如吻痕一样的印记,那一次,连赵维西都以为我活不下去了。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过去的三年,真是……
在元佑的帮助下,我席卷了那些曾经以钱泾渭马首是瞻的帮派。那些惊恐着失去光彩的放大瞳孔,让我在无数的夜里难以入眠。——好在,一切总算有结果。在元佑获得市长位子的那一天,我终究成为了S城地下王国的无冕之王。
“如今,就连我都要忌惮你三分呢。”元佑杯中的葡萄酒摇曳波光,一如他的眼睛捉摸不定,“你果然只用了三年。”
“岂敢岂敢。”我心中警铃大作,却依旧笑得谦恭,“我不过是个女人,而您,掌控一切。”
清江浩浩汤汤,从我的办公室里能望见S城最美的景色。人们能从广场的铜牌上找到每一任市长的名字,却从不晓得每一任夜王的姓氏。这个位置,自杜先生帮助王姓市长整顿金融市场就有了。黑与白,如同晨昏线下的夜色和晨曦,彼此相依,互为表里。
可是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又有几人能得善终呢?犹记得那天的月色如水,元佑的笑容如远古鬼魅:
“苏家真是太猖狂了。”
终于还是到他们了吗。我叹了口气。多年以来,我一直在逃避,明知道自钱泾渭死去,苏屹然已经成为横在长江以南的一块硬骨头,再加上顾怀之的家族势力,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撼山易,撼苏家难了。
“怎么,很难吗?”元佑问道,他的一抹笑容犹如窗外月光清浅。正在我犹豫的时候,他突然又说了一句:
“听说,叶景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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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最终回()
在苏家客厅小坐过的人,都知道这家的禁忌。
谢昭,一个犹如古老咒语般的名字,每当提起它,安夫人的脸上会失去色彩,而那位苏家三公子,现任的家主会慢慢起身,走到窗边远眺一览无余的夜景。车如流水马如龙,三千繁华簇拥着他,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孤独。
她的死讯传来,他恨不得要从阳台上一跃而下!却是他的母亲拦住了他。
“我已经失去了你的父亲,”她眼中含泪,声音凄然,“难道还要让我失去唯一的你吗?”
他沉默了。苏玫还在医院里神志不清,他不能想,已经失去女儿的母亲,在听到他的死讯,是什么模样。
于是他日日闭门枯坐,拿着他和她唯一的小照细细摩挲。那真是他这辈子最惨痛的错误了,明知道东海一带是自己父亲掌控的范围,却还要让她去跟着趟什么浑水。边境保护局损失惨重,而他的那一朵玫瑰,也就此飘散了花瓣。无论他悬赏多少重金,许下怎样的承诺,趋之若鹜的渔民却连她的尸首都没有找到。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母亲又对他提出了新的要求。
“我希望你迎娶安家二小姐,也就是安晓晓的妹妹。”她淡淡道,嗅到他身上的酒气,不觉皱眉,“你不能再这样下去……”
”大哥想要拿什么,就让他拿好了!“他一把将桌上的酒杯拂到地上,心中只觉说不出的厌倦,“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送给他!”
一声响亮的耳光。他愕然地抚摸着脸,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从来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如今却满脸怒容,就连头上的绢花也随着呼吸而颤抖。
“元家和顾家素来不睦,”她恨声道,“你以为,没有了你舅舅,苏家还能再存活多少年?如果没有姻亲在上层保护我们,苏家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是这样吗……”他哑然失笑。天下的人都以为身在豪门便可随心所欲,可惜,他连自己的另一半,都不能决定。甚至在上一任妻子失踪不到半年,就要他去续弦!
“娶安晓晓不就好了吗,何必是她妹妹?”他淡然道,连自己都不相信这话是自己说的。
“安晓晓不过是原配所生,听说她父亲很不喜欢她,甚至要把财产都留给她妹妹呢。”苏夫人见他回心转意,便也换了温和的语气,“孩子,我知道你难过,可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听下去。夜色渐深,他孤身一人站在阳台,任凭那些寒风把自己贯穿。不知她在千寻海底之下,是否也如此地孤独无依?他怔怔地想着,眼泪再一次地留了下来。
事情却大大地出他们的意料。那个翩翩浊世的元公子,竟然不顾一切地娶了安家大小姐。当有族人担忧地提起安父不太可能给太多陪嫁遗产时,据说元佑是这样回答的:
“我是王,所以只需要王后,只有没什么用的王太子,才会想着去攀龙附凤。”
彼时,顾怀之已是卧病在床,听闻此句话也只能苦笑而已。人人传说元佑在袖子里藏着一把绝世好刀,那个只在死者面前展现面孔的夜王,正成为继九哥之后的又一个传说。
人人都知道安家两小姐素来不睦。所以他根本也不曾希冀这个连襟能给他多少手下留情。只是,这一切,也未免太快了吧——
三月,苏氏集团的股票连续走低,引起股民恐慌。五月,苏氏几大高管纷纷辞职;八月,苏屹然在中东的油田合作伙伴断然解约,巡查组更是介入了他在东海的石油项目审查……
客厅里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是安朵朵又在发脾气了吧。安夫人一向骄纵惯了,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姐夫步步高升,而自己的婆家坠入万丈深渊?苏郁芒揉着太阳穴,看着镜框中笑容温婉的女子。
如果谢昭在,她一定会想出很多办法来吧……
突然,相框被人从手中夺去。涌入眼帘的是安朵朵气急败坏的脸。
“还我。”他厌倦道,多日来的疲倦让他不想此时再卷入一场争吵。
“你还在想着她,是不是?”安朵朵美丽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你简直就是混蛋!”
他叹了一口气,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温和些:“你把它还给我。”
她没有说话,手一扬,那相框飞出了窗台,好久好久,才从隐约的喧嚣里听到一点破碎。
而这一点破碎让他再也不愿去维持日常的客气。苏郁芒跳起来,一把抓住她的领子。
“没错,”他冷笑道,“我娶你不过是为了安家的权势,可你自己看看,现在,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说着,他冷哼一声,松了手,大步朝门外走去。身后传来安朵朵的哭声,如此绝望而悲伤。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使劲一拳捶在了门廊上。
如果,当时自己再坚持一下,拒绝这门亲事,又能怎样?而今自己这副模样,又不知如何与她在九泉之下相聚?他拿起一瓶路易十三,坐在台阶上,咕咚咕咚地往自己嘴里灌了起来。
月色凄凉,草丛里有秋虫低低鸣叫。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郁芒从半昏半睡中清醒,却发现偌大庭院中站着一个人,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那墨色的衣袖仿佛以夜色深深染就——
他的身后跟着三两个穿黑色机车皮衣的男子,一样静默而立,如同高大门廊的沉沉阴影。
那就是夜王吗,那个传说中只有死人才能望见面容的首领。他瘫坐在那里,看着夜王一步步向他走近,却丝毫动的意愿都没有。
就让这一切这样结束吧。他懒洋洋地笑着,却在望见他面孔的一刹那,将所有的笑容都凝聚在了唇边。
“你……”他想上前拥抱她,却终究无力地垂下手臂。是了,他有什么脸再去见她?毕竟最先抛弃谢昭的人,正是他啊!
女子的面容与三年前别无二致,仿佛流逝的时间在她这里特别宽容一样。她微微地笑着,只是眼中有深重的悲哀。
“你母亲是对的。”她嘲讽似的说道,“果然,毁灭苏家根基的人,是我啊。”
他没来得及接话,却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女子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袭击,脸上的笑容消失,仿佛那以月光凝聚成的冷酷面具又重新长回她的脸一样。他愕然回头,发现自己的母亲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架*。
“放过我的儿子!”她颤抖道,几缕花白的头发汗津津地贴在她的脸上,那个风华正茂的苏夫人已然变成了苍苍老妇,“就是你,崩坏了苏家的根基!”
“是吗?”女子嘴角一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而苏夫人仿佛有些惊惧似的,在她的凝视中倒退了几步。
“你,你要做什么?”苏夫人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颤巍巍地去摸手机,“你再走近一步,我就要报警了!”
“不不不,我能做什么呢。”女子冷笑一声,道,“三个月就能抛弃自己儿媳妇的婆婆,我还能对你有什么指望呢。只是,毁坏苏家根基的人,应该是你吧。——你敢不敢对自己儿子说,他的父亲是谁?”
苏郁芒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脸色逐渐苍白。
只听女子又继续说道:“当年你借助顾家的势力,杀死了苏郁明的母亲。而你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不惜以盛玮的儿子来冒名顶替。你以为,这一切苏董事不知道吗?他不过是在隐忍而已!”
盛玮,那个自己很讨厌的家庭医生?苏郁芒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难怪,盛玮从小对他那么好,原来……
这怕已经是苏家公开的秘密了吧。起码大哥和父亲肯定心知肚明。苏郁芒愣愣地站着,直到自己的母亲啊的一声昏厥在地。
“你再等三个月,我就回来了啊。”女子的眼中有泪光闪过,“你,为什么不肯再等等我?”
苏郁芒默然无语,明月再次地挂在了枝头,一如他和她度过的那些好岁月。华枝春满,人在影成双。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放过他?”元佑怒气冲冲道,他攥着酒杯的指节已经微微泛白了,“你居然敢擅做主张!”
女子没有答话,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她的情绪。也许还是因为不舍吧,毕竟也曾那样真心地希冀过天长地久。元佑正要发作,却听身后一个轻柔的声音:
“元哥哥。”
他不觉怒气消了大半,回头,却看见是安晓晓披着一件桑蚕丝睡衣站在夜色里,如闲花照水般盈盈不堪一握。
“夜里凉,怎么还光脚站地上啊。”他埋怨着,脱下鞋子,让她坐在沙发上,又细细地给她穿好。女子温和地看着他,露出来的一段肌肤如老象牙般剔透。
“你就这样指使我姐姐啊。”女子皱眉,语气变得有些痴缠,“你看,你现在市长也坐上了,不但不奖励人家,还让她硬生生挨骂。我姐夫知道了肯定要埋怨!”
“哎呀,你怎么不讲道理……”他哑然,只觉得面对她立刻笨嘴拙舌,“我哪有……”
被她这么一闹,元佑自己也觉得事情谈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