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案中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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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开口恳求,她伸出手指点着我的头,音调骤然提高了八个分度,“从下个月起,房租交6000。爱住不住,不住给我滚!”
她这最后一句声音极大,估计楼上楼下都听个明白了。我脸已经涨得通红,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了。她就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手上的金戒指闪着刺眼的光,如同她眼神里的轻蔑要将我活脱脱地钉在地上。
“你有什么事?”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赵黎冷冷地扫了一眼房东,“喝三骂四的,不会说人话吗?”
他长得高,站那里还挺有威慑力的。再加上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给他的脸上多了几份说不出的神情。惨白的灯光到了他那里,就只剩下淡淡阴影了。
房东显然是有点怕了,声音顿时降了几十个分贝:“住我的房子不交房租,哪有这种道理?”
“你先回去。”赵黎轻轻扶住我的肩膀,声音温和,“这件事我来解决。”
我有些怀疑地望着他。现在他可比我惨多了,活脱脱一黑户啊。不,还没人家黑户好,起码人家不被警察追缉。他不由分说,把我硬生生推回了家里。
门外传来他俩的交谈声,低低地听不清楚。交涉有什么用?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我可不敢指望赵黎能帮上什么忙。别说现金,就连他唯一留下来的几件衣服,也早就被我扔进了河里。现在的他,真个是赤条条来去没牵挂。
我最终还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本来是不想找她的。他俩离婚后,我和她的母女情分仿佛也因此断绝。我借住在外婆家里,她每次的探望都是那样来去匆匆,敷衍了事。
可我一人飘零在此,无亲无故,你叫我去问谁借这笔钱呢?
“妈,我需要一笔钱。”我竭力压制着声音里的呜咽,好让它显得不那么可怜,“过了这段时间便还你。”
很明显的,那头热情洋溢的声音突然地就降了温,好像是给冰柜速冻了一般。沉默了半响,母亲的声音里透着为难:“你也知道,我这边钱财并不宽裕。”
话倒是很客气,可语调里分明透着寒冰般的不容回转,像南方冬天的风,直愣愣地吹到人心里去。
“我求你。。。”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我对着话筒大哭起来。哭声在两耳边嗡嗡作响,压住了窗外的喧嚣和一切的杂乱。那些热闹与我有什么相关?这世界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
我拼命地咬着嘴唇,总算把喉咙里的哽咽压了下来。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到那头传来的一阵滴滴的忙音。
她把电话挂断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断的。想必早已不耐烦听我的哭泣了吧?
我愣愣地举着手机,最终无力地放下了手。像是突然患了干眼症一般,眼睛里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哭是得有人安慰的。如若没有,哭又有什么用?天光渐晚,卧室也随之慢慢暗下来。我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那里,任凭黑暗肆孽着将我整个地吞噬。
我很少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做什么事都是有进有退,回转颇有余地。倒不是我生下来就这般稳妥,只是我毕业后,吃穿用度全靠这腔子里的一口气,时不时还要帮衬外婆。一口气不来,教我何处安身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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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房契()
赵黎还没回来。我抹了一把眼泪,慢慢地站起身来。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往下过。我扶着桌子,一下下地活动着早已僵直的腿,让心情随着流动的血气逐渐平复。
手头还有2000块。我先交上一半消消他的怒气。毕竟距离发工资还有大半个月。一点现钱没有,叫我们俩怎么吃饭?
去卫生间仔仔细细地洗了把脸,我敲响了房东的门。
开门的是她老公,对我倒是挺客气。这大爷一向宽和,只可惜家里做不了主。“你大娘出去办事了,过会我和她说说。”他很同情地望着我,“晚一两天,也不是不行。”
我再三向他致谢,坐在他家的沙发上等大妈回来。这一下午闹的,很难说清母亲和房东哪个更让我觉得戳心。这时,只听门锁转动的声音,大妈走了进来。
我连忙起身,把两千块钱递给她:“下个月的房租,能不能先宽限。。。。”
她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我,半晌才说道:“你对象没跟你说,他刚才干吗去了么?”
干什么也不能不交房租啊。难不成赵黎把她揍了?我仔细地把她从头看到脚,没有伤痕。
她从坤包里翻出个文件袋,从里面摸出一张纸递给我。我接过来,那居然是一纸房契。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某年某月某日,王承金将某处房产买卖与谢昭女士,首交定金20%,全额付讫。
这怎么回事?赵黎他哪里来的钱?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房东。大妈犹自有些不满:“他买的可真急,要不是看在你我这点情面上,我才不肯卖给你们俩呢!”
哼,是你高价卖了还想赚便宜吧!这么高的定金,你肯定要了他不少的钱。大妈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位金主。也是,这年头,买房子正常,全额付掉大概是很难。这地段的房子已经涨到八万一平了。
“小谢啊,”她一双小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我,语气里全是谄媚,“你这对象家里有没有兄弟什么的?你看你云姐姐也好嫁人了。。。。”
我听了简直哭笑不得。这人的嘴脸变得也太快了吧!这一会儿的工夫就来攀扯亲戚了?我向大爷告辞,回到了家里。
他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和往常一样观摩我的日记本。
“赵黎,你。。。。”我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这又是何必呢。”
“我这种有案底的人,肯定不敢去房产中心公证。”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这件事对他而言简直不值一提,“过户给你,仿佛更容易办手续。”
“我会把钱还给你。”我认真地看着他,“你以后还要生活。就当是我从你手里租的好了。”
他还要说什么,我飞快地跑到屋子里拿了张纸,蹭蹭蹭地写起合同来。”兹日起谢昭向赵黎还房款,每月5000元,直至还清为止。“应该这么写吧?
”签字吧。“我把合同递给他。多少年过去了,也许我会比当年更开朗自信,也学会了怎么去平和面对家庭的创伤,可是有些事是不会变的,比如,自尊心。我不愿让他觉得我靠近他是为了什么。
潮起潮落,是什么都不为。
他见我一脸严肃。终于是叹了口气:“好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的话。”
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赵黎,你的名下有钱款变更,那些和你有仇的人,不会发现嘛?”
”他们要来,便来好了。“他冷漠地说道,整个人散发出幽暗的杀气,像是墙角里的锦地罗张开了叶子,“想取我性命的人,从来都不会少。”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一刻,那个带着温暖笑意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佛经里的阿修罗,苍白面孔上布满嗔怒。我从来没有发现他有这样的一副面孔。突然为刚才的房东大妈捏了一把汗,要是***在他手上,说不定。。。。
“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可以忍。”他大概是发现了我脸上的惊惧,勉强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可是,我怎么能让那么个半老徐娘来侮辱你?谢昭,别忘了,这世界上,你还有我。”
多少年前的少年,也曾这样站在顶楼的猎猎寒风里,对着我微笑:”这世界上,你还有我。“
相似的场景,相同的话语。他这一句话让我无声地落了泪。是啊,我还有他。有他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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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冯容止()
”卧槽,卡呢?“站在大门前,我简直是欲哭无泪,肯定是走的时候太急把通行证扔桌子上了。
自从上次有个家伙把公章丢了,现场加强了安保措施。进出的人不管是我们也好,下面企业押货的也好,必须要有张通行证,上面印着照片和权限等级。
”来一年了,还是这么粗粗拉拉的。“身后一张卡伸了过来,只听滴的一声,门开了。
我感激地回头,是师父老张。他有些嗔怪地看着我:”又没带卡?“
”这不有您嘛。“我狗腿一样地讪笑道,”下回注意!“
”哼,“老张鄙视地瞅了我一眼,声音低了下来,”今天冯容止来现场,凡事小心。“
上次的紧急集合搞成了笑话,冯容止一度心灰意冷。现在他可算找到了新目标,那就是狠抓进出口现场纪律。他业务一窍不通,还要胡乱指挥。久而久之,竟成了现场一大祸害。
”知道了。“我闷闷不乐地答道。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翻黄历,怎么值班碰上他?
晚上,我和老张乐不可支地用电磁炉煮着鱼丸,正是天冷的时候,一顿火锅暖烘烘地在肚里,过会去现场才不会受寒。冯容止也是挺有意思。以往晚上单位里为值班的人提供伙食乃是惯例。他一来,居然以厉行节约为由,活生生把这一项给抹了。拜托啊,从下午八点到后半夜两点那是整整六个钟头。铁打的身子板也受不了。久而久之,众人就自起炉灶,这自然又成了他批评的对象。我还记得他上次在晨会上痛心疾首的模样:”一箪食一豆羹,颜回犹苦读不辍,你们怎么就克服不了?“
”他不会来啦。“老张看着我犹自左顾右盼的心虚样子,安慰道,”这都十点了。“
”但愿吧,“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瞥向窗户,那落地窗外面就是抽检平台。冯容止要是想进来,肯定要从那里走。
一个瘦瘦高高的鬼影杵在窗外一动不动。我吓得身体往后一缩,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师父,那混蛋来了!“
”怕个毛线!“老张大不以为然地抬眼瞅了瞅,”咱们吃咱们的!反正那门禁只能从里面开,他又没有门禁卡。“
”这不大好吧。“很显然冯容止已经站在那里了,他在等着我们给他开门。
”谁管他。“老张鄙视地说道,”让他在那里站着吧。“说着,他轻快地把碗筷汤锅收拾了个干干净净。又找出块抹布把桌子擦了,我赶紧地跟着他毁尸灭迹,心里依旧怕得要死,这家伙平时就阴损的很,过会儿进门了不是要发疯?
”放心好了,他没那个本事。“老张安慰我道。”这人是个怂货。没本事的人才会娘们样儿地找人家错处。“
我一想也是,老张毕竟现场也呆了二十年,是非轻重他比我清楚。有他在我怕什么啊,于是我胆儿也壮了。理直气壮一屁股坐那里不动弹。
约莫半个小时后,我和老张要开始查货了。老张把门打开,冯容止居然还站在那里。他正拉着个押货员讲个不停。那押货员估计心里也烦得要死,嘴里只是恩恩地敷衍。”要不领导您进来?“老张故作惊讶地望着他,”真是对不住啊领导!“
我在一旁乐的要死,面上又不敢表现出来。冯容止修养倒是好的很:”不用了不用了,我站在这里和他们谈谈就好。“老张依旧是一脸恭敬:”那不打扰您了。“说着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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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值班()
我讨厌值班。
与其问我为什么讨厌,还不如问问哪个人不讨厌值班。累,风险大,冷。都可以算是原因。
但,对我而言,更大的惆怅在于,人人夸我貌美,我却要靠体力来吃饭。
眼见着钟已经指向十点,我咬了牙,推开了值班室的门。一阵凌冽的海风迎面扑来,几乎要将我刮倒。 这里的风与北方是不同的。北方的冬天至多顶冷得你四肢发木,这里的风却仿佛是有脑子的,想方设法地要从人身上找个缝儿钻进去,杀你个措手不及。
远远望去,那大海仿佛一块吸饱了深蓝色墨水的海绵,厚重地甩来甩去。林立的起重架如同一个个巨人,冷冷地站在那里举着双臂。月光冷得肃杀,直愣愣地监视着每个角落。港口的海不会奏起贝多芬轻盈的奏鸣曲,这里的调子是战台风和受降城。
现场还是那个样子,泡面和隔年陈饭的酸腐味儿充斥着每个角落,水泥地上油污痰迹斑驳,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盏白炽灯犹自在风里摇摇晃晃,连带着灯光也晃得人脑仁儿疼。押货员三五成群,或站或立,粗短的脖子上,大金链子闪闪发光。见我来了,他们忙不迭地迎上来,脸上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头顶的灯光被烟雾衬得越发混沌不清,随着他们的吞云吐雾越发地迷糊起来。只有那月亮依旧冷冷地瞅着地面,一如他们模糊不清的笑容后,藏着的精明的眼睛。
我手里攥着厚厚一摞单子,冷下脸来,尽力将一张年轻的面孔装得老成。现在,方圆百里连上清洁工大妈,可就我一个女人了。真是说不清楚,从前的旧式女子,比起现代摩登女性,哪个更苦一些。
现场加大了抽查率,有些品种的货物比如机电器件还好些,毕竟是笨重的大家伙,装不了几个托盘。对着货物单据看看也就算了。最苦的是那些内衣袜子之类的小商品,种类众多又琐琐碎碎。领导层也是死脑筋,自从上次偶然从一海运集装箱内翻出了象棋装的黄麻碱,一不做二不休,管他什么贸易方式运输渠道,统统给我掏箱彻查。
这里和集市其实没什么分别,都是闹哄哄的嚷成一片。押货员们像卖菜贩子一样,守着自己的那几托盘货物,手里拿着裁纸刀撬棍之类的开拆工具,只等我由远而至,一声令下。
一顿抽查下来,地上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散落的女人内衣,那些胸罩三角裤款式大胆泼辣,缀满了黑色蕾丝花边。早些年瞅着这情景,我还有些尴尬。现在男人堆里混久了,脑子仿佛也皮糙肉厚起来,钝钝地毫无反应。
众人对我皆是毕恭毕敬,大老远就招呼着码头工人开箱。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直到他们的笑容从沸腾的锅底凝固成了一堆乳白色的牛油。
曾几何时,我也曾被这种恭敬欺骗过,日子久了,方才知道什么叫面上一堆火,脚下两把刀。
手里的单子飞一样地减少,我对自己的速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