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案中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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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头包得像个粽子,鼓囊囊的也没法转头,只好嗯了一声。
这话虽说是对着我道歉,可那几句讨好似的恭维分明是冲着赵黎来的。人家给梯子,咱们就下呗,可赵黎像是对他们还很有怒气似的,根本就不接话茬,只是闷头坐着,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众人的脸上便有些讪讪地。
野菜难以下咽,带着酒气的夜风吹得我稀里糊涂。赵黎把几件外衫都脱下来盖在了我身上,依旧无法抵挡那些从骨缝里沁进来的寒冷。
“这个是?”我看到几个民工在有滋有味地吃着什么,便没话找话道。
他不好意思地摊开手,居然是几个石子儿。这也能吃?民工对我解释道:“这里啥都没有,连盐巴都要镇子上买。别的也舍不得。就只好咸炒石子放嘴里吮,权当是下酒菜了。“
这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啊,我心里感叹道。赵黎还是冷着个脸不说话,早上那股装出来的乖巧全无踪迹。火光在他的脸上跳跃着,活像是什么远古的鬼影,看上去更加的神情莫测,阴沉补丁。
这样一来,周围的人更加惴惴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这个瘟神发疯寻仇。毕竟今下午他连伤二人的横样子大家也都瞧见了。一时间气氛古怪极了,就连我这一向好静的人都有些受不了,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几个人更是连连低头,索性连酒都不敢大声喝了。我实在没法,起身拉着他就往值班室小屋走。这一片是郊区,污染小,天空仿佛也比别处高远些。满天星辰散落如倾盆沸水,一粒粒地看得清清楚楚。都说每个人对应天上的一颗星。我和赵黎又是哪颗星星呢?
“伤口还疼吗?”静默里,赵黎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沉闷。
“还好啦。”我晃晃脑袋,开口劝他,“你凶人家做什么,他们也很可怜嘛。。。。。。”我是真怕他后半夜起来找人家寻仇。看他这一路磨刀霍霍的样子,不是没这个可能。
“随便打人就有理了吗?”他猛地扭过头来,满腔怒气骤然爆发,显然是忍了很久,“刚才要不是你在,我一定挨个审问清楚,直到找出那个扔石头的人为止!”
他越说越气,俯身捡起一块瓦片朝水面扔去,蹭蹭蹭连打起几个水漂,“那些人也就是仗着法不责众,欺负老实人罢了,随便拎出一个都是怂货。要不然怎么会白干几个月苦工,屁都不敢放一个?”
“ 他们怂没关系,关键是你厉害啊,你当时简直帅死了。”我乐呵呵地说道,回想起他昂然面对一干闹事人群,心里是说不出的得意。这男朋友真是给我长脸啊,带他来果然是对的!
“好啦好啦,这不有你在嘛。我是肯定吃不了亏的。”看他还是一脸阴沉,我连忙宽慰道。
他回头瞅着我一脸懵懂的样子,脸上表情变了又变。“谢昭啊谢昭,你到底是什么做的?别人伤害你,你毫不在意,别人利用你,你也是若无其事。你啊。。。”他叹息着,像是有无限感慨似的。
“你这是在变相说我傻吗?”我不满地瞪着他,“傻怎么了,你看我不也长这么大了。”
他突然站住了脚,低头紧紧地拥抱着我。那么用力,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向你发誓。”
这又是搞哪一出?我有些迷惑不解地看着他,漫天的星光洒在他的脸上,风轻轻吹起他的衣摆。他的脸上再无那些阴霾沉重,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满是郑重其事。
“好。”我微微对他一笑,无论怎么样,听到这样的话都是叫人开心的,“我信你。”
第二天
“谢昭,你看看这个,”老张点开缉毒*,对我说道,“昨个机场那边查到毒品了,人体藏毒。”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子,脸色蜡黄憔悴,手里举着个白板,上面写着他的姓名和护照号。他面前的桌子上是高高堆砌的长方形黄色油纸包。
“然后呢?”我打着哈欠问道,今早我们几个赶到科里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一路颠簸,困得不行。机场出入境查到毒品是经常的事儿,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地拿出来说吗?
“他们缉毒局的人说,这批*和上回象棋棋子的成分是一样的。”老张郑重道。
老张说的这个成分,不仅仅指主体成分*。众所周知,纯毒品是很难的,市场小贩尚且缺斤少两,这贩毒没人监管,自然是更加变本加厉。好一点的掺点面粉白砂糖,坏的观音土灰泥往里面和,吃了也是你的命数,只能认栽。一批货,一个厂子掺什么玩意儿大差不差。从成分和纯度入手,是判断毒源的重要方法。
所以,林凡的毒品大企业又开始运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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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老张的怀疑()
他这回倒是乖觉,不从海运走了,改人体携带走机场了。从工地回到科里后,我把当时赵黎关于叶凡贩毒的分析讲给老张听。当然没敢说这些话是出自赵黎之手,只含糊说是自己的猜想。结果老张大为赞赏,对叶景明的脱逃愤怒之情一扫而空。这不,他现在又盯上林凡的贩毒王国了。
“之前咱们找错了突破点。”老张分析道,“叶景明和钱泾渭可能是有点关系,但和林凡就八竿子打不着了。如果咱们查的目标是毒品,就不该从他那里下手。”
总算不查叶景明了!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倒不是我犯怂,我觉得这家伙肯定是和我们八字不合。为了他,几个月来我们可算是吃尽了苦头——一会儿钻小巷子,一会儿被困医院,这回更牛逼,差点被民工揍成筛子。
到头来却一无所获。这不是犯冲是什么?
“咱们去审讯室看看。”老张关了电脑,扭头往外走,“这人昨晚一下飞机就被逮了个正着。到现在也审了一夜了,估计该吐的,这家伙也都吐干净了。”
审讯室?我们这地方还有审讯室?我心怀疑惑,跟着老张下了楼。
他在保安大爷那儿站住了脚:“我来找侦查科的老陈。”
大爷嗯了一声,老张头也不抬地就往他身后走。真没看出来啊,我天天跑来收快递的地方居然别有洞天。那个放快递的木头桌子巧妙地遮挡了进出闲人的视线,而墙壁的回角形成了视觉误差,让外人以为里面就是个小房间。穿过窄窄的走廊,大老远的我就听见大吼的声音,震得地都颤了。我吓得一抖,天啊,这当坏人还真是得有点定力,像我这种人肯定被吼两句就跪着痛哭流涕了。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黄色小门。刚才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这会儿倒是不响了,周围一片死寂,可见这里隔音效果非常的好。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身着缉毒局制服的人走了出来。他一脸青灰,双目血红,显然是疲惫到了极点。审讯这事儿和熬鹰一样,你熬他,他也在熬你,就看两人谁能死磕到底了。
“全招了。”老陈头也不抬,递过来一张纸,”这小子嘴真他妈的硬。”
据这马仔交代,林凡在广西边境上是有几个代理点,不过这些人彼此互不来往,处于一种相互孤立的状态。每次来活儿的时候,上面就发给他们一条短信说明目的地,同时账面上会收到一笔钱,包含往返机票和四分之一订金。等他们出境拿到货给四分之一,折返回到内地再给剩下的佣金。别说线路大相径庭,接头人也从来没一样的。至于接头人是不是就是生产链那边的人,马仔自己也不能肯定。
“这个林凡真他妈聪明。”老张发出一声长叹,“*制造方肯定是通过快递的方式拿到生产原料的。现在物流公司多如牛毛,竞争激烈得很。大公司说不定还会假惺惺地装一下,问问你寄得什么东西。小公司为了拿单子,哪管你这个啊。那些所谓的接头人根本不能去一一调查,他们很有可能就是镇子上普通的快递员,只是不小心接了个单子而已。况且问的狠了,打草惊蛇,人家立刻变换快递线路就行,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他就不怕半路上快递丢了?”我问道,“万一被人贪了或者抢了,谁知道是快递的问题还是内部人黑吃黑?”
“毒品交易可是*的买卖。这点损耗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老张苦笑道,”况且现在他们也讲究管理,也会引入现代公司管理体系。他们会去算折耗率的。月月考评,就你这里折耗率居高不下。这么上下一盘算,很容易把内鬼揪出来。”
我们的路又被堵死了。我闷闷地蹲在那里,突然灵机一动:“师父,我觉得林凡这个事儿还得从钱泾渭身上找。”
“怎么说?”老张问道,老李也一反常态,抬头炯炯地瞅着我。
我当然不能说钱泾渭是个能人,是个专门说合火拼的中间派。那他要是问起我怎么知道的,我怎么说?于是我硬着头皮开口道:“他俩的名字既然能一块儿举报,说不定他俩以前是什么上下级关系,后来林凡积累够了本儿,自己做大做强也说不定呢?”
老张摇摇头,他可能觉得我是在凭空想象。老李却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说道:“缉毒局在这灰色地带也是有些污点线人的,过几天我放出风去问问看,说不定能打听到这个林凡的消息。”
他朝我们一点头,转身消失在小门里。接下来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一路无话。临到办公室门口,老张像是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硬生生停住了脚。
“谢昭,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他轻描淡写地问道。
“跟你说了嘛,当兵的。”我装作不耐烦地答道,心里却是猛的一抖。
“他的过去,你了解吗?”老张依旧在穷追不舍,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变成了那个被老李刑讯的马仔。
这是较上劲了是怎么着?你又不是我妈!我心里一肚子火,却不敢发作,只好面上依旧挂个笑脸:“师父,你怎么看谁都有问题?”
“你还是小心点吧。”与我的撒娇弄嗔相比,他脸上满是凝重,连一丝笑纹都没有,“他身上,有些我很不喜欢的东西——反正老李也要去排查犯人的,不如叫他连带着盘盘底。”
说着,他大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丢下我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发怔。迎面拂过的穿堂风没来由地叫我太阳穴突突乱跳,连带着半边脸都是木木的疼。
这还真是祸从天降。早知道我就不拉赵黎去什么皮革厂了,这下可好,他居然起了疑心。盘盘底?怕是连他祖宗三代都能挖出来吧!那些人的手段我还不知道吗?
我失魂落魄地瞅着窗外的一片花红柳绿,只觉得全世界都在飘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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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如何是好()
要将这些人亲手定罪。如果天上的律法不能行于人间,那么我便是逮他们的十殿阎罗。
可我也是人,你叫我怎么眼睁睁地看他自投罗网?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办?窗外的小学校下课铃响了,又传来了孩子们欢快的笑声。一时间我突然很羡慕他们,想起自己小时候学钢琴,巴赫的十二平均律。人生若是像这黑白键一般的纯粹,像弹钢琴一样只要按着谱子来,便可不偏不倚行于正道,该有多好?
回到家,赵黎用书盖了脸,正歪在床上假寐。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他就可着劲地摇:“你快走!”
“走什么?”他睁开眼,懒洋洋地望着我,“往哪里走?”
“老张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我坦率地说,“到时候他把你作为线索拉去盘查,再扯出些别的来,我看你怎么办!”
“你怕了?”他轻笑道,“连我都不怕,你怕了?”
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丝毫的惊慌,相反倒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我在说天底下最好玩的一个笑话。
“你听好。”我一口气说下去,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后悔,“马上走,一刻也别耽误,从广西云南哪里走都成。我会给你搞到出境通行证。。。”
说起通行证,这东西唯有苏郁芒有办法。一想到还要去求那家伙,真是头都快炸了。更可恶的是眼前这人根本就没当回事,歪在那里,笑得那叫一个心无挂碍。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他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
”除了你,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伤我分毫。”他徐徐开口道,“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要拿,便拿去。就算你要定我死罪,我站在被告席上也是痛快——”
“你胡说!”我一下子急了,跳起脚指着他道,“谁要定你的罪了!”
这一急,连着我整个头都嗡嗡作响。那一石子终归还是留下了后遗症。眼前一片金星乱溅,我不得不捂着头蹲下来。他也慌了,连忙从床上跳下来,伸手把我搂住了。
我捂着头不说话,只觉得沮丧的不得了。真是想不明白,我们俩到底碍着谁了。为什么全世界从黑到白,从南到北都在与我们作对?就此翻篇,叫我俩好好过日子不行吗?这样想着,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别哭。。。我走还不成吗。”他叹息,轻轻地吻去那些泪珠,”就算你现在叫我死,我也是甘之若饴。”
一说到走,我哭得更凶了,硬生生把他衬衫前襟湿了个通透。“你别走。”我抽泣道,“走也带着我。”
“好,,不走。”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低声安慰。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坐在地板上,直到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散去,阴影伴着寒冷一起从地板上沁上来。
生离与死别,究竟哪个更要命些?一瞬间,就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两只脚一会儿叠,一会儿伸,简直不知该怎么放才好。焦躁之下,我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头发。真是奇怪,昨晚刚洗的头,怎么现在就油了?这一把捋下来,仿佛连指甲都浸入了沉沉抹不掉的滑腻中去。我恼火地搓了一下手指,想想自己的样子定然面目可憎极了。
现在的心情不比二战时困于轴心国的犹太人更哀愁。甚至还不如他们,人家起码还有个辛德勒式的人物发善心,而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