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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豪门案中案-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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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头轻吻我的额头,“从现在起,你一刻也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多亏了我国的铁路制度,我们成功地在下一站坐上了快车。向南,向南,随着时间的流逝,窗外的景色由开始的一马平川青葱满地变成了起伏的群山。只要越过边境,从此他便和这个国家没有任何联系,与我也再无纠葛。

    我坐在那里,望着窗外漫无边际的荒野,不知怎么心里有点悲哀。这一走啊,要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我扫了一眼,是苏郁芒。

    “喂?”我茫然道,却听到那边一阵急促的说话声,声音低得简直像耳语,“你快回来,你搞错了!”

    接着那边就是一阵嘈杂声,像是有谁在奋力制止他,一阵桌凳乱响,接着又是苏郁芒急促的声音,这次他的声音大得简直像高音喇叭:“谢昭,你搞错了,他是,他是——”

    “我知道。”我死命地摁下了挂断键,随手将它扔在了餐桌上,脸上露出了悲凉的笑意。

    苏郁芒不明白,他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而我, 恰是如此地掩耳盗铃。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凉的事吗?

    skbshge

第三十五章 阿修罗之解() 
回想我在边境保护局的日子,简直就像一场迷梦。日子飘散流转如飞蓬,一开始是那么地有想法,有活气,以为老天站在你这边,以为全世界的人都爱你。然后就慢慢地被敲断了脖颈,到最后连小打小闹都懒得折腾,如同一个放弃挣扎的溺水之人,只想这样地一沉到底。

    他们会很快地忘记我,如同忘记一个耻辱。前几天有人辞职了,闹哄哄的一阵,不很快又有人填补进来吗。这就像一畦菜,拔了刚开头也许还有个坑留着,日子久了,风吹着,雨打着,等你再来时,居然是油菜花金黄一片。

    他们大概是发现了吧。听着苏郁芒那边,分明有李如枫和小孙的声音。是被威胁了吗?我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河流山川,突然就有了一种放纵的快意。

    让我这样地错下去吧,太规矩又太正能量的日子,我早已厌倦。需知人是一种阴阳平衡的东西,内心的阴暗,可是会随着光明面一同增长的。

    从背包里翻出白葡萄酒,名字恶俗到了极点:琼瑶浆。为这个,老张不知曾经嘲笑过我多少次。爱上吃甜食,也是工作以后才有的毛病。世事无常,往往苦多乐少。也许正是经了太多的苦,宁可在甜腻里一醉再醉。

    “快别喝了。”赵黎从洗手间回来,劈手从我手里夺下酒瓶子,皱着眉头瞅着我,“等会喝醉了,我又不在你身边,谁送你回去?边境上山民剽悍,碰上个把混蛋就坏了。”

    “你少管。”我嚷嚷道。眼前全是重影,只叫人头晕不已。我晃悠悠地用手支着头,瞅着他招呼列车上的服务员过来,要掏钱买柚子蜂蜜茶。窗外的阳光散落下来,他的侧影还是那么美丽。传说里的阿修罗也不过如此吧。古今的凡人坠入无间地狱,任凭烈火焚烧也要露出笑容,是否也因为修罗鬼的美貌?

    让我最后看他一眼,记住他的背影,记住我怎么因此犯了罪。

    回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一天,艳丽少年站在日光下,不耐烦地等着分班排座位。如果最初我见到他便知道要经历这么多苦辛,还会把他捡回来么?大概还是会的。那是我命中注定要经的劫,迈不过,躲不掉。这一切甚至不是从那天雨过天晴算起,也许多年以前,自我遇见赵黎那一天,便注定多年后要站在这大山大水之彼岸,目送他仓皇而去。

    “用热毛巾敷脸会舒服一点。”不知什么时候他从茶水间打了热水来,热气扑散,熏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你究竟是谁?”我轻佻地笑着,伸出手指一下下点着他的下巴,“你是谁?”

    他的手在半空一滞,接着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我的额头:“你喝多了。”

    “再有三个钟头就到广西边境了。”我接过毛巾,抬脸对他凄然一笑,“到这一步,我也不可能阻拦你什么了。不过你总要让我清楚一点嘛,要不还真叫人为难。。。该叫你什么好呢,赵黎,还是叶景明?”

    我以为他会跳起来嚷嚷一番,“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地叫着,然后稀里哗啦一通屁话浇下来。可他只是背对着我,窗外是崇山峻岭河流澎湃。静默里我甚至能听到他沉重的喘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许久,他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很早以前吧。”我轻描淡写地说道,“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

    “那不是苏郁芒的错!”惊愕之下,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大叫,“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分明是在报复!这件事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会遭报应的!”

    “我就是要他万劫不复,怎样?”我微笑看着她,看她的脸如何像烧过的烛芯一样,渐渐变成灰白,“当年你们对不起赵黎的,今天一并来还吧。”

    她居然把我想的如此狭隘。不过真是可笑,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谈报应。

    就算天道有轮回,那也分个先来后到!

    “我是对不住他。”提起赵黎,许一梵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惊痛,柔和的灯光给她的脸撒上了一种隔世经年的淡淡忧愁,“可就算我有心弥补,他也早就死了。。。”

    “你才死了!”我愤然起身,大衣下摆带翻了咖啡杯,浑浊的拿铁撒了一桌子。这女的还真有意思,一看赖不了账就硬说人家死了。我要真把赵黎拖来,她还不得给吓死?

    溅起的咖啡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巴宝莉浅色羊毛外套上,许一梵没有反驳,她低下头,用纸巾慢慢地蹭着那些难看的污迹。她擦的是那么认真,动作慢的就像在做梦。许是我听错了,恍惚里竟有一丝叹息从她口里缓缓吐出。

    这又是闹哪出?想起同学会上的闹剧,我默默地抓紧了沙发上的白色挎包,准备她一发作就赶紧快走。什么死了活了的,这女人真是会跑话题。赵黎不是好好地在家里坐着吗?我得快点回去,他还在等我吃饭呢。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愤怒地反击,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仿佛还带有一丝悲悯:“赵黎他是死了,死在帮派火拼之下。这没什么好说的,他。。。。。。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他脸上的血,还是我给他擦干净的。。。。。。。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抓着纸巾的手,还在机械地擦着身上的污迹,一下,又一下。

    看她那恍恍惚惚的模样,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心中大骇,嘴巴上却不肯服软:“胡说,苏郁芒几天前还见过他。自己哥哥总不会认错吧。”

    “他知道什么?”她冷哼一声,“他只会发疯飙车乱搞事而已!不错,那天是我故意让苏郁芒在大街上遇到你们,我以为,当他误以为你选择的是赵黎,他就会放弃你,可是——”

    她的语气变得刻毒和恼怒:“我真是不明白,我当年就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喜欢你。。。”

    后来她再说什么,我已经懒得理会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后面缓缓升起:如果赵黎真像她所说的那样,已经死了十年,那么在我家里的,又是谁?

    “就凭她许一梵的几句话?”他不以为然地说道,“然后呢?”

    “许一梵那种人,最擅长的就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我哼了一声说道,“只是之前的太多事情,证明了她偶尔也会说几句真话。——你和当年的赵黎太像了。或者说,和我日记本里描述的形象太像了。”

    人都有这么一种与生俱来的倾向,那就是颠倒黑白,给过去的回忆打光,再加滤镜磨皮。无论多么悲惨的往事,隔了三十年的岁月都是桃花笺上的纯白月光。就比如说吧,很多人回忆起六十年代总是非常怀念,说那会儿均贫富,是真正的共产主义。却忘了当时物质如何的匮乏,人人遍身补丁如乞丐。

    正因为如此,回忆录乃是史料中最不靠谱的一种,哪怕那回忆录的作者一向以公正诚实著称。

    大人物如此,更何况我谢昭呢。其实坦诚说那会儿的谢昭是个性格很有缺陷的小姑娘,脾气大,懦弱还自恋自卑。她看赵黎是仰望星辰式的,世间哪有那么完美的全人?就算赵黎脑子受到撞击,过去的事情一点都记不起来了,那他是怎么做到逐渐自我恢复,直至与当年的日记本别无二致?

    十六岁的谢昭猜想赵黎会做饭,他真的就会做满汉全席。她期盼数学好的赵黎帮自己做分析,眼前的他就能帮我破案子。他甚至于会像我在日记本里所幻想的那样,半夜里起来给我盖被子煮汤。。。如此完美的初恋情人,简直就像为我量身打造一样。

    这,怎么可能?

    “你要知道,”他艰难地开口,“我对你没有恶意。”

    “是啊,”我嘲讽地望着他,“否则那天在皮革厂,我早就被你的手下打死了。这么说来倒是还得谢你,有你这个大老板亲自来给我们镇场子。”

    当时我们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解决危机,没有被工人持续袭击,没有被凶狠的企业老板放狗咬,其实是存在很多疑点的。只是大家只顾着为大难不死欢呼,谁还去想这些?工人们也许是糊里糊涂地为他的气势所威慑,那负责人们呢,那些杀人放火金腰带的恶霸,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毛头小子吓倒。

    除非,这个皮革厂真正的幕后老板,叶景明就站在他们面前。不管老板身边簇拥的人多么不近常理,他们只能忍着,不敢有所造次。何况叶景明手里还揽着我,怎么看都不像是被胁迫而来。既是如此,他们乐得陪自己的头儿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折子戏。

    真相永远都丑陋不堪,佳话的背后也总是龌龊。可是,人不能只靠虚假活着,如果这人生是一场迷梦,那么现在,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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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告 白() 
“还有医院的定位。”我继续说道,火车撞击铁轨的声音刺得耳朵生疼,“那骗子挺混,什么实时定位,分明给了我们几个月前的数据。缺德归缺德,可他有一点没有说错——误差五十米。定位的那个时间里,你在住院。而我记得,正是那会儿你的手机被人偷了。”

    估计是那个倒霉的小偷发现手机不能用,一怒之下丢进垃圾箱。这才有医院的一场乌龙上演。

    “更何况,其实你的头部创伤并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我低低地说道,“上个月你送我去医院,我很想拿着单子再研究研究后期的恢复方法,于是去窗口又打印了一份你的病历——你别忘了,医院为患者方便,允许他们在三个月内多次打印诊断结果。”

    “是我藏起来了。”他默默地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张揉了不知多少次的破纸。上面的诊断结果很清楚:轻微脑震荡。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几天,他总是穿着个病号服盘膝而坐,两眼呆滞到手脚冰凉而不自知。窗外的庭院里,茶花正开的艳丽,看过去简直就像一把火染红了天空。相比之下,他一张脸上,两个眼窝深深地凹下去,如秋日蓬草般了无生气。

    别说认人了,连个笑脸都不曾给我。

    我总是轻轻给他裹上毯子,在每个初冬温暖的午后,把圣经摊开在膝头,一句句地读给他听: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读书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有一日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上盖着一件衣服,经书里落满了细碎的花瓣。他就那样站在床前望着我,眉眼里承载的,全是如同落日一样的沉沉温暖。

    “我想起来了,”他的眼神是那么温柔,“我全都想起来了。”

    记忆里闪动的长睫毛与眼前之人重合。虽然他现在扮演的近乎是个被审讯的犯人角色,神情却是柔软与当年别无二致。那些逝去的好日子啊,为什么,我要选择真相这一条路,让可能拥有的一点美好也都变成满嘴谎话的骗局?

    “不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坦然道,“我就是叶景明。”

    虽然猜测了那么久,可真正从他口里揪出答案,我整个人反而茫然无措起来。说到底,在他没承认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我甚至想象他会跳起脚来,大声地对我反驳。可惜,摆在眼前的真相如铁板一样残酷冰冷:他就是叶景明,那个钱泾渭的同伴,那个黑道头目。

    说到底,不过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场迷梦。明明事实就摆在那里,我却如此执迷不悟。

    还真是愚蠢。

    “可你还是放过了我,甚至于帮我办了假证明。”沉默里他再次开口,却提起了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冰冷的眼神里有火焰在跳跃,我没有回答,而是别过头去看窗外连绵的群山。

    还有三十分钟的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就连我自己都在问这个问题。因为他当时在皮革厂站住来保护我?他当时完全可以不管我们的死活,甚至可以借机命令手下,对我们这些人来个致命一击。毕竟,老张一直没有放弃搜索他的下落。就算是出了事,对外可以说是被闹事工人误伤,于人于己都没关联。可是他没有,甚至是拼了命地保护我。

    因为他做的那些饭?在和他一起的日子里,我几乎把八大菜系吃了个遍。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站在楼下,那一丝微弱的灯光从我们家窗户透出来。那是我曾渴望多年的事情——有个人等着我,等我回家。

    我拼命摇头,努力将那些温馨的场景从眼前抹杀。不,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说?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马上,我将和他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人世间的西厢记唱到书生上京赶考收尾才是真相,那之后的高中状元回来迎娶都是写书人编的屁话——世间哪有那么多恰如其分的小团圆。

    “我一早知道你是利用我。”我咬着牙,冷冷地做出了最后的宣判,“你需要一个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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