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案中案-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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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宣传,简直和小马哥用美元点烟一样,就怕投资方的钱花不掉。
他们一旦撤资断了资金链,这些价值几十亿的工程会毫不犹豫地成为烂尾工程,如同无底洞一样彻底拖垮苏家几十年的荣华富贵。
“苏家的人就这么没耐心?”我只觉得一阵气闷,忍不住嘲讽道。且不说公安局那边并没有盖棺定论,苏三可是这些个长辈看着长大的,难道他们对他的信任,还不如我这样一个半截子认识的外人?
“那些本就对苏家不满的人借机夸大宣传,在各大微博论坛上乱说一气,”方律师伸手扶了扶眼镜,一脸的无可奈何,“现在可好,连上层都惊动了。”
“那他们的意思是?”我心里猛地一沉,轻轻问道。
“苏家其他分支本就对长房众多不满,昨天在董事会上联合发力。”方律师道,“他们要求,丢车保卒。”
“可他是冤枉的!”我虚弱地做着最后的辩解,声音非常的没有底气,听上去就像蚊子哼哼,“你们怎么能让他含冤入狱?”
没有人回答我。这车虽然空间很大,却也一样地让人憋气。是了,我明白了,这一定是来自于上层的授意,他们不愿这件事越闹越大,最后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他们自个的龌龊事儿也抖个干净。毕竟巡查组的人即将来S市暗访,在这种骨节眼上,没人愿意拿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
牺牲一个无辜的人又如何?就像甄嬛传里说的那句,“为了大清朝,冤了她一个,不冤!“
车子慢慢地停在了千江路。很快就有身着黑色制服的保安迎上来,恭敬地为我们拉开车门。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在苏家的晚宴上。那时,我和他翩翩起舞于七月盛夏,都是那样年轻,又都是同样的容貌姣好。那个时候,我以为此后的岁月都是如此,慢慢铺开的一卷花鸟工笔,华美充盈。
谁知才不过两个月,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茫然地跟在顾怀之身后,只觉得一切都仿佛是做了个噩梦。
千江路的公使故居本是一系列的建筑群,当中占地面积最大,架构最恢弘气派的公馆被苏家征用做宴会宾客的私人会所,紫檀双开门前一尊维纳斯女神的大理石雕像,地下的温泉水从她手中的罐子倾泻而出。喷泉周围种着苏夫人最喜爱的大马士革玫瑰,散发出幽幽的甜香。
相比之下,旁边的小房子就要黯然许多。虽说一样是欧式风格的独立建筑,不过是小巧玲珑一些,却由于年久失修而呈现破败之态。特别是每当正厅歌舞升平,它简直就像一块蜀锦上的灰,怎么都让人看不过眼。
他们看着不难受吗,特别是夫人这样讲究的人,怎么会容许这样一处破败的存在。每次和苏三去正厅赴宴,我总会在好奇地对它投去一瞥时,从心底发出这样的疑问。
“那不过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有次我问起,苏三*地回答。从外面来看,仿佛也正是这样,砖红色的墙皮都掉落了七七八八,露出里面斑驳的墙面。玻璃脏得能当野兽派的画不说,甚至于一楼有几块玻璃还给砸破了。
可是今天,顾怀之却带着我和方律师,绕开那些欢笑的宾客,径直向它走去。
巨大的常春藤蜿蜒遍布,弯曲刚劲的枝桠如同巨龙的爪子,牢牢地抓住了窗台栏杆。一片片的叶子在朦胧月光下轻轻晃动,如同一只只青灰的死婴小手。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铜门早已变得斑驳,一块块的铜绿涂抹掉了原本的辛黄。凉风习习,吹动铜浮雕上的天使微合的睫毛,仿佛连他的嘴角也泛起了诡异的笑意。
一瞬间,我以为我来到了吸血鬼的住所。
“咚咚咚。”顾怀之伸手敲了门。
这都荒了这么久了,能有人吗?我偷偷瞥了一眼他俩,两人一脸的严肃,好像并非是在开玩笑。
吱呀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老头,他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们,一张脸仿佛黄土高原般千沟万壑,整个人颤巍巍地在风里哆嗦,好像下一秒就能倒在地上,化作一尊木雕。
这看门人和房子,还真是绝配啊。老头使劲睁大白内障似的眼,像是突然认出顾怀之般,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
“顾少爷来了……”
那一口浓重的吴语,再加上他这一套礼数,整个人就像是从民国穿越过来的一样。
“老伯身体还好?”顾怀之客气对他一点头,走了进去。
房间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整个地透着一股潮气,灯柱透过几个世纪的灰尘,散发出昏暗的黄光。到处都挂着蛛网,老旧木梁落下被虫子蛀碎的细灰。
就这么一间破败的房子,此时却是人影幢幢,灯火通明。
当中一张红木会议桌,上面零星散落着文件。苏董事与苏夫人分别坐在桌子两端主位,在他们身侧全是些我不认识的人,其中有耄耋之年的老人,也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苏玫兄妹几个都在,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紧挨自己的父母,而是和其他年轻人一起,落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
见我们进来,长桌上的人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仿佛早就预料到似的。倒是远远坐着的那几个年轻人,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顾怀之对那些试探的目光置若罔闻,他拉开苏夫人旁边那把空缺的椅子,理所当然地坐下,仿佛并不为自己的迟到而有半点愧疚。
来者个个神色严肃,又都是一水儿的深色外套。再加上头顶的灯光日益昏黄,照的那些面孔如大理石头像般刻板冷漠。我倒觉得眼前这与其说是家族会议,更像是某种邪教组织。
“坐这儿。”方律师拉着我,在顾怀之身后的空位坐了下来。
“怀之,你怎么带个外人来?”当中的老人最先发难了。他身穿一身赭石色团花纹唐装,手拄油亮红木龙头拐杖,一把花白山羊胡子,神态甚是威严。
“ 她不也是外人吗?”顾怀之淡淡道,他的手向了许一梵,“虽说下周三订婚,但仪式没完成,那终归不算是苏家的人。”
此番言论引出了一阵低语。老人向他投去严厉的目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顾怀之自己却站了起来。
“诸位都知道,今天来是为了苏三的事。”他慢慢地说道,语气里自有一份昂然气势,“事关重大,我请谢小姐来,也不过是为了多个证人。”
屋里光线很暗,可我能感觉到,这一瞬间,那些顾盼的目光如LED的小灯珠般从四面八方向我投射过来。
“人赃俱在,现在谁不知道苏家出了个坏种?”后面有个女人似笑非笑道,她手上至少有七八个麻将牌那样大的钻戒,一双丹凤眼顾盼之处神采飞扬,“依我看呀,我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
这番话掷地有声,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引得人堆里又发出了一阵嗡嗡的低语。见到自己的话有了支持者,女人得意地一拢鬓角,手上的钻如同罗马重骑兵的盾牌般,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万道光芒。
“这女的是谁?”我一拉方律师的袖子,“架子还挺大!”
“苏家二房的遗孀。”方律师道,看他的样子仿佛很不以为然,“今天凡是能在场的,都是苏家各方的头脑。”
“那也不用找这么个破地方啊。”我有些不满地把手机给他看,信号状态是个刺眼的叉。
“你哪知道这里的好处。”方律师温和地笑起来,“民国时代,谍影横行,公使馆也要有刑讯的地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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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鬼笑()
“是呀,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公使,本就是各国的间谍头子,”顾怀之接着他的话头讲下去,眉眼里满是感慨,“这房子里全是钢筋不说,就连地基都是特意从长白山挖了千年的磁石。”
难怪没有信号……本科念书的时候,教授就讲过,建筑钢筋的密集度会影响信号的强弱。那磁石就更不用说了,它 本身形成的高强磁场足以干扰任何的无线设备。
我说呢,怎么找了这么个破房子来开会。不过,墙上的
那些斑点……该不会是血吧!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索性连头都不敢回了,总觉得那些旮旯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小心而幽怨地窥探我们。
“现在苏家的声誉可谓山河日下,”苏夫人开口道,她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毫无波澜,“大家还是说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您当然很清楚。”长桌上的中年人冷冷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的样子甚是咄咄逼人。一张马脸本就干枯无肉,那眉心一道竖纹更是如同小剑般,随着他脸颊的动作深深地刺入鼻梁。
“现在警局并没有拿出结论。”旁边一人温和道,“都是骨肉至亲,苏三这孩子是诸位看着长大的,他的品性究竟如何,你们最清楚不过了。”
总算听到一句人话。我正要高兴,却听那中年人毫不客气地反驳:
“现在苏氏的股票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在跌停板盘桓,你要我们再等多久?再说了,等来等去万一最后是个坏结果,那岂不是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就是嘛!”末座中有人附和。在这一刻,我突然庆幸苏三是在监狱里。如果他在场,听到自己的叔伯姑嫂如同一群屠夫,忙着讨论如何下刀,该是多么心酸!
“明哥,你怎么看?”一直沉默不语的苏董事向苏郁明望过去。
这家伙倒是一脸的沉痛,眉毛紧紧地蹙到一块儿。那样子让我想起了著名的卫道者朱熹,一边口口声声地“存天理灭人欲”,却又不忘在自己儿子尸骨未寒的时候和儿媳妇搞在一起。
装,你接着装!我瞅着他的惺惺作态,只觉得有说不出的恶心,一想到这人心狠手辣到不惜派杀手来追杀自己的兄弟,我恨不得站起来,当众掀开他那张虚假的面皮。
“苏郁芒是我弟弟,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兄妹三人的感情很深,”苏郁明沉痛地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其实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尽到教导的责任!”
说着,他拿出手帕,轻轻地点起了眼睛。仿佛正在为自己内心的愧疚不安深深折磨。房间里一阵沉默,显然在场之人,已然为他表现出的手足情深给打动了。我看到,那几个长辈,正满意地捋着胡须,一脸的赞同称许之态。
“可作为长子……”他使劲地抽了一下鼻子,把长子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我更清楚,做事要有大局意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那话怎么说来着?“但是”两个字前面的都是废话。说了那么多的假惺惺,也就最后那八个字,才是真正他心里所想吧。
“呵……”正在苏郁明踌躇满志地露出略微得意之色时,突然有人在坐席上发出了一声冷笑。
是叶景明,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羊绒长外套,懒洋洋地倚在那里,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屑。
“你是有什么意见吗?”一边的苏玫最先忍不住,她站起来指着叶景明就质问起来。
“没什么,”叶景明轻轻扣着红木的扶手,“我只觉得他说错了一件事,仿佛我,才是苏家的长子。”
此话一出,立刻这场上的风向就变了。人人都知道,赵黎新近认祖归宗,势头正猛。有了他这一句提醒,再看看苏郁明那堆故作姿态的责任啊,长子啊之类的废话,就多少有些假,再联想最近的嫡长继承之说,很难不让人去揣测他这番慷慨激昂后的心思。
虽说图穷而匕见是最终结局,可在这之前就打草惊蛇,就多少有些蠢了。
借着惨白的灯光,我看到苏郁明的嘴唇在不断颤抖,仿佛在这一刻他也变成了墙皮上最不起眼的一块灰。而苏玫两只手则死命抓着桑蚕丝的百褶长裙,简直就要把它揉搓成一条破布。
“好了。”眼看苏玫就要坐不住,那个温和的人又及时插话,阻止了她即将开始的嘴炮。接着,他充满期待地看向叶景明身边的许一梵。
“马上许小姐也算是苏家的媳妇了。”他满脸的平和笑容,“不知你是什么样的看法?”
我明白这人的意思。显然他觉得作为即将要嫁进苏家的女孩子,怎么着也会给自己未来的小叔说几句好话。
然而,他太不了解许一梵了。后者可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人家是掌管毒品大企业的女人!
许一梵淡淡一笑,那一笑真是倾国倾城,柔美如清晨雾霭。 如果这世界正如《演说家》的孙一冰所言,丑就失去了全世界,那么我要说,长得美,就意味着得到了全宇宙。
“谢小姐,”她根本就不接那人的话茬,而是把脸转向我,”人是你去接的,案发呢,也不幸正是在机场。这里面的底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什么叫我比别人更清楚,她这意思分明是在暗示,苏三贩毒,而我是他的同伙。
此话一出,几个长辈看向我的眼神顿时幽深了许多。
看来不放大招,你们这些杂碎是不肯罢休了!
“请大家看清楚,这是谁的印章?”我站了起来,把那千年血玉高高举起,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上面红润的明字。
“那不是苏郁明的印章吗?”有人失声叫起来。
“没错,就是他苏郁明的”,我昂然道,“他找人扮成假警察把我抓走,还差点杀了我!”
“苏家的子孙,在他们出生的时候,族长都会给他们一枚印章,材质或贵或贱,但终归是唯一的,尤其是这千年血玉,更加难得。”方律师接过我的话头,继续说道。我点头表示赞同,还不忘转动手指,让那抹红光如信号灯般闪过他们的眼睛。
这时,苏郁明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死白。而台下一片哗然,原本不怎么相信的人,看到他的脸色也都有了十足的怀疑。
“敢问大少爷,”方律师笑了,显然很满意大家现在的反应,“你的那枚印章,在哪里?”
“我前几天去普吉岛的时候丢了。”苏郁明很快地调整好了姿态,沉声反击, “当时我还奇怪去哪儿了,原来是你谢昭把它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