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虹-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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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薄的声音空洞地在石壁间辗转,听在自己耳中竟有一丝丝的哭音。
忽然,我听到了一阵加重的脚步声,鼻中也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我不由收了珠子抽出了疾影,暗自戒备着。黑暗中有风声袭向我的左臂,我往后退了一步,急甩疾影,有人闷啍了一声,想是被疾影扫中了,但是那人竟未后退,我的下一鞭尚未抽下,就听一个沙哑的声音急道:“雾宝,是你吗?”
我的疾影再无力举起,一只大手抓住我的右臂将我拉向一个凉凉的怀抱,血腥气中有淡淡的松香味传来,那声音在我头顶激动得有些发颤:“雾宝,真是你?是我呀!”
我的腿似乎支撑不住我的身体了,软软地倚着他。手却伸向他的脸,轻轻一触,粘腻发稠的,是血吧?我一下子挺直了背,却又被他死死地按在怀中,他的另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将它放到自己唇上贴着,又小心地吻着,一边低声唤着:“雾宝,你没事?真好。”
我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我再也不管身在何处,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呜咽出声:“易戈,你有没有事啊?”
他也不言语,只管俯下身子来,不停地亲吻着我的脸,忽然道:“雾宝,我爱你。”
我的身子猛的一震,抬起头来,只是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这一天他经历了什么,才会方见我便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我伸手摸索着他的脸,捧住了,才小心地踮脚吻了上去,轻轻道:“易戈,我也爱你。”
我听得到他突然加快的心跳,旋即便感觉到他猛地吻住了我的唇,辗转反复。那么用力,用力得身子都有些微颤。
易戈忽然拥紧我往边上一闪,避入通道内一处突出的石壁后。
我方才的来处,亮起了火折子跃动的光线。有脚步声传来,虽轻,但在这空洞的洞穴中依然有着振人的回声。
来的是齐夷和剩下的那几个士兵,易戈牵了我的手走了出去。
齐夷见到易戈,万分激动,惊喜道:“少主,你没事?”
火折子的亮光中,易戈的脸有些疲惫,他说:“折了二个兄弟。我没事。”
我忽然想起白向龙说的他们都中了毒,可是易戈的脸色却不象是中了毒的,只是身上脸上都是血,不知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见我摸他身上,他轻摇头道:“皮肉伤,不碍的,待会我再上金创药便行。”
我的心略安了,疑问这才慢慢浮上来,问他道:“你,你没中毒?进去的这许多人中,只余你一人了么?”
他扶了我的肩道:“我得了解药了。跟进这道门来的三十余人中,跟我走到深处的只有六七人。方才,我听到你叫我,先奔了出来,后面应该还有几人。”
“你得了解药了?那下毒的是欧阳家吧?”
他点了下头道:“是,我拿住了大公子要挟二公子,取了解药。”
“那他们人呢?”
“解药不多,余人中有抢夺拼杀而死的,那欧阳家的两兄弟怕别人追杀,自己入了歧路,情况不知。”
后来我才知道,那歧路并非什么好的去处。
我的手按在他扶我肩的那只手上,道:“那我们走吧。”
他却说:“逐虹尚未见到。”又说:“里面曲曲折折,也不知深几许,还有一个小藏室。”
我急摇头道:“不,我不要了。”
他还待说什么,他的身后却又传来一阵疲软的脚步声。我们警觉地转过身去,却是南清勇和凤鸣派的那个掌门走了出来。
齐夷上前拦住了他们,南清勇无奈地摇着头说:“我们未曾取任何物品。我们只是觉得没意思了,来这里,算是我这一生做的最糊涂的一件事了。”
通道中一阵静默。他们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尸身,默默地寻到本门人的尸身,背了往前走,脚步却有些踉跄。
回到那门口,拿火折子照了照,在粗糙的岩壁上寻到了一处凹处,□那钥匙,大门缓缓移开。看着他们将几具尸体慢慢地移了出去,我招呼齐夷道:“里面那些尸首,不如也搬些出来,堆在里面算是什么?”
里面那个藏室和通道里的那些尸首有二十来具,搬搬也很是费了些功夫,看看差不多了,我吩咐将这些尸首先集中到那藏书室,到时再遣人下来处理,到底是五月的天气了,不及时处理了,只怕这里面便真的成了坟茔,再没活人能进来。
我们在忙活这些时,易戈一直倚在门边不动,似乎有些脱力。我本有许多话要和他说,但看他疲倦的样子,便打算让他缓过力来再说。
眼见得门内的尸身都搬出去了,我回身拔了蓝宝石,打算扶了易戈出来,哥给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齐夷回身正打算过来帮我,我们却毫无预兆地听到一声震天的巨响,耳朵里一阵嗡声,竟是什么也听不见了。同时,一阵气浪袭来,将我和易戈推回了门中,一跤摔坐到了地上。头顶上大小石块纷飞,我看到齐夷一手护了自己的头,向我们冲过来,却被掉下的乱石阻了路。等我被易戈扶了站起,那道门仅留了一道拇指粗细的缝了,门外齐夷的脸一闪,大门轰然闭合,又晃动了几下。
我本欲立即插蓝宝石的,但却被易戈扯着蹲到了墙边,他依然在我头顶护着。他方才还是一付力竭的模样,扯我这一下却是力大无比,扯得我差点摔一跟头。头顶上依然轰隆有声,不断地有落石泥沙掉下。好象是火药,难道是时间到了,霹雳堡的人已动了手?
灰石散尽,我将蓝宝石插入锁孔,拧了拧,却是纹丝不动。这门,竟是被炸坏了。
我和易戈,被困在这里了。
逐虹 第四十六章 寻路
我们终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独处了,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开始时,易戈跟我说话,我却是什么也听不见,他只得拖着我的手往里走。走到那间藏玉雕的石室,我的耳朵才找回了声音。
我问他:“还有别的出路吗?”
他说:“我们往里走,还没走到头呢?”
我又问:“你怎么知道怎么走?”
他放开我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道:“我们有图。”
我接过一看,竟是那日我从通达功后页上拓下来连点的图。
我惊问:“你怎么知道这图是路线图?”
他搂着我席地而坐道:“我从你手里要过钥匙后,曾到这里试开过,我对地图类的东西一向强记,走了几步后便直觉这地形恐怕就是图中所绘。你看我们现在所处之处,完全是天然的溶洞,只怕不是人工挖掘出来,而是利用了现成的地形。那些圈圈代表石室,叉叉代表断头路,圈圈里有叉叉的就可能是门或者机关。你看这图,底端就是一个楕圆形加叉叉,就代表着那道石门。再看通道左右两侧画了些小的圆圈和叉叉,但那里没有门,所以推测应该是有机关,不能走两边只能走中间。再看这个石室,在路的右侧,这里不就有个圈么。还有我前面找到一个小石室,你看,在这边。”他手指点了那图上粗黑线的左侧的一个圈圈。
我不由抽了一口冷气:“可这图上的路线也太复杂了,根本不是直线,还有许多的岔道,即便没有机关也会让人晕头转向啊。”
他点了点头:“是啊,有直线,但在直线上的却未必是主路,还得循着那粗黑的线走。”
我不由后怕,方才我找他亏得是靠鼻子闻的,要不然一径向前直走,也得走到岔路上去。
他的手指在图上那粗黑线条上轻划而过:这深处,有好几个圈圈,不知是什么地方,那里还有一个圈圈加叉叉的,或许就是另外一个门?
我有些兴奋起来:“那我们往里走走,现在?”
他坐在地上却没有起来,他的脸上有微笑,但那笑容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竟有些发白。我一下子便想起他方才那付样子似乎不太正常,还有他身上的伤也未曾上药啊。
我真的没有为人、妻子的自觉啊,也不会照顾人。
我有些愧疚地朝他尴尬一笑:“易戈,我,还是先给你上药吧。可是你的脸怎么……”他的脸上竟淡淡地浮上一层黑气。
我一惊:“你不是吃过解药了吗?难道他们给的是假药?”
他轻轻摇了摇头:“解药不够,为了让活着人不必再争夺,每人吃了一半,南堡主他们也是一样的。”
我急忙伸手在怀中拿瓷瓶,心急之下,竟是取不出来。还好,我还随身带着凝雪丸,还好,这瓶中十五粒只在前面给了别人四粒。
看着他咽下,看着他调息,但过了一会儿,他竟还没能起身。我有些慌了,扶着他道:“还不行吗?”
他轻声说:“雾宝,我身上有金创药,帮我在后背处上些药好吗?”
唉,我竟是慌神至此,连给他上药都忘了。原来我竟是如此不能经事,人都傻了么?
我解开他的衣服,背后是有几道伤,虽长了些但都不深,但血却还在慢慢地渗出。腿上胳膊上也有一些,倒都是极轻的。上好药,他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倚在一架玉屏风上望着我笑。
他的笑很难得,也笑得好看,但我此刻却无心花痴了,急道:“你现在感觉怎样了?”
他看着我道:“雾宝,没什么,只是有些饿了。我一天水米未进了。”
说起饿,我陡然想起,我身上一直是背着一个包袱来着。到了倚天岭后,急着要进地道,竟忘了解包袱,现在还真能派上用场了。
我急急地解开包袱取出韮菜蛋包饼,递了过去。
他倒是诧异地睁大了眼:“雾宝,你这是哪里来的?莫非你知道我们要困在此处么?”
我又好笑又好气,他心情倒是挺好,还能开玩笑了。
我说,昨日是你生辰,我本想邀你同去来春镇的,后来你那样子……我就自己去了,这些都是今天早晨在镇里买的。
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道:“雾宝,昨日,对不起了。我有心瞒你钥匙一事,我只怕你知道了,会跟着我,而这道门一开,这倚天岭就不会平静,我不想让你搅进来。”
我恨道:“房兰儿说我图你们鬼宫的藏宝呢,我不想搅也搅进来了,不如落实了呢”
他的眼神倒是认真起来:“雾宝,前些日子,让你委屈了。我是想要跟你解释来着,只是嘴拙,说不清楚。什么房兰儿,什么沐莺,都与我无关。我想要的,一直是你。今天,这地道中的人越来越少时,我忽然便很想你,雾宝,我还没跟你好好说过话了吧?”
我的眼中酸意泛滥,嘴里却不饶人地道:“你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之前你从来没有说过你想我,你爱我。”
说完才想起,我还真是个乌鸦嘴,眼下这形势,真有些绝地的意味呀!外面那道石门无论如何是打不开了,它那般严丝合缝,就算进了藏书库,要找到门也不容易,更何况外面还不知被炸成了什么样,说不定还有石头堵住了门呢。
易戈却又郑重道:“雾宝,我们不会死。方进地宫时我便想过,无何如何我也要出去,我要见到你,解释清楚。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更是不能让你死。我们一定会找到出口的。”
他那样镇静,语气灼灼,我忽然便安心了。
看着他吃完两个韮菜蛋包饼,又细心地系好包袱,背在自己身上,牵着我站起身来道:“果然要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我们走吧。”
长长的溶洞通道依旧寂静,黑暗,我却没那么紧张了。
我们没有点火折子,而是各自取了一个夜明珠在手里,缓缓前行。
路上我询问他那欧阳两兄弟的去向,问他:“你怎么会被他们诈进来的呢?”
他侧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关心则乱。我当时看到那枝桃花簪就慌了,再加上,他们确实找不着你。后来我入了地宫,方有些回神。心想你或许是赌气跑哪儿去了,那簪子在他们手中又或者是你生我气扔了的。”
我撅嘴道:“我才没有!咦,我怎么没想到要把它扔了?其实,它什么时候掉的我都不知道。”
他轻笑了一下又继续说到:“所以后来我便想着不如关门打狗了。反正我有钥匙这一消息迟早会被透露出去,这一趟总是要走的。而你,王爷一定会在外面全力打探你的消息的。哪怕你真的在他们手中,我只要拿住了欧阳大公子,也可用来交换。其实他们也有准备的,知道诈只是一时的,所以才有下毒的后招吧。”
我剌他道:“这么说,你还是舍不得用宝藏来换我的?”
他苦笑道:“我总要多做些准备,如果这地宫中没有他们想要的什么宝藏呢?雾宝,当时只怕他跟我说交出钥匙,我也立即便交了,没想到倒是他们自己不放心,不敢私自入内。”
原来,他也会些甜言蜜语的么?我又道:“你若真交了钥匙,只怕桂爷要失望死了。你倒不怕对不起鬼宫吗?”
他清清淡淡地说:“这钥匙,我总有机会夺回来的吧?”
我不知说什么好了。
提到桂爷,忽想起:“桂爷,没进地宫么?没有看到他。”
他不答,却忽然回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没看到伐门的人吧?”
我细细回想:“有一两个,却不是什么人物。从门主到大小徒弟,都没看到。”想了一想又问:“怎么,因为你不肯娶那二师姐小师妹,闹翻了?”
他忽然拥紧了我一些,道:“不是。孙门主只在欧阳家要挟鬼宫时出现商讨了分配宝藏之事。进地宫时,孙敬是跟着我们的,后来到了藏书库,有人开始抢书,便乱成了一团。那时,孙敬似乎返身往外走了,桂爷心里怀疑,跟了出去,后来便不见踪影。”
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不由便说了出来:“我从来春回来时,在倚天岭周围群岭中看到了伏兵,四国都有。北狄与云阳不说了,是跟着我们来的,西夷,现在也清楚了,应该是跟着欧阳家来的,那么南旦兵,是不是跟着伐门来的呢?”
他的身子住了住,慢慢说道:“原来如此,真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是啊,孙门主不入地宫,孙敬入了地宫又走了,想起他也探过赤魅殿前那右侧通道,知道它是通往哪里的,估计是走了这条通道了。这伐门,只怕打算也不小呢,与欧阳家不过是一个明抢,一个暗夺罢了。
我又道:“鬼宫到底有什么宝藏,引来四国的关注?”
他道:“我曾听传言说,鬼宫宫主有堪敌南旦国库的财富,因为他的人隐匿不见,故而怀疑他将财富转入了鬼宫。这堪比国库,可要得多大地方才能存放呢?除非这整座山都是空的。”
我盯着他手中的那张图喃喃道:“这可不就是整座山都是空的,只怕这已不是倚天岭了。”
他却指着图上那几个圈说:“可是这么多条道道,却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