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民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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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婉容道:“这是我们的私事,你们法国人为什么要插手?”
法军上尉道:“你们的私事我不管,我问你,刚才是否有一队法国士兵来过?你是不是杀了他们?”
方婉容道:“我没见他们,他们只在我家门口问了几句,就走了。连门也没有进。”
脚下的胡三儿嚷道:“军爷,别听她的,我亲眼见得,方家的人杀了那队法国人,尸体还用药化了,军爷,赶紧去里面看,或许还能看到些尸首。”
方婉容听到胡三儿这么说,方才明白胡三儿的用意。心中更怒,骂道:“你这猪油蒙了心得混账!枉我父兄平日如何对你,今日你不但抢我家中财物,还引法国兵来,狼心狗肺的东西……”
方婉容不及说完,几个法国士兵上前,把胡三儿拖了回去,那上尉一挥手,便见法国士兵端起枪,绕过方婉容,便向方府内走去。
方婉容心中凄苦,知道法国士兵火器的厉害,自己阻挡不了。便只好由着法国士兵进入府中。
前院的尸首,此时仍未收拾,法国士兵看到,都是深皱眉头,有几个年轻的,看到哪几堆肉泥,忍不住就干呕起来。那上尉见状心中也大倒苦水,心中暗骂肖恩——那个可怜的法国少尉——多事,越州人就算打的死上几十个人,又关法国什么事了?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此刻还要累他这么晚了出来寻他。寻他也就罢了,又碰上这等凶杀。
刚才被胡三儿一通鼓动,在方府里四下寻财的人大半都未散去。此刻正被法国人堵了一个正着。俗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这千里当兵呢,也不过是求个财,何况正值法国人刚当暴发户的时候?那些法国士兵看到仆妇手里腰间明晃晃的金银,顿时眼睛直了起来。他们都听说过打进清国都城时,那些同胞们如何的发财致富的。现如今虽然不在北京城,可眼前所见,也胜过当兵几年。
法国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个胆大的,上去就踹到一个仆妇,跟着便去抢她抢的金银。那仆妇如何肯给?自己一辈子的指望就在它们上头了!两人你争我夺,那法国士兵一时恼了,端起枪冲那仆妇就搂了火。枪声一起,见到的人都是一呆,可法国人不呆,枪声激起了凶性,法国兵们更是肆无忌惮,散了队形,准备开始在方府里横冲直撞,抢劫金银,那法国上尉连连喝止,竟也喝止不住——这些法国人,见了金银,哪里还会把上司放在眼中?
几个士兵最是积极,转眼就奔进了后院,没过多久,就听后院传来几声惨叫,一个士兵又狼狈的逃了回来,口中直叫道:“魔鬼!魔鬼!”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孩,追在他身后,奔了出来。那孩童虽然人小,速度却快,紧着几步已经赶上那个法国士兵,身子一纵,高高跃起,手中突然出现一道刃光,插在那法国士兵的后颈之上,脚下一蹬法国兵的后背,一个翻身落在了地上。那法国兵却前扑在地,挣扎了几下,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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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去乡()
一时寂静无声。
方婉容见到朱丘杀人,心里又是急又是怒。这时也不能声张,只是将身形渐渐靠近那领头的上尉。
法国人惊呆了。他们不是没见过反抗,准确的说,他们也见过东方人冷兵器的冲击。但从没见过这种干脆利落的杀人。说来也是,战场上的生死搏杀,与这江湖草莽之间的斗杀,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群刚刚从茹毛饮血的时代走过来的法国人,冷兵器没用熟就换成了枪炮,哪里能够知晓这其中的差别呢。
还是胡三儿,因为被废了一条胳膊,一直疼着,倒是最清醒的。这厮又叫道:“军爷,军爷,您亲眼看了,我没骗您吧,这里面的一个小孩都敢杀您的兵,您这回信了我说的话了吧?”
杀人的正是朱丘。他晕过去后,便被母亲抱到了竹林密室之中,后来明空过去看了看,见他不过是初次与人动手,用力过度,无甚大碍。替他推宫过血,一会儿便好的利索了。因挂念去找胡三儿寻仇的母亲,朱丘便和明空出来找寻。哪知半路听到几声奇怪的鸟叫,明空便说有事走了。
朱丘一人走到后院,却碰上几个法国兵抢掠自家财物,还捅杀自己的奶妈。朱丘愤怒之下,追杀了这四个见财起意的法国兵。
听到胡三儿的话,那法国上尉点点头,拿起一个哨子,猛然吹了几声,只见在场的法国兵迅速排好队形,跑远的法国兵,也三三两两的回转入列,都端起枪,枪口对着朱丘。只等上尉一声令下,就开枪。
方婉容大急,却也被几支枪逼住,动弹不得。
法国上尉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肖恩大半是死了,不管是不是被药化了,多半找不到了。方府富甲一地,他是早知道的,今天这场合,简直就是上帝要把这里的财物送给自己。这小孩在自己眼前杀了自己的兵士,这是多好的事情啊!那几个士兵,自己回去给他们记个功让政客们多给些抚恤也就尽到心意了。这里的人,都是应该去跟上帝见面了。
想到这里,法国上尉一挥手,自有人喊:开火!一时枪声大作,都向朱丘射去。方婉容大叫:不要!两字出口,听到枪声,只觉心肝大痛,一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朱丘一慌神,急切间不知如何应对。谁也没有冷兵器对火枪的经验,紫皇刃历代主人也没有。朱丘心里可惜:早知,死在载泓手里就是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从远处飞掠而至,伸手一牵朱丘,便将他护在胸前,用后背硬接那枪弹。但听得叮叮当当爆铁一般串响,竟似枪弹全打在了铁上。
朱丘抬头一看,只见那人一张脸憨厚老实,身材却是粗壮无比,看见朱丘,嘿嘿一乐。
排枪只这一次,朱丘心里奇怪,推开那人看时,只见那个法国上尉已被一个年青汉子擒住,明空和尚也将母亲救出,站在旁边。朱丘心里已是大安。
那年青汉子对上尉道:“命令你的兵,放下枪!”汉子说的是汉话,那法国人如何听得懂,好在方婉容在一旁翻译,那法国上尉性命悬在别人手里,也不充好汉,立即就下令士兵缴械投降。法国士兵训练有素,极有纪律,长官一下令,便把手中的枪和刺刀等等整齐放到一处,然后退开几步,齐齐抱头蹲下。
却见刚才救朱丘的粗壮汉子,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个木棒,走进法国兵的队形里,将那些法国兵一个一个敲昏。有那胆豪的,想反抗的,也架不住那汉子一棍;后来更有自己将自己敲昏过去,以免汉子出手太重,自己太疼的。四周人看来,都觉得甚是好笑。不想法国士兵耀武扬威,但投降的功夫做的也是这么纯熟。
粗壮汉子似慢实快,不过一袋烟的功夫,数十个法国士兵便被尽数敲昏。年青汉子看着,便要顺手将那上尉敲昏,朱丘见状,连忙止住。朱丘走到那名险些致自己于死地的法国上尉前面,用法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法国上尉说道:“亨利?菲利普,孩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朱丘一笑,说道:“也没什么,只是你要记住,你今夜带兵闯进我的家,杀我的家人,耀武扬威;来日,我会带兵进你的家,灭你的国,耀武扬威。你好好记住了。”
亨利听了,呵呵笑了一下,说道:“小孩,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能当法兰西皇帝。呵呵。”
朱丘嘿嘿一乐,也不再说,年青汉子见状,一手刀切在亨利后颈上,亨利顿时昏了过去。
剩下的,就是胡三儿了。
胡三儿也没料想到,就连打的清国屁滚尿流的法国人,就这么轻易的被收拾了个干净。想到今夜做的事情,心肝缩的小小的,身子里那个曾经威风的小人,也缩的小小的,自己,干脆就装昏过去,希望能躲得过去。
怎么可能躲得过去。
方婉容一只脚踩住胡三儿,一手提刀,对胡三儿说道:“不管你醒着,还是没醒,大娘的仇,今日,咱们就了断了!”
说完,冲胡三儿的心窝一扎一剜,挑出胡三儿的心来,又一刀劈做两半,才算消了心头的这口恶气。
旁边的明空掩住朱丘,自己也转过头去——虽是江湖中人,但身在佛门,杀生总是看不得的。
这时,远天深处,已经有些发青,这漫漫的长夜,终于快要过去了。
方婉容将心中这一夜的恶气出尽,便抛了刀,对那两个汉子作了一礼,说道:“方才多谢二位出手相救,但不知二位恩人名姓?
那年青汉子一笑,回礼说道:“朱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言谢?我是徐锡麟,朱夫人叫我伯荪便好;这位是我的师弟,马雷,马云堂。”
方婉容道:“方才多谢马兄搭救小儿。马兄好俊的硬功,竟连火弹也挡得住!小妹真是佩服!”
谁知马徐二人却是大笑,原来马雷并不是硬功过人,只是寻常练功之时,常负铁块沙石,久而久之就制了一件背心,前胸为沙,后背为钢,今日用来遮挡火弹,倒是意外之事。
方婉容听得解释,也觉冥冥有上苍庇护。这时,明空和尚说道:“天色将明,我们还是赶紧收拾,早些离开此地,等那些法国兵醒来,便不好走了。”
方婉容看看前院遍地的尸首,想起这一夜的漫长,恍然若梦。
几人动手,将尸首归敛到一处,却是来不及寻棺材装殓,看到此等惨状,徐锡麟歉疚的说道:“不曾想清门动手如此之快,却是我们来的晚了,未能及时援手,我洪门有愧于方家。”
众人都长叹一声,不再说些什么。将方府尸首归到一处,由明空和尚念了一段经文超度,便在四周堆上木柴,浇上火油,一把火焚了。
方府经此劫难,所余者,方守德之子方孝孺,现年六岁;方守信之女方梅,现年三岁;方守礼长子方信孺,现年六岁,次女方霁,现年二岁;方婉容长子朱丘,现年六岁,龙凤胎朱林、朱慈,现年二岁,并方婉容与方守礼之妻柳清兮,九人而已。
偌大煊赫的方府,一夜过后,也只还有妇孺九人而已。
众人脸上映着火光,一时无声,只有木柴时不时的爆响的脆音。远处的天色,是越发的有些青了,那是马上要转成红色的青,新的一轮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可有的人,今夜看过,明天,却再也寻不到了。
方婉容并朱丘,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众人心中恻然,默默无语。
…… …… …… …… …… …… …… …… …… ……
当晨曦的一缕阳光刺破层云,临照大地时,朱丘一行人等,已经远离了方府,往越州城外的码头行去。
柳清兮问道:“二姐,我们要去哪里?”
方婉容一呆,天下之大,她也不知道哪里能够去得。旁边徐锡麟说道:“不知道朱夫人听没听说过夏威夷?”
方婉容道:“倒是听一舟说起过,听说那里四季如春,很是漂亮。”
徐锡麟点点头,说道:“夫人说的不错。实不相瞒,我与马师弟本是洪门总舵中人,今日此来,原本就是受朱公子所托,接你们母子去夏威夷的。”
“一舟他在夏威夷?”
“我和马师弟来时,朱公子还在。至于现在,我倒说不准,朱公子行踪飘忽,神龙一般的人物,恐怕如今已经不在夏威夷了。”
方婉容失望之极。这漫长至极的夜,经历时不觉的苦不觉的累,等一挨过去,却是心里身上都空落落的,想找个人依靠。
可这漫长又无涯的一生,又有几时,能够有人能暂且依靠,听你诉说软弱呢?
“好吧,我们就去夏威夷。”方婉容失望一色强自甩去,坚定的说道。
一行人远远的去了,迎着晨曦那抚慰人心的暖暖光芒,迅疾的消失在了这越州的天地间。
此一去,正是龙跃深渊,鹰翔高天,虎入山林,鹏飞万里;此一去,正有那人生波澜,壮阔豪迈;此一去,才引出这段难拋又难忘的悲欢离合!
第一卷 万法归一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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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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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来岛()
1907,深秋。
苍远的天空倒映在浩瀚的太平洋上,那错综分布的岛屿,就是漫天闪耀的星辰。夏威夷群岛便是其中一个普通而美丽的存在。
海风吹在身上,有着淡淡的腥味,却还是暖洋洋的。虽然天不过刚刚朦朦亮,檀香山的码头上,已经人声鼎沸,人潮如涌了。勤快耐劳的东方人,一个个早已忙碌起来,卖早点的吆喝声,扛包的嘶喊声,夹杂在海水和汗水里,远远的散了开去。这是一个能让人内心充满着新的希望的时候。
汽笛一声,又一艘邮轮进港了。刚刚过完四十岁生日的张元济站在船头,双臂倚在栏杆上,远远的望着夏威夷这一片新的土地。
那码头上,忙忙碌碌的几乎都是华人,看起来,倒不是到了异国,到了美利坚,倒是更像是回到了上海。说起来,张元济倒并不奇怪,这几年来,沿海各省陆陆续续的有人漂洋过海来到这片土地,先是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到了后来,便是成组织的一片一片的人去了。几年下来,夏威夷已经是华人最多的异国他乡了。
这其中,听说便有洪门的身影。
想到洪门,张元济有些感慨。从来他只以为,这是个水浒式的草莽集合,成不了什么气候。哪曾想,五年前,大概也是这么一个时候,那时他刚刚接替因苏报案而去职的蔡元培,担任编译所所长,突然有一天,那不久前慷慨赴义的徐锡麟,拿着一本译好的英人霍布斯的《利维坦》,前来要求出版。
张元济不过略翻一翻,便大感兴趣。其书全部采用官话,虽然不如年前严复所翻译的《原富》语言精彩,但细细读来,丝毫不掩文采,更兼标点断句清晰无比,与严复所译,竟是梅兰秋菊,各有千秋。
张元济看那《利维坦》,所写关于国家的意义与民族主权,与严复所译《原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