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民国-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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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昔日作威作福的白人如何肯干休。若是世界各地都以此为例,那这白人还怎么统治这个寰宇?
一会儿便看到了精舍的模样,不过是一个篱笆围着一座宽大的木屋。篱笆门外站着一个青年,见他们过来,便笑呵呵的迎过来:“二哥,你们可算来了,公子都问过好几次了,我们以为你路上遇到白匪了呢!”
“我们这一路倒是平安,”引路的男子也笑道:“毕竟白匪今夜的目标不在我们这儿。”
“那倒是。不知道茂宜岛上的战事结束没有,”青年笑着接道,转身对着张元济拱拱手,“张先生,公子在屋后写生,吩咐我带先生过去。”
张元济随着青年走进精舍,那拳科的老二却和少年守在了门前。这精舍似乎是建在雪上,脚下的雪厚实的很,踩上去能将整个鞋面埋进去。
转过木屋,张元济依稀听到一丝悲怆的乐音。又向前行出一阵,张元济这才看清,原来这屋后竟是一座断崖,崖山白雪皑皑,远处两人一坐一站,长凳上坐着的是名女子,金发披落,眉目如画,肩上一把小提琴,耳中听到的那悲怆的乐音正是自提琴传出。另一人却是白发披肩,手持画笔,似在描绘远处的地狱之火。
听到踏雪之音,长凳上的那名女子停住弓弦,抬头看向张元济,面上微微一笑。站立那人手中画笔一顿,哈哈笑道:“筱公,可是两年未见了!”
说罢,站立那人将画笔一抛,架在画板之上,回过头来,笑意融融的看着张元济。
张元济本自惊疑,见那白发男子转过头来,更觉惊疑万分!
海外之地,白山之巅,他乡再见,雪崖重逢,故人依稀,公子、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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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铜炉()
朱林见到母亲跃入场中,顿时骇的肝肺欲裂,再顾不得隐藏,左手抽出手枪,右手反持匕首,踩着积水便向方婉容处杀去。暴雨迎头砸下,似是迎面而来的箭矢,打在脸上生生的疼;方才场中的火盆均已扑倒,火油随着雨水早已流满全场,方婉容火把甫一扔下,火焰犹如水蛇翻滚,在草场中肆意蜿蜒,一两条迅疾便是千万条,烈火轰然窜起,一瞬就拦在朱林面前,扑面猛的冲向朱林。
好个朱林,并不退却,反而是咬牙闭眼,一个旋身,转过火焰。这时他才觉脚脖处已是辣辣的疼,然而脚底却仍是冰凉一片。朱林右手护住双眼,开眼观瞧,蓝色火焰跃动全场,眼前几个火影跌跌撞撞,大雨仍浇不灭身上的火焰。耳边惨呼痛叫已经接连响起。若不是此刻大雨如注,长草一时间燃烧不起,只怕众人便要葬身这草场之中。
熊熊烈焰复亮草场,场中激斗的重任立于火焰之上,暴雨之下,水火夹攻之间,身畔惨呼痛叫不绝于耳,刀锋快枪无时不窥伺在侧。人人恐惧,个个疯狂,即便是杀尽仇敌,谁又能脱开这水深火热?即便以后脱不开那水深火热,可这一秒,强敌环伺,为了生存,也唯有奋勇冲前,搏一秒生机。这便是乱世下的一场乱斗,白日里青青美丽让人陶醉的草场,顷刻间化作炼人生死的铜炉。若天下果还有修罗地狱,此刻此处,这草场便已是修罗地狱,便已是乱世铜炉。
这火来的快猛,去也迅疾。场中火油毕竟稀薄,轰然燃起之后,便蓦地悄悄细弱。便只有这一瞬的功夫,也足够将那懦夫寻出,让那真的勇士现身。火焰一弱,那四方联军再抑制不住,许多兵士口中大叫,哇哇的四处跑去,一心只想脱离这个修罗场地。
放掉溃兵,马雷纵声呼喝,将振武堂锐士聚向自己。不远处公爵卫队依旧在与致公堂厮杀,他们距离山丘最近,方婉容扔出的火油罐,更有几个就砸在厮杀场中,火焰起时,当即就有十余人烈火焚身。周围之人却视若不见,依旧舍命厮杀。
这是真的勇士!马雷一把擦去脸上的水珠,看向死斗不退的公爵卫队,心中也暗暗称道,怪不得以朱氏一门的强横卓绝,也会在公爵手上迭遭失败,这白人们果然也有视死如归的信仰!
屠掉这样的勇士,是战士最高的荣耀!马雷看看身旁凝聚的振武堂精士,出阵的六队人马如今也不过五十余人,连番恶战,手中步枪早已丢弃,手枪子弹也多已打尽,但一张张脸经过地狱的试炼,更加的坚毅无畏。
“看到前面的敌人了吗?”马雷站在队伍前面,挥舞重剑,大声呼喝:“屠掉他们!让所有人知道,谁是脚下这片土地的主人!”
振武堂锐士震天呼喝,甩开大步,趟着积水,便在暴雨中向着公爵卫队猛冲而来。朱林更是一马当先,直向公爵卫队核心冲去。
菲利普站在西撒身旁,脸色已然发白。几个卫士团团站立,护着两人,西撒铁青着脸,在暴雨微火中拄剑而立。
“西撒,我们撤退吧!”菲利普低声哀求。
西撒冷冷的看了菲利普一眼,却厉声问道:“是谁走漏的消息?”
“我…我不知道!”菲利普连连摇头。
“两百年了,耶书亚家族未尝一败,今日你我的失败让家族蒙羞,”西撒看着振武堂猛冲过来,对方加上这一生力军,更是如虎添翼,公爵卫队身着板甲,在这雨地草场中显得笨拙无比,一个一个被人屠戮倒地,“死便死了,留在这里,不过是面对黄人的刀剑,若是逃走,天下物议滔滔,家族威名何存?”
见菲利普仍是怯懦,西撒冷冷一笑,忽然提高声音,大声喊道:“亨利?菲利普在此,谁敢来取我性命!”喊完猛的一推菲利普,菲利普不放之下,跌跌撞撞几步,正现身在火光之中。
“砰砰”就是几声枪响,菲利普“啊呀”一声,捂住肩膀痛呼出声,双膝一软,便要跪倒。西撒大步走到菲利普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菲利普提起,就这么拽着菲利普走向战场。
风声呼啸,夹着朱一舟的哈哈大笑,西撒猛然挥剑反削,风声变化,却逼近西撒双眼,大惊之下,西撒向后避开。朱一舟一把拉住半是昏迷的菲利普,身后方婉容手一伸,一把捏住菲利普的脸,凑近火光一看,这张脸年轻无比,也不过就是弱冠之龄,想他十二年前也不过是个孩子,如何能统领法兰西兵丁趁火打劫?
“不是你!”方婉容又惊又怒,暴怒中短匕一扎就扎在菲利普胸口,略略向右一拉,一股血喷薄而出,却一下被暴雨冲散,“你为什么叫亨利?菲利普!”
眼见菲利普被人剖胸挖心,西撒暴喝一声,挥剑便向朱一舟劈来,朱一舟身子一斜,左手拟着刀锋冲上,一把就捏住了刀锋,右手跟着就是一拳,狠狠砸在西撒左手上,西撒一痛,左手一抖,手心暗藏的小手枪不及开火,便掉落在水中。
“你这无耻的行径,倒真是耶书亚家族的传统!”朱一舟跟着夺过重剑,转身到西撒身后,一脚踹在西撒膝盖上,西撒顿时失去重心,跪在地上。
“西撒,死到临头,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朱一舟挥剑将前来营救的两个卫士劈倒,大笑着向西撒问道,“你的人头我会送回苏黎世,告诉公爵,朱氏家族一向恩仇必报,不死不休!”
西撒青白着脸,不知为何家族一向行事诡秘,藏于幕后,但这黄人口中说来如数家珍,似乎对自己家族了若指掌,“你究竟是谁?耶书亚家族与你有何仇怨?”
这话倒将朱一舟问的一愣,自己念念不忘的血仇,在耶书亚家族中,似乎根本不值一提,连家族的直系后人都不清楚。
“你倒像是个无辜之人,”朱一舟叹了口气,“只是你我两家,不死不休。至于如何结怨,你且去地狱中问你的叔叔斯加特吧!”
说罢手中重剑一挥,西撒人头落地,一腔热血迎着暴雨逆冲而上,旋即栽倒在地。
朱一舟随手扔掉重剑,张开双臂,风雨中仰天长啸,多年的压抑隐忍随着啸声越去越远,胸中只觉畅快无比。
似是感应到父亲的壮怀激烈,朱丘回头看向茂宜岛方向,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张元济却仍是有些醒不过来,不过两年不见,朱丘于今也不过弱冠年纪,如何便是白发如雪?如何便能白发如雪?
回过头来,见张元济兀自发呆,朱丘莞尔一乐,“筱公可是见这白发有些吓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元济这才醒过神来,暗骂自己失态,叹息般问道:“缘何就到了这般田地?”
“筱公见我这般,心中可还怨我在此悠游隐居,而不管中华水深火热吗?”
张元济脸上微微发热,连声摆手:“岂敢岂敢!”便又摇摇头问道:“缘何就到了这般田地?”
“少年白发者,无他,思虑过度罢了。也算是我为自己做个救赎。”朱丘倒不在意,随口回道。转身却对那金发少女说道:“唐娜,我和筱公随意走走,你且回屋帮我们准备些茶水吧。”
“莫要伤神!”唐娜叮嘱一句,向张元济施了一礼,自带着提琴回木屋去了。
“筱公来时,可见远处火山之威了吗?”朱丘指着远处的黑红之地说道:“此时已然小多了,前几日岩浆喷薄而出,震惊天地。身处其中,真觉的生人之渺,人生何寄!”
“这天地之威,自然是人所难比,”张元济自山顶看去,似乎那岩浆仍在滚滚翻涌,也是十分感慨:“但人祸之烈,怕更是胜于天灾!”
“筱公说的是今年的南北之战吧?”朱丘停住脚步,也是忧愁满面:“袁项城要削藩,集权于中央,革命党人自是不甘。只是可惜了宋遁初,他倒是少见的赤子心怀,只是在这乱世,赤子之心便是祸身之根。”
“遁初便如康南海,书生气太重啊!”张元济也是十分可惜,当年他在上海主持创制宪法,多得宋教仁之力,对宋教仁之才,张元济也是深为赞赏,“公子说赤子心是祸身根,真是一语中的。想粹芳一生为民开智,筹办商务,一身在先;即便是反对上海参战,也多是不愿市民受池鱼之灾,兵祸之隳,谁料革命党心狠手辣竟至于斯。孙文一贯讲求民主共和,却大肆诛除异己到这般地步,思之令人齿冷!”
“所以他失败了,中华之大,此时也无他容身之地,”朱丘伸手从地上抓起一团雪,用力捏的硬了,一会儿却又揉碎了,“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古人诚不我欺,如今这乱世,就在眼前了。”
“不想我朱丘脱出了紫云天,斩断了紫皇魂,却仍然要见这人世间试演一番乱世铜炉。只是不知此番又能历的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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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仇雠()
夜风有些凉了,却将天空吹的愈发湛蓝清翠,漫天的星光璀璨闪耀,远处清濛一片,脚下却是松软的雪地,恍惚间,张元济仿佛身处仙境,连气息都清雅了不少。此时若说那些红尘琐事,张元济也觉得委实有些对不起这良辰美景奈何天。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张元济不自禁的喃喃念道:“孤篇传世,名不虚传啊!”
说话间两人转过一条小路,拐角处八角飞檐,却是一亭。两人入亭坐下,那亭建的甚是巧妙,虽不在崖边,但人坐其中,过眼处便是青青夜空,千千晚星,似是伸手便可触摸。
“生也罢,死也罢,太平难觅安乐人,乱世亦有逍遥侯,”朱丘摇头说道:“依筱公如今的声望家资,作个逍遥侯,绰绰有余,为何又总是牵扯不下呢?”
“许是读了太多的夫子书吧,”张元济自嘲的一笑,旋即反问道:“莫说我,便说是你,在这夏威夷作个陶朱公,稳稳的也是一世逍遥,为何却是少年白发?”
“借筱公的话,是中华的经义误人啊!”朱丘也是飒然一笑,“筱公在洪字酒楼可见到一个少年,名唤向海渊的吗?”
“那少年纵马而来,断言中华将起,西洋欲落,如此奇人,也只有夏威夷才得一见了。”
“得筱公一赞,向海渊这几年也算未白费苦功。不过,他想回故国的事情,被我拦了。”
“这是为何?”
“无他。筱公博古通今,当知道鸦片开国之时,我中华与西洋之对比吧?”
张元济沉吟一下,这鸦片开国,委实是中华之痛。天朝上国一夜沦为山野之鹿,任人追逐分割,再不能止。
“西洋船舰炮利,我中华闭关锁国,远落人后,痛也悔也!”
“筱公此言有失偏颇了”朱丘摇头叹道:“方其时,我中华物力丰饶,甲绝天下。丝绸、茶叶行通世界,为我中华赚取多少白银!若果真是公平通商,那不列颠人,那高卢人,那葡萄牙人,何人能是我中华之对手。不出十年,必然经济凋敝,国力衰竭。”
中华向是如此,若是败了,那便是一切都败了,再无半点可取之处;若是胜了,那便是一切都胜了,再无半点非议之处。可胜败存亡,又岂是轻易断言的?
这些念头在朱丘脑中闪过,让他更觉未来之艰,“所以不列颠人丧心病狂,用鸦片倾销中华,鸦片是什么,是毒物,是毁人的毒物,是丧国的毒物。用这等毒物赚取利润,可见不列颠人根性之卑劣,举世难寻!”
张元济见朱丘脑门青筋毕露,咬牙切齿,头上白发似是更加雪白,不禁伸手过去,拍拍朱丘的肩膀,“阿丘,莫要太过伤神!”
“让筱公担心了。”朱丘平复下心绪,又复说道:“鸦片不过是不列颠人开战的理由,而中华技械落后西洋太多,一战则败,屡战屡败,赔款割地,终至今日之境。”
是啊,今日中华再不复天国上朝的荣光,只是一个人老珠黄的妇人,在那里喋喋不休回味着昔日的容颜,而现在只是慢慢等着无常取命,或是任人蹂躏。
“武备不修,何来国强民富?便是富甲寰宇,也终将为人掠夺,两宋如此,满清如此,今日也是如此。”朱丘续道:“一叶书院的这些人,学不得绘画和音乐,更修习不了诗词,他们的使命,只能去研习谋与战,只有经过血与火,守护住万里边疆,中华才能复起。”
“公子此话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