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民国-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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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朱林纵马追上尹维峻,两人尽力催马,不过几个呼吸便看到远远的几个男子将那名汉子围在当中,那名汉子不知从那里寻到一条长棒,在那里舞的呼呼作响,但围着的几人甚有经验,只是时不时转到汉子背后,待汉子不察,便是一刀扎下。便是尹维峻纵马而来的瞬间,汉子便已经支持不住,只在那里苦苦撑着,听到马蹄声响,汉子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似是耗尽了他所有力气,汉子歪斜着便倒在地上,跟着一个童稚的声音“哇”的大哭起来,围斗的几个男子似乎觉得心烦,一人跃起身形,便向场中的小孩扎去!
尹维峻见到几人竟是要斩尽杀绝,怒火中烧,本待先礼后兵的她不及下马,纵马便直冲过去,登时将跃起那人撞得飞出老远:
“竟对幼童下手!江湖规矩忘了吗!”尹维峻怒骂道。
“你是谁?竟管我们漕帮的是非?”围斗的几个男子迅速将尹维峻围住,一人开口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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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故人()
“檀香山,尹维峻!”尹维峻并不下马,只是冷冷盯住说话的那个汉子,见那汉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正当壮年,上身只穿着一件对襟马褂,臂上胸前肌肉隆起,显然是个外家好手。尹维峻冷哼一声,看看围上来的几个漕帮会员,丝毫不顾忌在马上的不便,冷声呵斥:“江湖人管江湖事,你们仇杀便是仇杀,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漕帮难道今日忘了吗?”
“檀香山?”先前说话的汉子微微一愣,侧头想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夏威夷上的檀香山?真是好笑!我们漕帮行事,莫说你一个海外洪门,便是本地洪门,也不敢轻言一句!姑娘,今日我罗三虎看在洪漕同出一源的份上,你伤我兄弟之事就此揭过。这是我们漕帮的家事,晓得江湖规矩的,就莫要插手!”
罗三虎说完,挥一挥手,众人轻笑几声,撤去对尹维峻的围,只留着两人在旁边留意着尹维峻,又分出一人奔到过去,扶起那个被撞飞的汉子,剩下几人便又慢慢向那哭声逼去。
那被撞飞的汉子正挣扎着起身,听过罗三虎的话,只是把眼向尹维峻盯去,口中嘶嘶说道:“今日三哥放你一马,我不与你计较。他日若是山水相逢,且莫怪我手上冷刃无情!”
嘶嘶的声音夹着痛楚在暗暗的夜中推进,暗暗夜中童稚的女声依旧嘹亮的哭着,嘹亮的哭声似是将倒地那人叫回了时间,倒地那人动了动身子,双手撑地,慢慢的坐了起来。旁边一个声音轻轻笑道:“这便好了。只不过你流血过多,还要多坐一会儿,莫要轻动!”
随即一个火头慢慢亮起,一个少年在黑暗中显出身形。倒地那人低低的呼了声痛,似乎神智才是清楚,耳听到一旁女儿撕心的哭声,那人低低劝道:“阿水,莫要哭,莫要哭,阿爹还在,阿爹还在……”那人伸出手去,轻轻的摸上女孩的肩,轻轻的对着女儿笑着。
火头亮起,照亮了那人的脸,尹维峻凝目看去,却更觉眼熟,只是依旧想不起那人的名姓。但尹维峻心中已经清楚,这人并不是昔日光复会的会众。
“你醒了便好!”罗三虎狠狠说着:“眼前的两条路依然给你,是交出你的命和你的女儿,还是我们杀了你,带走你的女儿?”
“罗三虎,你们主帮不要欺人太甚,”那汉子坐在地上,一把拉过女儿,将他护在身前,声音中隐隐透着痛楚和骄傲“我陈三鱼不是说话不算数的汉子,欠主帮的钱,我过几日自然双手奉上。”
“过几日?前日你便是这般说的。陈三鱼!你好歹也算是客帮中有名号的,账目可不是这般赖法。”
“你是陈三鱼?”火光中那个少年忽然开口问道:“苏州千人会的陈三鱼?”
陈三鱼回头看了看那个少年,火光中只见到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庞,但这脸庞却是十分的陌生。
“少年,你如何识得我?”
“三哥当也识得我,四年前,常熟义庄。”
陈三鱼仔细打量朱林几眼,终究还是摇摇头,四年前他的确到过常熟义庄,其时正值义庄的几个大族打着革命的口号加租加息,千人会的首领周天宝谈判被抓,正是陈三鱼带着千人会的几百兄弟围了义庄,要将周天宝救出来。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时,有一路革命汉军经过,说和双方止住刀兵,谈平了租息。只是后来革命军走后,义庄大族撕毁协议,引来苏州新军,大肆杀戮千人会,数百弟兄便被革命军屠戮殆尽。
想着这过往旧事,陈三鱼只觉心中阵阵疼痛,竟比身上那些刀伤还要痛上几分。一旁站着的朱林见三鱼摇头,呵呵笑了一下。慢慢几步踱到陈三鱼面前,将他父女二人护在身后,对着罗三虎拱拱手,
“漕帮的罗三虎罗三哥是吗?在下檀香山朱林,与这三鱼大哥有些缘分,今日想替他了过这场是非,不知罗三哥要多少钱?”
罗三虎嘿嘿笑了几声,“这位小哥,莫不是刚才没有听到我的话吗?这是我们漕帮的家事,与外人没有干系,你们一个远远的海外洪门,便是强龙,在这上海滩,也要听我们漕帮的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朱林头微微点了一下,“看来光是陈氏兄弟的血,还是不够,没让你们明白什么叫作虎威!”
话音未落,朱林一晃手中火折,火折忽的一下熄灭,四周顿时一暗。由明转暗,罗三虎眼睛一黑,便在这时,忽然身前风声响动,罗三虎一惊之下,猛地向后倒纵而出,谁知身子方一离地,脚脖一把被人拉住,跟着那人用力一抖,罗三虎“砰”的一声便摔在地上。罗三虎心知不好,甫一着地便想滚身脱开,谁知一只脚凭空踏来,如同泰山一般踩住他的胸口,紧跟着头上一丝灯火慢慢亮起,朱林的脸庞在黑暗中慢慢显露出来。
“你们洪门当真要与漕帮作对?”罗三虎被朱林制住,口中却怒喝道。
“倒是让罗三哥小瞧了。”朱林说着,松开脚,慢慢踱步又走回陈三鱼身前。那几个漕帮会众本已逼了过来,尹维峻也翻身下马,见到这般境象,便又止住不动。
“你方才说陈氏兄弟?”罗三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猛地想起方才朱林的话:“陈其采是你杀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派人杀了夏瑞芳,一命抵一命。他死的不亏。”
“你叫朱林?”罗三虎牙咬的崩崩响,直咬了一阵,心中仿佛才做了决断:“今日我们漕帮记得洪门诸位的这份情义,来日必会有所报答。山高水长,后会总有期!”
说着,罗三虎一挥手,便要带着手下离去。谁知朱林却叫道:“罗三哥,且慢走,三鱼哥欠你们主帮多少?我帮他还了。”
“不劳这位兄弟了,”罗三虎没有回答,倒是一旁陈三鱼使劲按住阿水的肩,借力站了起来,“我陈三鱼欠的账,那三块大洋的账,我自己来还!罗三虎,漕帮规矩,我延账三日,三日仍不还,是违了漕帮的规矩。我陈三鱼好汉做事好汉当,依帮规,这条命送与你,抵了那三块大洋!”
陈三鱼说完,踉踉跄跄走到朱林身旁,忍着伤对朱林拱拱手,“这位兄弟,若是今夜愿叫三鱼做个朋友,请带我女儿阿水离开。”
尹维峻方才听到陈三鱼自报家门,便知自己缘何会觉得眼熟。当日光复会八咏楼聚饮欢醉,便是这陈三鱼冲到会场,嘶喊痛哭。当时姐姐尹锐志说这是个旧识,与她一起劝慰了陈三鱼很久。
听到陈三鱼这般说,尹维峻便知陈三鱼心中死志已定,她叹口气,几步走到陈三鱼面前,“三哥,还记得苏州河上的同船的女子吗?”
陈三鱼闻言看去,见对面姑娘英姿飒爽,依稀像是四年前搭船孤身说服程德全的光复会女首脑,那在八咏楼前劝慰他的革命党。
“既然是你,我便更放心了。”陈三鱼蹒跚的向前走上两步,忽然回头向朱尹两人说道:“我女儿就拜托给两位了,萍水相逢,所托如是,三鱼心中万分对不住两位,但请两位侠义心肠……”
说着,陈三鱼身子一僵,软软向地上倒去,口中依稀说道:“罗三虎,这条命,我……今……日……给……你……了!”
朱林长叹一声,“求仁得仁,夫复何言!”一回身遮住阿水,一指点在阿水的昏睡穴上,阿水张口的哭声还未出喉,便也软软身子,欲倒要倒时,朱林一把将阿水抱起,大步向马匹行去。
罗三虎狠狠盯了倒在地上的陈三鱼一眼,张嘴啐了一口,扭头大步去了。尹维峻蹲下身子,探了探陈三鱼的鼻息,忽然热泪一下子充满了眼眶。江湖子弟江湖逝,这本就是宿命。她姐妹二人若不是遇到朱丘,只怕这一生也会像这三鱼一样,最后落得横死街头。
尹维峻咬住嘴唇,将眼泪痛了回去,双手扳住陈三鱼的肩头,正要将尸身扛起,一旁邓子恢哑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来吧!”
说着邓子恢双手一圈,抱起陈三鱼的尸体,三两步便走到马前,将陈三鱼尸身横放在马上,回头对着朱尹二人说道:“我们要快些走,刚才我已看到白莲教的护法了,我布的障眼法撑不了多久,只怕他们已经搜过来了。”
“我们为何要走?”朱林忽然闷闷说道:“我朱林跟着大哥这十余年,从未将后背露给敌人看,今日也便如此!”
跟着朱林猛抬起头,仰天长啸,啸声在这寂静的夜空显得无比的清亮!
好一会儿,朱林才觉得胸中因陈三鱼殉法而憋闷的那口气渐渐消去。这时邓子恢已经脸色大变,不顾当面的是洪门的二公子,邓子恢张口便痛骂道:“你个鬼小子,叫什么叫!那些人都来了,门主交代的事情怎么办?”
“怎么办?”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暗处接道:“邓老儿,乖乖的把地图交出来,我白莲教放你一条生路!”
“有我弥勒教在此,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白莲教说话了?”
“嘿嘿,这是我们洪门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外人插嘴了?”
邓子恢猛然抬头看去,火把忽然照亮了这片街区,火光下森森的是无数的人影,将这街上屋上填的满满。
朱林四下看了一眼,催马几步走到邓子恢马旁,一把抓过马鞍包袱中的一个长筒,火光中高高举起,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人来的全了吗?地图便在此处,谁要来拿,我便送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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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赌剑()
这密密的火把人群,登时让邓子咴的怒火消了下来。邓子咴看看朱林,心中满是惊讶,想不到这个少年的耳目竟是比他一个老江湖还要灵敏,他便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埋伏过来的,一啸之间能有多长,这些人啸声一落便现出身形,显然就在左近。那白莲教的徒众出现最早,怕早就已经埋伏在侧。若是刚才就奔出去,现在只怕已经着了道。这般想着,才相信朱丘之所以遣朱林回来,也是深有其意。
抬眼四下看去,见心中忌惮的几个人冷冷的站在火光之中,都把眼看向朱林手中高擎的长筒。人已经真真逼到眼前,邓子咴反而心一下便定了下来。长吸一口夜的凉气,邓子咴高声而道:
“莫非我枯发邓子咴真的老了,丁不仙,胡老怪,祁家兄弟,你们这些人也敢欺到我的头上了?”
冷冷的声音在暗夜中荡漾开来,邓子咴佝偻的身形随着慢慢直起,这一直起,一股十荡十决的杀伐之气顿时沛然而出,直压的周围的火光也暗了一暗。
“不敢,”最早现身的白莲教左护法丁不仙上前一步,开口应道:“邓老江湖前辈,自然知道湛卢剑天下利器,更兼关系天下气运,为免生灵涂炭,湛卢剑自当归于有德者手中。”
“有德者?”见众人并不动手,朱林轻轻笑道,“天下宁有种乎?但兵强马壮为之耳!看来我倒小瞧了诸位,原本以为诸位不过争个宝物,人为财死,想不到诸位还有这般的雅兴,竟还是想要图谋天下!不错不错!”
说着,朱林手指转动,长筒在朱林的手指间滴溜溜的转动,忽然朱林反手一把抓住长筒,另一手慢慢旋下长筒头,低头就着火光看了看,探手从筒中抽出一卷牛皮纸,持在胸前,慢慢在这火光中拉开。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人呼吸都渐渐屏住,四周的空气中只剩下火把油松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邓子咴见朱林竟是要将地图打开,眉头一皱,正要制止,却见朱林扭头冲他似有深意的笑笑,邓子咴一愣。却见朱林似乎怕众人看不清楚,探手入怀取出火折,又晃着了,夹在右手无名指和小指之间,拇指食指捏住地图一角,与左手将地图展了开来,亮亮的火苗突突的闪耀在地图上。
周围密密的人群似是没有想到朱林这般轻易就将地图打开,顿时眼睛瞪得溜圆。但地图被朱林持在胸前,身形无巧不巧间,遮住了四围的火光,而朱林指间的火折压的显得低了些,虽是看的清一角,其余的却仍是模模糊糊。
弥勒教的胡劳怪最先回过魂了,四下一望,见祁家兄弟仍是努力瞪着眼睛探长脖子去看,心中不免一惊,再抬头看向场中的那个少年时,胡劳怪眼睛中多了几层戒备——想不到这少年如此年轻,却是如此善用人心!
“诸位可看的仔细了?”朱林轻轻笑道:“在下凤阳朱林,今日本是奉家兄之命来取湛卢剑。不过诸位既有逐鹿天下的雅兴,不妨我们就做一个赌如何?”
“你要怎样?”
丁不仙说完,重重的咳了几声,咳声本就是江湖中约定俗成的提醒声,听到丁不仙的咳声,旁边几个人顿时醒过神来。洪门锦华山的祁家老二性情最是暴躁,见地图正在眼前,一抬脚便向冲去掠夺,却不想被一旁祁家老大一把摁住。祁家老大暗暗打量了朱林几眼,见朱林指间火折虽是压的很低,可红红的火焰就在地图下突突的伸缩着,便像是一条蛇的舌,随时准备着舔舐地图,将地图也化作红红的火焰,然后是黑黑的灰烬。
“这位小哥,朱小哥是吧,你想怎样?”
“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