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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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奉承王妃不到,想是又要搭世子妃这条线了。说来说去,万事不如子傍身,若是有个儿子,何至于此呢?想到这里,不觉又有几分自得了,转头跟身边的石斛道:“王妃大约也要出来了,我们进屋里去候着罢。”
秦王妃携了赵燕妤出来,就见偏厅里两个侧妃一个庶女加一个儿媳妇都在候着,脸上便露出春风般的温和微笑:“都过来了?”
绮年便第一个立起来福身道:“给王妃请安。”随即蹲着不起来,一脸惴惴地道,“昨儿叫人来问过请安的时辰,不想今日还是来得早了,不知可扰了王妃休息?是否儿媳明日再晚些来?”
秦王妃笑笑道:“并不曾晚什么,你起来罢。”
绮年一边起身一边眨着眼睛又问了一句:“那儿媳以后还是这个时辰来请安?”
秦王妃被噎了一下。王府里自老王妃去了已然有十年之久,平日里两位侧妃请安的时辰是秦王妃定的,一来为着显示自己宽厚,二来也是因着昀郡王每月里一大半时间都在她屋里,自是要送昀郡王出了园子才叫侧妃们来,倒也省得天天撞见。俗话说见面三分情,这见得多了,没情也要有情了。至于说到儿媳给婆婆请安,倒是已经十年都没有这事了,真要说按规矩来,那还得从十年前去找旧例。
但说起旧例来呢,却有两种不同的例,一种是吕王妃的,一种自然就是秦王妃的。要按秦王妃的规矩来说,那实在是晚得很了,可是绮年上来就说昨天特意问过了,今天才这个时辰来,但是来了秦王妃却未出来,那足以证明是来早了。且她打着“怕扰了王妃休息”的幌子,又有这个事实摆着,若是秦王妃说她来晚了,那就等于是明白地让她来了再等着。这种事虽然也是婆婆的权力,但秦王妃这样的贤惠人,却是断断不能让人议论她折腾继子媳妇的。
偏偏这个周绮年也不知是真不知规矩,还是装模作样,张口就问是不是要再晚点,直接就给了秦王妃两个选择:第一,维持今日的时辰;第二,再晚点。就是没有说自己是不是该跟秦王妃学,早早的来请安。
“就这个时辰罢。”秦王妃心里窝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可怜见的,在家做姑娘的时候闲散惯了罢?如今嫁了过来少不得要受些拘束了。再过些日子天也冷了,这个时辰过来倒还不致冻着,待明年天暖和了再改时辰也使得。”
这是在暗指她做姑娘的时候没学好规矩么?绮年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还是王妃宽厚,从前在舅舅家,请安的时辰比这还早一点,已是觉得是舅母心疼我了。如今看着两位妹妹,倒是比我还有福气呢。”说完,还抬起头又亲热地对秦王妃笑了笑。你的亲女儿不也是这个时辰来请安的么?我没规矩,她很有规矩?
秦王妃微笑着点了点头:“自家的姑娘,自然是心疼的,老人家都是这个心思。”
肖侧妃在旁抿嘴一笑:“看王妃说的,您哪里老啊?若走出去,不定外头人都觉得您跟县主像姐妹两个似的呢。您若还说老,妾等这样的,就真没脸出去见人了。”
这话一说出来,满屋的人都凑着趣笑了起来。秦王妃便起身道:“没什么事便都回去罢,如今天气凉了,也该早些用饭,免得冷了吃着心里不舒服。”
魏侧妃与肖侧妃并赵燕好便起身告退,绮年当然不好走,眼看姚黄魏紫带着小丫鬟们传上饭来,便起身帮忙。秦王妃也只笑着说了一句小心些,便携着赵燕妤坐下了。
赵燕妤正愁没办法找绮年的麻烦,看见绮年挽了袖子接了挟菜的银筷,顿时得意起来,抬手便连指了几样菜,皮笑肉不笑地道:“劳烦嫂子了。”
绮年却稳稳当当地捏着那长筷子微笑道:“三妹妹别急,自是尊长在先。”转头看向秦王妃,等着她发话,并不立即理睬赵燕妤的指挥。
赵燕妤一时忘形就被派了个不是,偏偏绮年说的又是大道理反驳不得,顿时就把手中的筷子往筷架上一搁,沉下了脸。秦王妃冷眼看着,只能暗地里叹气,随便指了几样菜,看着绮年稳稳地用那长筷子挟了来,不禁眼神有几分晦暗。
给秦王妃布完了菜,绮年才转向赵燕妤含笑道:“三妹妹要吃哪一样?”随赵燕妤指派,一样样不紧不慢地挟了,始终面带微笑,没有半分不耐烦。
一时伺候这两位吃完了,秦王妃才道:“就在这里吃了罢,省得空着肚子回节气堂,又灌了冷风不舒服。”
谁在这里吃剩饭啊!绮年微笑道:“王妃体恤,原不敢辞的。只是世子说了让儿媳回去用饭,怕世子等着,便不敢领王妃赐饭了。”
赵燕妤支使了绮年一会儿,犹自不够,闻言便嗤笑道:“嫂子跟大哥倒真是情深,便吃个饭也要一起。”
绮年不恼不羞,仍旧微笑着道:“日后妹妹嫁了人自然就明白了,这些话如今却是不好在你面前说的。”
赵燕妤登时红了脸,待要生气,话又是自己提起来的,待不生气,绮年这话说得往哪里想都行。秦王妃微微皱了眉:“妤儿小孩子家,哪里想得到那些,以后不可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省得人说你没规矩,没的带累了吴侍郎的名声。”
没规矩的是你闺女吧?绮年腹诽,脸上却只笑笑:“是,若是妹妹以后再说这话,我必不接话就是了。”
秦王妃这早饭吃得很不舒服,摆手道:“既是世子还等着,你便回去罢。”等绮年恭恭敬敬行了礼退出去,便对着女儿沉了脸:“我看你的规矩真是白学了!”
赵燕妤撅着嘴道:“女儿也没做什么,既是她自己说要伺候用饭,使唤使唤她又怎么了?”
秦王妃愠道:“你还要说!再怎么也是你嫂子,且你要让她替你布菜也不为错,可是抢在我前头,平白只招她教训你,就是你没规矩!”
赵燕妤这才不敢分辩了,嘴里嘀咕道:“她就是跟我犯冲,见了她总没好事!”
秦王妃教训道:“怎不说你自己没成算?次次都闹出事来!回去叫嬷嬷们好生再教教规矩,若下次再这般,别怨我罚你!”挥手打发赵燕妤走了,自己靠在椅子上。魏紫上来替她捏着肩,秦王妃半闭着眼,忽道:“你瞧着,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魏紫也不敢妄下结论,半晌才道:“虽说不像个傻的,可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女儿,能知道什么?县主那两回——也未必就是她算计的,不过凑巧罢了。”
秦王妃冷冷道:“不可大意。近来诸事不顺,香薰球的事竟闹成这样,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魏紫犹豫道:“奴婢浅见,实在看不出。”暗想秦王妃只怕是太心急了些,若不是急着想给世子定一门出身差的亲事,何至于出这么大的错?只是这话不敢说罢了。
秦王妃沉着脸道:“宁可多防着些。叫人捎个信给紫菀,好生奉承着,有什么动静便报了来。那香药是个呆子,只管挑了她在前头闹。这天下女子没个不妒的,只要叫她动了这嫉妒的心,自己院子里先闹起来,便有机可乘了。”
丹园里商量什么,绮年自然不会知道。伺候了一早晨,肚子也早叫了,如鸳扶了她回去,一面道:“日后还是备几样点心,世子妃先垫了肚子再过去,往后天气冷了,更要遭罪了。”
两人回了节气堂,刚进院门,就见如鹂迎了出来,小声道:“世子爷刚刚罚了清明姐姐。”
“嗯?”绮年微一扬眉,“为什么?”
如鹂有几分幸灾乐祸:“世子妃不是说要世子爷等您回来一起用饭么?清明姐姐方才端了饭进去,说怕饭菜凉了,让世子爷先用。世子爷直接叫她回屋闭门思过去了,禁足一日。”
“那现在谁在屋里伺候呢?”
“是白露。”如鹂又有几分沮丧了。白露是四个大丫鬟里长得最出众的,比清明都强,万一世子爷对她有什么心思,那可怎么办啊?
绮年笑了笑:“愁眉苦脸的做什么,走,吃饭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啊?
☆、95 夫妻同心利断金
绮年进了屋;见赵燕恒在几案前面写什么东西,白露在一边儿挽着袖子磨墨。她生了一身莹润的好肌肤,真正的纤秾合度,手腕露出来如半截藕一般白生生的,五指捏着一段墨轻轻地在砚台上打着圈儿,越发显得玉一般惹眼。
绮年站在门口略微沉吟了一下;便扬起一脸轻松的笑意走进去:“回来晚了;世子爷可饿了吧?”
赵燕恒放下笔;抬头笑道:“我没什么,倒是你还要伺候王妃用饭;怕是早饿了。白露;快些传饭吧。”
白露答应一声;放下墨条还不忘给绮年屈膝行礼,这才转身出去招呼小丫鬟们传饭上来。林林总总也摆了一桌子,赵燕恒指着笑道:“不知道你是什么口味,白露折腾了一桌子,也有蜀地的口味,也有京城的口味,你喜欢哪样便与她说。”
绮年笑着向白露点点头:“让你费心了。”
白露忙道:“都是奴婢份内的事,世子妃要这么说可就折死奴婢了。”
绮年就顺手接了她手里的筷子:“想来你们也被拖着没用饭,都下去用饭罢,这里有我呢。”对如鸳看了一眼,如鸳便笑嘻嘻过来挽了白露的手道:“世子妃既这么说,奴婢们可就偷懒去了。”拉着白露的手将她拉出了门外。
白露低了头,拿了一份饭菜送到清明房里,进门就见清明站在房里配药,见她进来倒微微一怔:“爷用完饭了?”
“没有,世子妃打发我们都出来了,自己伺候爷呢。”白露有几分怅然,把饭菜放到桌上,“你快吃罢,一会儿要凉了。”
清明并没去动饭菜:“世子爷没说让我吃饭。”
“那也没说让你饿着啊。”白露把筷子一拍,没好气道,“你跟爷赌什么气呢?明明都说要等世子妃回来再用饭了,你还非上去讨罚。”
清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我若不罚,你能进去伺候吗?”
白露怔了一怔:“你——”她们四人各有分工,一般都是清明在身边伺候的,偶尔清明忙不过来,就是她过去。小满和小雪则多半在外屋。
“可惜你也被世子妃撵出来了……”清明冷笑了一声,“到现在你都没看明白么?世子妃不是能容人的。”
白露抿紧了嘴唇,半晌才道:“如今方是新婚,世子妃与世子亲热些也是应当的。”
清明忍不住举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呀你,就是死心眼!我是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罢!”
这小屋里的对话,绮年自然不知道,她正忙着跟赵燕恒交流感情呢。食不言寝不语什么的,再是圣人训也不能听。这世界上哪还有比枕头风更好用的东西呢?同理,饭桌上只要不说得饭粒四溅,那还是很可以谈几句的。
“……你说,我今天这态度对不对?有没有太露锋芒了?会不会让王妃又对你警惕起来了?”绮年咬着筷子头,眼巴巴地看着赵燕恒,那眼神惹得赵燕恒笑起来,抬手摸摸她光滑的头发:“无妨。我娶你回来本也不是为了让你受气的。”
“我不是这意思。”绮年认真地说,“我自然要配合你行动的,若是太高调了会影响你的计划,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改。这世上谁能不受气?你能隐忍那么多年,我自然也可以。”
赵燕恒不自禁地又摸了摸她的脸颊:“当真无妨。从前我忍,是为了韬光养晦,为了我还不能一鸣冲天。如今皇长子年纪渐长,我也该动一动了。即使你不做什么,过些日子——皇上准备将各勋贵人家子弟中无功名的聚在一起考核一番,若有才能便斟酌着给个小小官职,到六部任事去。”
“做官?”绮年琢磨一下,“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京中勋贵人家的子弟多半是不走科举的。”赵燕恒给她挟一块八珍糕,绮年乖乖挟起来咬了一口,看得赵燕恒微微弯起了嘴角,“如永安侯府那样一门三探花的,简直是凤毛麟角。即使有,也多半是如二弟那样的庶出子弟,承爵无望,分家亦得不到多少家产,不得不自谋前程。可是说起来,能请到最好的先生来读书习武的,也正是这些勋贵人家。”
“哦——资源的浪费。皇上觉得,既然你们能请好先生来读书习武,就该为国家出点力。”
赵燕恒一笑:“不错。只是你这资源浪费的说法实在古怪,闻所未闻。此事是皇长子建议的,说勋贵人家食有禄田国俸,若不为国出力,则实为国蠹。且以二弟为例,称勋贵子弟皆应如他一般为国效力方为忠孝。”
“皇上就同意了?”
“是。”赵燕恒伸手刮了一下绮年的鼻子,“皇上对二弟亦是十分赏识的,听说二弟有意于东阳侯府的秦采姑娘,颇有意玉成此事。”
“嗯?皇上要赐婚吗?”
赵燕恒笑起来:“哪儿有那么多的赐婚?赐婚要么是勋贵人家向皇上请旨,要么就是本人要立有大功。不过,只要皇上有意玉成,谁敢说不成呢?”
绮年回想一下魏侧妃的态度:“魏侧妃怕还不知道吧?”
“估摸着此次御苑猎狐,皇长子会向东阳侯透露一二的。东阳侯若是个知机的,自然无所不从。这事,怕也用不了多久便能定下来了。”赵燕恒不无调侃地又补了一句,“魏侧妃至此便再无所求了。”
“那你呢?”绮年当然是对自己丈夫的前程更关切。
“我么……”赵燕恒微微一笑,胸有成竹,“本世子八岁就得了皇上亲赐表字,若不能出头,岂不太显得皇上无识人之明了?只不过——再是身有爵位的,也得从六七品的官职做起。”
“这是自然。”绮年点头,“若是上来就给你们一个侍郎啊尚书的,那清流们就要造反了。”
赵燕恒笑着竖起一根手指:“造反二字可不能乱说,慎言!”
绮年小小吐了吐舌头。果然是言多必失,在赵燕恒面前失言也就算了,到外头去可万不能如此。赶紧给赵燕恒挟了一筷腌菜:“我记住了。”
赵燕恒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