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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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年跟进去,拧了帕子替他擦背,微微一笑道:“我还当你不会管呢。”
赵燕恒叹道:“我是心疼你累着。她们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为何不与我说?”
绮年笑吟吟道:“你是我夫君,伺候自己夫君有什么累的。再说这后宅总归是我的事,你在外头还不够忙的,回来还要费心费力的话,这家还叫什么家了。”
赵燕恒一手撑了头含笑看着她:“你这话倒新鲜。你说怎么才算个家?”
绮年认真道:“自然是你在外头累了倦了,回来就能好生歇息的地方。”
赵燕恒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握了她一只手,低声道:“我也觉着现在家里好,回来了就觉得舒服。”想起这几日是绮年的小日子,不觉叹了口气。
绮年抿嘴一笑,刚要说话,外头如鸳就道:“世子爷,世子妃,采芝姑娘和香药姑娘来请安了。”
赵燕恒皱了皱眉,却没说话。绮年笑道:“世子爷只好自己洗了,我出去看看。”心想香药长进了,若是她自己来,估计不用她开口,赵燕恒自己就打发她走了,现在拉了采芝来,赵燕恒对采芝终究是有几分愧疚之心,不好说什么。
香药和采芝都在偏厅里等着,见绮年进来就双双立起身陪着笑脸,香药娇怯怯地道:“上回世子妃开恩给奴婢多拨了一两银子的月例,奴婢心里感激,只是没好东西孝敬世子妃,赶着做了个两个香囊,重阳节下给世子爷和世子妃装茱萸驱邪用。只是手艺不好,世子妃莫嫌弃。”
绮年就着如鸳的手看了看那对香囊,绣得着实不错,便笑了笑:“难得你这份心意,如鸳收起来罢。”
采芝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在一边站着。她只穿着藕合色的袄子,蜜合色裙子,全是半新不旧的,头上更只有一根镶珠金钗,耳朵上两个金丁香也无甚份量。绮年看她这样儿,不由得放柔和了声音道:“采芝?”
采芝这才张张慌慌地抬起头来:“奴婢给世子妃做了几双袜子——奴婢没别的手艺,只有针线上还能见人……”说到这里,猛然想起来香药刚才还说自己针线不好,现在她这般说,倒好像是踩着香药献殷勤似的,不由得胀红了脸,期期艾艾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绮年看着有几分怜悯,叫如鸳接了那叠袜子,亲手翻了翻赞道:“果然是不错的。如鸳,回头取两匹缎子送过去。”这袜子全是柔软的棉布,只在边上绣了一圈葡萄花纹做装饰,看着简单穿起来舒服,且那葡萄虽小,却绣得水灵灵的,针线功夫果然还在香药之上。
香药那脸不由得就拉了下来,只是不敢说什么,谢过绮年的赏就退了出去。如鸳不由得道:“倒是这采芝姑娘本分,这针线都是孝敬世子妃的。不比那香药,还惦记着给世子爷送东西呢。”嘴里说着,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把这两只香囊塞到箱子底下去,再也不叫它们见天日。
绮年想到采芝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本都许了人的,偏偏遭了池鱼之殃。如今要叫她呆在府里,明明是守活寡,若说往外头嫁,又是破了身的难嫁到好人家。想来想去还是道:“得给她寻个好人家才是。”有那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哪怕家境差些,自己和赵燕恒给备份好嫁妆就是了,也免得她这样尴尬地在王府里呆着。
绮年回到屋里,赵燕恒已经坐在饭桌前等着她了。两人边用着饭,绮年边轻声细语把这事说了,赵燕恒也叹道:“若有好的自然是这样好,只是这人难寻。”
“不如我托铺子上的两位掌柜帮着寻摸寻摸,再说庄子上也可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绮年颇觉这事事不宜迟,“采芝年纪也不小了呢,再耽搁就不好了。我先寻几个人选,爷看了觉得好再说。”
赵燕恒点了点头,道:“对了,张家少将军已然进京了。”
“真的?那玉如也该到了吧?”绮年惊喜,“不是说要到九月么?”
“家眷怕是要九月了,张殊只是先进京回报西北战事的。皇上的意思,没准是想让他在京里呆一阵子,帮着练练京卫两营的兵马。”京卫两营的兵是拱卫京城的,从来没上边关打过仗,近些年还有好些个官宦勋贵人家的子弟进去,快成少爷兵了。皇帝早就不满意了,这次就准备借着张殊的手整顿一下。
“那能呆多久?”绮年更高兴了,这样冷玉如也就不用两地分居了。
赵燕恒失笑:“少说也得一年吧,若是边关无战事,说不定还能再久些。你跟张少夫人也就能好生团聚些日子了。”
绮年开心得连连点头,赵燕恒看她眉眼弯弯笑容爽朗,说不出的可爱,不由得也笑了:“开心了?”
“自然开心。都是好姑娘,我自然都愿意她们夫妻和美,儿女双全,白头偕老。”
“倒说得顺溜。”赵燕恒微微敛起了笑容,“三皇子的正妃,怕就是承文伯的女儿了。”
“可是皇后娘娘明显是不愿……郑贵妃为什么定要让三皇子娶陈家姑娘呢?”这点绮年是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不直接选英国公府的嫡女,偏偏要选了阮语做侧妃呢?”
“当初,人人都以为皇上会指了阮家大姑娘做皇长子正妃的。”赵燕恒眼中微微带了一丝讥讽,“三皇子抢着指了阮语做侧妃,皇上哪还好意思把姐妹两个都指进宫呢?”
“但是三皇子为什么不指盼表姐做正妃?”
“若真是指了阮家大姑娘,年纪上比三皇子还大一岁,皇上就可以借口不合适,或说三皇子年纪还轻,不必急着指正妃,将这事推了。”
绮年揉揉脑袋:“皇上到底属意谁做太子?”这里头的弯弯绕太多了,“我瞧着皇上并没打算把盼表姐指给皇长子。”
“是。皇上只怕一开始就看中了金姑娘。”赵燕恒坦然道,“皇长子占了个长字,可是皇三子却占了个贵字。皇后虽然把皇长子养在自己膝下,可是——皇后自己都说,陈家姑娘是庶出,即使记在嫡母名下,也始终配不上三皇子。”
“这……这话里也有玄机?”绮年真是叹为观止,“但——若是三皇子娶了陈姑娘,郑贵妃不是等于自己打自己的嘴吗?”
赵燕恒一笑:“若是陈家姑娘做了正妃,就等于把承文伯一家都拉上了三皇子这条船,有这样的好处,别的又算什么呢?”
“可是皇上为什么要同意呢?”绮年听得稀里糊涂。
赵燕恒眼色沉了沉:“皇上当年能登基,太后和郑家就是助力。如今恒山伯在兵部,郑琨在五城兵马司,恒山伯的弟弟郑复在京外做千户,连他的小妹郑末嫁的都是外省的掌兵之人。再说,还有出了太后的承恩伯府,虽然没有恒山伯府这么得势,也是有自己一张姻亲网的。这里头瓜葛太多了。”
“所以皇上其实还是看中了皇长子?”
“慎言。”赵燕恒肃然,“这话不能乱说。”
绮年明了地点点头,又不由得有些忧心:“那,郑家会不会……再说,还有永顺伯呢,他是不是也会支持郑家?”
赵燕恒微微点了点头,又觉得话题太沉重,便笑了笑道:“倒是太后糊涂了,永顺伯是想着拉拢林家的,太后却看中了秦枫——东阳侯倒是想着多结几门姻亲,只是永顺伯怕看不上他。”
“那秦枫岂不是——”绮年想到半疯癫的秦苹,已经快要神经质的阮语,再想到将来陈滢也有可能被家族放弃,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赵燕恒轻轻搂住她,拍了拍她后背。绮年抱着他的手臂,半晌轻声道:“我运气真好。”
赵燕恒微笑起来:“我运气也极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偏偏有些人就是同床异梦,所以像他们两个这样的,确实是好运气……
☆、101 及笄礼众生百相
虽然张殊于八月二十日就到京城了;但绮年再见冷玉如却是九月初六,许茂云的及笄礼上。
为怕绮年现在不能随便出门,许夫人亲自下帖子递到郡王府上,请绮年和赵燕妤姐妹两个一起去做客;且请绮年做许茂云的赞者。其实绮年觉得许夫人多虑了;以秦王妃的贤名,绝对不会用任何借口阻拦她出门或者回娘家的。当然;如果她回娘家太勤快;这名声会不会传出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许茂云正在屋里绣个笔袋儿;见绮年来了忙扔下针线起身:“生怕你不来。”
“怎么会。”绮年笑着道;“倒是县主没来,我只带了二妹过来。”赵燕妤是不屑与三品以下官员的女儿交往的,肖侧妃倒是很高兴赵燕好有机会出门。
许茂云一撇嘴:“早料着她不会来了;只是不请她单请你又不好看。赵二姑娘呢?”
“安排在外头,我表姐表妹与她说话呢。”吴知雯自定了亲之后,倒是比从前少了几分清高劲儿,也有些人间烟火气了,知道主动跟人搭话寒喧。
“这是给谁绣的好东西?”绮年看那笔袋儿颜色是宝蓝的,上头绣的梅花虬枝老干,只星星几朵花,取清疏隽朗的意境,不大像是姑娘家用的东西,随口问了一句,却见许茂云脸颊一红,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不出一两个月就要成亲了,多少东西不能嫁过去再绣的?”
许茂云红着脸上来夺:“原是他给我寻了一方旧砚来,我想着总要还个礼。”
“哟,他是谁呀?”绮年故意拖长了声音,若得许茂云更红了脸,上来就要掐她。
两人闹了一会儿,绮年看许茂云鬓发有些散了,便拿梳子来给她抿着,笑道:“不是取笑你,就是要这样有来有往的才好。”
许茂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她道:“有件事还要对姐姐说……我姑母和表哥也来了,还有——”颇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表嫂。”
绮年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郑瑾。许茂云小声道:“我实在不想你不来的,可是姑母要来,又不能不许她来……”
绮年笑着替她抿了头发:“今儿是你大日子,亲戚自然要到的,放心好了,她是你表嫂,又不是我什么人,不过说句场面话的事罢了,也值得你这样忧心?还是趁早把这笔袋儿绣好是实在的,别等到嫁过去了还未绣好,就丢人了。”
这话惹得许茂云又捶打了她几下,方道:“我还请了张少夫人,一会儿得了空,你和韩家姐姐还有张少夫人好生说说话。”
绮年顿时惊喜:“玉如也来了?”
许茂云抿嘴一笑:“这会儿怕已经到了。”
绮年急急的到前头一看,果然见韩嫣拉了一个年轻少妇的手,两人眼圈都有些红,见绮年过来,冷玉如方起身笑道:“世子妃来了。”
绮年不由得眼圈也是一红,伸手打了她一下:“怎的黑瘦了!”
冷玉如确是比从前黑瘦了,神色也比从前沉稳了,只见了绮年和韩嫣,说话仍旧一如往昔,随手摸了摸脸笑道:“边关那等地方,比不得你们养尊处优,自是要黑瘦的。”
绮年看她这样说话,倒放下了心:“想来边关也不甚苦,至少你这张嘴还养得不错。”三人拉了手坐下,冷玉如猛然想起来:“今日我还有两位小姑是同来的,一会儿少不得要给你们引见,若有什么不妥当的,看我面上休怪罢。”
绮年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你的小姑?张少将军的妹子?有什么不妥当?莫非是给你气受了?”
冷玉如苦笑道:“倒也不是,一会儿你们见了便知。我那亲小姑张沁倒是个知分寸的,只隔房的那个小姑张淳,因她父亲是为了救我公公战死在沙场上的,只剩婶婶带着一儿一女,阖家都把他们当菩萨一样供着。那三小叔张绶也就罢了,性子也温和些,只这张淳——着实的被娇纵坏了。无论如何,你们只包涵罢。”
“嫂子——”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冷玉如话犹未了,已经有两个少女手拉着手过来。两人都是肤色微黑,身材也相仿,穿着一模一样的桃红小袄,松花色裙子,只是一个戴着赤金镶红宝石的鹦鹉钗,一个戴着攒珠掐丝海棠步摇。戴赤金鹦鹉钗的那个一走到近前便轻轻跺了跺脚道:“嫂子这里说话,倒把我和沁儿都给抛下了。”一边说,一边眼睛滴溜溜地只看着绮年头上戴的那朵玉菊簪子。
冷玉如笑了一声,起身道:“这便是我两个小姑,张淳,张淑。这位是大理寺少卿韩大人家的女儿,这位是昀郡王世子妃。”
张淳听了郡王世子妃的名头,眼睛眨了眨笑道:“原来就是嫂子在成都时交好的两位姐姐?如今都是贵人了,我们该行大礼才是。”
绮年不由得有些无语,伸手拦了一下,含笑道:“张姑娘切莫如此客气。既是玉如的妹妹,也与我们的妹妹无异了。”
张淳蹲身行了个福礼,起身便看着绮年笑道:“那我们就叫一声周姐姐韩姐姐了。周姐姐头上这菊花簪真是好看,我见识浅,竟是从没见过的。”
绮年看她目光灼灼,干笑了一声,冷玉如已经道:“这是当年皇后赏给皇长子妃的,皇长子妃又转赠了世子妃,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朵来,西北自然更不得见。”
张沁轻轻拉了张淳一下,张淳便不说话了。这两人站在一边,绮年三人也不好再说私房话,绮年无奈,只得招手将赵燕好也唤了过来,引见给张沁姐妹。她们三个年纪相仿,倒是立刻就拉着手到一边去说话了。
冷玉如低声道:“你快别叫赵姑娘与她们一处,没准过一会儿就有什么好东西让张淳看上了。说起来,一样都是在西北苦了几年,张沁比她不知强了多少,也不知哪里学来的小家子气,看别人的东西都是好的。”
绮年不由得道:“怕是你的东西也被她讨去不少了罢?”
冷玉如轻轻哼了一声:“初时过去不晓得底细,我最好的一对翡翠镯子都给了她,还有两副耳环,几朵珠花,一根雀头钗。恨不得连我妆台上的胭脂香粉都扫荡了去。后头少将军说她就是这样的脾性,再喂不饱的,教我莫再给她东西了,这才算关了闸。”
绮年皱皱眉:“你怎么还唤少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