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法师-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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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高飞头也不回的答道:“我去找宝宝。”
骨神连忙后退,想要阻住史高飞的脚步:“慢!你到哪里去找?”
史高飞扶着门把手,红肿着眼睛扭头望向了他:“不知道。我没办法离开地球,要找也只能是在地球上找。”
骨神听了他的回答,有些傻眼:“地球……很大的。”
史高飞伸手在他头上一挥,手臂穿过幻影,他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你是鬼吗?”
骨神沉吟了:“我……”
他有点不甘心承认自己是鬼,总认为自己如此金光万丈的现了身,史高飞虽然焦头烂额,但也至少应该小小的对自己顶礼膜拜一下。不料史高飞一脸肃杀,仿佛是根本懒得理他。
史高飞没有得到答案,对于答案也没有兴趣。垂下眼帘望着地面,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一个人在地球上生活了二十五年,我知道孤独的滋味,不能让我的儿子再尝一遍。现在我要出发了,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鬼,再见。”
话音落下,他开了门就往外走。骨神万没想到他性子这么急,连忙一路飘着追到了走廊:“无心往南去了!”
史高飞本来正在锁门,听闻此言,骤然抬了头:“往南去了?”
骨神抬手往北一指:“昨夜他在酒吧里乱走,被人绑架了。绑匪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总之他们把他缠得好像木乃伊一样,装进皮箱里塞进了汽车。汽车开到城北的配货站,他们又把皮箱送上了一辆大货车。”
史高飞当即立起眉毛:“你怎么不早来告诉我?”
骨神也一拍大腿:“我没去过城北,我在城北迷路了!”
史高飞无暇再问,拔了钥匙撒腿就往楼下跑。骨神被丁思汉伤了元气,至今也没恢复力量。短暂的现形已经让他感觉出了疲惫。慢慢收拢金光消失在了半空中,他快马加鞭的追着史高飞下楼去了。
史高飞的脑筋虽然路数奇异,但是有着自成一派的体系。听闻骨神说无心是被人从配货站往南运走的,他在楼下路口的报刊亭里买了一张全市地图,一张全省地图,一张全国地图,以及一张世界地图。先是摊开全市地图和全省地图看了一分钟,随即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后说道:“去配货站!”
司机回头问道:“哪个配货站?”
史高飞答道:“城北的。”
司机发动了出租车:“哟,那可远了。”
市区白天总是堵车,在史高飞的出租车一点一点向前蹭时,无心已经在皮箱里蜷缩了一夜半天。回想起昨夜往事,他肠子都悔青了。可他其实也没有错,他只是在史高飞上厕所的时候,好奇的溜到了舞池旁边看了看热闹。震耳欲聋的乐曲声中,频闪灯光把人的动作分解成了不连贯的画面。旁边忽然有一只手狠拽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的一歪身,直直的跌进了两名大汉的手里。
他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也许是叫了,也许是没叫,因为他的耳中除了音乐的巨响之外,再无其它声音。然后仿佛只是在一瞬间,他被人捂着口鼻拖进了黑暗处的一扇小门。
未等他挣扎看清周围环境,气味刺鼻的厚胶布已经狠狠的压到了他的眼睛上。与此同时,一只大手将纱布塞进了他的鼻腔与口腔,动作是训练有素的快,一直把纱布推进了他的喉咙里。厚胶布一圈一圈的缠下去了,密不透风的封住了他的七窍。一双手缠胶布,另一双手扒他的衣服。除了这两双手之外,还有手。七手八脚来自四面八方,摁着他拗着他,简直快要捏碎了他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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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不好了,发了疯的又踢又打,直到双臂被厚胶布缠在了身体两侧,直到双腿也被缠成了一条长长的鱼尾巴。
胶布缠了不止一层,最外面又捆了几道绳子。最后那些大手把他抬进了箱子里。他蜷缩得好像回了娘胎。皮箱合拢上了暗锁。“咯噔”一声,他被那贴在层层厚胶布下面的耳朵动了一下,听得清清楚楚。
后面的事情,他就糊涂了。大虾米似的被禁锢在黑暗之中,他难受得像是落进了炼狱里。敢于这样炮制他的人,必定是知道他的底细。否则想要杀人直接杀就是了,何必还要活活的把人闷死——思及至此,无心心中忽然一亮:也许是自己无意中惹了人间的仇家,对方真的只是想闷死了自己再抛尸呢!
但他随即又暗暗的摇了头。自己刚回人间不久,哪里会有仇家?
知道他的秘密的人,再加上鬼,一个巴掌就能数清。白琉璃没有嫌疑,猫头鹰就算有嫌疑也没本事。只有丁思汉最值得怀疑,可真正的丁思汉和自己并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要出手绑架自己,除非是……
无心不愿再往深里想了。
身下一阵一阵的有颠簸,除了颠簸之外,他再感觉不到其它。人被封在厚胶布里,起初只是难受,后来竟是痛苦到了生不如死的程度。他是不怕黑暗的,即便是在地下深处也能生存,他怕的是束缚与憋闷。头顶抵住箱子一侧,他一动都不能动。想要大喊大叫,也是根本不可能。只有睡眠能让他得到暂时的轻松,然而处在与世隔绝的黑暗中,他的睡眠很快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片段。扭曲着的四肢不会麻木,只是恒久的酸痛疲惫。不知道多久没有吃喝过了,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减少。
身体受苦,心里更苦。他想史高飞和史丹凤一定为自己急死了。史丹凤头脑清醒,倒还好些,可史高飞在太平岁月里还要疯头疯脑,如今自己突然没了,他会不会闹到天翻地覆?他要是发起了疯,可没人能治得了他。
渐渐的,无心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冻得通体冰凉,紧贴箱壁的皮肉已经从外向内结了冰。颠簸时断时续,停的时候越来越长。死心塌地的放松了身体,他此刻的感觉只有冷与痛。这一秒仿佛已经是难熬到了极点,哪知下一秒来势汹汹,铺天盖地的让他无处躲无处藏。在山里也没受过这样的罪,偏偏在受罪之前,老天特地让他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好日子,先把他养了个身娇肉贵。
在一个寒冷的白昼——他感觉应该是白昼,因为冷归冷,但是阳气旺盛,源源不断的从下向上升腾,骨神追上了他。
他的感官迟钝了,依稀感觉到了身边是有鬼魂萦绕,然而到底是谁,他分辨不出,只能依稀听到对方的声音:“无心,我是骨神,你还活着吗?”
无心想动一下给他看,可是胳膊腿儿全被缠了绑了,动弹不得。奋力的向上一抬头,他并没能真把头抬起来,但的确是微微的动了。
骨神看了他的反应,当即继续说道:“你现在是在一辆大货车上的集装箱里,你的周围全都是……”他特地向上环顾了四周:“冻硬了的大鲑鱼。”
然后他向下沉入了装着无心的硬壳大皮箱:“我一直在追你,可惜方向感不大好,总是追丢。今天运气好,高速公路堵了车,我一共找了十里地长的大货车,终于找到了你。可惜我现在没有力量救你了,不过你不要怕,我马上就回去给你那个神头神脑的爸爸报信。”
话音落下,他调头便走。飘出老远之后他停在半空,发现自己又把方向搞错了,当即来了个向右转。
与此同时,史高飞抱着他的粉红小书包站在火车站售票大厅里,正在很不耐烦的和史丹凤通话:“姐,我昨天手机没电忘记充了,你找我又有什么事?”
史丹凤五天前得知弟弟离家出走,险些当场昏死,哆哆嗦嗦的拨通了弟弟的手机,然而话没说了三两句,电话便是自动断了。再重新拨号,那边已经自动关了机。如今她人在江口市郊的出租屋里,感觉自己真有要疯的可能性:“你跑到哪里去了?”
史高飞答道:“我在山东呢!”
史丹凤扯起了泼妇的调门:“山东哪里?!”
史高飞直接答道:“不知道!”
史丹凤在五天之内愁出了一嘴的火泡:“你赶紧给我回来!凭着你那个没头苍蝇的找法,你能找到个屁!”
史高飞对于他姐的一切意见都是不屑一顾:“姐你少管我!本来现在春运不好买票,我就够闹心了,你还跟着添乱!好了,不说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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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高飞在骨神的指引下,走了无数冤枉路,同时花了无数冤枉钱去黄牛党手中买火车票。后来随着春节的临近,他实在是连黄牛党都抓不到了,只好换了交通工具,有什么车坐什么车。抱着他的小书包蜷在一辆黑大巴的行李舱里,他满面尘灰烟火色,从脏兮兮的羽绒服的领口里挑出细脖子,又瘦成了一只大刀螂。
骨神也很着急,并且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路盲。满载鲑鱼的集装箱大卡车的确是往南走的,然而往南的道路太多了,道路上的大货车也太多了。骨神终日飘来飘去,做鬼做了几十年,第一次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忙。后来他疲惫至极,简直不想再管这档子破事,但是无心从丁思汉手中救过他一次,骨神扪心自问,感觉自己还是不能半路开溜。
在除夕这一天的上午,无心身下时有时无的颠簸终于彻底停止了。
他还清醒着,感觉自己是平地悬了空,耳朵也依稀听到了人的话语声,口音浓重,依稀是在抱怨天冷路滑。声音此起彼伏的,可见护送皮箱的人并非少数。
他还是冷,骨神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让他怀疑对方是跟丢了。跟丢了倒也罢了,横竖他只是一只无牵无挂的鬼,和无心没有太深的关系。无心惦念的是史高飞,因为骨神几次三番的告诉他史高飞到了这里、史高飞到了那里——史高飞越走越远,距离江口市已经有了千里之遥。
凭着史高飞对他的种种好处,他现在宁愿让史高飞无情的呆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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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时而向上升,时而向下沉,可见外界不是个平坦的地势。人声渐渐的停止了,忽然听到铿铿锵锵的几声响,紧接着他朦朦胧胧的感觉到了光明。上方有人含糊说道:“锁眼里面都结了霜。”
回应他的是个一团和气的男子声音:“今年冻雨下得太厉害了。”
无心的耳朵动不得了,甚至脑浆都已经结了冰。然而尚存的意识告诉他:回答的人是丁思汉!
丁思汉的小别墅,位于云贵交界处的山林中。说是别墅,其实不甚恰当,因为周遭尽是穷山恶水,距离最近的村庄也有几里地的路程。由于环境条件都不好,故而他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前来居住几日,譬如此刻。
坐在空荡荡的小客厅里,他把带着毛线手套的双手撂在了大腿上。南方的冬天越来越冷了,他此刻的衣着并不比在江口市时单薄。命令保镖抬起了大皮箱,他抬手向下一翻,跟了他好几年的保镖们心领神会,当即将大皮箱也向下一翻。箱中的白色人形“咕咚”一声砸在了地面瓷砖上,声音很响,堪称清越,因为人形是冻硬了的,重量与硬度都和一块石头差不多。
最外层的尼龙绳子是可以解开的,厚胶布层层的冻在一起,则是需要暖一阵子。丁思汉很有耐性的盯着地上人形,看他的表面渐渐凝出了一层薄霜。薄霜缓缓融化了,一名保镖开始试着去揭厚胶布。胶布缠得很整齐,一圈一圈的由下往上揭。揭完一层还有一层。一层一层的揭到最后,里面终于露出了皮肤颜色。
无心依然是一大块从里冻到外的冰砣,动是不能动了,感觉却是依然敏锐。厚胶布和他的头发眉毛粘成了一体,随着保镖的撕扯,他的脑袋在剧痛中变成了光溜溜的模样,甚至连睫毛都没能幸免。他疼极了,冻硬了的眼皮似睁非睁,眼珠滞涩的转来转去。未等他熬过头顶的疼,厚胶布揭到□,他又狠狠的疼了一下。
最后,他终于彻底的见了天日,从头到脚覆着一层黏黏的不干胶。一只眼睛的上下眼皮被粘住了,他睁大了另一只眼睛向上看,正遇到了丁思汉居高临下的俯视目光。
在双方相视的同时,保镖扯出了他口中鼻中的纱布。纱布冻在了咽喉鼻腔里面,保镖没轻没重的用力一扯,扯出的纱布表面粘了丝丝缕缕的粉色黏膜。无心疼极了,眼珠随着保镖的拉扯向外一努,随即“啊”的叫出了声。
丁思汉没言语,手扶着膝盖对他微微一笑。
无心不叫了,张着嘴巴直着眼睛往前看。看着看着,他慢慢的闭了嘴。喉结艰难的上下滑动了几下,他又张开嘴,用舌头推出了一块粉红色的血冰。
保镖显然是特别的尊敬丁思汉,不但恭恭敬敬的一口一个“先生”,而且言谈举止都是轻轻巧巧静悄悄的,仿佛是怕吓到先生。在丁思汉的命令下,他们用酒精擦净了无心身上的不干胶。天气再冷,温度也在零度之上。无心体内的冰一点一点融化了,而在他的身体彻底软化之前,小丁猫起了身,命令保镖把他拖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像个水泥盒子,天花板吊着日光灯。进门之后迎面的墙壁前立了一根钢筋焊成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面长长短短的缠了铁链。无心被保镖摁倒十字架上绑好了,不但手脚被锁了铐子,甚至连脖子都被铁环箍在了十字架的上端。无心的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定定的望着丁思汉。丁思汉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托着下巴。花白头发梳得很整齐,眼镜片后的眼睛也很亮。及至保镖把无心五花大绑的固定在十字架上了,他先是向外一挥手,随即对着无心一歪脑袋一扬眉毛,又笑了一下。
保镖退出去了,房门也关上了。丁思汉微微一点头,短短一叹息:“时光荏苒,无心。”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带着一点不怀好意的笑意。一切恐怖的预想都成了现实,无心垂死挣扎似的问他:“你是谁?”
丁思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然后他摊开了一只手,垂下眼皮望着掌心,语气幽幽的很温柔:“他中有我,我中有他。我们都不是纯粹的灵魂了,我不是我,他不是他。”
合拢五指抬眼向前,他清清楚楚的说道:“无心,你杀了真正的我。”
无心又疼又冷又渴又饿,各种痛苦一起发展到了极致。伸出舌头舔了舔枯萎的嘴唇,他的舌头刚刚脱了一层皮,一舔之下,给他的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