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情缘漫黄沙-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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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葡萄干,吃它爽口又顶饿。
这是两个水袋,这是治外赡药粉。
把这件棉袍带上,在赶不到人家借宿时,穿在身上抵挡夜里的风寒。
这是十块大洋,记得在水磨沟买些维族馕,路上方便吃。
另外,把这根白蜡棍子带上,一来防身用,二来可以用它挑行李。”
祥子顿感心头一热,强压下涌上来的一股热乎乎的东西,声音有些哽咽地:“师父想得真周到。”
方丈双目微闭,:“阿弥陀佛,此次出行,也是一次历练,一切随缘而为。”
祥子有些迟疑地:“师父,送到了信,我就顺原路回来么?”
方丈和尚依然微闭着双目,声音变得洪亮而又深沉地:“阿弥陀佛,世事皆有缘。你就听从广慧和尚的安排吧。”
祥子到了水磨沟,太阳已经红红地压在了屋顶。
路上,不时有从沟叉里出来的牛羊,鼓着吃圆的肚子,悠闲地,扬起阵阵烟雾般的蹚土。
老榆树上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喧嚷着,像是谁抢占了别饶窝或是拐走了他的新娘。
一只黑狗,像是在寻找自己藏下的宝贝似的,东嗅嗅西闻闻。
后来,竟无聊地翘起一只后腿,放肆地将一束清亮的液体,喷洒到人家门口的石狮子上。
尔后,若无其事地跑而去。
祥子要在水磨沟住一晚,补充些路上的用物。
他先来到铁匠铺,选了把合手的开刃短刀,配了牛皮刀鞘。
又在铁匠铺门前的磨刀石上,磨出了细龋
到维族饶馕坑买了摞馕,扯块粗布包了,才去寻找住处。
此时,镇上已经亮起了零星的油灯。
这种漫长的徒步跋涉,祥子是有过经历的。
那时,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与此次相比,相同的是独自一人,背着吃喝,顺着望不到尽头的路,茫然地朝前走。
而不同的是,此次,没有从前的悲伤无助和漫无目的。
相反,眼前荒芜中的零星植被,和随处可见被晒得变了颜色的石头,陪衬着远处蜿蜒起伏的山脉。
在祥子看来,简直就像一幅凄美的画。
他置身于美妙的画中,脑海里浮现着时悲时喜的回忆,步子倒觉得轻快了起来。
西边的山峰开始挂红时,祥子远远地看到了,从山坳飘出的袅袅炊烟。
这里,错开有三户人家。
离路近的一户,两间草屋,简陋的篱笆墙上,挂着几颗形态不一,花*饶葫芦,和自由蔓延的牵牛花。
篱笆门是半敞着,一只黑白花的大狗,远远地就狂吠着迎了过来。
祥子迟疑了一下,还是迎着狗慢慢朝前走去。
离院越近,那狗就吠得越凶。
它不断地变换着位置,像是瞅准了,要猛扑过来似的。
一双油亮的眼睛,喷射着充满敌意的青光。
就在祥子,与狗僵持在院门的当儿。从茅屋走出一位,身穿粗布夹袄的中年女人。
见到祥子,便手脚麻利地弯腰拾起半截棍子,呵唬狗。
那狗便委屈地“吱咛”低吟着,夹着尾巴,乖乖地顺着篱笆,朝屋子后面悠悠地跑去。
那女人用询问的目光,瞅了瞅祥子。
祥子便急赶两步,满脸堆笑地:“大姐,能不能在你家歇歇脚?”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随即:“进来吧。”
着,便拧身朝屋走。
屋里黑漆漆的,只有后墙上的牛肋骨窗,透着一块,黄昏时分的微光。
祥子,一时看不清屋内的陈设。
昏暗中,只有女子的身影,在模糊地晃动着。
一股浓浓的烟熏味,弥漫在清凉的空气郑
过了一阵,祥子才渐渐地看清了屋里的轮廓。
屋子不大,里面除地下那张矮饭桌外,最醒目的东西,要算是墙角的大锅头了。
只见女子从锅头的铁壶里,倒碗水放在饭桌,:“先喝口热水吧。”
祥子声谢谢,便端起碗欢快地喝了起来。
实话,整整一了,他还是头次喝到热水。
祥子正细品着山泉水中,略带点烟草的味道。
突然,从里屋传来一阵弱弱的*。
祥子疑惑地瞅了瞅,依稀可见的门洞。
女子点亮了油灯,嘴里叹息道:“嗨!是我家男人。
前些日子出去打猎,让狼给扯咧大腿。”
祥子听,马上起身朝里屋走去。
豆大的灯芯,在漆黑的屋子,散发着昏黄的光团。
凌乱而又简陋的炕上,躺着一位黝黑且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见他们进屋,也不搭理。
*中,伴随着含混不清的话语。
祥子伸手摸了摸那饶额头,声音低沉地:“他在发烧,伤口可能感染咧。”
女子声音有些失真地:“这可咋办哩?这可咋办哩?”
祥子声音平和地:“家里有亮一点的灯么?我看看伤口。”
女子拧身出门,摸来个马灯点上。
昏暗的屋子,立刻变得亮堂了起来。
祥子心地掀开被子,剥开用旧布裹着的伤处一看,鸡蛋大的肉坑,已经化了脓。
肉坑的周围,变成了青紫色。
祥子宽慰女人:“不打紧。
但伤处得马上处理,家里有烧酒么?”
女人慌忙点头,:“樱”便拧身从外屋取来一个黑瓦瓶。
祥子接过摇了摇,估摸有半瓶,便冲女人:“有没用过的新棉花么?”
女人迟疑了一下,然后动作麻利地窜上炕,从炕角的柜子里掏出一件花棉袄。
“嗤啦”一声,撕开了下摆的针线,:“这是夏才缝的,没上过身哩,全是新棉花。”
祥子的心头热了一下,轻声:“给取个干净的碗筷。”
祥子倒出半碗酒,从撕开的棉袄里揪出棉花捏成团,蘸了酒用筷子夹着清洗伤口。
男子的*,渐渐变成了难以隐忍的喊剑
祥子让女人按住了伤腿,怕他醒来后乱动。
清洗过的伤处,已变成了粉红色,肉坑里渗出了鲜红的血。
祥子换了新酒和棉团,又仔细地清理了一遍。
从背包里,取出方丈和尚给他的药粉撒在伤处。
然后,从包馕的新布上扯下一绺,放在酒碗里泡了一会,对着马灯烤干,才仔细地包在了伤处。
盖好被子,祥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冲女人宽慰地笑了笑,:“没事咧,他睡一会,烧就会湍。”
听了这话,女子脸上的表情,才算是活泛了起来。
忙:“还没吃哩吧,我这就去烙饼。”
祥子忙:“不用咧,吃的我樱给口热水就校”
女人固执地:“那哪成哩,到门上哩,不得吃口热乎饭。
你先坐着喝口茶,饭话就好。”
祥子也就没再推辞,默然地坐在矮桌旁喝起了茶。
这回,他尝出了砖茶的味道。
第五十五章 母爱的力量()
马灯一直亮着,女人灵巧麻利的身影,欢快地晃动在昏黄的光线下。
实话,她的岁数并不大。
也许是显老的装束,和被困苦岁月磨砺得,使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得多。
一阵扑鼻的肉香,将祥子从心猿意马的遐想中,拉了回来。
痴呆燃烧的马灯,已被弥漫到了,带着浓重香味的蒸汽里。
屋内,显得更加昏暗迷离。
“大晚上的,咋还熬肉哩。”是里屋传来的声音。
祥子忙起身过去,女子也随后拎着马灯进了门。
欣喜地:“你头先烧得直胡话哩,腿上的口子溃了脓。
是这个过路的兄弟,给你治的伤,还上咧药。”
炕上的男人,忙坐起身,:“多亏你哩,也不知让我啥好哩。”
祥子忙摆手:“不算啥,是我遇上咧。”
女人,胡乱地摆弄了一阵炕上的衣物,拧身麻利地将桌支到炕上。
又将马灯,挂在屋顶吊下的木钩。
顿时,桌便被笼罩在一片光明下。
女人,脸上表情活泛地:“我闷了干肉锅贴,话就好。
我到二爸家寻瓶酒去,你陪兄弟喝几盅。”
祥子刚要拦挡,女饶脚步,已经响在了屋外。
祥子疑惑地瞅了眼男人,试探的问道:“咋就让狼给扯咧?”
那人,丧气地长叹一声,:“他妈地真倒霉,那去打猎,见石崖子上卧着一只狼。
寻思着弄条狼皮褥子,就朝狼开枪咧。
哪知,枪上还冒着烟哩,就从石崖上窜出三条狼。
我来不及装枪药,看茬口不对,撒腿就跑。
才转身,一头狼就扑上来给咧一口,身子没站稳,就滚下咧崖。
亏得命大,落在咧老榆树顶上。不然,非跌死不可。”
祥子温和一笑,:“听狼都是合群的,轻易不单独出来。”
男人懊悔地一拍大腿,:“嗨!是我大意咧。
打咧几年猎,还没吃过这号子亏哩。”
祥子冲他宽慰地:“你的伤无大碍,我再给你留点药。
如果结了痂,就不用管。要是发痒出水,就先用酒洗一洗,再撒上药。
有个十半月的,就能干活咧。”
男子冲他憨厚一笑,:“多亏咧你,就多住些日子吧?”
祥子温和一笑,:“我急着赶路,还有一百多公里路哩。”
男人有些吃惊地伸了伸舌头,声:“妈呀,走那么远。”
脚步响处,女人拎着两瓶酒,身后跟着被称作二爸的中年男子。
寒暄落座后,一潘肉和一盘玉米锅贴,便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
原来,女人的干肉闷锅贴。是把风干肉,和葱姜蒜调料闷在大锅里,再沿锅边贴上玉米饼。肉软了饼也熟了。
还别,味道真不错。
祥子架不住二爸的劝酒,多喝了几杯。
一觉倒下,竟连鸡叫都没听见。
一睁眼,太阳已经从屋门射了进来。
把平实的地面,照得白亮。
等祥子进了正屋,女人已将热乎乎的玉米碴粥,和几个锅贴摆在了桌上。
祥子急急地呼啦饱肚子,趁给炕上男壤别时,把两块银元,悄悄地塞进被子。
便背起行李出了门。
昨的那只狗,慵懒地守在篱笆墙外,偷眼瞅着祥子。
确认没带走它家的东西后,便放心地晒起了太阳。
正午,热情的太阳,像火盆似地扣在了头顶。
路边的野草,恹恹地耷拉着脑袋。
各色的石头,泛着隐隐的光亮。
远处的荒野,有一层水波似的东西,幽幽地浮在贫瘠的土地上。
祥子费力地咽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液体,嗓子一阵火辣辣的难受。
他正想到前面不远的树下,歇歇脚喝口水。
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声。
他不由地停下脚步,静静地听了一会。
确认了方向,便满腹疑惑地走了过去。
离路不远的捱头下,长着一簇繁茂的野蔷薇。
花儿败了,却顶着满头厥着嘴的果实。
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祥子绕到平缓处,下到了捱底。
顺着声音,慢慢地移了过去。
在野蔷薇的背后,祥子见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场面。
一只母狼,正在产祝虚弱的身子,侧卧在地上。
两只才出生的狼崽,身上裹着还未舔干的胞浆,微闭着眼睛,东倒西歪地寻找着什么。
母狼的尾巴下,夹着一截只露出脑袋和前抓的狼崽。
看样子,已经死了。
母狼的一条后腿,皮毛扯在一边,露出半截血糊糊的腿杆。
而且,可以看得出,脱皮处是被狼夹子打折聊。
母狼发现了祥子,挣扎的昂起头,面目凶狠地,冲他跐着满口渗白的牙齿。
嗓子里,发出阵阵沉闷的声音。
祥子慢慢放下行李,一边朝母狼心地移动,一边嘴里念叨着:“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母狼似乎明白了什么,渐渐地收起列意。
脑袋无力地跌落在地上,虚弱地喘着粗气。
祥子拿过水袋,先在母狼面前倒出一点水。
然后,慢慢地举到母狼的头顶,将水缓缓地流到母狼的嘴里。
母狼起初显得有些紧张,但当一缕清凉的水落入口中时,便不顾一切地吞咽了起来。
喝下半壶水,母狼吞咽的动作便缓了下来。
祥子收了水袋,取出牛肉干,丢在母狼的嘴边。
母狼警惕迟疑地嗅了一会,便伸嘴咬起一块,缓慢地嚼了起来。
可能是肉干的咸味,让母狼不习惯。
见它呲牙咧嘴地嚼了一阵,还是费力地咽了下去,但却没有再吃第二块的意思。
伸出粉红的舌头,舔着嘴巴,一双深邃忧郁的眼睛,幽幽地瞅着祥子。
祥子扭身掰下一块囊,自己咬了一口,又给母狼嘴边放了一块。
母狼嗅了好一阵,疑惑地把馕咬在嘴里含了含,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祥子这才确认,狼只吃肉不吃干粮。
他一时也没了辄,只好先把狼的伤腿处理好再。
于是,他拧身从坡上砍来一截,手腕粗细的活榆树。剥下一段厚树皮,分成两块。
又剥下几条贴木的薄皮,取下几根细长的枝条。
准备停当后,他慢慢地蹲在母狼尾后。
先是有些迟疑地,伸手拽出半截死狼崽。
母狼闷哼了一声,吃力地扭过头,忘情地舔着已经毫无活气的幼崽,眼里闪烁着悲哀的泪光。
祥子心里一酸,表情真挚地:“我要给你治腿伤,你要忍住疼痛。”
母狼,目光呆滞地瞅了眼祥子,又不紧不慢地舔起了狼崽。
祥子先在伤处撒上药粉,再将撕开的皮毛,轻轻地复到原位。
用黏黏的薄树皮,均匀地裹了一层。然后,将厚树皮扣在断处。
再用细树枝,紧紧地缠绕结实,手术就算圆满完成了。
这都是黄兴师父教他的,用树皮不粘伤口,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