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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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一直等着没过来的朱小吏听到这番话,呆了一下,原来这个可怕的女尸居然真的是自己新婚的妻子董氏。不过他已经不可能为她悲伤了,因为这女人居然在自己在监狱期间跟别的男人勾搭成奸,还怀了孕,他一想起来就感到恶心,哪里还有什么可伤心的。便愤愤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道:“死得好,活该!”
卓然继续检查了尸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发现明显外伤和可以导致死亡的病变,于是走出来对等在门外的知县说道:“刚才我说的你都听到了?”
管知县虽然害怕没有靠近目睹整个解剖,但是他在殓房门外已经听到了卓然先前所说的话,陪着笑脸说道:“想不到竟然是这样。对了,在审讯那轿夫的时候,他曾经提到过,当时董氏来找他退还他给董氏买的手镯衣服。曾经说过要去找稳婆,从她那儿要堕胎的药,把孩子处理掉,这就跟卓大人您刚才检验的完全吻合了。”
卓然说道:“你派人去查问那个稳婆,把买斑蝥这件事搞清楚,这是需要验证清楚的环节,毒药是怎么来的,是她自己服下还是别人下毒也要查清楚。”
管知县赶紧答应了。
卓然伸了个懒腰,说道:“好了,这一路马不停蹄的回来,到了这里又熬夜解剖尸体,真是累的不行了,我得赶紧去睡个觉。”
管知县说驿站已经准备好了,亲自陪同卓然来到了驿站。
等卓然他们住下之后,管知县这才告辞离开,然后让县尉马上去找那媒婆,调查斑蝥的来历。
在驿站住下后,云燕对卓然说道:“原来有些药能使人死之后的尸体现象发生变化,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要不是这个案子,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如果我是仵作我也会弄错的。你可真厉害,我们大宋能有你这样的判官,真是我们的幸运。”
卓然说道:“人的认知是不断进步的,即便是我也有很多事情我所不知道,不掌握,不了解的,也要去摸索去学习。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接着忙呢。”
云燕笑了笑说:“是呀,我还以为你来了之后要先顾着把案子查清楚然后才睡觉呢,没想到还有一个案子的尸体都没有解剖,你便先自己睡觉了。”
卓然说道:“那个案子不用着急,因为致死的原因基本上已经锁定,只需要加以验证而已。如果不睡一觉,那就没有精神,其实磨刀不误砍柴工,有时候养足精神再去干事,往往会事半功倍。”
第二天早上,卓然虽然睡得很晚,却还是天刚亮就起来了。而云燕则起来的更早,天不亮就起来练功了。他们俩虽然有了婚约,但是还没对外公开关系,自然是不能睡在一起的。
卓然洗漱完毕,他的贴身小厮郭帅已经备好了饭菜,吃早餐的时候,郭帅低声对卓然说道:“少爷,管知县天没亮就守在门口了,说是想跟您禀报昨晚上稳婆那边调查的结果。”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那为什么不叫他进来呢?他那么早起来肯定也没吃饭,一边吃一边聊吧。”
郭帅赶紧答应,飞一般的跑了出去,很快,管知县便进来了,躬身施礼之后坐在了卓然身边,卓然说:“吃点东西。”
第397章斑蝥()
管知县瞧了一眼,却用手捂着嘴打了几个干呕,把脸扭了过去,很是有些惶恐的对卓然说道:“很抱歉,昨天我大着胆子看了几眼解剖的尸体,结果昨晚上就没睡好,今早上看见食物就想起那尸体的样子,很是恶心,根本吃不下,还请大人见谅。”
卓然点点头说:“我完全理解,当年我刚开始干这一行的时候也有一段适应期,也是很难受,习惯了就好了。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查到了,我们昨晚上连夜找到了那稳婆,她供认说那天傍晚的时候董氏的确去找了她,说想让她给开个堕胎的药。可是稳婆说了那是造孽的事情,她是绝对不做的,除非已经是郎中确认是死胎了,或者怀孩子对母亲有生命危险她才会帮忙堕胎的。”
“如果不是这样,而是无缘无故的把孩子打下来,她是绝对不干的,出多少钱她也不干这种缺德事。所以董氏求了她半天,她还是没有给董氏堕胎药。董氏就走了。她说她可以指天发誓,还说她干了稳婆这么久,看到每个鲜活的生命诞生,有的生下来不久就抽风死了,心疼的不行,怎么还有父母居然这么狠心要把孩子打下来呢?她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结果我们查了稳婆的家人,还有邻居,也都证实了,董氏的确去找过稳婆,也听稳婆当时说过没有给她药。”
卓然问:“那斑蝥到底是怎么来的,董氏是如何得到的,有没有查清楚?”
管知县尴尬地说:“这个没有查清,我们的人仔细调查过了,除了邻居王大叔和王大婶见到她回来之外,其他人都没见到,我们还专门去敲了门,半夜里把王大叔和大婶叫起来询问,他们说当时的确没有见到董氏手里拿什么药,两手空空回来的,而且神情有些慌乱。”
卓然说道:“这就是说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董氏是被人下毒杀死的,她很可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斑蝥这种毒药用来堕胎,自己吞服死了。其实这一点可以从她肚子里检查的结果得到印证,因为她胃里的斑蝥明显是咀嚼过的,是一整只,而不是粉末,因此她完全知道她在吃什么。而尸体表面又没有被捆绑禁锢之类的痕迹,这种毒虫吞服下去之后不会当即死亡,一般要经历一两个时辰才会死亡。斑蝥中毒之后会腹部剧痛,病人经历很大的痛苦,子宫会发生阵发性的收缩导致流产。这么疼痛她难道没有叫出来吗?隔壁有没有听到她呼喊救命的声音?不仅仅是王大叔一家呀。”
“这一点我们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就问过了,周围的人说了,因为这两天风雪比较大,很冷,大家都各自躲在屋里头,所以没有出来,也没听到隔壁有什么呼救声,左邻右舍都是这么个说法。”
卓然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这样,那真是太悲哀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一次吞服了三只,量已经很大了,所以很快就进入了昏迷状态,身体的孱弱没办法发出呼救。”
管知县连连点头:“是呀,这女人趁丈夫不在,与人私通,的确罪有应得,这种女人不死也会被万人所唾弃的。”
卓然瞧着管知县说道:“你这么早等在驿站门口,只怕不是仅仅是为了听到这件事吧?你放心,我这就跟你去勘验轿夫的尸首,看看到底是怎么死的。——不过有句话要说前头,很可能得不到你希望的结果,我也不会为你故意歪曲事实。”
卓然已经预料到,结果可能会让管知县伤心,但是既然已经预测到,就不用再计较,最好还是先给他有个思想准备的好,免得到时候他伤心难过。
管知县叹了口气,说:“是呀,这一点卑职已经想到了,多谢大人指点。”
卓然匆匆吃过早饭,带着云燕、郭帅和随身的几个捕快跟着管知县再次来到了衙门殓房。
轿夫的尸体就放在这儿,卓然叫仵作将尸体抬了出来,放在桌上进行检验。卓然用剪刀剪开了死者的衣裤,发现身上有不少伤,已经粘在了衣裤上。粘附的部分他并不着急着撕开,这样可能会破坏伤口,所以把周围的衣裤都剪掉,待确认清楚之后再来揭开它。
卓然剪开衣裤之后,检查了死者体表,他便皱着眉对管知县说道:“在你打他板子之前他已经受了伤吗?”
“是的,受的伤其实挺重的,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才送来的。打他的人是朱小吏的一个朋友,因为逼问他朱小吏的妻子与他私通的事。他最后承认了,当时那个朋友请了衙门的捕快在一旁偷听了,所以把他直接带到了衙门处置。也正是来之前我就发现他身上有很重的伤,所以我才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在我的逼供之下。我倒不是推卸责任,只是该是谁的责任就应该是谁的。”
卓然点头说:“这话说得有道理,死者身上的伤,主要是两种,一种是你打板子时留下的,这种伤比较宽,较长,跟打板子用的扁平的木杖外形差不多。而另一种是一种棍形的物体,但是接触面并不太长,所以我估计应该是双截棍。因为双截棍的伤以前我曾检验过,对这种特殊的棍棒留下的痕迹印象很深。”
跟着管知县来的捕快中就有那两个当时在棺材里旁听的捕快,马上由衷赞道:“老爷,你可真是神算,一下子就猜准了。的确如此,他的确是用双截棍打的,不过避开了他的头和要害。只是打他肉多的腿后背之类的,头上的几棍都很轻。我们看过,只是有些青紫,连皮都没破呢。”
卓然说道:“有很多伤表面看很轻,实际上却是致命的。——当然我不是说的这个案子,我是说其他案子。这个案子到底怎么死的,等一会儿我查验之后就知道了。”
卓然开始进行解剖,管知县赶紧退到了门外,他再也不想今天连饭也吃不下了,所以躲到门外,远远的不敢再靠边,也再不敢好奇的张望了。其他人也都退开,一来怕碍手碍脚,二来,这还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在旁边看的确会反胃的。除了云燕,眼睛一眨不眨的守在卓然旁边,目睹他整个解剖过程。
卓然剖开了死者的头部,检查头部损伤情况,又剖开了他的胸腹部,一眼就看见了他已经膨胀变形的双肺,不由愣了一下,缓缓点头。他其实看到这儿,心里已经大致有了初步的判断,只是他没有说出来,在所有的可能都查清楚之前,他不会轻易的作出定论的。
卓然将尸体的两页肺部用刀子刮取切面放入水中,便看见有油滴浮出水面,又微微点头,进一步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接着检查了肾脏,肝脏,脾脏和胰脏,接着他又切开了死者的左右臀部,左小腿和皮下组织。查看完了之后,他把县尉和仵作叫了过来,说:“我已经把轿夫的死因查清楚了。”
县尉很是紧张,忙问道:“那是不是老爷板子打的呢?”
卓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着尸体的头颅说道:“我检查了死者头部,死者的头部有两处头皮裂伤,在头发里面,所以你们没有发现。这两处伤还都相对比较重的,深达帽状腱膜,他的脑组织有轻度水肿,但是没有发现颅内出血。所以这两处伤虽然比较重,但还不至于致命,不是他的致命伤。我又检查了死者的肾肝胰脾,也出现了轻度淤血,但也不是致命伤,他的致命伤在这。”
卓然指了指死者的臀部,小腿,和后背大面积的皮下组织说道:“我已经剖开这些地方检查过,发现脂肪组织广泛性挫伤,肌肉出血。而这些地方都是我们所说的皮比较厚比较禁得起打的地方,实际上这些地方下面有丰富的脂肪组织,这些脂肪组织在遭受外力持续的高强度打击之后便液化游离,通过被打破的血管进入到了血液循环系统,一直流到死者的肺脏。”
“肺脏血管非常细,这些脂肪便堵塞在了肺泡壁的毛细血管和间质小动脉。我把这些地方剖开检查,发现有圆形空泡。因此,死者是肺部脂肪栓塞导致急性右心衰竭死亡的。”
第398章凑热闹()
卓然走到了门外,对脸色苍白的望着他的管知县说:“死者死因是外伤导致的皮下脂肪组织形成液化游离,脂肪大量进入血液循环堵塞了肺脏,引起心衰死亡,所以导致死亡的直接原因是他的后背、臀部、大腿等处的大面积钝器外伤。从伤痕面积来看,杖责和双截棍的伤害程度都差不多。所以两者责任相当,各承担一半。”
卓然说完,旁边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人,拱手道:“卑职乃是本县监察御史,刚才卓大人检验尸体的整个过程卑职看到了,检验结果卑职也听明白了,卓大人能够如此详细准确的找出死亡结果,并确定两种伤害的责任,在下发自内心的感到佩服。”
卓然拱了拱手说道:“份内之事,不必客气。具体如何处理,由你们御史台确定吧。”
监察御史沉吟片刻,道:“卓大人已经说了,死者身上的伤有两种,其中只有一半是杖责造成,也就是说对轿夫的死亡只承担一半的罪责。而知县大人按照刑律是可以对人犯实施杖刑逼供的,依律每日可以行杖刑一百。他总共杖刑一百六十。因为只承担一半的罪责,所以只能算八十。单日杖责八十,并没有超过刑律的限定。所以,知县的行为不属于失职。卑职决定对此事不予上报弹劾。”
卓然一听,很有些吃惊,还有这样的算法?不过这宋朝的律法自己还真是搞不懂,既然监察御史当众这么说了,应该就是这样算的,不然他不可能当众说出来,被人抓把柄吧。
管知县原以为已经山穷水复,却突然间柳暗花明,出现了生机一片。欣喜不已,躬身对监察御史道:“多谢!多谢大人!”
监察御史却摆手道:“谈不上谢,理应如此。不过,尽管不算失职,但年终这政绩上还是要记载一笔的。多少会有些影响。”
“那是应当的。”管知县嘿嘿笑着,只影响政绩,不至于丢官罢职甚至入罪,这已经是天大的转折了,他兴奋地笑着,又转身,冲着卓然一躬到地,“多谢卓大人,若不是卓大人分清罪责,证明卑职只用承担一半罪责,如何会有这等结果。大人恩德,卑职铭刻在心!”
卓然有些尴尬,摆手道:“我也是就事论事。这个,如果没有其他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那我就赶回去了。那边公务繁忙,耽搁不得。”
管知县坚决要求卓然留下一晚,吃了饭再回去,毕竟检验尸体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管知县眼见卓然沉吟不语,犹豫不决,赶紧朝旁边跟着的朱小吏使眼色,让他帮忙说说。在管知县看来,朱小吏跟卓然肯定是有某种关系,由他来出面劝说,或许能够达到目的。
朱小吏只好硬着头皮,陪着笑躬身拱手道:“判官老爷,要不你就再留一天吧,我们封丘人杰地灵,有不少风景名胜,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