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第7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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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正常情况下,很多掌印官都不会亲自勘验现场的,而利用了宋刑统的但书规则,把这项工作委托给了县尉,由其代劳,逐渐的县尉就取得了实际的刑案侦破权。
但实际上遇到重大的刑事案件,特别是命案,按照要求必须是由知县亲自到场勘查现场,并负责侦破的。但是事实上却主要是县尉来查处。
而这一次,新来的知县老爷却亲自来查案来了,这次卓然算是开了眼。
卓然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侧身而立,眼见一顶官轿过来,在粪池旁边停住。后面轿夫把脚杆举起来,前面的则放低,以便让知县老爷能够轻松跨过栏杆。
轿帘一掀,知县老爷从里头踱步走了出来,打了打袖袍,目光扫了过来。卓然一眼望去,顿时呆了,下意识叫了一句:
“——苏轼!”
卓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苏轼目光朝他望了过来,明显愣了一下。
这位新任的县太老爷,居然就是卓然一起考中进士的同年,大文豪苏轼苏东坡。他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回家奔丧,没想到孝期满了之后,他到黄龙县来做官来了。
天地当真是太小了,就这样,两个老同学居然凑到了一起。
卓然见到他很开心,瘪着嘴想笑。他马上从苏轼眼中的惊喜和疑惑反应过来了,自己的相貌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根本就不是原来的自己了。难怪他认不出自己来。
不过刚才听到自己下意识的叫了一句苏轼,他马上把头转过来瞧瞧自己。或许是他从刚才自己的声音听得耳熟,但人又不熟,加之一个捕快,却会直呼知县老爷的名讳,还嬉皮笑脸的,所以才会出现那种古怪的表情。
卓然见到老朋友很开心,赶紧上前满脸堆笑,大大咧咧道:“拜见知县老爷。”
苏轼听这话又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卓然。
跟在旁边的武大郎有些不安,因为卓然这句话明显带着一些调侃和套近乎,似乎跟对方是老朋友似的。这让武大郎很是惶恐,这新来的捕快也太不开眼了,你是啥东西,居然想跟知县老爷套近乎?
于是他狠狠的朝卓然瞪了一眼,让他闪开。卓然却没理睬。依旧微笑瞧着苏轼。
苏轼上下瞧瞧着他,越瞧越迷惑,怎么听声音是卓然,可看人根本不是。而且卓然还好端端的在川蜀为官呢,怎么可能跑到这来呢?
卓然被秘密抓捕的事并没有传开,所以连苏轼这位老同学都不知道卓然此刻已经负案在逃。正因为这一点,他觉得自己眼花,又或者眼前这个人说话太像卓然了,声音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于是他微微点头,说道:“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杨二郎。”
武大郎一听,赶紧跑过来陪着笑说:“老爷,这是咱们县里新进来的。不过也来了一两个月,他拳脚功夫还不错,叫杨二郎,嘿嘿。”
卓然心想,我这些日子没少请你白吃白喝,逛窑子,喝花酒。关键时候还是愿意帮我说话,这就不错了。
苏轼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你有没有兄弟?包括堂兄弟。”
卓然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就知道苏轼怀疑自己跟他认识的卓然是两兄弟或者堂兄弟,所以才有这般声音相像之处。
于是卓然马上说道:“没有,我爹是一脉单传,所以我没有什么堂兄弟,也没有亲兄弟。”
苏轼嗯了一下,点点头说:“你的声音跟我一个故交很像,可惜相貌相差甚远。刚才我差点把你认成他了。”
旁边武大郎听到新来的知县居然是因为这个才跟卓然说话的,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为卓然感到高兴,没想到这小子傻人有傻福,居然有一副好嗓子,跟新来的知县老爷的好友的嗓子是一样的。
其实,人的声音跟指纹一样,都有特定性,用人的声波可以进行统一识别。卓然还暗自有点好笑,如果说苏轼有现代的法医知识,知道人的声音的这个特点的话,他兴许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了。
苏轼迈步走了过去,来到那具骷髅面前,蹲下身仔细观瞧。甚至还拿手过去将头颅翻过来细细观瞧。
卓然不尽心中暗自赞叹,苏轼在侦破案件这一块说不定就比王安石强。至少他知道他的认知应该来自于实际的观察,而不是听汇报。所以他更注重现场的勘察,包括尸体的勘察。
苏轼把洪老三和他爹娘都叫到了近前,询问尸骨发现的经过。几个人如实说了。洪老汉此前有卓然的交代,所以末了又补了一句,把自己妻子十三年失踪的事情说了。
苏轼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问了几乎跟卓然相同的问题:“你觉得这个人是你失踪的妻子吗?十年前你们这一带有曾经走失的人吗?”
洪老汉下意识的瞟了卓然一眼,说道:“小人不知道,因为光这头颅小人认不出来。但是小人一直怀疑我那娘子可能死了,那么多年音讯全无,所以我怀疑是她。不过先前那位官爷说了,问我这我娘子有什么特征,我说了我娘子的左腿摔断过,如果能找到她的骨骸,说不定就能确定是不是我娘子了。”说罢指了指卓然。
苏轼微微有些惊讶,扭头朝着卓然。卓然只是笑了笑,未表态。
苏轼暗自点头,走到粪坑边招手让武大郎过来,对他说道:“我们需要找到身体的其他部位,既然头颅在这里发现的,身体其他部位也很可能就在这。当然,碎尸的案件除外,咱们还是朝可能性最大的想办法。”
卓然听了,不由有些感慨。这些话是自己曾经在跟苏轼一起的时候说起破案的一些基本经验,没想到这大胡子居然把它记住了,还现学现卖的搬出来。
武大郎却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经习惯了上头吩咐该干什么他就照办,让他自己拿主意他是没有主意的,所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卓然在一旁说道:“现在只有一具头颅,要把身体其他部分都找到组合在一起,能够得到更多的线索,并得出更准确的推断。而既然头颅在这粪坑之中,如果撇开杀人碎尸这种情况之外,那就应该是岁月的沉淀,使得尸骨分解了。因此,或许能在粪坑下面的烂泥里发现其他的部位。”
苏轼点点头说:“你说的很对,掏粪工运走的粪里头或许也有尸骨残骸,必须要找到掏粪工,对挑走粪进行核实。”
洪老三忍不住说道:“说的正是,先前这位官差老爷就说了。那些粪水可千万不能处置,让小人派人去跟掏粪王说一下把那粪留着,老爷心许要查验用。”
苏轼一听,又是惊讶的瞧着卓然,说道:“看来你各方面都想得很周全嘛,你以前当个捕快?”
“那倒没有,我只是这么瞎想而已。”
如果换成别的,卓然或许明哲保身,也就不言语了。可是这次见到的是老朋友苏轼,忍不住的便要冒出话来。
苏轼点点头,当下吩咐马上派人去把那掏粪王运走的粪水进行仔细搜寻,务必找到里面可能属于人的东西。
安排下去之后,苏轼有些迷惑,在那转圈,背着手,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忽然他站住,朝卓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卓然走到他身边,侧着耳朵,苏轼竟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下面我该干什么?”
第1074章 你帮我出出主意()
卓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他决定帮苏轼查案。目前为止都过去几个月了,还没发现朝廷通缉自己的任何消息,卓然猜到朝廷对自己杀死宋英宗这桩案子至少没有形成一致意见,所以他也比较放心,尤其是在人品绝对值得信赖的苏轼面前,即便最终暴露身份也关系不大。
卓然瞥眼看见武大郎,惊骇还有惶恐的望着他,生怕他被知县老爷狠狠训斥。
卓然说道:“查清尸源是问题的关键。洪老汉的妻子十三年前失踪,跟这具尸体失踪的时间差不多,所以重点要查是不是他的妻子。如果是,便围绕着他的妻子来调查。”
卓然说一句,苏轼便点一个头,可是点完头,他还是没有明白。又疑惑的望着卓然说道:“怎么调查呀?”
卓然翻了个白眼,说道:“调查她的社会关系,谁跟她有仇啊。比如情杀、仇杀,无非就是这些常见的。如果这些都没有,那可能就要找一些生僻的原因,比如流窜作案,突发性杀人等等。不过那都放在后面,你不是说了吗,先往最有可能的地方勘察呀!”
苏轼盯着卓然半晌,突然说道:“如果你不是长得不像他,我还真以为你就是我那朋友。——你连分析问题都跟他一模一样,好,我听你的。”
卓然笑了笑说:“你别闲着,就查问洪老三和他老爹,他的原配夫人为什么会失踪,谁有可能杀他们。对这件事情展开调查。也就是说你认定这头颅就是他原配夫人,因为从目前种种迹象表明,还真就是。当然,我们需要进一步取证,但是在取得证据之前,这些工作可以先做。”
苏轼听着卓然这越发老沉的话,微笑用手指着道:“好你个杨二郎,行,听你的。”
不远处的武大郎有些惶恐的瞧着他们,真害怕卓然说错什么话,把新来的知县老爷给得罪了。他可是举荐卓然的人,如果卓然有问题他是免不了责任的。但是他后面看到知县老爷居然跟卓然谈得很投机,不由得又惊又喜,又是诧异。
苏轼走到洪老汉身边,瞧着满脸惶恐望着他的洪老汉说道:“你在这地方住了多久了?”
“差不多十五年了。”
“这就是说你媳妇失踪前两年你就住在这儿了?”
“是呀,我就在这儿讨生活来着,反正我媳妇找不到,心中悲苦,连棺材铺的活都丢了。后来实在不行了,我看我儿子越来越不成样子,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我就在想,不能为了找他娘把儿子给害死了。”
“我这才带着他回到老家,重新到棺材铺去谋个事。棺材铺的掌柜对我还是挺好的,知道我是去找我媳妇去了。于是把我招了回去。后来我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五年前我跟掌柜的说让我儿子顶替我,他已经长大了,可以干这种生意。”
“虽然这营生真不让人待见,但是能收到的钱财却还是不少的。所以我儿子凭他一个人劳作便能把整个家养下来,原因就在这。我儿子比我更能吃苦,挣的钱也更多,虽然不能够大富大贵,但是保持个温饱是没有问题的。”
苏轼说道:“我明白了。”
苏轼眼珠一转,招手将跟着来的一直不言不语的里正叫了过来,说道:“给我找个地方,我要单独问一些人。我叫到谁就把谁叫进来,我要挨个询问。”
里正赶紧答应,马上跟洪老汉商议了,就拿洪老汉的屋子来作为问话的堂屋。他这屋子倒还宽敞,看来当初花了不少钱,卓然在堂屋的交椅上坐下。便有侍从端过茶来。
宋朝的官员生活很惬意,身边根据级别不同,随行人员也是数量不尽相同。少则十数人,多则数百人,不胜枚举。
这知县身边也有不少人伺候着,其中就有专门负责沏茶倒水的。因为宋朝很流行喝茶,出现场不可能当地取水烧茶的,都是带着去,一方面省事,另一方面干净,也能够让人放心。
苏轼抿得一口茶,吩咐先把村正叫进来,村正进来之后,苏轼问道:“你在这一代当村正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了,小的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当村正。因为我爹也是村正,对这一块很熟,他从小就带着我,每到一处都要带着我到身边。所以整个村子我都清楚的很,既然拿了俸禄,当然要把事情干好。”
苏轼说道:“既然这样,你应该知道你们这里的洪老汉他们一家子的事吧。”
“知道知道,他们家搬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媳妇儿很可怜啊。”
“哦,怎么个可怜法?”
“他媳妇刚来不久,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经常忘事情。明明头天她问我你是谁?我说我是村正,我叫什么。第二天她又会问我你是谁?弄的人简直苦哭笑不得。”
“她可能患了什么遗忘症吧。”
“是呀,郎中也是这么说的。说是让洪老汉可别大意了,因为她这样的人最容易走失了,一旦走失家都找不到的。所以我这么提醒之后,洪老汉到哪都带着他媳妇,可是不可能天天跟着。他还有一个儿子要照料,那时候他儿子才七岁。他还在忙着儿子,这么着媳妇就不见了。”
苏轼继续问道:“那洪老汉,包括他儿子跟谁有仇?”
刚说完这话,苏轼又觉得这话不对。因为这个案子发生是在十三年前,那个时候孩子才七岁,哪谈得上跟谁结仇了。马上改口说道:“除了孩子,与洪老汉他们有仇的人,你知道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我们这一片人还是挺多的。你要说让我把每家每户的情况都摸个清清楚楚,那我也做不到。所以其他的事我还真就不清楚了。”
苏轼说道:“我只问你看见或听见什么,也就是说是否看见那洪老汉有什么仇人或者有可能对他下毒手的人?”
村正愣了一下,沉思片刻,说道:“在我印象中,这洪老汉的妻子是个顾家的人。在她不发病的时候,把家收拾的挺好的。在她发病的时候就难说了,但是在我印象中她好像没有得罪过谁,一直都挺好的,见人总是笑眯眯的,对儿子也挺好。”
“所以她走失的时候左邻右舍的都挺同情的,帮助他四处寻找,当然包括我。但是没找到,洪老汉挺可怜,为了给孩子找回他娘,天天带着儿子东奔西走,到处要饭。可是最终还是没找到。”
苏轼觉得怎么都有些不对劲,他想往深里探寻,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探寻。眼珠转了转,对身边的仆从说道:“去把刚才那叫杨二郎的捕快叫来,我有些问题。”
苏轼其实有一种天生的孤傲,他想凭借自己的本事,能够把这事情查个清楚。但是真正开始查的时候,他才发现其实查案子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因此当查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