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古神话之选天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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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找到吃的东西了么?我饿了……我帮你捡柴火好不好!”
刘秀怯生生地轻声问道。
“嗯……”
刘縯偷偷擦去泪水,点了点头,但却没有挪动脚步,回头去捡鸟窝和野兔,而是依旧紧紧将弟弟抱在怀里。
弟弟的生命,随时都将会终结。他不忍放过一刹那的时间,最后地抱着弟弟。
“哥哥,胸口闷……”
刘秀的呼吸急促起来,瞳孔也开始放大,茫然地用小手『揉』着胸口,呢喃道:“阿秀想吃烤肉……”
“有!有烤肉!哥哥抓到了兔子,等阿秀胸口不闷了,马上就烤给阿秀吃!”刘縯重重地点头,伸出手在弟弟的胸口轻轻按着,眼睛一刻不离弟弟的脸。
“嗯……阿秀有点困了……阿秀睡一会……醒来是不是有烤肉吃了?”
刘秀点点头,眼皮开始打架,呼吸的频率越来越高。
“不要睡,阿秀!不要睡!”刘縯紧咬着牙关,摇晃着怀中弟弟的身体:“睁开眼,看着哥哥!”
“可是阿秀好难受……想睡觉……睡觉……冷……哥哥我冷……”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刘秀的小小身体也开始了颤抖,甚至变作了抽搐,两眼尽管在努力抑制着不要合上,眼皮却依旧沉重地下垂。
过山风的剧毒,发作得实在太快。
“阿秀!阿秀!阿秀!!!”
刘縯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将弟弟紧紧搂在怀里,但却依旧无法阻止生命自小小的躯体内一点点流失。
几天前,刘縯刚刚失去了父亲,几天后,他却又要马上面对失去弟弟的命运。
而且,仅仅是因为他的轻率,将弟弟一个人丢在了树林边。
怀中,阿秀的抽搐越来越厉害,甚至已经说不出话来。双眼中,已经看不见瞳孔,只剩下泛白的眼白翻个不停,嘴角里,也已经开始吐出了白沫。
明明……明明在父亲临终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夸口过,一定能把弟弟照顾好……
而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死在自己面前。
那时自己口中吐出的话语,现在却像尖刀一般,在刘縯的心里疯狂地搅动着,让他的心千疮百孔。
“对不起……对不起……”
只能喃喃自语着说出这样的话,刘縯像是堕入了冰窟之中一般。
如果……能够让弟弟活下来的话……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天空中,一道闷雷划过。不知何时,月光已经被乌云遮掩住。
夏日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夜空,现在却瞬息开始降下了豆大的雨点。
而刘縯却像是丝毫察觉不到一般,只呆呆地待在原地,抱紧了怀中已将要失去生命的弟弟,任雨点打遍满头满身,衣衫湿透。
直到怀中,弟弟的抽搐停止。
良久,刘縯才站起身,依旧抱着怀中的弟弟,机械地一步步迈开脚步。
他的双眼无神,没有焦距,也不知道前方在哪里,他只是要走,不停地走。
他必须动起来。若不如此的话,他便会马上被心中那份巨大的自责与悲痛,撕成片片寸碎。
然后,就在刘縯刚刚迈出几步时,一道粗有数人的闪电划破了长空,重重劈了下来。
正劈落在了刘縯的身上。
剧烈的电流在刘縯的身体里穿过,像是真正的撕裂一般。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刘縯便瞬间陷入了昏『迷』。
然后,眼前便是长久的黑暗。
第6章 来一壶江湖酒(五)()
眼前的黑暗逐渐褪去,意识缓缓回归,刘縯在模糊中,痛苦地自喉中发出了一声呻『吟』。
仅仅只是本能地挪动一下身体,都带来了一阵剧烈的撕裂疼痛。
张开眼时,刘縯才发现天已经亮了,清晨的日光透过树冠,照在自己的脸上。
为什么自己会倒在地上?为什么全身会那么疼?
脑海中的记忆还很模糊,刘縯昏昏沉沉地用力吸了两口气,开始回忆。
只记得昨天……本以为能走到舂陵,但两个人的脚程却实在太慢,只能在这树林里『露』宿一晚。
然后,自己好像是去树林里找食物,让阿秀在这里乖乖等着。
找到了什么?好像有两只鸟……一窝鸟蛋……还有……一只兔子?
没错,就是这些东西。找到了食物之后,自己就回头去找阿秀……然后……
刘縯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模糊中,他回忆起了昨晚,不愿回忆的那一幕。
阿秀!!!
他连忙一口气翻起身,慌『乱』地向着身旁望去。
方才这一下动作,又让刘縯的全身一阵几乎难以忍耐的剧痛。
触入眼帘的,是身旁刘秀躺在地上的小小身体,双目紧闭,脸上一片平静。
“阿秀!阿秀!?”
刘縯顾不上疼痛,连忙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大叫着紧紧抱起了刘秀的身体。
“哥哥……”
刘秀缓缓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几乎凑到了脸前的哥哥。
刘縯瞪大了眼睛,呆在了原地,随后发狂般用力扒开了弟弟的脑袋,望向脖颈处。
那里,赫然——
三道横条显现在上面。
这横条仿若从皮肤里面显『露』出来,细看之下似是有古老的符文在其中流转,似胎印又不似胎印,刘縯甚至感觉一股崇高之意袭来。
他伸手『摸』上去,却是光洁无物,连半个伤痕都看不到。
而昨晚毒蛇留下的牙印,此刻竟然已经消失无踪。
他记得弟弟从小到大并无胎印啊!
刘縯晃了晃脑袋,又用力眨了眨眼,但眼前的画面却依旧未变。弟弟正圆睁着漆黑的双眼,奇怪地望着自己。
“阿秀……你……你没死?”
刘縯收回探出的身体,坐在地上茫然发问,却只收到了弟弟一个疑『惑』不解的眼神。
“啊?”刘秀不知所以地摇摇头,又伸出小胳膊挥了两下:“没有啊……哥哥,阿秀还是好饿……”
刘縯看了看四周,数十步外,昨晚自己找到的鸟窝和野兔还在原地。
“嗯……哥哥这就给阿秀烤肉吃!”
刘秀用力掐了自己两下大腿,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之后,才站起身,去收集树枝点火,洗剥兔肉。
或许……昨晚最后的记忆,关于蛇的那些……只是做梦,或者幻觉吧。
且不说被过山风咬中,是绝对无『药』可医的。就是那两枚牙印,也不可能仅仅过了一夜之后,便消失无踪。
可是那三道印记。还有被落雷劈中……
刘縯转动了半圈火堆上的野兔与野鸟,一边小心地把鸟蛋挪动得稍微远一些,低下头仔细望着自己的身体。
没有半点灼伤的痕迹,除了身上还残留着的疼痛之外,竟然完全看不出自己曾结结实实地遭到过一记落雷。
更不用说,正把脑袋放在膝盖上,满眼期待地望着兔肉的弟弟,口水都自嘴角流了下来,也顾不上擦一下。看起来,他简直就像只是好好睡了一夜一般。
“阿秀,身上疼么?”
两只野鸟已经到了火候,正往下滴着油脂,冒起『迷』人的香气。刘縯连着树枝一起递到弟弟手里,关切地问。
“不疼!”刘秀一边摇着脑袋,一边忙不迭将一只烤鸟向嘴边凑去。尽管连盐都没有,却依旧吃得满嘴流油。
“慢慢吃,小心烫。”刘縯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逐渐放松了下来。
看来,昨夜……真的只是一场恶梦而已吧,那凭空出现的三道印记算什么,弟弟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待到野兔也烤好,两个人分着吃得干干净净,刘秀仰躺在地面上,大大地欢叫了一声。
“走啦,阿秀,今天要走到舂陵呢。”
生火烤肉,刘縯伸出手,拉着弟弟的手,努力地把他拖起来。
“再躺一下,一下下……”
刘秀晃着脑袋,撒娇地嚷嚷着,眼睛已经又逐渐要合上。
叹了口气,刘縯干脆无奈地俯下身,再度抱起了弟弟,背到了自己背上,向着林子外面走去。
昨晚的梦,虽然不是真的,但还是让他对弟弟更是心疼了几分。
背起弟弟刚走了没两步,刘縯的脚下便被一块石头硌了一下。
原本应是平常的事情,他的心中却突然一动,转过头向着身后脚下望去。
草丛间,自己的脚印下,赫然是一颗被斩下的蛇头。
造型特异,自颅骨向下,骤然膨大却扁平。
那是一颗……过山风的头。
刘縯愣愣地站在了原地,目光再也离不开那颗蛇头。
背上,顿时又冒起了一阵战栗与寒意。
第7章 长安不长安(一)()
元始三年,夏,七月。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而元始三年的春雨,要比往常更是贵了不知多少。直到入夏,也没有能降下几滴雨来。
事实上,从去年起,天下便开始了大旱。不仅关中,就连河北与中原,也都田地生烟,烈日如焚。
大旱过后,又是蝗灾。尤其是青州一带,赤地千里,灾民无算。
而去年冬日的一场大雪之后,直到今年春天,关中也没下上几滴雨。
全国的黎民黔首,都在翘首盼着,等待着。
若是再不下雨……或许便真的要颗粒无收了。
已是深夜,王莽的书房中却依旧亮着灯。
这是长安,不是新都。
元寿元年,王莽被召回了京中之后,但也只是侍奉他的姑母,太皇太后王政君而已。权力的中央对他来说,似乎依旧很遥远。
但很快随之而来的,便是先帝哀帝的驾崩。
驾崩当日,太皇太后王政君便起驾到未央宫,收回了传国玉玺。随后,王莽被拜为了大司马,录尚书事,兼管军事令及禁军。
再之后,王莽拥立时年仅有九岁的当今天子继位,并于次年改元元始,至今已有三年。
在这三年里,他弹劾何武与公孙禄,将他们免去官职。后又以各种罪名陆续罢免了中太仆史立、南郡太守毋将隆、泰山太守丁玄、河内太守赵昌等二千石以上的高官,剥夺了高昌侯董武、关内侯张由等的爵位。
而到了王莽受封安汉公的爵位时,他已经俨然拥有了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纵使还有人对他心怀不满,但朝堂之上,却无人再可敢与之当面争斗。
而天子年幼,当朝太皇太后又是他的姑母。一应奏章,自然也是先由王莽批阅,再呈报太皇太后。这朝中大事,几乎已由他一言可决。
只是他的生活,却依旧简朴。在长安中的宅邸,相较于他的爵位与权势,实在小得有点过分了。
此刻,在他不大的书房之内,只有两人相对而坐。
王莽皱着眉头,仔细翻阅着面前的一捧竹简,然后重重摔在了面前的案上。
“一派胡言!”
在他的对面,跪坐着一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却已经穿上了儒生的打扮,戴着冠。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王莽,似乎丝毫没有因他的动怒而受到惊吓。
“老师何事发怒?”
少年发问,声音虽然稚嫩,但语气却很沉稳。
“愚蠢。”
王莽淡淡吐出两个字,随后以手背将竹简推向了面前的少年:“你自己看吧。”
少年捧起竹简,一目十行地上下扫动着目光,不过片刻,便看完了竹简上的内容,放回了桌面上。
这是一份奏章。
奏章来自当朝太师孔光,除了整理禀报各地灾情之外,还在文末附上了自己的建议——
大灾乃苍天震怒所致,当由天子前往泰山,率领百官,祭天祈雨,以感上苍。
少年看完之后,也同样冷笑了一声,将竹简丢在了案上。
“孔太师,也真是老糊涂了。”
“老糊涂?”王莽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睦儿,你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那,老师以为如何?”被唤作睦儿的少年蹙眉问道。
王莽以手指轻轻扣着几案,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当朝太师的家世,你总不会不清楚吧?”
“啊……”睦儿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孔圣人十四世孙。老师的意思是……”
“孔光只是愚蠢,但并不是糊涂。天人感应,五德始终……若要维护他们孔家的地位,自然便要先维护这一套早该腐烂的东西。”王莽目光炯炯地望着睦儿,沉声道:“这一套……终将被我们打烂的东西!”
“是!弟子明白了!”睦儿点头道。
“而且,要打烂的,还不仅仅是这一样而已。豪强地主、重农抑商、贵金属流通、一切这些,统统要化作历史的尘埃,甚至是……”王莽越说越是激动,忍不住重重一挥手,仿佛像是将那些东西,都以一柄巨大的扫帚扫开一般。
他激动地站起身,推开窗户,向着窗外的夜空望去。
王莽深深呼吸,初春的凉气沁入肺腑,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但心中的豪情却始终燃烧高涨。
“甚至是……帝制,对么,老师?”睦儿也站起身,跟着站在了王莽的身后。
“是的。”王莽猛地回头,用力捏住了睦儿的肩膀:“甚至是帝制。终有一天,我要让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什么皇帝!”
“我……自然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见那一天。但我清楚,我要为之奋斗的事业,决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所以,那也只能是希望而已。”王莽望着眼前的少年,眼中浮现出一个年轻时的自己。
“我明白的,老师。”睦儿单膝跪在了王莽面前,仰头望着自己的老师,双目中是与王莽一样的热血雄心:“我……将会是您意志的继承者!”
“很好。”王莽伸出手,拍了拍睦儿的脑袋,随后眉头突然微微一皱。
不知自哪里,响起了狐狸的叫声,尖锐而凄厉。
叫声被夜风送入书房,送入王莽的耳中,仔细倾听,还能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