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将军海东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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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强光随着门的打开射了进来,忆君不自觉地眯上了眼睛。
“哎呀呵,小兔崽子,又要装死!啊!装死也一样收拾你!”进门的赵顺看到了少年眼睛的闪动。“他娘的,你个杂种崽子,敢打你赵爷,你也不打听打听,在赵家集,谁敢动爷一根汗毛?”
忆君尽力地睁开被强光刺的发疼的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家伙。只见这家伙整个右边脸绕过前额都用白布紧紧缠了一圈。再看看现在这个家伙声色俱厉,两眼瞪圆,嘴里不时喷出唾沫星子,嗓音因为气愤而变得尖利起来。少年脑中忽然闪过流浪时经常见到的看门恶狗的形象,对呀,我以前经常拿棍子打的看门恶狗就是这样叫。
“呵呵呵呵!”想到这些,少年不禁笑出了声。
“小杂种,还他娘的敢乐,你是笑话赵爷不是?来,拿马鞭子来,让小崽子再硬气!看我打不死这小兔崽子?”
“好!”仆人拿着马鞭递到赵顺手里。
“赵管家,我爹找你!”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
赵顺听到声音急忙丢下马鞭,赶紧打开了门。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站在门外。梳两条黑油油的辫子,清秀的面庞,一双大眼睛闪烁着灵气。赵顺赶忙走出屋子,顺手从外头带上了柴房的门,神情一下就变得恭谦起来。
“小姐,你怎么来这了?这是下人来的地方。”
“是吗?我爹让我找你说有急事,我问了说你在这儿,就过来了。”
“哦,我那会儿刚从老爷那儿出来,老爷现在又找我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我爹不就知道了?他会和我说么?啰嗦!”
“是,是,是,小姐教训的是。我自己去问老爷。”
他回头瞟了那两个仆人一眼,“看好小兔崽子,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进了通往跨院的门。
看赵顺一出去,这个小姑娘就推开柴房的门要进去,那两个仆人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不敢阻拦。只见小姑娘回头压低声音对两个仆人说:“乖乖在外边站着,谁也不许去前院给我多嘴,不然看我不叫爹撕烂你们的嘴!”
两个仆人忙退在门后,低声应着,“小姐放心,我们一切听您的!”
“听话就对了,嘿嘿,站好了岗,一会儿有赏!”
看到门外又进来个小姑娘,忆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仔细端详着进来的这个少女,清丽秀气,洁若冰雪,与她四目一对,不自觉的心中一动。
“你死了吗?”少女的声音银铃一般。
忆君这才觉得这样盯着人家有些失礼,忙把眼睛瞄向地面,低低说道:“没死,死了还会看人么?”
“我还以为你死了,就这样直勾勾的,眼睛都不会动了!”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容很美,忆君看得有些傻了。
只听少女又说,“你没死为什么不跑,在这等死么?”
忆君眉头皱了一下,心里想:多好的女孩,可惜脑子不好。我这绑在柱子上跑的了么?但他还是平静了一下心情,半开玩笑的说:“你不救我,我怎么跑?”
“你不求我,我怎么救你?”少女一副怪罪的口吻。
忆君突然间显出了一个属于他这个年龄孩子的调皮,“姑奶奶,可怜可怜我吧!求求您救救我们这孤儿!”想想现在是一个人了,就把“寡母”两字咽了下去。这句话沿途讨饭可是没少说,倒是声情并茂。
“你看我有那么老么?”少女歪着头认真地问。不过她瞬间明白了少年是在逗她。
“好,乖小子,既然你尊敬我,看小姑奶奶救你!”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呸呸”了两声,伸手来解绑在忆君身上的绳子。忆君看着双颊绯红的少女,不禁又呆了。“真好看!”他痴痴地自言自语。忆君虽然十二三岁,但多年来流浪市井,自然比养在大院的少男少女更懂男女之情。少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嗔怒道:“还不快走,等一会来抓么?要死可别吓到了我!”
“不好意思,失礼了,大恩不言谢,来日定当报答!”忆君自觉失礼,把被绑的发麻了的手臂用力抖了几下,赶忙作了一个揖。
“跟我走!”少女带着忆君出了柴房,两个仆人仍然愣愣地站在门后,不敢出声。绕出几个门,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正在门口守着,“小玉,马备好了吗?”少女低声问。
“哦,小小——”看少女伸出右手食指在嘴上比划着,又使劲用眼剜了她一下,这个被叫作小玉的女孩子支支吾吾,不敢再说。忆君先是愣了一下,才又拱了拱手,“你叫小小?好奇怪的名字?我记下了,我叫忆君,今日大恩来日必定报答!”
“来日再说来日,今日你先跑了再说!”少女说完,推开门,只见门外有一匹骏马,体格健壮,通体皮毛恰似一匹黑缎,而四个蹄子却像雪一样白,就是不懂马的人也能看得出此马一定神骏威武。
“这马,我先借给你,等以后你再见到我,可记得还我!”说完满是不舍的看着黑马,“拜托你了!出去快点跑,别让人抓住!”那马就像通人性一样,溜溜打着响鼻。
“恩人——你是这大院的丫鬟吗?为什么不离开这儿?这里不好,没人性,见死不救!你还是和我一起逃吧!”
少女愣了一下,笑出了声,突然又变得不高兴了。“我才不和你走,你快走吧,一个男的婆婆妈妈,要等死哪!”
忆君见小女不走,只得翻身上马,忆君本不会骑马,但这黑马颇通人性,骑乘起来倒也没让忆君花费多大的力气。
“小恩人,赵家大院就你一个好人,等我出去以后,拜师学艺,一定回来报仇,到时候救你出去!”说完拍了一下马背,黑马驮着忆君奋起四蹄,扬长而去。跑出不多远,就听见后边人喊马嘶,传来了赵顺的骂声,忆君不敢回头,打马狂奔,这里的路他也不熟悉,自然也顾不得什么方向,只由着马自己跑。
原来,这赵顺到前院里去找赵老爷,听仆人说老爷正在和那个洋医生聊天,不让打扰。他只好在门外等着,一直等着,见老爷送走了洋大夫,才急忙进去问赵敦儒有什么事找他,赵敦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老夫没让人找你啊!”赵顺恍然大悟,急忙告退返回柴房,看到的只是两个呆呆站着的仆人和打开的柴房门。
“带上枪,快给老子追!要是让那小崽子跑了,老子扒你的皮,一群废物!”赵顺此时气急败坏,绑着的脸更加扭曲。就这样,赵顺带着十几个骑马的家丁追了下来。
而此时的赵嫣然在站在他爹的房里,头拧着,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赵敦儒则来回踱着步。
“你这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不在内院那边好好待着,跑过来捣什么乱?你放了那个小鬼让爹怎么和管家交代?退一步讲,放就放了,那马,那马可以为父花了大价钱买的,准备送人的呀?你怎么就——哎——”
“爹,我在内院玩的时候听小玉说咱们抓了一个少年,而这少年刚死了娘。爹,你想想,你不是从小就教我和哥哥仁义之学吗?那欺负孤儿寡母,您觉得这事你做的仁义么?再说了,不把马借给他,他跑的了么?让抓住还能活吗?和管家交代,爹你知道吗?抓住那少年当天夜里,赵顺就把他绑在破庙里要烧死他,也不知怎的,刚一点着火,就又下起暴雨来,就像那天被捅开了窟窿似的下。赵顺怕了,不敢再作孽,又把那少年带回来。这事你知道吗?我也知道这些天爹爹因为两个哥哥的病寝食不安,顾不得其他事。这两日打了洋大夫的针,两个哥哥已经渐渐康复。这是老天眷顾咱们家了!我是在做善事回报上苍,难道爹爹还要造孽?”
赵敦儒看着自己的爱女,心中想着:“好女儿,能说会道,据理力争,有出息啦,没有枉费爹爹的一番苦心啊。”渐渐地脸上露出作父亲应有的慈祥。
“管家呢?”赵敦儒转头问一个家丁。
“管家出去追那小子了,好一阵子了,还没回来。”
“那你叫上人,马上去追回管家,由那少年去吧!”
然后又转向赵嫣然,“丫头,走,后院看看你两个哥去,刚才丫环说两小子吃上饭了,吃的还不少呢!”
“这才是我那明是非的好爹爹!”
“哈哈哈哈!”
一老一少说笑着往后宅走去。
第4章 多是横戈马上行()
旷野荒郊,烟尘风沙,赵顺一行十几人从头天晚上追到了第二天傍晚,早已经饥肠辘辘,口喝难耐。但眼看那少年就在前边,又不敢停歇,只可惜马没有前边的马快,总差些距离。这赵顺那日被少年打破额头和右脸,破了相貌。这对于他这个许多年来一直作威作福、注重脸面的赵府大管家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想绝不能容那少年走脱,所以一直催促众人紧追不舍。
马匹也跑累了,鼻孔里呼呼吐着热气。又绕过一个山环,前头是一片沙原,沙原三面环山,进来时只有山间一条小路,往出走却豁然开朗。赵顺从小路跑进沙原,沙原空旷,一眼就看见了前面的骑马少年。那少年忆君虽然骑的是匹好马,但苦于不会驭马之术,所以一直也没法甩掉追兵。
赵顺一看到少年就在前边,眼睛一亮。大声喊道:“别让那小兔崽子再跑了,给我开枪,不论死活,抓住有赏!”
话音刚落,就听后边一阵土枪声响。大颗的铁砂从忆君身边插过,忆君只觉得后背一疼,心想不好,一定是中了枪,便低下身伏在了马背上,只管打马向前狂奔。
“该死的,往哪打呢?那马是老爷的宝贝,可不敢伤着,打死了拧下你脑袋也赔不起!给我睁开眼瞅着,只准打人,绝不准打到马!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众人应承着,举枪时变得小心翼翼。
踏雪乌龙驹不愧是好马,知道新主人遇险,撒开四蹄又跑了起来。也是赵顺有话在先,众人不敢瞄着马射击,开枪时也变得畏首畏尾。所以踏雪乌龙驹毫发未损,很快又和其他马拉开距离。土枪威力本来就不大,加上距离较远,所以忆君背上只受了些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再后来就是那阵沙暴袭来。
听忆君叙述完实情,那灰袍人点了点头。
“哦,是那阵沙暴救了你,你在沙尘中滚落马下,我是从沙里刨出了你,你小子命大,这都没死!那马可是好马,不是它守着埋你的地儿我一时半会可找不到你。”
灰袍人说完,从火炉上拿起一只烤好的野兔子,“吃吧,孩子,苦命的孩子!”
忆君还真是饿了,靠着石床捧起兔子大嚼起来。
灰袍人看着忆君,脸上的神情变得慈祥。“孩子,光听你说了,你就不问问我从哪来?干什么的?”
“嗯,您说我听!”忆君忙把手里的烤兔子交在左手,右手使劲抹着嘴上的油腻,不成想右手上也是油腻,一下抹成个花脸。
灰袍人会心的笑了笑,“不妨事,娃娃,这几天你失血多,净喝稀的了,现在是该补补了,你吃你的,我说你听着就行!咱爷们没那多礼数!”
原来,那灰袍人名叫海旺,今年三十有九,未曾娶亲,也无子嗣。他的祖上曾经做过避暑山庄的护卫,世代习武。到了海旺这代,虽然还习武,但已经家道中落,最终流落北京,只能以卖艺为生。后来机缘巧合,海旺在北京认识了蔡锷将军,被蔡将军的浩然正气所折服,就死心塌地跟随着将军,鞍前马后,出生入死。蔡将军对海旺也十分信任,待为弟兄,曾赠送他手书一幅,也就是石屋墙上那幅。海旺跟着蔡将军从北京到天津,天津到日本,再到云南,一直到护国战争结束,一直在将军身边,贴身护卫,保护着蔡锷将军。
后来蔡将军染病离世,海旺悲痛万分,一夜白头,再无斗志,便悄悄离开队伍,只带一枪一字、一人一马返回原籍——沙原。在这里山沟林密处建起一个石屋隐居下来,更名海东青,从此再不理世事。
一直听到海东青把他的身事讲完了,忆君这才翻身跪倒。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忆君有一请求,望您应允!”
“哦,有话就说吧,不必大礼!”海东青一把扶起忆君,将少年扶坐在石床上。
“忆君只求师父收我为徒,教我武艺!”
“哦,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拜师学艺?”
“为报娘亲的大仇,为救小小报恩!为——”忆君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为了什么。
“没了?”
“嗯,没了。”
“好吧。”海东青整了整衣服,扶住忆君双手。
“来,起来!为师定会收你为徒。因为你我有缘能聚在这儿,更因为咱们都与蔡将军有断不了的情。不过学艺可不只是为了你说的报仇报恩。”
“嗯?那还能为了什么?”忆君不解的看着这位刚认的师父。
“你知道吗?师父这几日出入辽远县县城,街上议论的都是如今张大帅死在了皇姑屯,而日本人又垂涎东三省已久,趁此机会正蠢蠢欲动。我们不知道张少帅会作何打算?城里也有人传言说张少帅有心和南方政府合作。当然,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小日本儿进了东北。如果日本铁蹄踏进东北,我中华子民将不知有多少会成为亡国奴。你想想,你们母子背井离乡,到处流浪,是何等的凄苦。到那时,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就会像你们母子一样!明白吗?”
忆君虽然不完全明白师父讲的什么,甚至都不知道日本在哪,但看到师父讲的义正辞严,便用力地点了下头。
“那师父,我们还为了什么?”
“孩子,这几年师父一直反思,师父错了,蔡将军一死我就心灰意冷,不知所措,甚至感觉没了方向,觉得就这样浑浑噩噩活着就行!现在师父想明白了,堂堂七尺男儿不止要为家,更要为国。要像蔡将军一样,为了民族大义,披肝沥胆,为民操劳。好男儿就应该为国家、为民族尽自己的心力。不怕艰险,不惧死生